无忧街:化咒(下)

2020-12-09 17:03:39

奇幻

清道光年间,湖南两河口大瑶王起义,反抗清廷迫害。湖南提督率兵马前去围剿,行至池塘圩,瑶族起义军奇袭清兵,击毙湖南提督及副将,朝廷震惊。

传说大瑶王麾下有一巫女,巫术十分厉害。

清军遇袭时,突然瘴气弥漫,不见行路。正慌乱时,天上突然下起乱石雨,砸的清兵头破血流。兵将们四处躲避,又发现地上竟满是毒蛇毒蝎,顷刻间,兵马死伤过半。

此时起义军杀出,全歼围剿的清兵。

因此朝廷震怒,派湖广总督,湖北提督率大军压境,继续围剿起义军。

清兵大军守住咽喉要冲之地,兵分三路,深入瑶族腹地,不管起义军,还是老百姓,见人就杀,见房就烧。

不消几天,数个瑶寨被屠戮殆尽,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这一年的阳春三月,本是草长莺飞,春江水暖的时节。然而这个小小的瑶寨正遭受着灭顶之灾。

年富力强的汉子们都惨死刀下,剩下老弱妇孺围成一个圈,哭泣声,哀嚎声连绵不绝。

中间高高竖起一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女人,满脸血污,看不清容貌。

这个女人不哭不喊,眼神空洞,面容呆滞的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一具是二十多岁左右的男子,另一具,是个小姑娘,八九岁左右。

数百清军手执长枪,严阵以待,为首一人顶盔冠甲,坐骑高头大马,十分威严。

此人是湖广总督麾下参将方道远,奉命剿灭溃散的起义军。

“妖女,你招还是不招?”方道远喝道。

被绑着的女人缓缓抬起头,眼神露出无限的杀气。方道远只觉一阵寒意袭来,胯下宝马突然跃起前蹄,一阵嘶鸣。

方道远慌忙稳住坐骑,喊道:“大胆妖女,死到临头还敢乱施妖法。”

说完大手一挥。一队清兵抱着干柴鱼贯而入,堆积到女人脚下。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凄烈而悲愤。

“方道远!”女人高声凄喊,“你杀我汉子,杀我女娃。我诅咒你方家世代男丁活不过三十,女丁殒于十八。只要我血脉不断,我要你方家世世代代为我夫女陪葬!”

“混账!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方道远气急败坏,高声怒吼:“点火!”

熊熊的火焰迅速笼罩住女人。

然而,火光里没有凄惨的哀嚎,反而传来奇怪的咒语声,声声入耳,久久不散。

方道远怒视着大火,突然身子晃了两晃,喷出一口献血,追下马来……

副将马平慌忙下马扶起方道远,方道远紧紧抓住马平的手,用尽了全力说道:“我心软放走的那个、孩子,是、是妖女的、孽种,找到她,杀……”

方道远话未说完,便咽了气,双目圆睁,毙命瑶寨。

后来,副将马平带领人马,四处搜寻那天逃走的孩子数日,始终未发现踪迹……

自此以后,方家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厄运。后世男丁,无一人活过而立之年,而女丁,全都香消玉殒与十八岁芳华之年。

1

方家的后人辞官还野,四处寻仙访道,却始终无法解开这个诅咒。

无奈,方家先人只好定下规矩,凡方氏男丁,必早成亲,多生子,以此保留血脉,延续香火。

而且全族男丁必须自幼习武,一来护身,而来健体,免遭不测之灾。

清末民初时,时局动荡,为保护家族延续,方家人凭借顶尖的武艺,成立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称为飞鱼门。

那个时代,群雄辈出,各领风骚。然而时局动荡,暗杀行刺之事屡见不鲜,而死在飞鱼门刀下的,都是些响当当的大人物。

在地下江湖,飞鱼门声名鹊起,短短几年,成为地下江湖的第一杀手组织,历任掌门,均由方家长子担任。

方家成立飞鱼门,一个目的是为了乱世求生,没有人敢贸然招惹一个满是顶尖杀手的帮派。另外一个目的,是为了搜寻巫女血脉遗孤。

然而大海捞针,何其难也。于是飞鱼门跟江湖各大帮派定下契约,那个帮派协助找寻巫女后代,飞鱼门便不接这个帮派的人头生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茫茫人海中,巫女的后人竟真的被方家人找到。从那时起,便开始了一场近百年的追杀。

可怜的瑶家残脉,多少次被逼入绝境,又多少次化险逃脱。而方家一代接着一代,追捕围剿,每次将要斩尽杀绝时,总有漏网之鱼逃脱。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

近百年的腥风血雨,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十二年前,飞鱼门掌门方进得到线索,亲自追杀巫女仅存的后人陆寒雨。

在湖广交界的一片密林中,方进找到了深山隐居的陆寒雨。未曾想,陆寒雨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是陆寒雨的亲生女儿。

为了这次的捕杀,方进特地把儿子方遥带在身边,虽然年仅八岁的方遥已经习得一身本领功夫,但要成为一个杀手掌门,还需要锻炼出一颗冰冷的心。

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方进不会再放走陆寒雨和她的女儿。

巫女血脉一断,方家诅咒便解。

可怜的陆寒雨,隐姓埋名,谨小慎微躲避一生,终于惨死在方家人的刀下。

血泊中的陆寒雨,成了陆青一生的噩梦阴影。

而那个眼眸深邃的男孩方遥,则成了她一辈子的天敌。

方进再次举起刀时,突然身体一僵,喷出一口献血。

这一天,是方进三十岁生日的前一日。

方家的诅咒来的早了一天……

方遥跪在父亲的尸体前,冷冷的盯着逃走的陆青,没有一滴眼泪……

2

方遥把故事讲完后,天已微明。

莫小烟的声音传来:“都起床啦,看我给你们带的早餐……”

“唉,你们怎么都在院子里?”莫小烟提着早餐,惊讶的问道:“这人是谁?怎么……这么帅!!”

