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病宠:人皮面具

2020-05-10 11:03:06

悬疑

“唔~唔~”意识慢慢回笼的安雅发出了挣扎的呜咽声。

“嘘!”一张冰冷的带着刺鼻消毒水味的手突然覆上了安雅的嘴巴,与此同时,一股陌生且压迫的气息慢慢逼近,男人刻意压低嗓音,语气是惊悚的温柔,“别动,割破了就不好看了,乖,我不会杀你的。”

就在针筒插进皮肤的瞬间,窗户爆裂的声音刺破了黑夜,“汪汪——汪汪——”

在激烈的争斗声中,安雅趁乱摸到一把掉落的手术刀,割断了绳子,把眼罩摘下来后才看到是她的狗咬住了那人。

长时间的捆绑让安雅四肢无力,她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偏僻的郊区马路上鲜少车辆,此刻的安雅就如迷失在大海上飘摇的孤舟,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光亮就是她的桅灯,是她在夜幕下唯一的方向。

就在她快要触摸到光芒时,“吱——嘭!”

1

“叮铃铃~”清脆的风铃声在这个静谧的午后懒洋洋地响起。

安雅觉得来者应该是个行动迟缓的老人或者是个悠闲自得的游客,她抱起正在她腿上打滚的猫咪,从吊椅上起身,朝门口微微颔首,“你好,请问几位?”

乔逸晨缓缓松开门把,走近吧台,“一位。”

在无光的世界里,安雅成了个十足的声控,对好听的声音毫无抵抗力,听到男人如大提琴般悠扬的声音,她的笑容更甚了,“你先选一个喜欢的位置坐下,待会会有人过去帮你下单的。”

乔逸晨发现,虽然安雅面向自己,但双瞳却是失焦的,清澈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深藏井底的清泉般纤尘不染。

乔逸晨走到角落的位置刚坐下,门口悬挂的风铃发出了急促的声音,安雅摸着吧台的边缘走出去,“清清,来客人了,先招呼一下。”

阮清身上还裹挟着烈日的余韵,她将提着的盒子递给安雅,“这个是芳姨给的蛋糕,新品,待会我们好好尝尝!”安雅接过盒子,放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小心仔细地拆开盒子,不疾不徐,动作熟练地将蛋糕拿出来。

“先生?先生?你要喝点什么?”阮清伸手在乔逸晨眼前晃了好多下那人才反应过来,她狡黠地顺着乔逸晨的视线望过去,调侃道,“我们小雅超漂亮的是不是?”

乔逸晨收回视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冰美式,谢谢。”

阮清抱着菜单蹦跶到安雅身边,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小雅,刚来那个小哥哥超帅的,那种禁欲系的男神,”说着她慢慢凑到安雅耳边,“而且他刚刚一直在看你,眼神超深邃的。”

安雅情不自禁地抿了一下嘴,没有色素添加的嘴唇如果冻般水润,“那你说我给他送蛋糕会不会太冒昧了?”

“不会,他点了美式,配上这个樱桃酒味浓的黑森林蛋糕刚刚好!”

安雅把阮清赶回吧台,她则挑了一个花纹精致的小碟子,切了一小块蛋糕给乔逸晨送去。店里的构造安雅了然于心,即使不用导盲杖她也能无误地走过去。

“你好,这个蛋糕是小镇上那个面包店老板送的,要试试吗?”安雅将蛋糕放下,在桌旁停留了两秒,都不见他邀请自己坐下来,决定再主动一次,“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空气又凝滞了三秒,就在安雅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把大提琴又拉奏了起来,“你有时间吗,方便坐下来聊聊吗?”

聊了几轮,安雅了解到,两人都是帝都人,都曾就读于同一个美院,乔逸晨比安雅大两届,只是安雅在大一失明后就退学了,治疗一段时间后来到这里静养,与阮清一见如故,便合伙开了家咖啡店,而乔逸晨则是在大三的时候去了伦敦进修。

“可以问一下你眼睛是......”

安雅脸上蓦地浮起一层暗淡,但转瞬即逝,又恢复成那番神采奕奕的模样,“两年前出了场车祸,医生说是什么神经压迫,角膜受损什么的,但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段时间做个角膜移植手术就好了。”

阮清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俊男美女相谈甚欢,只觉得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乔逸晨离开之后,阮清就迫不及待贴到安雅身旁,“怎样,我什么时候能吃上喜糖?”

