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

2018-11-21 19:42:05 作者:谈客

作者:假使明天不再来临 | 授权发布

明悦最近掉头发掉得厉害。

她的头发很长,长及腰际,留长用了一年半,保持了两年半。

四年前她遇到了曹征,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曹征爱的却是一个长发女孩,她很瘦,很白,喜欢穿飘逸的长裙,正准备出国学绘画,神情总是有点冷,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

明悦从小就留齐耳短发,喜欢运动,一到夏天就晒成蜜色,说起话来总是手舞足蹈,从早到晚都笑嘻嘻的,全无心事。

直到她爱上了曹征。

她开始留长发,节食减肥,每天都擦美白精华和防晒霜,买了很多飘逸的长裙,报了绘画班,对着镜子练习冷冷的表情。

曹征爱的女孩一年后出国了,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一年,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明悦站在曹征面前。

他眼里开始真的闪过了一丝惊喜。

明悦模仿得实在太用心、太到位,骤眼看去,任谁都要恍惚一下。

但也只有那一下。

曹征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把头别到一边,说:“你干吗啊?”

明悦说:“我喜欢你。”

曹征说:“我知道。”

明悦说:“我也知道你喜欢她。”

曹征没说话。

明悦说:“我愿意做她的替身,替她陪着你。”

曹征说:“谢谢,但是她不需要替身,我也不需要人陪。”

明悦说:“她也许不需要替身,但你一定需要人陪。”

曹征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明悦说:“我喜欢你。”

一个月之后,他们在一起了。

之后的两年半里,明悦一直做着长发、白、瘦、长裙飘逸、喜欢绘画、冷冷的女孩,她几乎已经忘了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曹征喜欢她这个样子。

有时候还会纠正她一些细节。

比如,下雨天,明悦找出一把红色的折叠伞,正要出门,曹征会拦住她,将一把透明的长柄伞默默地递给她。

比如,一起逛商场,明悦看中一双漆皮高跟鞋,朝曹征投去一个询问的眼光,他会摇摇头,指指另一双麻质平底鞋。

明悦喜欢这样。

她喜欢自己越来越像她,喜欢曹征看着自己的时候,露出看着她一样的温柔。

直到有一天,她正在卫生间梳头,曹征忽然推开门,略带厌恶地说:“梳完了把地上的头发捡一捡。”

明悦顺从地说:“哦。”

梳完头,她蹲在地上捡头发,顺便数了数,十四根。

百度上说人每天掉头发在二十到一百根之间都算是正常的,明悦松了一口气,决定以后多注意一些,毕竟头发太长,根数正常的情况下看起来也挺多的,是有点不太好。

但曹征还是每天都会抱怨头发的问题。

他说:“枕头上被子上都是头发,真讨厌。”

他说:“怎么沙发上也有头发?”

他说:“浴室的下水道堵了,里面肯定都是头发。”

他说:“别挽着我,有静电,待会头发又粘我一身。”

明悦被他说得越来越焦虑,无时无刻不在检查头发有没有掉在哪里,头发却不争气地越掉越多,从十几根到二十几根到四十几根……

最近她发现洗头会掉一团,洗完了吹干,梳头又会梳出一把,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数到底有多少根了,只好快速把它们丢掉,免得曹征看见了又要生气。

她还做过噩梦,梦见头发不停地掉不停地掉,房间里到处都粘着头发,怎么扯也扯不干净。

她恨到伸手去扯头上的头发,一扯一大把,再扯又是一大把,连扯了几把,没有了,她颤抖着摸上去,摸到了冰凉的头皮。

明悦浑身一抖,惊醒了,心跳得像打鼓,手脚冰凉,赶紧摸了摸满头的长发,才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去摸曹征的手,摸到了,紧紧地攥住。

曹征醒了,说:“放开,你手好凉,别抓着我。”

明悦放开手,委屈地说:“我做噩梦了。”

曹征翻了个身,背朝着她说:“我明天早上要开会,你要睡不着上客厅呆着去。”

明悦真的睡不着了,她轻轻起身去了客厅,蜷在沙发上,盖上看电视时用的薄毯,打开电视,正在放购物节目,静谧的夜里声音有点刺耳。

她立刻调小音量,正要换台,卧室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曹征一脸愠怒地吼道:“不是说了我明天早上要开会吗?”

明悦说:“对不起。”

曹征说:“算了,我们分手吧。”

说完,转身又“咚咚咚”走回了卧室,很响地摔上了门。

明悦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又不敢去问他,直愣愣看着电视,也忘了换台,忐忑地看着不停重播的购物节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醒来后天已经大亮,房间里静悄悄的,卧室也空了,曹征已经上班去了。

明悦失神地坐在床上发呆。

床上忽然有东西振动了一下,片刻又振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振动了一下。

明悦翻了半天,才找到了裹在床单里又卡在了床垫和床尾板之间的曹征的手机。

屏幕上是三条微信。

“Yes!”

“看到了吗?我的回答是Yes!”

“怎么不回我?”

虽然显示的是英文名,明悦也知道是她。

她回来了。

也许回国了,也许只是回心转意了。

明悦解开屏锁,进了微信,没去看他们之前聊了什么,而是点开了她的相册。

曹征的密码就是1234,当着明悦的面设的,从来没改过,她过去也从来不看他的手机,怕看到不想看的内容。

现在也怕。

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她。

是她,变了样子,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皮肤也晒成了蜜色,每张照片上都笑得很阳光,总是手舞足蹈,看起来全无心事。

明悦把手机丢在床上,从床下拖出搬进来后再也没用过的行李箱。

打开衣柜,她呆了半天,选不出一件要带走的衣裳。

穿了两年半的长裙们看起来如此陌生。

没有一件像是她的衣裳。

身上运动服式的睡衣是她唯一保留的一点点自己。

曹征喜欢睡裙,但这两天明悦正来例假,连着弄脏了好几条睡裙,只好把这套翻出来穿上,她还记得曹征当时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

明悦穿着睡衣,拖着空空的行李箱离开了。

看到第一家发廊她就走了进去,坐下来,说:“我想剪头发。”

发型师拨弄着她的长发说:“留了很久吧?剪掉不可惜吗?剪到什么长度?”

明悦把手举到耳边比划了一下。

发型师把明悦的头发全都拨到后面,用双手在她耳边卡了一下,问:“是这个长度吗?”

从镜子里看来,头发仿佛已经剪到了这个长度。

镜子里的明悦,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发型师说:“就是,我也觉得不好看,不如烫一烫吧,烫完会比原来短一些的,再染个颜色,就焕然一新啦。”

明悦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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