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街:化咒(上)

2020-12-09 17:03:55

奇幻

无忧街的秋风,带着丝丝凉意。黄叶开始飘零,又到了最美的时节。

然而街角蹲着的小乞丐,给这秋日美景增添了些许不和谐的色彩。

这小乞丐是前几日夜里来到街上的,岁数不大,身材瘦小,头发杂乱,一身破衣烂衫,躲在墙角里冻得瑟瑟发抖。

街上的掌柜们纷纷上前询问,但小乞丐就像受伤的小狗一样,见人就跑,时刻提心吊胆的防备着。

大家本以为这小乞丐过两天就走,没想到他在街上一连睡了好几天,竟打算常住了。

无忧杂货店的钱奶奶和皮具铺钱爷爷老两口实在看不得这乞丐的可怜样,每天送来饭菜给他吃,又抱来干净的棉被给他盖。

或许两位老人比其他人更加心慈面善,小乞丐渐渐放下了戒心,在钱奶奶的坚持下,跟随二位老人住进了家里。

1

皮具铺和杂货店紧挨着,两个店铺的后门通往同一个院子,种着些花花草草,打理的井井有条。这里便是老两口的家。

钱奶奶本想让小乞丐住在正房,但他死活不肯,执意要睡在东面的偏房。无奈,钱爷爷花了一下午把东房收拾干净,换好被褥,让小乞丐住了进去。

老两口一边忙活,一边问寒问暖,但小乞丐仍无法完全放下戒心,低着头,不说话,紧紧抱着自己的破包袱。

不过两位老人家也算有耐心,忙里忙外,收拾屋子,扫床叠被,钱奶奶还特地出去买了几件新衣服。

一直忙到晚上,钱奶奶烧了一大盆热水,让小乞丐洗澡。

乞丐拿着新衣服,犹犹豫豫的走进浴室,怯生生的往外面看了又看,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厨房里,钱爷爷亲自下厨做饭。

“好久都不做饭了,都有些生疏了。”钱爷爷一边颠勺一边说。

钱奶奶收拾着被钱爷爷弄的乱糟糟的厨房,笑道:“记得刚来的时候,你非要跟人家彭掌柜比手艺,自己觉得厨艺天下无双,结果呢,现在天天都在人家那里吃,服服气气的。”

钱爷爷哈哈大笑:“人家彭掌柜那手艺可不是凡人能比的。”

钱奶奶在旁边一边择菜,一边问:“你看这个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钱爷爷摇摇头:“不知道是哪家的娃娃,没人可怜,我们可怜呗。待会他洗完澡,我给量量尺寸,明天给他做双皮鞋。”

钱奶奶点了点头,听到外面门声响,知道小乞丐已经洗漱完,便走了过去。

“哎呀,这孩子……”钱奶奶不禁语塞。

小乞丐穿着干净的新衣,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双手拿着换下来的乞丐服。

“这孩子真秀气啊……”钱奶奶赞叹道。

小乞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时不时的抬头偷偷看一眼钱奶奶。

“孩子,这旧衣服咱不要了啊。”

钱奶奶刚要去拿那破旧衣服,小乞丐突然紧张起来,后退两步,把脏衣服紧紧抱在胸前。

“孩子,别怕。旧衣服咱们就不要了,明天我再给你买几身新的。”钱奶奶柔声道。

小乞丐摇了摇头,又把衣服往怀里紧了紧。

钱奶奶一笑:“行,你想留着就留着,你先放在外面,明天我给你洗干净。”

小乞丐抬头看着钱奶奶,冰冷的眼神开始变得柔和,犹豫片刻,低声吐出两个字:“不洗……”

钱奶奶愣了愣,惊讶道:“你、你是个姑娘啊……”

2

鸡鸭鱼肉摆了满满一桌,很是丰盛。

来到无忧街之前,钱爷爷最自豪的便是自己的厨艺。然而自从遇到了彭轩彭掌柜,这手艺慢慢就搁置了。

今天借这个机会,老爷子好好过了把瘾,把平日的拿手好菜全都展示出来。

不过钱奶奶无暇品尝,她担心的看着小乞丐,正拼了命的往嘴里塞米饭,生怕她噎死或者撑死。

“慢点吃,不要着急,不要光吃米饭,多吃点菜。”钱奶奶心疼的往小乞丐的碗里夹肉夹菜。

转眼间,三碗米饭下肚,钱奶奶连忙拦住她,递了杯水过去,说:“歇会再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钱爷爷笑呵呵:“看来我的手艺不减当年啊。”

钱奶奶白了他一眼:“别在那孤芳自赏了,这可怜的孩子是饿坏了。”