钱爷爷哈哈大笑:“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

莫小烟说:“这不是周末吗,吃完早饭,我带着小青姐出去逛街,打算逛一整天。”

钱奶奶笑道:“正好,我们一起吃饭。吃完以后,你们三个人出去玩。”

这话一出,莫小烟,陆青,方遥三个人都有些蒙圈。

“前、前辈,您、您……”方遥惊讶的都结巴起来。

钱奶奶笑着摆了摆手,低声耳语:“孩子,你的事我知道了,我和你钱爷爷确实帮不了你,但不代表其他人也帮不了你。你记住,这里是无忧街,不会让你带着忧愁离开。”

钱爷爷拍了拍方遥的肩膀:“怎么,还不相信我们吗?”

方遥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摇了摇头:“不敢。”

几人一起吃过早饭。钱奶奶和钱爷爷打发三个年轻人出门。

临走前,钱奶奶和钱爷爷分别嘱咐了陆青和方遥几句,把莫小烟晾在一边,气的直跺脚。

这一天的行程,莫小烟早已安排好。现在多了个大帅哥跟着,非但不会影响两个女孩,反而多了个拎包的劳力,让莫小烟更加开心。

一路上,莫小烟化身户口登记员,对着方遥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姓甚名谁,年岁生辰,祖籍何方,在哪高就,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

方遥始终闭口不言,对莫小烟充耳不闻。

这让莫小烟有些气恼,索性不再理他。但是方遥实在太帅了,莫小烟借跟陆青说话的时机,时不时的瞟他一眼。

然而陆青有些心不在焉,莫小烟挽着她的胳膊,说个不停,但陆青始终没有回应。

“喂!你们俩都哑巴了。”陆青有些不悦。

“小烟,谢谢你。”陆青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宁静的笑容。

“啊?谢我什么?”莫小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我记事起,就从来没有像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不必担心被人轰赶。”

陆青缓步走在街上,慢慢的走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似是享受,似是欣喜,似是留恋,似是不舍。

相处这么久,莫小烟早已忘记了陆青的乞丐身份,听到陆青的这番话,心里有些酸酸的。

陆青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方遥,微微的点了点头。

“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跟着,我绝不敢这样出来。”说完,陆青继续往前走。

虽然方遥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看着身前的陆青,方遥心里竟有些隐隐作痛。

十二年前那桩惨案,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年幼的陆青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顾不上悲痛,便开始了逃亡生活。十二年过去,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为了躲避追杀,只好化身为乞丐,蓬头污面,夹缝求生。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从一个七岁的小孩,无依无靠的长到十九岁。或许,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方遥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震惊,为什么有这种想法,是自己心软了吗?

“唉,真搞不懂你们!”莫小烟咕哝道,“藏着那么多秘密,不嫌累吗?”

陆青笑了笑,牵起莫小烟的手,道:“你说的对,我要好好享受这每一刻,即便是明天死掉,也心满意足了!”

莫小烟翻了个白眼:“老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好啦好啦,不说了。”陆青赔笑道,“快带我去玩吧。”

“走!”

莫小烟拉着陆青开始扫荡。饰品店,美甲店,服装店,美妆店,甜点咖啡,街头小吃,琳琅满目的商品让陆青目不暇接。

莫小烟平常最喜欢逛的地方全都带着陆青逛了个遍,两个女孩的兴趣品味如此投缘,陆青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直看花了眼。

不知不觉,太阳就要下山了。

回家时,陆青觉得两条腿都软了,而方遥身上手上挂满了大包小包,成了一个行李架工具人。

“好开心呐!”莫小烟过瘾的大喊。

陆青逛完街,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谨慎,不苟言笑,也变得开朗阳光起来。

夕阳的余辉洒在陆青脸上,染红了满头青丝。她腰身纤细,肌肤胜雪,精致的五官显得分外动人。

莫小烟看着陆青,心里泛起些许酸楚。

本应从夸赞声中长大的陆青,却终日隐藏着这骄人的容貌,空空错过大好年华。

秋日天短,转眼天黑了下来。

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返程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胡同时,陆青突然停下脚步,神色紧张起来。

突然,陆青感觉一只温暖的手伏在后背,耳后传来一个声音:“接着走,我来搞定。”

回头看时,方遥已经消失不见。

“唉,人呢?这是怎么了?”莫小烟四处张望。

陆青满脸惊慌失措,拉起莫小烟的手:“快、快走。”

“啊?发生什么事了?”莫小烟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问了,快走!”陆青急慌慌的拉着莫小烟向前跑去……

巷子深处的死胡同里,两个人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不长眼的东西!”方遥冷哼一声,看着地上的两人。自己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

“方掌门,我们该死。”其中一个看着方遥冷冷的眼神,毛骨悚然道:“但是我们二人也立功心切,好不容易发现妖女行踪,却没发现您也在。”

