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幽幽的煤油灯闪的房子忽明忽暗,一位老人坐在煤油灯下缝补着儿子的衣服,只见那位老人满脸的皱纹,苍老的脸在煤油灯下显得十分黝黑,老人眯着眼睛看着手里残破不堪的衣服,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拿着针在衣服上乱戳,原本不大的洞被戳的千疮百孔,他已经严重近视了,上周村里老人大体检刚查出来,左眼2.5,右眼1.4,他没敢告诉儿子。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座机电话,那是他们家里唯一的电子产品,老人很少用,那是他省吃俭用和捡垃圾攒钱买的,儿子很孝顺,每个月都给他寄500块钱呢!他没敢用,怕儿子有一天遇到困难时,还有的用!
最近儿子打电话回来,说他腿不小心给摔了,很疼,老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小时候儿子每次受伤或者犯错误,他指责完后总会给儿子炖鸡汤喝,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老人的心里思绪万千,儿子喝完后,那烂漫的笑容,老人记忆犹新,现在儿子走出了农村,离开了这座大山,到城里发展去了。
儿子走后,他总是会坐在村头那高高的山岗上眺望远处,盼望着儿子能早点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啊!可是又有点担心儿子习惯了城里的生活,不习惯这里,况且回来要走很多的路,所以他常常坐在山岗上,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村里人免不了要说闲话,他总是不以为然,虽然生活过得苦,但他每天却是乐呵呵的,满脸的笑容。
老人每天早上都会去离村里10公里外的公交站收破烂,一是赚钱,不给儿子经济添负担,二是锻炼身体,他很清楚他这身体不锻炼很容易出大毛病,三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见儿子回来,帮他拿行李。
那公交车站矗立在王庄的地头上,王庄是这片地方最好的村子,有这个城市最大的樱桃示范种植基地,所以吸引了很多人来这里参观,那些人大多说着流利的普通话,穿着体面的西装,很是体面。
去年他们村买了一辆公交车,接送这个地方的人去城里,每天人都是爆满,在村主任的默许下,车站旁摆起了摊子,每天都能赚不少钱。
老人每天五点多起来,然后走10公里的山路赶九点到那里捡瓶子,因为第一趟车就是九点左右,他不喜欢那些人说的普通话,遇到那些人,他总是会摇摇头,家乡话才更有那味!有时,车里下来的人,看他可怜总会给他扔几块钱,他就跪在地上感谢个不停,这虽然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来说,那就是命啊!只要有公交车驶来,他就会佝偻着腰站在车门旁边看那些人,有时会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但那些人要么是无视,要么就是将他赶到一边,不过他很固执,每天都坚持,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那只是大海捞针,但就是想碰碰运气。
自从儿子来电话,说他的腿摔了,他就担心的不得了,心里就只想给儿子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等儿子工作完后,也能吃上热乎饭,他打破了藏了一辈子的存钱罐,一毛,五毛,五块,他一遍又一遍的摸索着沾满灰尘的钱,一共157块钱,那是他一辈子的积蓄,至于儿子寄给他的钱,他一分都没动,只是将银行卡带到了身上,他颤颤巍巍的将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装到了麻袋里,扎好口袋,他把心愿写在了一张纸条上,如果自己死了也能有人知道,穿上了前年儿子寄的新衣服,着急忙慌的离开了家门。
这大山他住了一辈子,走过这座大山所以的路,就算现在老了,他也能闭着眼睛找到出去的路,只是现在每走一步都很吃力,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无奈不已,每走几步他甚至都要歇息一下,60多年来,他第一次出远门,锁门的那一刻,他泣不成声,那泥土砌成的墙承载了他大半辈子的生活,他强忍住泪水,用干裂的手在眼镜上擦了擦,转身离去,这一离开,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但他做好了准备,他来不及犹豫,他要趁着还能看见给儿子做一顿饭,那是他的信念。
那十公里的路对走了这么多年的他来说,算不上大事,但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每天喘的气,抽的烟肯定要比昨天多一倍!
车站的北风呼呼的吹着,时不时飘来几朵雪花,给这个原本就寒冷的冬天又添上了几分寒意,老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手也不听使唤得斗个不停,兜里的车票却躺的舒服,买票的时候,到城里五块钱,这对他来说很贵,那就是他五个月的鸡蛋钱啊!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买的时候也有一丝犹豫,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车站旁边有一家包子铺,皮薄肉多,很实惠,他以前常去那里帮忙擦桌子,人家每次都会给他三个包子,一杯豆浆,他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给他塞钱他没要,他是有尊严的人,他常说,人活着,要为自己争口气,有人说他这是固执,古板,他不以为然。
公交车来了,他很自觉的坐在了放行李的地方,那地方离那些穿西装革履的人很远,垃圾桶也在旁边,他倒是不嫌弃,那些人说话很高傲,脸上抹着很厚的粉底,眼睛也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很难想象,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连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他们倒是瞧不起农村的人,看不都看老人一眼,不过在我看来,老人要比那些整体天穿西装革履的人干净太多,他们和那些整天出入风华雪月的人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抽着烟,手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穿着鞋的脚也被冻得通红,茅草编的鞋终究是扛不住寒冷的侵袭,他不停地搓手,但在冷冰冰的车厢里丝毫不起作用,他只能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受冷,吃着硌牙的冰馒头,喝着冰水,他的心里倒不难受。
下了车,他来到了城市,这座城市他相当陌生,他来不及细看,他不知道儿子的地址,也只能一边一边的告诉那些寥寥无几的路人儿子的名字,可儿子的名字是那样的普通,那些路人也是那样的冷漠,要么无视,要么乱说一通,他不停地奔走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脑子不灵光的他被耍的团团转,渴了挖雪吃,饿了翻人家的垃圾桶,困了就睡在那些人的屋檐下,一位老人就这样苦不堪言的活着。
他看了看麻袋里那只冷冰冰的母鸡,慢慢的将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上面,叹了一口气,眼睛慢慢变的迷茫了起来,大脑的运转也渐渐失去了方向,手里紧紧握着一张纸条,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第二年的春天,一位环卫工人发现了他,那张纸条也渐渐被拿了出来,那张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段话:第一天为儿子做饭,第二天为儿子洗衣服…
他一生为你,从未享过一天清福,就算是死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忘记过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