“滚!”安雅没好气地用肩膀拱了一下阮清,阮清也拱回来,你来我往,俏皮可爱。

安雅虽然没见过阮清的样貌,但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个大概的模样了,阮清应该是高高瘦瘦的,偏黑,因为她总是喜欢骑着单车在镇上到处窜,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时常“忘记”安雅是个盲人,经常载着她去海边看日落,去花店看插花,去村长家看皮影戏。

也正是因为这样,安雅才越发喜欢阮清,阮清不像她父母那样小心翼翼呵护她,生怕戳伤她的自尊心。安雅其实想要的就是大家把她当正常人对待,不需要刻意避开某些话题,不需要给予她怜悯。

出了咖啡店,乔逸晨直接回到客栈,他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包,打开后,是满满一卷的雕塑刀,他从书里抽出一张照片,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泛着银光的尖锐小刀,将照片上女孩的脸割了下来。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虔诚,仿佛是在雕刻一件极其珍重的艺术品,而眼里的火焰又将那张脸燃烧殆尽。

2

乔逸晨连续几天都会到咖啡店里喝一杯冰美式,这天,他刚到门口,就闻到店里溢出了一股复杂的香气,似是浓烈的茉莉花香,细嗅后涌入丝丝薄荷的清凉,模模糊糊还有点茶叶的甘香。

他走进店里,只见安雅面前的桌上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小罐子。

两个年轻人很快就熟稔了起来,他自如地坐到安雅对面,“是在调香吗?”

“天气开始闷热了,准备做些香水瓶给大家送去,清清淡淡的味道,放在渔船上或者家里,能舒缓身心。”乔逸晨观察到安雅很喜欢笑,她说话时嘴角也是咧着向上的,所以声音总是带着轻快愉悦调调。

海城很小,一个靠海的小地方,街坊邻里都很熟络,要是哪天船长大丰收,第二天大家醒来就会发现门口有水桶装着的海鲜;蛋糕店的老板娘总喜欢弄些新鲜玩意,总会在门口放个大喇叭说有免费试吃;奶奶们喜欢腌东西,一年四季各种酸萝卜酸豆角泡菜想吃都可以直接到院子里的缸里去拿。

“我来这里大半年了,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看不见东西,不能帮着他们做点什么,就只能送给他们这些小玩意。”安雅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玻璃瓶,“这个是给你的,你不是说睡眠质量不好吗,我以前失眠的时候就是闻着这个味道入睡的,你拿回去试试看。”

乔逸晨眉头微微蹙起,双眸的幽暗逐渐聚拢,盯着瓶子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待人有礼的他这次竟连谢谢都没说。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如果还没有话的要不要跟着我去送这些东西。”之前她都是跟阮清一起去的,但现在想“假公济私”一下。

乔逸晨手指婆娑着光滑的瓶子,凝神想了会,应了声好。

安雅浅笑安然地撑着导盲杖走在前面,乔逸晨提着手工编织的竹篮子跟在斜后方。安雅身上总是飘散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淡定气质,碎花长裙也随着轻风小弧度地舞动着,快要及腰的长发被随意地卷成一团,但总有几缕不甘寂寞溜出来。

“为什么都只放在门口,不直接给他们?”每到一户人家,安雅都会从小篮子里拿出标记好的瓶子放到门口,放完就走。

“他们是你想象不到的热情,要是被他们逮进屋里,不吃完晚饭都走不了。”

乔逸晨半信半疑,直到有一户人家看到他们来了。等他们再出来已是五个小时后,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经染上了渐变的橙黄色。

除了原来的那个篮子,他们手上还多了一个西瓜,两个饭盒,保温桶,只因为乔逸晨说了一句山药糕挺好吃的,他们就又给他做了两个饭盒让他带回去吃。

回到民宿的乔逸晨呆滞地望着桌子上那堆食物,身体逐渐僵硬,手掌慢慢握成拳,暴起的青筋里似是有火气在流淌,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将保温桶将里面的绿豆沙全部倒入马桶里冲掉,又拿起山药糕倒进垃圾桶里,可当打开第二盒的时候,他迟疑了。