方遥猛一甩头,茂密的黑发中射出一道银光,嗖的一声没入这人的大腿。

“嘶……”

剧痛从腿上传来,这人却不敢高声叫喊。

方遥使了个眼色,另外一人慌忙从腿里拔出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正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飞鱼镖。

“拿着我的飞鱼令,通知各门各派,从今日起,我飞鱼门与各门派的契约终止!你们不得再对妖女出手,否则,便是与我飞鱼门为敌!”方遥一字一顿的说。

“是!是!”地上的二人慌忙爬起来,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3

无忧街,无忧相馆。

“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莫小烟一脸的震惊。

她对面坐着钱爷爷,钱奶奶,还有自己的师父降龙天师贾道长。

贾老道讪笑道:“丫头,你这关注点有点奇怪啊。你不应该更惊讶于他们这离奇的身世吗?”

莫小烟揉了揉僵硬的脸,突然跳了起来,嚷道:“你们竟然让我陪着一个江湖杀手逛了一天街!你们就不怕失去本宝宝吗!”

钱奶奶慌忙安抚道:“丫头,别着急。方遥那个孩子不是个坏人!虽然他是杀手组织的头,但也是身不由己。况且,他也从未杀过人,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钱爷爷点点头:“说的没错。这些年来,正是由于飞鱼门的存在,江湖上的各帮派才达成了一种平衡,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械斗火拼。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飞鱼门几十年未出江湖,渐渐的变成了一个传奇。”

“这么说,小青姐和方遥哥都是这两个家族唯一的后人?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人死掉,另外一人才能活下去?”

钱奶奶摇摇头说:“方家的后人,除了方遥外,还有个姑娘,名叫方祈,是方遥的亲妹妹。不幸的是,还有一个月,方祈就年满十八岁。这也是方遥急于找到陆青的原因,如果不把瑶家血脉断了,那自己的妹妹便会殒命于诞辰那天。”

“小青姐不能死!”莫小烟喊道。

钱爷爷叹了口气:“小青自然是不能死。但方祈会死,方瑶也会死。多少年后,方遥的孩子们也会死,这场怨咒会永远持续下去。我们虽能保护的了小青,但却也夺走了方家的希望……”

“原来是这样……”莫小烟点了点头,转头问贾老道:“师父,他们太可怜了,你快想想办法,把这个诅咒解开啊。让他们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谈何容易啊!”贾老道捏着下巴的几根胡子,“世人都知苗疆巫术厉害,却鲜有人知道,瑶族的巫术同样高深。听二老所讲,这巫女当年用的是早已失传的瑶族血咒。这种咒语唯一的解法就是尸骨招魂,然而那巫女死于火刑,且死了二百年了,尸骨早成齑粉……”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莫小烟急吼吼的问。

“丫头,你别急,待我研究研究。”

钱奶奶一声叹息:“一场恩怨,竟持续了二百余年。两个家族支离破碎,后代遭殃。到最后也分不清个对错,真实造孽啊!”

莫小烟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突然,贾老道一拍大腿:“有了!我想到一个法子,记得老年间的师叔师爷们提起过,虽不确定,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是什么法子?”钱爷爷盲问。

贾老道嘿嘿一笑,招呼大家围成一圈,密谋起来。

4

深夜,方遥回到无忧杂货店,莫小烟他们早已等候多时。

“听着,明天接着跟我们出去玩,而且,你以后要住在这里,不许离开。”莫小烟仰着脸,一副不容置疑架势对方遥说。

“为什么?”方遥扭过头不理她。

“孩子,我们有高人正在帮你们想办法,只是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你需要按我们的要求行事。”钱奶奶说。

方遥想了想:“我如何知道此事可解。”

“你别无选择。有一丝希望,总比鱼死网破的好。”钱爷爷叹了口气,“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善良人,要不然,你也不会三擒三纵。”

“啊?”莫小烟惊讶道:“原来你们早就相识啊。”

然而方遥和陆青都把头扭开,二人并不想提及此事。

半晌,方遥道:“好,但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生死有命!”

陆青突然站起来,冷冷的说:“不必。这场恩怨是时候了结了。这些日子里,已经让我再无遗憾。”

说着,陆青慢慢走到方遥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我再也不想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想再面对你,不想方祈因我而死,也不想再亏欠与你!”

话音刚落,陆青突然掏出一把剪刀,扎向自己的喉咙。

“啊!”

莫小烟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双眼。

等了片刻,睁眼一看,剪刀已经抓在方遥的手里。

“既然前辈已经说了,那我便再等一个月。”方遥把剪刀扔在地上。

“小青姐,你在干什么那!”莫小烟急道。

陆青转身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莫小烟抓住方遥的衣领,狠狠的说:“你看到了!你一步也不许离开她,她要是有个闪失,我跟你没完……”

一连几天,莫小烟一放学就来到钱奶奶这里陪着陆青,直到陆青睡下后才离开。

方遥则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合衣而眠。

两人都不多言语,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让莫小烟头疼的是,陆青似乎早已放弃了活下去的打算,看淡了生死,每日发呆。而方遥也抱定了决心,宁鱼死网破,他也会拼尽全力让妹妹活下去。

莫小烟每天看着这二人,自己都快抑郁了。她决定,再带着两人出去玩一圈。

这个周末,三人打车来到了市里最大的游乐场。然而这个决定似乎不是很明智。

这里人头攒动,接踵摩肩,这让陆青感到极不舒服,她时刻躲避着走近的人,眼神惶恐不安。而那些刺激的游乐项目,陆青也是毫无兴趣,反而有些害怕。

没办法,莫小烟只好带着两人去人少的地方溜达,顺便买了些甜品,让陆青缓解一下焦虑。

走着走着,陆青突然停了下来。

旁边是个游戏的摊位,把箭扔进远处的瓶子里,便能获得一个奖品。

莫小烟问道:“小青姐,你想玩这个?”