小乞丐双手捧着碗,紧紧咬住嘴唇,双眼盯着锅里的米饭,时不时偷偷瞥一眼钱奶奶。

钱奶奶叹了口气,把碗接过来,又盛了大半碗米饭,夹了许多菜。

“吃吧孩子,真不知道你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钱奶奶心酸的说。

小乞丐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米粒掉在桌上,忙用手捡起抹进嘴里,一粒也不肯浪费。看的两个老人直叹气。

正吃着,突然门被推开,径直走进来一个人。

小乞丐吓得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跑到墙角,侧身躲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半碗饭。

“吓我一跳,这是谁啊!”莫小烟拍拍胸口。

钱爷爷笑道:“这孩子,明明是你把人家吓到了。还恶人先告状。”

莫小烟做了个要哭的表情,撒娇道:“钱爷爷,你训我,你竟然为了她训我……”

钱爷爷招呼道:“这孩子,哪里训你了。快坐下来一块吃,尝尝爷爷的手艺。”

钱奶奶忙把小乞丐拉回来坐好,安慰道:“别怕,这是莫小烟,咱们无忧街的孩子。”

“这位是……”

钱奶奶一笑:“你看这小可人儿是谁?”

“难道是前两天来的那个小乞丐?竟然是个女的?”莫小烟惊讶道。

“怎么样,洗干净后像换了个人吧?”钱奶奶看着小乞丐,眼睛里满是自豪。

莫小烟坐下来,托着腮看着小乞丐,嘴里嘟囔着:“长得这么漂亮……钱爷爷,你说,我和她谁漂亮?”

钱爷爷猛地咳嗽起来,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一撇嘴:“都不如你钱奶奶漂亮!”

“哈哈,您老这求生欲可以啊。”莫小烟没大没小的拍着钱爷爷的肩膀。

“小烟,你怎么过来了?”钱奶奶问。

“哦,是彭大叔见您二位今晚没去吃饭,便打发我过来看看。”

“真是有心了。”钱奶奶笑道:“这不刚把这孩子接过来,怕她认生,便在家里吃了。小烟你也一起吃,尝尝你钱爷爷的手艺。”

莫小烟点点头,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哇,好好吃啊。”莫小烟赞叹道。

钱爷爷乐开了花:“丫头,你不是逗我开心吧,哈哈哈……”

莫小烟摇摇头:“平时吃惯了彭大叔那些,偶尔来点人间烟火,别有一番滋味!”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钱爷爷哭笑不得。

三人说笑间,小乞丐又吃光了三碗米饭。

莫小烟悄声跟钱奶奶说:“真能吃啊。”

钱奶奶担忧的点了点头:“真怕她撑坏了肚子。”

“唉,你叫什么名字?”莫小烟问小乞丐。

钱奶奶拦住莫小烟,道:“这孩子还没适应……”

“陆青。”

没等钱奶奶说完,小乞丐竟主动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青,这名字真好听。”莫小烟笑道。

钱奶奶很惊喜,连道:“真好,还是你们年轻人又共同语言,能聊到一块儿。”

陆青听了,抱歉的看了钱奶奶一眼,像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

钱奶奶忙笑着说:“你看我,总以为小青是个男孩儿,还特地买了一身男孩的衣服给他。明天我再去给她买身女孩儿穿的。”

莫小烟摆摆手说:“我看陆青和我身材相仿,明天我给她拿几件我的衣服来吧。您就不用去买了。”

一转眼,陆青在钱奶奶家住了十来天。

平时钱爷爷和钱奶奶在店里忙活时,陆青就帮忙打扫卫生,归置东西。皮具铺整理完,又去杂货店,杂货店打扫干净,又收拾家里,清扫院子。

只是陆青还是见不得生人,每当有人进店,她总是躲开,等客人走了再回来。

老两口也不在意,虽然陆青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但二老拿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莫小烟放学回家时,是陆青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小烟每次回来都会给陆青带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对耳钉,有时候是口红,还有头绳,衣服,小包什么的,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二人年纪相仿,总能找到共同的兴趣。渐渐地,陆青对二老和小烟彻底放下戒心,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只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世,陆青总是闭口不提。

3

这一天,陆青正在皮具铺帮钱爷爷收拾下脚料,突然感到后背发凉。

陆青慢慢转过身,往店外看去。

街上站着两个黑色西装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陆青神色一变,慌忙转身跑回院子里。

“小青,你怎么了?”钱爷爷喊了一声,见陆青没有回答,又摘下老花镜往屋外看了看。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跟平日一样,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

