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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3 21:02:30

青春

三班教室的讲台上,女生穿着崭新的六中校服,其动作行云如流水,落笔如云烟,毅然在黑板写下刘、宏、然三个大字,随后放下粉笔,落落大方地转身面向全班同学。

“大家好,我叫刘宏然,很高兴可以加入三班的大家庭,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谢谢。”

伴随着掌声,刘宏然已然坐到了教室里唯一空位上,打开语文必修的教材开始学习,全然不顾其他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下课铃打响,一节还算有趣的语文课结束,刘宏然丝毫不敢放过一分一秒,拿出物理辅导书来准备做题,书却毫无防备的被抽走,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她的嘴角的勾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猝然抬头望向身前的女生。

陈伊伊显然被她蛇蝎般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强撑着吼道:“刘宏然,你别给我装,我可不像我哥,什么都会纵容你,要是你再这么目中无人,我就、我就……”

听着她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刘宏然觉得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便懒得过多搭理,强行抢回书,作势要继续学习。

陈伊伊见她无视自己,手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声响,气呼呼的指着她,“哼,到时候我找亦舟哥哥收拾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那放狠话的人说完就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刘宏然浅笑,看着书上的双杆模型,却怎么也再难读进半字,脑中浮现起一张清新俊逸的脸庞……

真是兄妹两都讨厌自己呢。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溜走,终于——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了,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就沸腾起来。喧哗声、吵闹声、嬉戏声充斥着整个教室,大家纷纷收拾东西,人也越走越少,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然然,十二小时没见了,想我没?”

看似同恋人般说话地声音骤然响起在空荡的教室里,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何亦舟便已经强势的吻上了她的双唇,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刘宏然内心却是早已千疮百孔,没做任何无味的挣扎,也不回应,像是一只任由他摆弄的娃娃。

何亦舟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脸色骤然大变,只嘴角还噙着笑,冷声道:“怎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吗,你是不是想现在站在你对面是他那该有多好啊,是不是?你说啊?”

他生气了,刘宏然深知这一点,不过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耐心去应付,拿起书包就讨好般的去牵他的手,语气隐忍而温和,“走吧,李叔在下面等很久了。”

结果还不错,这个动作似乎驱赶了何亦舟的怒火,他没在过多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小手被他紧紧的反握着……

坐上车,他仍然没有要松手的趋势,自顾自的掏出蓝牙耳机开始听音乐。刘宏然也没管李叔会怎么想,抱歉的说今天多写了会题,没注意看时间。

李叔深深的瞥了眼后座上的何亦舟,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小然你不必这么客气,送你们回家本就是我的工作,你们也都高三了,学习辛苦,我能理解的。”

聊了几句,何亦舟突然发声说让她们俩安静点,不要吵他休息,然后靠着她的肩膀睡觉……

回到家,陈姨和何父都已经休息了,刘宏然直奔二楼浴室开始洗漱,不想和他碰上,她的速度很快,丝毫不敢懈怠,洗完澡后便直奔房间就锁门,丝毫没注意房里的另一抹身影。

“然然今晚不让我走了吗?”

何亦舟的声音幽幽的在房间响起……

她闭眼笑着,强忍心中怒火,回头时脸上已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你有什么事?”

何亦舟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袖口卷到手臂,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在刘宏然的注视下躺到了床上,还盖起了被子。

对上他似是簇满了一片星光的眼睛,刘宏然有一瞬的愣神,随之而来的是厌恶,麻木。

“过来,陪我睡觉。”何亦舟朝她勾着手。

她自然很不情愿,却不得不乖乖的听他的话,熄了灯,凭着记忆走到床边,刚躺下就被他紧紧的拥着,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在她的耳旁柔声道:“然然,我们以后终会结婚,你会是我最爱的妻子,我们会有孩子,会永远永远在一起,直到死去。”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认真,刘宏然恐惧不已,只想立马结束掉这段畸形的关系……可我承受不起你的爱啊,她在心里默默的想。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夏天的太阳总是早出晚归,阳光倾泻到被窝里,女孩伸着懒腰,调整片刻后毫不犹豫的掀开被子,开始洗漱,顺便叫还窝在被子里的何亦舟起床。

早上六点,她开始刷数学小题。六点四十五,更正错题,七点,她和何亦舟各自准时打开房门,下楼,全家人一起吃早餐。

“小然,多吃点,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少了,之前你执意要到二中念书,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管你的生活问题,现在好了,你和亦舟都在一个学校,可以互相关照,学校离家也很近,方便多了。”陈方梅笑着,热情的给她面前的面包蘸着蓝莓酱。

何华听着妻子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朝自家儿子看了眼,眼里带着警告,示意他做事要有分寸。自家儿子的心思,他能不知道吗,其实亦舟各方面都很优秀,但过于固执,脾气不好,小然不真不一定能接受……