陆青摇了摇头,指着一个布娃娃说:“我小时候,曾经有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布娃娃。”

“这好办!”莫小烟喊了一声:“老板,来十支箭!”

接过这十支箭,莫小烟撸起袖子,闭上一只眼,瞄了半天,扔了出去。

“啪嗒”一声,这支箭掉落在瓶子前面两米的地方。

老板一看,乐出了声。

“我还不信了!”莫小烟一跺脚,手里的箭一支接着一支的甩出去,没有一支挨到瓶子的边。

“再来二十支!”

老板乐呵呵的双手奉上。陆青在旁边劝道:“别扔了,我只是看到那个布娃娃,随口一说而已。”

莫小烟推开她,说:“这已经不是你的事了,这是我的战斗!”

很快,一支支箭在瓶子四周围成了个圈。转眼手里又剩下最后一支箭。

莫小烟正瞄准着,突然箭被两根手指捏住。

方遥微微一笑:“我来。”

莫小烟掐着腰,气的小脸通红:“你要是扔不进,我就拿你换那个布娃娃。”

方遥看着莫小烟,头都没回,手轻轻一抖,那支箭稳稳的插入花瓶中。

“可以啊老兄!”莫小烟拍了拍方遥的肩膀,“早知道你有这手,就不用浪费我这三十块钱了。”

老板把布娃娃递给方遥,方遥又拿给莫小烟。然而莫小烟没有接,指了指陆青,一个劲儿的冲方遥使眼色。

方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小烟叹口气,走到方遥身后,推了他一把。

“给、给你。”方遥终于把布娃娃递给了陆青。

陆青竟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内心有些惊奇,不明白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

“谢谢。”陆青道了声谢,低着头接了过来。

陆青拿着娃娃看了又看,傻傻的笑着,沉浸在这喜悦里,仿佛周围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那个娃娃曾是她拥有过的唯一的玩具,是在无数个寒夜中给她带来温暖的伙伴。在一次逃亡中,她不慎把娃娃丢失,为此她伤心了很久。

这一幕让莫小烟和方遥都有些难过,陆青这一生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而得到的又太少,让人难受的是陆青从未抱怨过什么,反而很容易知足。

三人各怀心事,慢慢的溜达着。

陆青低着头看着布娃娃,轻轻抚摸着,爱不释手。

突然,她一不留神撞到一个小男孩的身上,把小男孩手里的冰激凌碰掉到了地上。这个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并狠狠的推了陆青一把。

小孩的父母正在路边买东西,听到后赶紧跑了过来。

“怎么了?哭什么?”孩子的妈妈急问。

小男孩一边哭一边指着陆青说:“她撞我,还把我的冰激凌打掉了。”

孩子爸爸指着陆青喊道:“这么大个人,眼瞎了!”

陆青吓得手足无措,不自觉的躲到了一个垃圾箱后面,把头紧紧埋进腿里。

莫小烟气的浑身发抖,喊道:“你喊什么喊,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嘛!又什么大不了的,我赔你个破冰激凌就是了!”

“这是冰淇淋的事吗!你把我家宝贝儿子碰出个好歹你付得起责任吗!”孩子妈妈喊道。

莫小烟冷哼一声:“就你们那熊孩子,不至于一下子碰死!”

“你他妈说什么呢!”孩子爸爸说急了眼,一巴掌打了过来。

“啪”,手腕被紧紧扣住。

莫小烟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杀气,心里一惊,连忙叫到:“方遥住手!”

方遥刚要出手,听到莫小烟喊住自己,便停了下来。

“松开!给我松开!”孩子爸爸感到手腕像被铁钳卡住一样,越来越紧,越来越痛,却怎么也甩不开。

莫小烟转头看着方遥,扶着他的胳膊,急声道:“不要动手,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方遥眼中的杀气渐渐消退,手一松,男人立刻坐到了地上,捂着手腕怒目而视。

莫小烟狠狠瞪了这一家三口一眼,转身拉着方遥和陆青离开。

走远后,孩子的爸爸在三人身后高喊:“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出了游乐园的大门,三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陆青紧紧抱着怀里的布娃娃,沉默不语。莫小烟让刚才这事弄得兴致全无。

“我们回家吧。”莫小烟看陆青的情绪是不会再有好转了。

三人刚起身,一辆黑色商务车“吱”的一声停在了面前。

车门打开后,下来几个壮汉。

“就是他们!”刚才那一家子从旁边赶了过来。

几个壮汉立刻把三个人围了起来。

莫小烟一边抓住陆青,另一手抓住方遥,生怕他们俩一个逃走,一个暴走。

“你们想干什么?”莫小烟冷冷的问。

“干什么?”孩子妈妈趾高气扬的说:“今天不好好跟我宝贝儿子赔礼道歉,就别想走。”

莫小青懒得跟这一家人废话,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扔到地上,说:“赔你的破冰激凌,识相的就别在这里找事。”

“哼哼!”孩子爸爸冷笑两声,指着陆青问道:“宝贝儿子,是不是这个女的撞的你?看爸爸怎么给你报仇出气!”