夏季的海城是旅游胜地,因为那片大海实在美得令人沉醉,咖啡店里又雇了两个镇上放暑假的学生帮忙,安雅依旧怀抱着那只白色布偶猫坐在吊椅上,不是她偷懒,而是阮清说她坐在那里就是只招财猫,一只高贵优雅的招财猫。

下午,乔逸晨照旧来到咖啡店,却在前院与慌张跑出来的安雅撞个满怀,她声音沙哑地说了声抱歉就撑着导盲杖步履蹒跚地走了,就在他想追上去时,阮清先行了一步。

他走进店,在吧台坐下,等听到旁桌那四个女生谈话的内容时,他顿时明白了安雅为何如此失态。

“我现在猪皮鸡皮鸭皮,凡是带皮的都不敢吃。”

“为什么会有这种变态,要把人家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的脸皮割下来收藏。”

“你放心,你这张脸再排八百年的队都轮不上你被割。”

“你有病啊!”

“虽然他已经被捉了,但还是好恐怖!”

乔逸晨手指轻点着杯壁凝成的水珠,望向那只蜷缩在吊椅上睡觉的小白,影影绰绰的眸缓缓凝了神采。

3

月色初霁,弯弯一轮,像半面折伞。

乔逸晨站在半坡上,望见沙滩礁石上有一团小小的身影,游客早已散去,在荒凉的夜色里她格外孤寂。

脚步声随着海风飘进了安雅的耳朵,她回头望去,“是逸晨吗?”

乔逸晨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待安雅又问了一遍后,他才走到她身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眼睛看不见的人,心会更敏感,”安雅垂下头,摇晃着悬在半空的脚,“你走近的时候,我心里紧绷的那根线好像松一点。”

其实主要是安雅闻到了乔逸晨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是她调的那个香水瓶的味道。

浅蓝色的月光掉落在她的头顶,沿着柔顺的发丝滑落,跌进下方泛着晶光的海水里,乔逸晨一时被勾了魂,伸手抚上她的头,想要偷几抹光亮。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温度,安雅缓缓望向乔逸晨,她眼眶微红似是哭过,波澜壮阔的大海在她眼底涌动,双瞳闪着水光,万千星辰在她眼中显露出来。

对上这双眼睛,乔逸晨脑海里闪过一簇簇白色的光,他惊慌地收回手,“抱歉。”

“逸晨,你听说过帝都两年前那起连环剥皮案吗?”

乔逸晨脸色阴暗下来,“听过,怎么了?”

“其实我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只是我逃出来了,”安雅语气很平淡,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等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新闻说那人已经被捉了,但是在我的印象中那人是一个年轻男人,可被捉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人。”

“你确定吗?你见过他的样子吗?”乔逸晨喉咙发紧。

安雅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现实,那段时间我一直会梦到他拿着刀跟在我后面,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乔逸晨把手慢慢伸进口袋里,拿出一只小针筒,将里面奶白色的液体挤出一点,他伸手轻柔地把安雅的长发拨到肩后,将她白皙的脖子露出来。

乔逸晨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安雅吓了一跳,她耳朵爬上粉红,“我现在......已经好了,只是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会有点害怕。”

“对了,”安雅把乔逸晨的手捉下来,从包里掏出一把东西放在他的掌心,“我之前舍友跟你一样也是学雕塑的,她很喜欢收藏各种好看的小石头,这几颗是我的珍藏品,送你。”

乔逸晨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五颗同一形状的小石头,思绪断掉了。

“喵~喵~”小白走到两人中间,拱了拱两人。

“小白来接我们回家了是不是?”安雅把小白抱到腿上,搓揉它圆滚滚的肚子,“哎哟,小肥猪呀,又吃哪家的小鱼干了?”

“喵~喵~”小白委屈地叫着,都是他们硬塞的,不吃不给面子。

回到咖啡店,阮清就把安雅按在椅子上审问,“说,发展到哪一步了?”

安雅眉眼带笑,“还在努力当中。”

“当我瞎啊,我都看到是他背你回来的。”

“我说坐得太久脚有点麻,让他扶一下,他问我介不介意他来背我,”安雅去扯阮清的手,“那肯定是不介意啦!”

阮清挤了挤安雅,坐到她身边,“女生这样会不会太主动了?”