因为陆青时常有这种怪异的举动,钱爷爷也没放在心上。

一直忙到晚上打烊,陆青也没回店里帮忙。

依旧是钱爷爷掌勺,每天饭菜都很丰盛。

钱奶奶一直想带陆青去无忧酒家吃顿饭,但陆青始终不肯。对于无忧街上的其他人,虽然陆青不再害怕和防备,但仍未做好接触的准备。

为了让陆青自在些,钱奶奶每次就会叫小烟一起来吃晚饭。

今天陆青比以往更开朗了一些,主动给钱爷爷和钱奶奶夹了些菜。这可把老两口激动坏了,于是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陆青的碗里瞬间垒出座小山,把小烟嫉妒的直跺脚。

吃完饭后,莫小烟拿来一盒网红小零食,跟陆青一起分享。

陆青放在嘴里尝了一口,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哇,你终于笑了!”莫小烟拍手叫道。

钱奶奶竟红了眼眶:“孩子,这么多天了,你终于笑了……”

这一闹,又把陆青的眼泪给勾了下来,随后莫小烟也激动的哭了。

钱爷爷叼着半个鸡爪子,看着三个哭泣的女人,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这不是好事吗,哭个什么劲儿,来,吃鸡腿儿,你们仨一人一个……唉,我这买了一只鸡,怎么会有三个鸡腿儿……”

三人哭了一通后,陆青跑回自己屋里,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雕花云纹银手镯,递给莫小烟。

“哇,好漂亮啊。”莫小烟接过来仔细端详。

“送给你。”陆青轻声说。

莫小烟摇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陆青一听,着急起来,使劲往莫小烟手里塞,要她收下。

钱奶奶说:“小烟,你就收下吧,这算是你们友情的信物。”

莫小烟点点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美美的饱餐一顿后,莫小烟拉着陆青在院子里消食。

夜空中星光点点,暖黄色的亮光从窗户里倾泻下来,钱爷爷坐在躺椅上看书,钱奶奶坐在床头织毛衣,交织成一副温馨的画面。

“钱爷爷和钱奶奶是咱们无忧街最慈祥的两位老人了。他们特别热心肠,就爱去左邻右舍帮忙。我是在无忧街长大的,我就把他们看成我的爷爷奶奶。”莫小烟看着窗户里两位老人的身影,静静的说。

陆青点了点头,转头对莫小烟说:“你也一样好。”

“以后你就知道,无忧街每一个人都像家人一样。”莫小烟笑了笑,“欢迎来到无忧街。”

陆青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莫小烟走后,陆青坐在钱奶奶跟前聊了很久,钱奶奶介绍着无忧街的每一家店铺,每一个人,讲的眉飞色舞,二人时不时开怀大笑。

钱奶奶非常开心,这是陆青第一次主动跟自己促膝长谈,这让钱奶奶感到欣慰,陆青总算是把过去抛开过往,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了。

钱爷爷在一边看着书,没有加入到她们娘俩的闲聊中。

他静静的看着陆青,知道她今晚的反常,必有原因!

一直聊到深夜,二位老人都有些乏了,陆青这才的回到自己的屋中睡觉。

4

半夜时分,陆青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繁星,悄悄的擦干脸上的泪痕。

她从床上起来,身上穿着刚来无忧街时的那身乞丐服,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背上,推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陆青恋恋不舍看了又看,终于狠下心,转身离去。

“孩子,就这么走了?”

陆青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转过身,钱爷爷独自的站在院子里望着自己,孤零零的让人心疼。

“对不起。”陆青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眼泪夺眶而出。“这段时间感谢您二老的照顾,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钱爷爷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陆青跟前。

“孩子,咱们无忧街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带着忧愁离开的。跟爷爷说,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们可以帮你。”

陆青摇了摇头,说:“爷爷,这件事您帮不了我。我这无忧街这些天,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我早已没了忧愁,剩下的,只有不舍。”

“既然不舍,就留下来。不管什么难题,我们一起面对。”

“爷爷,请原谅我无法跟您讲述我的事情,我留着这里,只会牵连你们,希望您能理解。”说完,陆青转身就走。

从皮具铺穿过时,陆青把桌上剪裁皮子的剪刀拿起来,紧紧攥在手中。

随后陆青推开皮具铺的小侧门出去,悄悄来到大街上。

没走两步,前面的黑影里闪出来两个人。

陆青猛的站住,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这两个人就是白天时候在街上监视陆青的二人。

“躲了几个月,没想到你藏在这里。”其中一个说。

“看你这些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也该知足了。不用我们动手了吧,跟我们走吧。”另外一个道。