说完,男子走到跟前。

陆青吓的直往后躲,莫小烟紧紧拉住她。此时莫小烟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

男人猛的伸出手,一把抢过陆青手里的布娃娃,狠狠的仍在地上,用脚踩住碾了碾。

莫小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拉住方遥的手。

就在松手的一瞬,一股劲风掠过,吹起莫小烟满头长发。

发丝落下,几个壮汉七横八竖的躺在地上,旁边的熊孩子和他妈妈吓得面无血色。

方遥站在孩子爸爸面前,冷冷的盯着他。

孩子爸爸一愣,挥拳打了过来。

方遥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点了一下。这男人立刻跪了下去,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啪”的一声,方遥在他脸上甩了个耳光。男人噗的吐出一口血,血里还夹杂着两颗牙。

“你他妈……”

“啪”,又是一耳光,又有四五颗牙甩了出来。

“别打了,别打了……”男人两只手捂着脸,话已经说不清楚。

“爸爸……”小男孩吓得哭喊起来。

方遥冷冷的看过去,吓得孩子妈紧紧抱住男孩,捂住了他的嘴。

孩子爸慌忙抱住方遥的腿,求饶道:“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呜呜……”

方遥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刚才是哪只手抢走的娃娃,放到地上。”

男人一愣,哆哆嗦嗦的伸出右手。

方遥抬起脚狠狠的跺了下去,“咔嚓”一声,整个右手的骨骼被踩得粉碎。

“啊……”男人躺在地上痛的直打滚。

“哪只脚踩的娃娃?”方遥再次问道。

男人痛苦的指了指自己的右脚。

“方遥!”莫小烟喊了一声。

方遥回过头看了一眼,慢慢的把脚收回来。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拿出手机拍摄。莫小烟忙拉着方遥和陆青出来,钻进一辆出租车,迅速离去。

回到无忧街后,三个人坐在路边,沉默不语。

方遥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陆青,是那个布娃娃,只不过已经被踩脏了。

陆青接过来,依旧抱在怀里,说了声:“谢谢。”

莫小烟唉声叹气道:“没想到闯这么大的祸,这下麻烦了。”

方遥说:“不必担心,我去把他们杀光,了却后事。”

莫小烟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你让我省点心吧!你以为游乐场是你的江湖啊,想杀就杀?”

“对不起……”方遥小声的说。

莫小烟嘿嘿一笑:“你今天为了小青姐挺身而出,还蛮帅的呢?是不是啊小青姐,有没有被感动到?”

陆青平静的说:“他自小学的这些手段,本是用来对付我的。”

说完,陆青站起来,独自往杂货店走去。

5

“对不起,闯了这么大的祸……”莫小烟噘着嘴,委屈的说。

钱爷爷笑道:“这算什么事,爷爷帮你摆平。”

“哇,您能摆平这种事?”莫小烟惊讶道。

钱爷爷笑着刮了刮莫小烟鼻子,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莫小烟凑在旁边偷听,却一句都没听懂,听起来都是些江湖黑话和暗语。

挂了电话后,钱爷爷笑道:“行了,没事了。那些传到网上的视频,明天就全都不见了。”

“哇,姜还是老的辣啊!”莫小烟没大没小的拍着钱爷爷的肩膀。

“丫头,事情进展的怎么样?”钱爷爷悄声问道。

莫小烟神秘的一笑:“我觉得差不多,再过个十天八天,没准就成了。只不过今天的事有些吓到小青姐了,得让她尽快缓解一下情绪。”

钱爷爷点了点头,说:“今天你去你彭大叔那里订两个菜,或许能有帮助。”

“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一连几天,莫小烟都会在无忧酒家带饭菜回来给陆青吃。果然,陆青吃过之后,心情很快恢复了。

钱爷爷和钱奶奶有意安排他俩一块帮忙干活,陆青竟渐渐开始主动和方遥说话。

两人独处时被莫小烟撞见几次,陆青每次都红着脸躲开,看的莫小烟捂嘴偷笑。

这一天,方遥突然失踪了。

晚上吃饭时,莫小烟问陆青道:“大帅哥呢,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陆青脸一红,娇嗔道:“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慌忙跑了出去,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竟然是方瑶!

方遥浑身是血,身上的衣服被利刃割出数十个口子,双眼紧闭,已然昏迷过去。

“方遥!你怎么了?”莫小烟急的大喊。

钱奶奶把了把脉,说:“没事,都是外伤,先把他抬进去吧。”

钱爷爷和陆青莫小烟三人把方遥抬到床上躺好,钱奶奶烧了一盆热水过来。

钱爷爷剪开方遥的衣服,一身健硕的肌肉上,满都是血口子。

“这是怎么了?”钱爷爷皱着眉头,帮方遥擦洗着,两个女孩红着脸,帮忙洗毛巾,换水。

钱奶奶诧异的问:“能把这孩子伤成这样的,也找不出几个人了。”

“远离纷争数十载,江湖代有才人出啊。”钱爷爷感叹道。

一直忙活到半夜,方遥才悠悠转醒。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几个人忙围了过来。

方遥咧嘴一笑:“无事。”

莫小烟急道:“无你个头啊,无事你能伤成这个鬼样子?”