安雅握着阮清的手,阮清因为喜欢折腾,手上有些许薄茧,“还记得上次在店里大哭的那个女孩吗?她跟她男朋友爱情长跑了十年,都准备结婚了,结果就因为婚礼一些小事她离家出走,她男朋友着急来找她高速上出车祸去世了。

这世上太多意外了,我也算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我拥有的,努力争取我想要的,就算哪天真的又发生了不幸的事情,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街角的路灯下,乔逸晨等到咖啡店关灯,二楼安雅的房间灯亮时才离开。

回到客栈,他从兜里掏出那五颗爱心,围绕在香水瓶旁,然后起身,从冰箱里拿出那盒山药糕,就着月亮吃起来。

4

“你望夫石啊,站这不晒吗?”阮清时刻不忘挤兑安雅,“客栈今天好像要重新装修一下外墙,小哥哥可能是在帮忙。”

半小时后,安雅拉着一箱西瓜汁去到客栈,“小阳姐,今天的西瓜很甜,给你们榨了点西瓜汁。”

“谢谢小雅,快进去坐,你这小脸都晒红了,”徐阳把安雅带进屋内,一路上安雅都在努力地嗅着,但是客栈的花香太浓,她闻不到乔逸晨的味道,“别着急,他在后院,我让他过来哈。”

小镇上八卦传得快,乔逸晨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每天都往咖啡店里跑,与安雅整天成双入对的,小年轻那些情愫大家都懂的,免不了打趣一番。

乔逸晨进屋与安雅一同坐在竹椅上。

“你有计划什么时候回去吗?”

“你呢,你要回去吗?还是一直呆着这?”西瓜汁很甜很冰,乔逸晨将杯子贴在脸上,爽快的清凉感瞬间蔓延到四肢。

“我手术约在了下个月,要回去一趟。本来我是没什么期待的,但是现在有了非常想要见到的东西,就每天都在倒数。”安雅很想知道,这个她只听声音就喜欢上的男生到底长什么样。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安雅咬着唇,憋着笑,头渐渐垂了下来,突然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什么来的?”她仔仔细细摸了摸,“是我吗?”

“嗯,”乔逸晨瞟了一眼安雅,“外面还差一点就忙完了,待会我送你回去。”

乔逸晨刚回到后院就迎来了徐阳好奇的目光,“这个太阳真毒呀,把在屋里的人的脸都晒红了。”

晚上,安雅找了个玻璃罩把雕像放在里面,雕像手掌般大小,即使是靠触觉,安雅都摸得出它的纹路很清晰,特别是飘起的发丝,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掰断。

那厢,乔逸晨从枕头下抽出一本笔记本,提笔写下:

“安雅说,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要互相尊敬,要尊敬对方的想法,要尊敬对方的选择。”

今天回来的路上,偶遇一对吵得很凶的情侣,起因是那对情侣本来约好了在这里呆两天,但是男生还想再玩一下冲浪,就跟女生说想要延迟一天,女生虽然犹豫但也还是答应了,说先给学校请个假,但男孩说他昨天就帮她请了,女生就发飙了。

安雅告诉乔逸晨,两个人在相处过程中是需要尊重彼此的,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想当然地接受对方的好,那对情侣中明显女生对男生更迁就,以至于男生把女生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没有征求女生意见就做决定。

乔逸晨翻到前一页,上面写着,“安雅说,可以喜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不能自私地把它占为己有。”

那天,他们走在小巷里,安雅闻到木槿的花香,乔逸晨二话不说就把从围墙里探出头的花全部摘完了,结果被她狠狠地训了一顿,去给那户人家道歉,“我们路过的时候觉得香觉得好看,别人路过也会这么觉得,但如果我们把它们都摘完了,那别人就看不到了。下次,我们偷偷摘一朵就好了。”

又翻一页,这页写的字迹有些潦草,“安雅说,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除非实在忍不住,但是要确保自己不会受伤。”

有一晚,咖啡店准备关门,但是有一群醉汉非要喝咖啡,安雅赶不走他们只好同意接这单生意,但是乔逸晨不同意,跟那伙人吵了两句后就干起架来,动静太大把邻居也惹来了,当晚派出所通宵调解了一场群架。那晚是乔逸晨第一次见安雅哭,她捧着他包着纱布的手哭得很难受,而后又生了他两天的气。