陆青脸色铁青,低声道:“跟你们走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吧。”两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我的事跟他人无关,不要为难无关的人。”陆青说。

黑衣人转头看了看路边昏暗路灯下的杂货店和皮具铺,冷笑一声:“这两个老不死的包庇你这么久,害我在兄弟们面前抬不起头。想让我放过他们,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青冷冷的盯着黑衣人,说:“就知道你这种卑鄙小人不会有什么大气量。”

“你说什么!”黑衣人吼道。

陆青突然冲了过去,猛的推开两人,拼了命的往街外跑去。

“别让她跑了!”两个黑衣人迅速追了过去。

陆青不敢回头,一直跑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眼前突然亮起刺眼的光。陆青脚下不稳,猛的摔倒,向前滚了很远。

陆青用手遮着强光一看,路上停着几辆硕大的越野车,刺眼的灯光把黑夜照的白昼一般。

一群人从车上下来,恶狠狠的走来。

为首一身穿着白衬衣,红马甲,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打理的丝丝不乱,显得文质彬彬

陆青慌慌张张的转身想跑,然而后面两个黑衣人也追了上来,挡住了退路。

“省省吧。”红马甲悠悠的说,“你这条命价值六百万,你想想你能跑的掉吗?”

陆青前后看看,心里盘算着如何逃命。

她身后不远处有一片树林,如果能跑进树林里,还有一丝解脱的机会。然而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

“你从七岁开始逃难,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造化了。这种苦日子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红马甲说完,使了个眼色。陆青身后的两个黑衣人逼了上来。

陆青悄悄把手伸进一副里,紧紧攥住那把剪刀。

“等等!”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群壮汉纷纷亮出了短棍长刀。

一个略胖的老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面目慈祥,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一条破旧的皮围裙。

老人径直走进人群里,微微笑着看着陆青。

“钱爷爷……”陆青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您怎么来了,您快走!”

“孩子,剪刀不是这么用的。”钱爷爷伸手把陆青手里的剪刀拿回来,插进围裙兜里,“剪刀没了,我也没法干活了啊。”

红马甲扶了扶眼镜,微微一笑:“老人家,天冷,快些回去吧。”

钱爷爷忙点点头,说:“是啊,太冷,我们该回去了。”说完拉着陆青的手就往回走。

两个黑衣人并排一站,挡住了去路。

红马甲笑道:“老人家,您凭什么认为您能带走她呢?”

钱爷爷也回头笑着说:“小伙子,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留下她呢?”

红马甲大声笑了两声:“你知道她是谁吗?”

钱爷爷看着陆青,道:“知道,她是我家的孩子。”

红马甲嘴角一挑,使了个眼色。

两个黑衣人同时动手,按住了钱爷爷和陆青的肩膀。

“我跟你们走,别动他!”陆青喊道。

钱爷爷脸上仍保持着微笑,抓住自己肩膀上的手,慢慢的用力,硬生生的把那只手拿了下来。

黑衣人的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头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钱爷爷又转过身,另一只手猛地抓住陆青肩膀上的手,轻轻一捏,立刻传来卡啦卡啦骨头错位的声音。

两个黑衣人瞬间瘫软在地上,疼的满地乱滚。

“钱爷爷你……”陆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红马甲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神色严峻起来。钱爷爷把两只手甩开,转身看着红马甲,脸上仍挂着笑容。

“老头,你不要多管闲事。”红马甲低声威胁。

“我家孩子的事,是闲事吗?”钱爷爷不慌不忙的把袖子挽起来。

红马甲一甩手:“上!”

七八个人举着刀棍冲了过来。

钱爷爷嘿嘿一笑,念叨一声:“小家伙们,我来教教你们怎么玩刀。”

话音刚落,钱爷爷闪电般的冲进人群,银光乱闪,飞沙走石。

电光火石间,乱成一团的众人同时静止在原地。

此刻钱爷爷手里多了一把短刀,刀尖向下,上面挂着一滴鲜血,摇摇欲坠。

呼啦啦……黑衣人横七竖八纷纷倒下,捂着脚踝手腕不停的呻吟。

红马甲后退两步,右手从后腰抽出一把手枪,对准了钱爷爷。

“老头,你到底是什么人?”红马甲的手有些哆嗦。

钱爷爷收起笑容,冷冷的看着红马甲。

陆青第一次看到钱爷爷这种威严的表情,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的自己喘不动气。

钱爷爷慢慢抬起手,手背朝外,中指和小指收起,伸出食指和无名指朝下,大拇指转了一个圈。

红马甲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啪嗒”一声,手枪掉落在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若想拜会我,明天夜里来无忧皮具铺,不得叨扰这条街上的人。”说完,钱爷爷拉着陆青的手就往回走。