方遥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淡然道:“飞鱼门解散了。从此江湖上不再有这个门派了。”

钱爷爷和钱奶奶吃惊的对视一眼。

“这么说,你身上的伤都是飞鱼镖所致……”

“飞鱼门传承百年,自然也是有他的规矩。”方遥看了陆青一眼,“只不过飞鱼门今后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自受家法,也算是守住了飞鱼门最后的门规。”

一阵沉默后,钱爷爷拍了拍方遥的肩膀,道:“你好好养伤,无忧街自不会负你。”

6

钱爷爷和钱奶奶自有事做,照顾方遥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陆青身上。

最开始陆青的内心是拒绝的,然而两位老人并没有给她过多的选择,嘱咐几句就各自忙去了。

方遥伤的很重,大部分时间在昏睡。每每醒来时,剧痛袭来,他总是闭着眼睛硬生生的挺着,豆大的汗水不停的流下,也紧闭牙关,一声不吭。

陆青本有意避免和方遥同屋相处,但出来进去,有意无意的看到方遥疼的馒头大汗,浑身颤抖时,就不自觉的心乱如麻。

每次方遥醒来,汗水迅速浸湿伤口上的药棉,让伤口更加疼痛,好几次方遥被疼的昏死过去。

陆青实在看不下去,趁着方遥昏睡时,赶紧给他擦洗换药。

结实的筋骨,完美的肌肉,总是让陆青感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长这么大,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很奇妙,无法言喻。

方遥恢复的很快,过了几天,他的伤口便开始愈合。

这一天,陆青正认真的给他换药,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谢谢你。”

陆青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方遥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深邃的眼眸正望着自己。

陆青脸一红,慌忙跑出屋去。

到了院子里,陆青摸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心跳缓了下来。她本想去钱奶奶那里帮忙,又一想,方遥的药只换了一半,几个伤口还暴露着。

陆青担心伤口会感染,想了又想,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方遥依然醒着,见陆青回来,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对不起。”方遥平静的说,“你孤苦伶仃,漂泊一生,都是因我而起。”

陆青低头擦着伤口,并不回应。

“现在飞鱼门已经解散,各大帮派也不会再追杀你。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现在正是时候。”

方遥轻声说。

陆青的手停了下来。

“我衣服的内兜里有一小瓶,里面是剧毒,你只需洒在我伤口上些许,便能取走我的性命,没人能查得出来。”方遥看着陆青。

陆青突然站起来,拿起方遥的衣服,翻出一个酒红色的小瓷瓶,冷冷的盯着方遥。

方遥微微一笑,闭上了双眼。

“这瓶毒药送给我吧,真到无力回天之时,我想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个世界。”陆青在床边坐下,继续给他换药。

“陆青……”方遥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姑娘,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我从未恨过你。”陆青淡然的笑了笑,“你曾经给了我三次活命的机会,我也该还给你了。”

“可是……”

“这场恩怨,没有赢家,继续下去,只会有流不完的泪,伤不完的心。你和我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无辜的人,也都是苦命的人……”

“如果……”方遥的眼圈有些泛红,“如果这一天,能成为永恒,那该多好。”

陆青笑了笑:“是啊,那该有多好……”

7

这些日子里,莫小烟每次过来,都会遇见陆青给方遥换药。

每每看到这个温暖的画面,莫小烟便悄悄离开,不去打扰。

方遥身体强壮,恢复的很快。没出几天便可下床活动了。

一天,莫小烟趁陆青不在,悄悄拉住方遥,问道:“倘若你们家族的诅咒无法解开,你打算怎么办?”

方遥沉默片刻,淡淡的说:“我不知道,或许,我仍会拼尽全力,让方祈活下去。”

莫小烟轻轻的叹了口气:“想来你们方家也不容易,背负着这恶毒的诅咒,存活数百年。每代人都幼年丧父,忍辱负重的活着,还要从小接受非人的训练,背负着仇恨生活……”

虽然这些对方遥来说早已习惯,从小到大,方遥从未被任何人关心,体谅过。听到莫小烟的这番话,方遥心中泛起些许酸楚。

“小烟,谢谢你。”

莫小烟摆摆手,接着问道:“那你们方家的男子结婚生子都很早吧。”

方遥点头道:“方家的家规,二十岁必须成亲生子。然而方家不愿害人,找来的姑娘,若心甘情愿守寡,便与之结婚。像我的祖母,自祖父过世后,就一直主持着方家的大局。而大多数女子,并不愿守寡。

她们为方家生子之后,便拿钱离开。就像我的母亲,她生下我后,便远走他乡。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但也从未怨恨过她,反而时常幻想,她在过着正常人生活,应该很幸福吧。”

莫小烟听完,有些难过,心里对方遥的残存的一丝怨恨,也烟消云散。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方家一代比一代人少,到了我这一代,只剩下我和妹妹二人。为了让我和妹妹活下去,我父亲一生都在追杀陆寒雨,一直追杀到他三十岁。其实我父亲也不是个坏人,他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方遥默默的说。

“那你不是也抓住过小青姐,为什么不动手,反而放走她?”莫小烟问。

“我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在我最后将要杀死她的时候,少一些内疚吧。”

方遥的眼神有些迷离,之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一次他找到陆青时,陆青正拿着一根木棒和一条流浪狗对峙,为了抢夺地上的半块脏馒头。

陆青认出了方遥,没有惊慌,没有逃跑,反而眼神中流露出期待,希望方遥能快些送她离开这个寒冷的世界。

然而方遥心软了,父亲杀死陆青母亲的时候,他内心就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他觉得没有人天生有罪,没有人生来就该死!