本子上每一句开头都是“安雅说”,

“安雅说,有矛盾要通过解决,而不是通过冷战。”

“安雅说,爱是需要克制的,过度的爱会成为对方的负担。”

“安雅说,可以永远都不原谅伤害了自己的人,但是要学会解放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让自己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

安雅还说,乔逸晨虽然聪明机灵,彬彬有礼,但是有许多小毛病,像一个乖巧懂事却又孤僻傲慢的小孩,心里藏着很多爱,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

5

“奶奶,他们还没上来吗?”这天,安雅来到码头,因为乔逸晨水性好,下午被拜托去帮忙解缠在螺旋桨上的渔网,但久久都还没回来。

“快了吧。”

话音刚落,安雅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寻着那道熟悉的声音走去,摸到一个湿漉漉的人,“有受伤吗?”

“没有,你怎么来了?”乔逸晨牵着安雅到棚下坐着。

“担心你啊,”安雅摸着乔逸晨的手,又放到鼻前闻闻,确保没有血腥味才放下,“清清说解渔网很累的,一不小心还会被缠住。本来是想让你多跟大家相处,但现在又有点担心你太累了,怎么办?好想把你藏起来。”

“阿雅,我觉得在这里的一个月,是我这22年来活得最开心的时候,每天会有人问我吃饭没有,会有人需要我的帮忙,会有人担心我是不是不舒服。”

乔逸晨望着远处慢慢隐没在天边的太阳,眼睛有点酸楚,“我爸一直很忙,我从小就跟我妈一起生活,她以前是住在渔村的,所以她很喜欢带我去海边,那时候我也会捡很多好看的小石头小贝壳给她,她都会很开心。

但是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们闹离婚,我爸嫌弃我妈不懂得打扮,不够好看,我妈就开始每天去商场,去美容,后来甚至去整容。

那时候只有我在学校打架被请家长才能见他们一面,再后来我被退学了,他们把我带回家,把我锁在房间,他们就在外面吵架。不知道他们是吵累了,还是太气了,忘了我,直到三天后,保姆来打扫的时候才发现被锁在房间的我。”

从那时起,乔逸晨不会再想引起他们的关注了,不再奢求关心,他只要钱,什么刺激就去玩什么,疯疯癫癫,浑浑噩噩。

“我妈最后是死在手术台上的,整容失败,那张脸我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安雅双手摸索着捧着他的脸,拇指一下一下擦着他的脸颊,乔逸晨轻笑,“我没哭。”

安雅不管,继续擦着,声音有点哽咽,“我在擦你以前的眼泪,就算是干了也会有痕迹的,我都帮你擦掉。”

“阿雅,”乔逸晨把安雅的手抓下来,心感觉被一只温暖的小手安抚着,“我可以吻你吗?”声音像清泉淌过,清透,带着点甜软。

“可以。”安雅主动环上他的脖子,这个吻很缠绵,乔逸晨从未觉得亲吻拥抱是可以如此悸动的,他多想时间就此静止,哪怕世界瞬间崩塌,他都愿意。

夕阳挤进两人中间,安雅退后了一点,“谢谢你,我的初吻比童话里的还美妙。”

乔逸晨愉快地笑着,靠在她的耳边,眼里星辰顿时灼灼生辉,“其实我好羡慕你的家庭。”两个星期前,安雅的父母来过一趟,他们很恩爱也很随和,虽然很担心安雅一个人在这里,但还是会尊重她的选择,平常给她寄各种东西。

“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安雅盛情邀请。

乔逸晨眼里的烟火慢慢熄灭,眼帘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上盛着金黄的余晖,想了很久,说了声要。

晚饭是在船长家吃的,很丰盛的海鲜大餐,自从失明之后安雅很少吃海鲜,因为去壳太麻烦了,但有乔逸晨在的时候,她总是能开怀大吃,因为手巧的他还是个剥壳小能手。

饭后,他们脱了鞋子,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海水有点冰凉,乔逸晨不准她下去,安雅朝海浪声的方向指去,“我们离开的之前,去一趟那个岛好不好,到时我们给对方准备一份礼物埋在那里,等我眼睛好了之后,我们再去把它挖出来。”