“钱爷爷……”

“没事了,回家。”钱爷爷脸上又露出往常的微笑,还是那个街上的老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5

二人回到无忧街后,各自补了会儿觉。

第二天,一切如常。

陆青心事重重,而钱奶奶并没有过多过问。陆青多次想问钱爷爷,却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钱爷爷和钱奶奶还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陆青心里也渐渐踏实下来。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陆青满腹疑问,心里升起一丝丝希望。

吃过晚饭后,陆青和莫小烟聊了会天,找了个借口把莫小烟早早打发走后,悄悄找到钱爷爷。

“踏实睡。”钱爷爷没等陆青开口,“明天早起帮我卸皮子。”

陆青茫然的点了点头:“好。”

回到自己屋里,陆青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屋外传来一声开门声,陆青忙爬起来,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穿过院子,陆青发现皮具铺的灯亮着,于是偷偷的从后门进到杂货店里,悄悄的往窗外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陆青吓得差点叫出声。

大街上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均是白衬衣,黑西装。

为首一人,岁数已然不小,一身唐装,斑驳白发,像是这些人的老大。

唐装老大的身后有三人,岁数也不小了。陆青扫了一眼,昨天晚上的红马甲,就在这群人的第四排。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单膝下跪,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朝夕相处,和蔼可亲的钱爷爷。

昏暗灯影下的钱爷爷,不再是那个慈善祥和的老人。他面容威严,神色冷峻,像是随手就可取人性命的地府判官。

钱爷爷伸出食指中指,向上一挑。

为首的唐装老大低声道:“谢老祖宗。”

说完站起身,他身后的人群,井然有序的悄悄撤走,转眼间不见踪影。

“请老祖宗训话。”唐装老大规规矩矩的站在钱爷爷面前。

“进屋说吧。”钱爷爷转身进了皮具店。

唐装老大左右看看,跟在后面进了屋。

“没想到陈香主也会来这种小地方。”钱爷爷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后面,手里拿起一块皮子,漫不经心的看着。

被称作陈香主的人规矩的站在工作台前,小心的说:“不敢,不敢,闻听总坛红花执剑在此地出现,各香堂的香主都要来此参拜。”

钱爷爷摇摇手:“告诉他们,不许来,且不许透露任何消息,违者门规处置。”

陈香主双手相扣,举过头顶,道了一声:“是!”

“这孩子身上有什么”

陈香主向前弯了弯要,压低声音道:“是飞鱼门的关联……”

皮具铺和杂货店只有一墙之隔。陆青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倾听。之前二人的对话还能勉强听见,陈香主压低声音后,便听不清了。

约莫半个多小时,陆青听到对面陈香主说了声:“属下告退,执剑大人圣康。”

屋外门响,陈香主匆匆离去。

钱爷爷打了个哈欠,踱着步回到了屋里,接着睡觉去了。

陆青在黑暗中,抱着双腿坐在地上,满脑的疑问。

红花执剑是什么?钱爷爷到底是谁,他真的可以帮助自己吗?四处漂泊逃命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吗?

黑暗中,陆青眼角的泪水闪烁着光芒。

自从陆青记事起,母亲就开始带着她四处漂泊,东躲西藏。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是躲避,求生。

十二年前,母亲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每夜都会重现在陆青的梦中。

十二年独自逃命的日子,伤痛苦楚,饥寒相伴,早已让陆青忘记童年,青春,幸福,信任,和尊严。

6

第二天,陆青早早起来,在门口帮着钱爷爷清点刚到货的一车皮货。

清点无误后,钱爷爷开始往屋里搬货。

钱爷爷活动活动腰,活动活动腿,吃力的搬起一包皮子,憋得满脸通红,晃晃悠悠的往屋里走,完全没有前天晚上那中威猛矫健。

陆青有些恍惚,是钱爷爷演的太好,还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钱爷爷,您歇着吧,我来搬。”陆青说。

钱爷爷擦了把汗,说:“你搬不动,这东西可沉着呢。”

陆青笑了笑,说:“我有劲儿,什么粗活我都干过。”说完双手搬起一包皮子,确实很沉。

陆青深吸一口气,两手用力一甩,把皮子扛到了肩上。

“哎呀!”