那时他和妹妹还小,还未感受到诅咒的压力。因此方遥接连抓住陆青三次,又放走了她三次。然而现在,自己最喜爱的妹妹危在旦夕,他无法再悲天悯人,他必须要出手了!

“那你什么时候成亲?”莫小烟问道,“你这不也快到岁数了。”

“十天之后,祖母已经都安排好了,女方并不愿意守寡,她会在生下男丁后,随时拿钱离开。”方遥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莫小烟愣了一会,说道:“那我要恭喜你了。”

“并不值得恭喜。”方遥无奈的笑了笑,起身离开,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8

十天后,方遥坐在方家老宅的床榻上,静默不语。

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红衣,披着盖头。

洞房花烛,本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但对于方遥来说,内心毫无波澜,这只是一条家规,只是一个任务。更何况,今日过后,他将面临人生中最痛苦的抉择。

屋外并没有任何的动静,没有喜宴,没有宾客,一如往常般冷清,只有祖母和妹妹方祈,在老管家的陪同下,用着简单的晚餐。

方祈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这一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在她的印象里,哥哥从未真正的开心过。现在成了家,有了陪伴,自己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再遗憾了。

她真心的为哥哥感到高兴,不停的跟奶奶说着话,分享着心里的喜悦。

奶奶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孙女懂事,故意逗自己开心。

这位方家的老太太,岁数虽然不太大,但心里已经千疮百孔。她送走了太多的家人,独自承受着无数次的生离死别。然而,在不久的将来,最心爱的孙女也将离自己而去,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是心却越来越痛……

她微微笑着,看着方祈,静静的聆听,强忍住泪水。

这方家的一老一小,彼此默默的支撑着对方,和这残碎的家。

“你真的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方遥沉声说。

姑娘微微叹了口气,道:“虽未想清楚,但也没时间多想了。三天后便是方祈的生日。为了方祈妹妹,我愿意……”

方遥猛地站起来,指着身边的姑娘,手指猛烈的颤抖着:“你……”

突然,外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随着一顿杂乱的脚步和嬉笑,唢呐声声,锣鼓阵阵,一曲百鸟朝凤吹奏起来。

方遥心里吃惊,这方家老宅,是飞鱼门所在,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百年来从未这么热闹过。

“谁!”方遥一把推开门,外面一个人猛地撞在自己身上。

“小烟?”方遥双眼瞪的跟个铜铃似的。

莫小烟讪讪一笑:“咦,啥也没听到,就被发现了……”

“你怎么?”方遥往外面一看,屋子里站满了人,竟然全都是无忧街的老少街坊们。

钱爷爷吹着唢呐,贾老道敲着锣鼓。彭二娃正往桌上摆菜,钱奶奶握着方家老太太的手在聊天。

方遥晃了两晃,慢慢回过身,看着坐在床上的姑娘。

姑娘站起来,伸出双手,缓缓揭开自己的盖头。

盈盈秋水,灯下伊人,淡淡红妆,欲诉幽怀,正所谓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陆青安静的看着方遥,双眸婉转,流出无限的温柔。

方遥痴痴的看着她,仿佛做梦一样。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新娘竟然是她,是这个让自己十二年来夜夜挣扎,肝肠寸断的姑娘……

十二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那是方遥第一次见到陆青,只一眼,他便爱上了她……

“来来来,再心急也得把礼仪补齐了啊……”莫小烟拉着方遥和陆青来到外屋,“新郎新娘来啦……”

众人一片欢笑掌声……

“等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遥像个傻子一样的问道。

贾老道走了过来,拍了拍方遥的肩膀,道:“这百年血咒,还有另一种解法!”

“如何?”

“只需瑶家和方家的骨血相融,血咒自解。”

方遥张大了嘴,惊讶的说不出话。

莫小烟笑道:“傻瓜,还不明白吗?首先,你得和小青姐生个小宝宝,那这个小宝宝呢既是瑶家的后人,又是你方家的后人。这诅咒左右不能害自家人吧?所以呢,自然而然就消解啦……”

说完,莫小烟挽住陆青的胳膊,坏笑道:“今晚必须成功哦,你们俩可要加油哦……”

陆青红着脸掐了莫小烟一把,疼的莫小烟吱哇乱叫。

贾老道接着说:“这世上,冤冤相报,永无尽头,唯有爱,才可化解一切仇恨和恩怨。”

“哎呦,师父,这水平高了啊!”莫小烟又没大没小的拍着贾老道的肩膀。

“必须的,我也发现自己最近出口成章啊。”贾老道掏出手机,“这热闹劲儿,不开个直播可惜了啊。”

莫小烟拦住他:“先别忙,还等着你喊礼呢!”

“好好好,来准备吧!”