乔逸晨扶着她手臂稍稍转了一下角度,指准那座岛,“好。”

深夜,梦中惊醒过后的安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手术临近,她心中的恐惧徒然增多,近日来,她总是会梦见那个异常光亮的房间,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刀具,男人高高瘦瘦的身影,还有那张模糊的脸。

她倒了一杯冷水,捧着坐回床上,回想起那晚的情景。

大一开学不久,因为养狗,她在校外租了一间公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在小区里遛狗,可突然她就被人从捂住口鼻,还没呼救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她的狗及时出现,她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何般模样。

越发清晰的梦,带来的是越发沉重的痛,安雅强迫自己再次回忆梦中的内容,那个男人肯定是个年轻人,他的手骨节分明,他握着一把刀,那把刀,不像是手术刀,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嘭——”水杯掉落在瓷砖地板上,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6

“小雅?小雅?”阮清连续推了好几下安雅,都不见她有反应,“你怎么了?昨晚又做噩梦了吗?”

回过神的安雅倏地站起,“清清,陪我出去一趟。”

从客栈离开后,安雅一个人去了陶泥室,预约的客人多时,老板会请乔逸晨过去帮忙,虽然乔逸晨不是专业的,但他学习得很快,当助教绰绰有余。

乔逸晨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在树下秋千上坐着的安雅,她眼神空洞,瞳孔像是蒙了一层厚厚尘土的琉璃,没有一点光晖。

他蹲在她脚边,握住她的手,“阿雅,你不舒服吗?”

安雅猛的收回手,额头鼻尖都沁出了汗,声音颤抖着,“没有,我只是在发呆,没注意到你来了。”

乔逸晨眉头紧锁,拿出手帕想帮她擦擦汗,可刚靠近,她就警惕地往后缩了一下,“阿雅,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没,没什么,我好像有点累,你能送我回去吗?”乔逸晨只觉得此时安雅的表情极其复杂,他读不懂。

沉默半晌他才说,“好。”

他想去牵她的手,可手抬到半空中又落下了,安雅全身都透露着一种不安、害怕的气息,能让她如此恐慌的只有那件事了。

把安雅送回咖啡店后,他回到客栈,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桌上那卷刀具被人动过,修长的手指从上面滑过,将两把相似的刀换回到正确的位置上。

他的雕塑刀都是定制的,完全符合他的手型和用力习惯,锋利得能轻易地剔骨去皮。

晚上在庭院遇到徐阳,乔逸晨假装不经意问起今天有没有人去过他房间,平时除非他要求不然都不需要打扫。

徐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没有,但乔逸晨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睛里的闪躲。

回到咖啡店的安雅一直愁眉不展,呆呆地坐在二楼的飘窗上。她想去问乔逸晨,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可是她不敢,不敢听到他肯定的答案。

闷沉的天气加上昏涨的脑袋让安雅又陷入了梦境,她又回到了那个满是消毒水味的房间,她依旧捉着那把刀割断了绳子,她逃跑时望向了那个男人,他带着黑色的口罩,他也转过头瞪着她,一双猩红的眼睛理满是暴戾,碎发遮盖下的右边眉尾处有一道伤疤。

安雅猛然醒来,她双手掩着脸,胡乱地把眼泪和汗水一起擦去。她摸过乔逸晨的脸,他有一处一模一样的伤疤,是他妈妈当年生气时推倒他时划到的,他说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印记,不想消去。

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摸过手机,按下一个号码,那边立刻接起,“阿雅。”

“逸晨,你爱我吗?”

乔逸晨听到安雅的声音带着厚重的哭腔,“爱,很爱,安雅,我爱你。”

安雅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逸晨,去自首好不好?你去自首好不好?”

“不好。”安雅听到声音不是从话筒传出来的,而是在屋内响起的。

乔逸晨刚刚一直在楼下,接到安雅的电话就悄悄上楼了。

乔逸晨来到安雅身边,擦着她从眼睛里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阿雅,乖,别哭,我不会再伤害你的。”

“求你了,逸晨,去自首吧。”安雅拉着乔逸晨的手臂苦苦哀求。

“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们还要去看极光,去看樱花,去看......”

“我等你,逸晨,”安雅打断乔逸晨,“等你出来我们再一起去看好不好?逸晨?”