陆青低估了皮子的重量,没有站稳,被惯性坠着往后倒退好几步,眼见就要摔倒。

突然,一直手扶住了陆青的后背,另一只手把皮子抓了下来。

陆青回头一看,是一张帅气的脸,挂着迷人的微笑,双眸深邃,像一滩墨池。

陆青像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慌忙躲开,头也不回的跑回了皮具铺里。

这年轻人愣了愣,对钱爷爷说:“老人家,我替您收拾吧。”

钱爷爷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也就二十岁,高大帅气,穿着一身休闲装,很眼生,像是第一次来无忧街的游客。

“这怎么好意思呢。”钱爷爷笑着摆手。

年轻人没有客气,搬起一包皮子走进了屋里,“我也是转成为您来的。朋友介绍说您的手艺堪称一绝,我想定制一副皮手套。”

钱爷爷笑呵呵的说:“好好,小伙子,我免费给你做一副小鹿皮手套。”

“那怎么行。”

年轻人体力好,不多一会儿便把几包皮货全都搬进了屋,连汗都没有出。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应该的。”钱爷爷掏出尺子,“来,小伙子,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年轻人把手伸过去,四处打量了一圈,问道:“爷爷,刚才那个姑娘是您的孙女?”

“对!”钱爷爷笑着点了点头。

年轻人也笑了起来:“刚才我好像吓到她了,实属无心,万望见谅。”

“没事没事,”钱爷爷带上老花镜,开始裁皮子,“我这孩子,以前有过一些心理创伤,容易受到惊吓,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年轻人点了点头,往屋里看去。

陆青躲在货柜后面,正偷偷的往外瞧。二人目光相对,陆青的心,突然猛烈跳动起来。她眼前一黑,十二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乌云压境,风雨欲来。

母亲一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边挣扎着爬向自己,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血印的尽头,站着一个黑色风衣的男人,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面容。他手持一把尖刀,刀头不断的滴着献血,那是母亲的血……

七岁的小陆青惊恐的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向自己,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眼眸深邃,如墨池深渊……

“轰隆”一声,皮货从架子上散落下来。陆青跌跌撞撞的像后院跑去。

年轻人和钱爷爷对视一眼。

“我帮您收拾起来。”年轻人刚站起身,手腕被紧紧抓住。

“不劳操心,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钱爷爷笑着说。

年轻人手腕一翻,四指绕到上面,掌根一压,登时把钱爷爷的手挣开。

“小事一桩,您不必客气。”年轻人刚转身,发觉袖口被扯住。低头一看,袖子不知何时被穿了一根牛筋线,线的两头都攥在钱爷爷指间,其中一头穿着一根针,针尖正对着自己。

只要猛拉另一条线,这枚针便会急速射向自己的手腕。

“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这不合我们这里的规矩。”钱爷爷把手里的针取下,慢慢的抽出这条牛筋线。

年轻人笑了两声,问道:“我何时来取手套?”

“慢工出细活,要是你不着急,今晚来取罢。”钱爷爷回答道。

“好,今夜再来叨扰老先生。”说罢,年轻人走了出去。

钱爷爷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被挣开的左手,隐隐作痛,微微颤抖……

这天晚上,吃过饭后。钱爷爷偷偷跟陆青耳语了几句。

钱奶奶睡下后,爷儿俩来到皮具铺。

“孩子,虽然我仍不清楚你的过往,但这种被人追杀的日子总要有个了解。”钱爷爷拉着陆青面对面坐下。

陆青眼泪流了下来,“我在这里,只会连累您和奶奶。”

“都是一家人,说的哪里话。”钱爷爷叹了口气

“在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甚至愿意付出生命,能多换取一秒钟。我已经知足了,也不想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爷爷,请让我离开吧,我已经没有忧愁了。”陆青啜泣道。

钱爷爷抚了抚白发,慢慢抬起头,眼神变得威严起来:“我要保护的人,还没人动的了。”

陆青摇摇头:“爷爷,我知道您不是凡人,但无论您是什么身份,都无法把我救出水火。”

钱爷爷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笑了笑,道:“孩子,别忘了,这里是无忧街!”

7

第二日,陆青呆呆的坐在自己屋里,坐了一整天。

往事一一浮现,又一一消逝,突然间,心中万千的遗憾苦楚消散在阳光里。于是,陆青心里下定了决心,无论今夜有何结果,她都做好了准备。

这一天,过得特别快……

明月当空,银光遍地。

钱爷爷到背着手,静静的站在院子当中。

陆青坐在石凳上,心里异常的平静。

“既然来了,就请当面一叙。”低沉的话语,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一个黑影从屋顶跃下,如黑猫掠食,悄然无声。

这人一袭黑衣,身材修长,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眼眸清澈深邃。

“未曾想洪门总坛执剑护法前辈简居于此,多有冒犯,晚辈方遥见过前辈。”说罢,微微鞠躬。

钱爷爷点了点头,道:“老夫也未曾想,飞鱼门掌门竟是如此英雄少年,失敬失敬。”