坐车到达学校,恰好七点二十五。

六中16级高三有十八个班,实验班有一、二、十一班,全校的实验班都在明理楼六楼,何亦舟在一班,而刘宏然在明远楼,和他不在同一栋楼,这也算是唯一使她感到庆幸的一点了。

黑色的轿车稳稳的停在校门口,他们两人并肩走进学校,一个是校园男神级别的大学霸,一个是清冷转学生,即使要迟到了,大家也纷纷侧目,揣测着两人的关系,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猜测他们是情侣或者特别要好的朋友。

在何亦舟眼里,固然是前者,可在刘宏然看来,他们什么都不是,最多算半个亲戚,她没急着处理那些流言蜚语,只是告诉班里的女生,何亦舟是她的表哥,两人关系还不错。

女生都爱八卦,短时间内,她迅速凭借着何亦舟妹妹的身份,收获了女生的好人缘,还打脸了那些不好的流言,即使它可能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今天是周六,她的心情也随着即将要到来的假期好了起来。六中高中部采用的是单休制度,一周只有周日放假,有时周日下午还要举行考试,当然,这周没有。

时针很快就指向了数字六,下课铃不差分毫的准时打响,刘宏然背好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小然!这里。”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是惊喜,后是狂喜,她看着涂丞玉真真实实的就站在自己眼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脑中莫名想到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阳光打在男人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那样优雅而充满阳光,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刘宏然跑上前,一把抱住了男人,泪水不经意间便已落下,“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你还有我这个妹妹了。”说着,便作势要打他。

涂丞玉硬生生挨了不重不轻的几拳,笑得胸脯一颤一颤的,“怎么会忘记小然呢,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笑着说好耶又突然假装严肃:“你还得给我好好解释你不告而别的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给吃的也不原谅。”

涂丞玉则笑着摸摸她的头,嘴上答应着好好好,像是在给自家小狗顺毛……

两人挑了一家火锅店,麻辣锅底。

趁着他点单的功夫,刘宏然给李叔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在同学家吃晚饭,不用接她,晚上会晚点回来。

“说说看怎么就突然自己一个人走了?”她似笑非笑的问着坐在对面的涂丞玉。

去年夏天,她还在二中读书,那时她还没有被迫成为何亦舟所谓的女朋友,而这世界上,她最关心的人,却在高考后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曾给他打过上百个电话,总是无人接听。

刘宏然是在福利院认识涂丞玉的,那时她刚满四岁,却被父母无情抛弃,到福利院后,她不爱说话,也不懂事,院里的阿姨和其他小朋友都不喜欢她,直到后来,她遇到了涂丞玉,那年他也不过五岁,却是福利院里最高的男孩子,听话,懂事,还能教其他小朋友念书……

后来,他带领她融入这个集体,融入福利院的大家庭,也是在那一年,她失去了父母,却多了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他们一起生活,一起长大,他早已成为她心中的一道不可磨灭的光,也成为了她唯一的家人。

直到后来两人先后被两家人收养,本以为就此一别,却又在二中相遇了。

刘宏然还记得那天,她去老师办公室拿作业,马上就要上课,她匆匆跑出门时撞上了一个男生,就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作业本掉了一地,他们都急忙蹲下捡本子,再抬头时却是惊喜不已。

刘宏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激动,只是知道那时她的眼泪和思念如洪水般难以抑制。她开心的哭了。再后来,他毕业了,不告而别,又把她抛下了,从那以后,她的心情低落到近乎抑郁,疯狂学习,最后妥协转学到了六中。

想到这些往事,她强迫自己忽略低落的情绪,淡淡的笑着,“说吧,为什么高考后就消失了。”为什么像当年父母抛弃她一样,说走就走了呢?后面这句她没问,她害怕听到其他答案。

“小然,对不起,我太忙了,前段时间我出国了,有很重要的事情,昨天才回国,刚回国我就去学校找你了,他们却告诉我你转到六中了,所以今天特地在门口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你能原谅我吗。”

涂丞玉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透露着无奈,抱歉之意溢于言表。

刘宏然听到国外二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可听他的语气不像有假,她勉强的淡然一笑,心说自己永远不会对他生气……

夹了片肉放到他碗里,释然道:“嗯,原谅你了,下不为例。”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一顿晚饭很快结束,两人随意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晚上十一点。眼看就要到家了,她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现在在哪上大学,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你明明知道的,我昨天刚回国,小然,对不起。”涂丞玉此时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沉默着把她拥进怀里,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刘宏然紧紧地回拥住他,吸了吸鼻子,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你一定要常回来看我,哥哥,我等你回来。”

她其实早就知道的,涂丞玉出国了,在那边,他会有更好的发展平台,她的哥哥会变得更优秀,她也要好好学习,才能离哥哥更近一步......