钱爷爷和钱奶奶坐在正堂左侧,右边端坐着方家祖母老太太。

方遥把陆青的盖头重新盖好,携手而立。

贾老道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编者注:点击进入作者主页,收看作品上篇。

相关阅读
巫师姜小梨:一夜暴富记(终章上)

狗了这么多年,我姜小梨终于有男朋友了!!只不过那天后,我已有许久没再见过卫濯。 自从那夜卫濯跟我互表心意后,我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有种还沉浸在梦中的恍惚感。 还记得那时卫濯温柔的眼神以及他唇畔柔软的触感,我忍不住害羞地缩进了被窝。 感谢上苍!狗了这么多年,我姜小梨终于有男朋友了!! 只不过那天后,我已有许久没再见过卫濯。他告诉我耀的古籍已被找到,被送回最高法庭保管,他还在调查黑巫师X的下落,有

无法忽视的鬼怪

她突然明白了,原来会死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茉莉,而是她。 步入十月后,原本温和的天气也渐入寒冷,空荡荡的人行道上铺满了枫叶潮湿的尸体,早晨的空气雾蒙蒙的,抬头也看不见太阳,未散出门时特意穿了件外套,可那久违的清冷仍旧透过衣服往她的身体里钻。 鬼怪的活动在早晨最为频繁,它们蛰伏在马路两侧蠢蠢欲动,未散只能缩着肩膀低头前行,尽量用头发掩住眼睛,期盼自己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

遗传病

我对比着两份资料,跪在了地上,全部都懂了。自从来到T市之后,我发现一切都变了。 我出生在一个显赫的医学世家,家里挂满了政府送的各种功勋奖章,我的家族成员大多数都是名牌大学的医学博士,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当地的政府过年每年都要来我们家拜访,送的东西不多,但是也体现了我们家族的地位。 我从小锦衣玉食,学习成绩优异,在如此条件下,我以为自己会成为像父辈一样的医学教授,继续把我们的家族发扬光大。 后来我的

妖怪物语:不死猫(上)

我是一只活了上百年的黑猫,本该平静的生活,却卷入了一起恐怖的谋杀之中…… 我是一只黑猫,大家都说我是不吉利的象征。 “黑猫有黑魔法!”,“黑猫阴气重!”,我听过太多太多这样的说法了。 对了,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了,我是一只会人类语言的黑猫,不吹嘘的说,我至少会七种人类语言,当然除了我聪明绝顶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活了几百年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活这么久,可能跟我小时候不小心误食的一株草药有关系

飞鸟和蝉

如果有人告诉你,他被困在了同一天,你会怎样帮助他跳出时间循环? [我喜欢你!]小狗子在我面前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导致我当时就被吓懵。 还不等我回答,他一下子捂住我的嘴。 [你不要说,答案我想明天知道。] 我皱眉,[什么?] 小狗子平时对我一贯是不冷不热,今天这幅模样还真是不多见。 [张洛洛,你吃错药了吧?就算是你明天要走,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 张洛洛的泪刷的涌出来。 [今天是第 天,小仟

黑白鬼村

阿辉和阿柔外出培训误入阳间通往阴间的必经之路黑白鬼村,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跨界之旅。灰色的土地,黑色的麦田,布袋和尚和黑袍道士沿着田间小路向南走去,阿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路旁升起的灰。 是永世的灭亡还是黑暗中的光芒。 他已泪流满面。 …… 阿辉收到入职培训通知后,喜忧参半,忧的是本想入职前好好休息休息,看看书、弹弹琴,这可倒好,全泡汤了;喜的是一同培训的还有他暗恋已久的阿柔,阿柔刚更新了

舌头

男孩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舒语,他化身的舌头,同样对舒语穷追不舍,想要的是救赎? .奇怪的男孩 舒语正襟危坐,嘴中念念有词,桌子上摆着一本半旧半新的单词书,卷首的“abandon”张牙舞爪,这场拉锯战它信手拈来,可以轻易地将敌人打败。 如芒在背,熟悉的酥麻感又爬上了头皮,胸腔内“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扩大,舒语悄悄将余光扫向教室后门的玻璃——没错,又是男孩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舒语和男

玫瑰与枪

我是一只猫,我的名字叫面包。我是一只猫,我的名字叫面包。 我死于 的冬天。 我在笼子里看着橱窗外路边的鲜花,花开的很好,叶子很绿,旁边还围着几只采蜜的蜜蜂,我看的心里痒痒,很想用爪子去拍。可惜我只能用我肉嘟嘟的猫掌一下下的挠着冷冰冰的玻璃。 我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我一出生就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分开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天天都有好吃的,我只需要躺在笼子里晒着太阳养膘就可以了。然后等着每天来来

赤心(上)

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化成眼泪在他眼眶中翻涌。曹颜妍心中默哼着小曲儿,一边从公司走向地铁站,一边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发完一条消息,她抬头活动了下脖颈,看到路边便利店的大玻璃窗上贴着大幅广告,很可爱的小熊瞪着两只不该属于熊类生物的大眼睛,非常Q地翘着拇指推荐一款营养健康的乳酸菌饮料。 曹颜妍的目光才被那小熊吸引去一会,手机立马又震动了下。 她把视线转移回手机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首席经纪人是超凶神兽

上古神兽再就业,签约出道成为偶像吧! “结婚吧。” “啥?!” “我说,结婚吧。”楚珺禹双手交叠在胸前,仰在办公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孔其。 孔其额角猛跳,不敢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和你……?”他瞄了一眼坐在面前的楚珺禹,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你不是吧……” 这闹得是哪出啊? 虽然自家老板有着出道即顶流的神颜,还经营着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是多少妹子妄图爬床的趋之若鹜的存在。 可是—— 再怎么说

手机故事网©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