方遥微微摆手道:“前辈谬赞,愧不敢当。前辈竟也知道我飞鱼门,实属我门之荣光。”

钱爷爷呵呵一笑:“最神秘的杀手组织飞鱼门,虽不出世,但在地下江湖,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若收到飞鱼镖,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免不了一死。江湖上风声鹤唳已逾百年。”

“却不知前辈如何识破我的身份?”方遥问道。

“听闻飞鱼门的杀手,善藏窄刃于指间。而最为隐蔽的,是藏于无名指与小指之间,蹑影藏形,不漏痕迹,杀人于无形。而历来只有飞鱼掌门才会这手功夫。百日我给你量尺时,无意发现你指间的老茧,便妄下推测。”

方遥一拱手:“前辈明察秋毫,晚辈佩服。”

钱爷爷叹了口气,问:“方掌门,你既知道我乃洪门之人,却也不肯留些情面?”

方遥沉默片刻,回答道:“前辈,请勿再为难,洪门乃我飞鱼门上下万分敬仰的大门大派,但事出有因,若以门派欺压,怕还不能拦得住我。”

钱爷爷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门派再大,也防不住飞鱼门的手段。那我们抛开门派不提,陆青现在是我的家人,你们的恩怨,是否可以告知与我?”

方遥轻轻摇了摇头:“此事无人能解,多说无益。”

钱爷爷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只有用我的办法去解决此事了。”

“前辈如何解决?”

钱爷爷冷冷一笑:“你飞鱼门杀手,来一个我杀一个,直到把你们杀光!”

方遥也笑了笑:“早听闻洪门执剑护法,从来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我也早就想试试了。”

钱爷爷拉了一个架势,道了一声:“请!”

方遥一抱拳:“请!”

话音刚落,钱爷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冲拳直捣心窝。方遥后撤半步,微微侧身,躲过这一拳。

钱爷爷脚步扎稳,双拳似流星闪电击来。方遥只是脚步微移,身体辗转,看似漫不经心,却将猛拳一一躲过。

钱爷爷的拳法带起劲风,吹得陆青的发丝摆动。陆青惊讶的发现,方遥在躲闪之时,竟背着双手。

片刻,钱爷爷收手站立,冷冷的说:“你叫我声前辈,让我三招,这情老夫领了。三招已过,出手吧。”

方遥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起式:“请。”

“小心了!”钱爷爷身形一矮,闪电般的低身欺近。

方遥面色大变,钱爷爷这身法与刚才判若两人,难道知道自己要让三招,故意收手吗?

钱爷爷化拳为爪,自下而上,如铁钩般抓向方遥的脖颈。

方遥向后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身形一拧,双指如灵蛇出洞,直戳钱爷爷咽喉。钱爷爷身子一转,用肩顶开方遥手肘,欺身而入,铁抓化掌,砍向方遥腰间。

方遥顺势一个侧空翻躲过,空中竟连击数拳,也被钱爷爷一一挡住。

眨眼间,二人拆了数十招。

二人站定后,看着对方,心里思量的是同一件事:把对手小瞧了。

钱爷爷心下思索,对手正值壮年,不可久战。需得一击制胜。

思罢,钱爷爷腾空而起,连踢三腿,迫得方遥后退两步。随即快拳跟上,一拳快似一拳,连绵不断。

在陆青眼里,钱爷爷仿佛有六条胳膊,快的看不清拳影。

然而钱爷爷毕竟上了岁数,虽然拳法又快又猛,未能久持,便脚步慌乱,开始露出破绽,中路大空。

方遥抓住机会,飞起一脚,直奔钱爷爷丹田。

然而,他没想到,这是钱爷爷故意卖的破绽。待方遥起腿后,钱爷爷左脚斜踏一步,右膝飞起,“嘭”的一声击中方遥的心窝。

方遥蹬蹬蹬后退几步,单膝跪倒,低着头,捂住胸口,喷出一口献血。

钱爷爷晃了晃,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暗喜,总算过了一关。

“孩子,看你未用利器,证明你也是心善之人,就此罢手吧。”钱爷爷说。

方遥擦了擦嘴边的献血,慢慢的站了起来:“未用利器,是因为不值得用。”

“你说什么?”钱爷爷惊讶的看着他,心道不妙。

常人挨上这一膝,不死也得残废,但是方遥似乎无甚大碍。

“前辈,小心了……”

余音未散,方遥突然化作一道黑影,冲到钱爷爷面前,比刚才的身法快了十倍。

钱爷爷双拳击出,方遥身子一矮,闪电般的绕到身后。待钱爷爷反应过来时,方遥的手指已经扣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手指一动,立毙当下。

“钱爷爷!”陆青一声惊呼,慌忙跑到院中跪下,冲方遥喊道:“别动他!”