刘宏然调整好情绪,回到家,摸着黑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干什么去了?”

身后地秤悦耳的嗓音突然阴恻恻的响起,惊得她浑身一哆嗦。

不知到从何而来的一股心虚感,她竟觉得有点像丈夫在质问鬼混回来的妻子。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随后镇定的回答:“去见了一个朋友,回来晚了,多有打扰,抱歉。”

“只是朋友吗?”低沉的声线从男人的薄唇中吐出,玩味的音调性感清冽,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

刘宏然不敢点头,想说不只是朋友,还是家人,可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清楚看到何亦舟那深沉的如同幽潭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如同落下一片树叶,震荡出波痕。

正打算解释清楚,何亦舟却已经快步走来,一把将她抱起,一言不发,直奔二楼房间。他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开始脱|衣服。

刘宏然此时此刻是真的害怕了,“不要,何亦舟,你疯了!”

“我是疯了,可这也是然然逼的。”

眼睁睁看着他的裤子就快褪下,刘宏然爬起来紧紧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

何亦舟冷笑一声,脑中浮现起她和涂丞玉紧紧抱在一起的画面,不由的怒火中烧,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抬起她精致的小脸,唇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强势的吻上那让他朝思暮念的嘴唇之上。

刘宏然依旧没回应他,一连串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流下来,没有一点儿哭声,只认凭眼泪往下流。

何亦舟见怀里的人哭的梨花带雨,不再动作,安安静静的抱着她,直到刘宏然的哭泣声越来越小,才小声在她的耳旁呢喃:“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改,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刘宏然心说她讨厌何亦舟但没喜欢别人,但终是没力气做过多解释……

那一晚,两人终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了,像是开始冷战一般,何亦舟再也没有找她的麻烦,也再也没跟她一起上下学,明明是同样的两点一线,他却不愿与她坐同一辆车,像是默默退出了她的生活。

对于这种情况,刘宏然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以前她总是躲着他,现在终于不要受他的管制,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她开心还来不及。

可在食堂里,操场上,家里……每每当她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透露着冷淡疏离,竟觉得心里有些失落。

刘宏然回忆起她初入何家时,何亦舟对她很好,就像是邻家大哥哥,温柔阳光,又那么耀眼,即使是刚和涂丞玉分别的她,悲伤也因何亦舟的到来而大大减少,可这份感情却不知什么时候变了质……

骄阳似火的六月降临,时间转眼就到了高考……

高考前一天,刘宏然整理着自己这几天可能会用的资料,无意中看到错题本上多了张便签:晚上八点,天台见。

龙飞凤舞的字迹,刘宏然自然知道是谁的……七点五十五,刘宏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明明害怕他做出些过分的事情来,可又想到二人僵化的关系,她也想通过这次机会和他和解。

月光倾泻而下,两人靠着栏杆,刘宏然忐忑的内心随着微风吹起而逐渐平静下来,她露出一抹笑容,平静道:“什么事啊?几个月没理我了,今天突然找我。”

“然然,我想了好久,明天就是高考,高考之后,或许你就会像高飞的鸟儿一般离开我,我以前做的不对,但现在我必须为我自己做出最后的抉择。”

……

后面的话,刘宏然不用他说也明白,她偏头望着眼前正在蜕变的男人。曾经疯狂偏执,让她恐惧的黑眸里,看向她的时候,只有无尽的温柔。

刘宏然笑着捏了捏何亦舟的脸:“我们不是还没分手吗,我亲爱的男朋友。”何亦舟先是喜出望外,后来又不敢相信,直到刘宏然宠溺的和他解释涂丞玉,并表示以后一定不让他吃醋……

刘宏然看他傻愣着,着实有些可爱,她轻轻踮起脚尖,双手钩住男人的脖子,缓缓的吻上他的双唇,生涩的伸出小舌头浅浅试探着,又迅速退了出来。

男人眼底的震荡,肉眼可见的扩散到双眸,甚至在那样的刹那,他的心弦悄无声息的被她拨动着……何亦舟一把搂过女孩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刘宏然自己也说不明白,大概是他们开始冷战后,每一天都缺少了某个人,她竟觉得生活如此无趣。大概是她真的贪恋在他怀里熟睡的每一个夜晚。大概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仰慕那个无论到哪都可以发光发热的男孩。

至于他阴暗的一面,刘宏然也能接受,她既然爱他,便会全身心的接受他,更会给足他安全感……

高考结束,何亦舟和她去了同一所大学,她们也开始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

2016年,他们结婚了。

2022年,他们事业有成,并诞下一女,名为何燃。

他们的故事永不结束,永远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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