乔逸晨用力地把她拥入怀中,声线喑哑,“不好。”话毕,给她脖子插入了一针。

天光破晓,已有微亮,温暖的初阳驱散走寒冷的海风。

海浪声在安雅脑海里涌动,她有点头昏脑涨,伸手摸了摸四周,陌生的环境里漂浮着熟悉的香味。

乔逸晨感受到帐篷里的动静,拉开拉链进去,嗓音困顿,“你醒啦?”

安雅防备地往后缩了缩,“这是哪?”

“对面的那座岛,”乔逸晨强硬地拉过安雅的手,“出来吧,吃点东西。”

“逸晨!”反抗无果,安雅被拉出了帐篷,坐在了外面铺着的野餐垫上。

“我们一起看过很多次日落,都还没看过一次日出,”乔逸晨把一盒牛奶放在安雅手中,又给她塞了一个牛角包,“你先吃,我给你讲讲。”

“太阳出来了二分之一,跟海面上那半个刚好连在一起,好像一道光把世界劈开了那样,云彩是渐变的红色,跟你害羞时脸颊的粉红色差不多。海面波光凌凌的,就像撒了金子一样,刚刚还有两只海鸥越过,轻点了一下水就飞走了。”

其实今天云层很厚,一片灰蒙蒙的,太阳刚冒头就被云湮没了。

“阿雅,陪我一天,过完今天我就送你回去,”乔逸晨拿过安雅手里的面包递到她嘴边,“你昨晚也没吃东西,现在先吃点好不好?”

安雅也不再说什么,乔逸晨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他带着她到处走走,给她描述花草树木的模样,大部分时间是无言地并排坐着。

“阿雅,我可以再亲亲你吗?”

安雅抿着嘴,垂眸,不说话。

乔逸晨拢了拢她散落的长发,然后挑起她一束发尾,亲了亲,他望着安雅,眼里都是零碎的光。

“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我是个变态,是个恶魔。当初你逃跑被发现,是我让我爸帮我解决的,找个替罪羊,买通关系,然后他就把我送出了国,是我打听到你的消息才偷偷跑回来的。”

安雅知道乔逸晨不会再伤害自己,可全身的血液还是冷了下来,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我学雕塑,就是想要把我妈妈的样子永远留下来。你太漂亮了,我就想要把你的脸割下来,给我妈妈。在礁石上那晚,我是准备动手的,可是你给了我心形石头,小时候我就是把我收藏的所有石头给我妈妈,想要她陪我,可是她都扔掉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时我就心软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梦,我每天醒来都怕你会消失,以前我都在想我这种人怎么还不死,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每天都在祈祷能让我活久一点。阿雅,下辈子我们早点遇到好不好,到时候你还来教我好不好?”

安雅回答不了,她已经全身乏力地靠在了乔逸晨的怀里,不管她再怎么用力,都出不了一丁点声音。

“阿雅,睡吧,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安雅闭上了眼睛,失去意识前,能感受到额头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7

安雅从病床上醒来,眼睛上缠了纱布,“逸晨?逸晨?"她大声呼喊,声音粗噶。

阮清连忙扶住她,“小雅,你眼睛刚做完手术,不要激动。”

“乔逸晨呢?他人呢?在哪?”

“他......死了。”

乔逸晨把安雅送到医院后就服药自杀了,医院是他提前联系的,他要把眼角膜给安雅。他录了自白寄到了警局,警察从他在帝都的家里搜出了七张人的脸皮,他刻了好多个他妈妈的头像,然后将处理好的脸皮贴在上面。

“医生说他是半个月前就联系好的,本来是想等你做手术那天带你过来的,其实他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

乔逸晨知道,在他学会怎么表达爱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能拥有爱的资格。

复明后的安雅,回到了小镇,又去了那座岛,她很快就找到了乔逸晨埋东西的地方,因为上面有用石头围成的心形区域。

她在里面挖出了一本笔记本和一个丝绒盒子,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安雅说......”,空白的纸张上乔逸晨画了很多安雅的画像。

来过海城小镇旅游的人都知道,咖啡店的老板娘很漂亮,眼睛像大海一样水灵,每当有人搭讪时,她都会举起手中的戒指说她已婚,至于脖子上挂着那枚,她说是要留着给下辈子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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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病宠: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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