方遥歪了歪头,冷冷的看着陆青,道:“陆青,你我之前的恩怨,确实不该牵连外人。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陆青点了点头,“只要你别伤害他们,我愿意妥协。”

说着,陆青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把剪刀,凄凄的一笑:“这场百年的恩怨,就此了结罢。你方家的诅咒,今日可消!”

陆青抓着剪刀,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猛的刺了下去!

一阵冷风吹过,枯叶哗啦啦掉落下来。

陆青低头一看,手里的剪刀竟不翼而飞。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孩子,剪刀不是这么用的……”

8

“钱奶奶!”陆青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最不舍的钱奶奶。

“唉,这是何苦呢?你们二人小小年纪,竟被家族恩怨所束缚,何不放下这些虚妄,平静的过此一生?”钱奶奶手里捏着那把剪刀,陆青竟不知这剪刀是怎么被夺走的。

方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恢复了平静。

“老人家,这早已不是恩怨二字这么简单。此中曲折,罄竹难书,您老不必再多苦劝。”方遥沉声道。

钱奶奶把陆青扶起来,让她退开几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说。你把我家先生放了,与我切磋几招。如果我输了,你便可以把陆青带走。”

“钱奶奶……”

陆青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老人,她跟其他的老太太没有任何区别,时常腰酸悲痛,时常犯困打盹,平日里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搬不动,粗活重活都是钱爷爷干。

可她为何说出这一番话……

见方遥没有回应,钱奶奶笑道:“小娃娃,别看我岁数大了,偶尔活动活动手脚还是可以的。”

说罢随手一甩,剪刀嗖的一声射向院中的老树,直直没入半截。

方遥愣了一下,慢慢的放开扣住钱爷爷脖颈的手。

钱爷爷揉了揉脖子,笑呵呵的自嘲道:“唉,什么执剑护法,又栽喽。”

方遥并不理会,紧紧的盯着钱奶奶,道:“不知前辈是何路高人,我飞鱼门下不死无名之辈。”

钱奶奶呵呵笑了几声:“小娃娃,多虑了,我离死还远着呢。”

方遥不敢怠慢,低喝一声,似离弦之箭一样冲了过去,一拳击出,掠起一阵狂风。

狂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扶摇直上,又缓缓飘落。

陆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幕,完全超越了她的认知。

钱奶奶伸出三根手指,硬生生的挡住了方遥的全力一击。而钱奶奶的另一只手,竟悠然的背在身后。

方遥瞪大了双眼,脸上惊恐万分。半晌,拳峰,腕,肘,肩的剧痛传来,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这一拳用尽了十成功力,竟被眼前这位老太太用三根手指挡住……

方遥瞪大了双眼,眼神里无限的恐惧。

这不可能!他不相信!

方遥腾空跃起,空中倒转身形,单腿化成长鞭,自空中劈下。

钱奶奶身形一晃,双指瞬间在方遥踢来的腿上点了七下,然后从容撤步闪过。

方遥落地后,右腿已然僵直,身体不稳,扑通摔倒在地。

陆青早已惊呆,而钱爷爷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方遥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崩溃,和绝望。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种江湖顶尖高手,竟惨败于一个不知名的老太太,不,这不是败,而是降维打击。

钱爷爷笑呵呵的过来扶助钱奶奶,问:“辛苦辛苦,累不累啊。”

钱奶奶笑道:“怎么不累,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要打架。”

“得嘞,快坐下歇会儿。”钱爷爷扶着老伴儿做到石凳上,转头对陆青说:“青儿,快去给你奶奶倒杯热水。”

“好、好……”陆青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木头人一样回屋里倒水。

“娃娃,看来我家青儿你是带不走了。知道老夫我为什么鼎盛时期退隐江湖了吧?”钱爷爷对着方遥做了个鬼脸。

方遥的腿渐渐回复了知觉,显然钱奶奶没有下重手。但在方遥的认知里,输就等于死。

他惨笑一声:“我输了,这条命请拿走吧。”

“我不要你的命。”钱奶奶脸上仍挂着慈祥的笑容,“但这里是无忧街,我们也不会让你带着忧愁离开的。所以,告诉我你们的事,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方遥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前辈于我有不杀之恩,既然前辈想听,请待我慢慢道来。”

编者注:欢迎收看《无忧街:化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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