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尽天下终不得(2)

2019-01-03 18:34:47

古风

“得衣,别傻了。唐宛根本不存在,这是唐映生为了利用你的借口,他是唐家堡的继承人。他本就有称霸武林的野心,明寒桥、金山寺和九天宫都是与他对抗的势力,所以他欲借你手除去阻碍。但下一个,要除去的就是你。你快离开这里,我来挡住他。”那女孩情绪很是激动,义正辞严。

锦得衣闻言,竟反常地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对女孩一本正经解释道:“谁说唐宛不存在?你不就是,唐宛么?”

“什么?你……”那女孩太过震惊,哑口无言。

“十三年前,我们皆为谢亭生门下,你是唐宛,我和师兄最宠爱的小师妹。你当初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但你不想就此结束,便苦苦哀求我。你知道我有能力把你的魂魄铸进剑中,成为剑灵,这样你就能一生一世陪着你最心仪的大师兄了,却不想那日被人目睹我杀你的经过,他们都误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提高修为。

从此我便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个武林都在追杀我这邪门教派。那时候,唐映生竟对了我伸出援助之手,帮我离追杀,给我喂下忘年汤。他以为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但其实我早就偷服过无数次解药,我从不允许自己有一刻放下仇恨。

你们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是时候结束了。欠下的到底要还。你想和他双宿双飞,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锦得衣面无表情地说出真相,平静而冷漠。

“你都记得……”唐宛的眼神一下变得黯然无光,锦得衣不愿再听她的半点狡辩,以血为祭,强行将其封印,这蓝色的虚影便重新回到了剑中。

这夜静默无声,偶有风声喧嚣,却如惨死之人的面庞苍白无力。

“师兄,你来了。”锦得衣睁开双眼,沙哑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怀恨在心,当初你救我,不过是为了今后布局,也想让我尝尝痛失所爱之人一无所有的滋味。明寒桥曾经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势力,但确实这几年鱼目混珠,做了许多肮脏事,给他们个教训也好。金山寺的祁鹤连,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长大后,他成了得道高僧,但到底因为我,偏离佛道,心性破碎。至于九天宫的赵宴清,我与他从前交过手,赌注很大。

那一次,他输了,所以我把他关在九天宫,命令他一生一世都必须镇守九天宫,孤独终老。除非有其他能者,发出挑战,若是赢了他,那么赢了的那一个就会成为九天宫下一个守护者。你是不是认为,我一定会赢,从此以后,我便成了我自己的诅咒?其实,输赢还不是我想选择就选择的。我定的规矩,我自然有破解之法。”锦得衣说完这一串话,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唐映生只是愣在原地,怔怔地听,沉默不语。

“得衣,你姐姐……”唐映生刚欲说些什么,却感觉腹中倏忽间一凉,再看,赫然发现是锦得衣的剑,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

“你没资格提她。”锦得衣将唐映生连人带剑推下悬崖。

“不!”听到一声清脆而尖利的叫喊声,想必是唐宛为了护住唐映生,突破禁制,宁愿自己魂飞魄散,挫骨扬灰,但无论如何,唐映生都绝无生机。

“做一对亡命鸳鸯,是我能给的最大恩赐。”锦得衣对着崖底冷冷道。

不知是不是锦得衣的错觉,唐映生死前是带着笑容的。那笑容,她却读不懂是什么滋味。

黑夜里,凭空飘下几点雨丝,那雨尝在嘴里是苦涩而咸湿的。锦得衣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往家中赶,其实也不过花了三天时间,不知姐姐的病情如何。

竹影斑驳,那几点雨丝也渐渐消失不见。锦得衣推开房门,并没有见到她姐姐的身影。她一下慌了,方寸大乱,手足无措起来。浑身血液冰冷,倒流一般。

这时,听到背后一声怯生生而熟悉的呼唤:“得衣,你回来了。”

锦得衣转过身,欣喜道:“姐姐!”她迫不及待地将锦迟拥入怀中,真实的温度才让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中。

“姐姐,可是你……?”锦得衣面容一下僵硬住,疑惑不解。锦迟的病情她不是不知道,莫说方圆百里,就是整座城,哪一个神医大夫没看过,都说此病无解。三天前还卧床不起,形容枯槁的人怎会如此精神饱满?除非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离开的这几天有一个好心人来看我,给我服下一剂汤药,还赌上平生大半修为给我治疗。虽说没有根治,但我能感觉到我整个人都是枯木回春了,病情好转了很多。我问他是谁,他也不答,只说是认识你的人。”锦迟打破她的无端想法,抢先解释道。

“哦对了,他留下一封信,说是让我转交给你。”锦迟一下想起什么,拿出一封信递给锦得衣。

这下换做是锦得衣愣在原地,不得动弹,迟迟没有勇气接过那封信。但她到底迈出这一步,拆开信,果然是熟悉的字迹。

“得衣,他们都不信你,我信你。我知道你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我知道师妹的事一定别有原因,但我不愿意再看你被人陷害污蔑,更不想你因此伤心难过。所以干脆就想让你忘记这一切,再也不提半个字。

“我想带你走,远离这一切纷争世俗,但我还没强大到有这种权力,除非成为整个江湖的武林盟主。但成为盟主有一个条件,他们命令我把你交出来。我知道这一切不是逃避就可以结束的,所以我选择编出一个谎言来让你把过去结束。

“结束后,什么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这种刀尖舔血不得安生的日子,都会终止。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你喜欢的红枫,天边的彩霞,湖里的游鱼,林间的飞鸟。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做的,我都陪你做。

“我记得柳叶巷的桃米酥你其实很喜欢,每次路过那里,你都要盯着看好一会,问你你又嘴硬说不想吃,偷偷买回去之后你脸上就会摆出一副孩子般满足的天真神情。真可爱,就是从没见你笑过,有生之年,想见到你笑的样子,眉眼弯弯,一定很好看。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用剑,不是别的原因,我就是怕你一旦触碰到就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厉害,比我厉害得多,但我,也想试着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方式去保护你。得衣,我送你的那把腰刀,其实背面偷偷刻了你的生辰八字。怕你发现我心意,但又忍不住想要告诉你。

“得衣,如果你知道我骗你,会不会不再理我,永远都不原谅我?得衣,我知道你很喜欢一个人坐在屋顶上,静悄悄看着漫天星辰,你的背影总是让我觉得孤单而心疼。我从不敢去妄自打扰你,明明说好要和你相依为命,但我却什么都没做到。

“如果我勇敢一点,那么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得衣,你总爱注视着那成群的飞鸟,我知道你向往着……”锦得衣没再看下去,这封信实在太长,长到她无法承受。

“得衣,你,怎么哭了?”锦迟惊诧问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锦得衣哭。

酒桌上英气逼人的男子,敲了敲桌面:“这就完了?这样吧,我再给你几两银子,你告诉我故事真正的结局。”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狐媚妖娆的女子,女子掩嘴粲然一笑,“客官好雅兴,既然如此,我便继续讲了。”

锦得衣看了这封信后,一言未发,只是提起了那把没有剑鞘的剑去了清虚山人谢亭生的府邸。谢亭生已经须发皆白,看到锦得衣,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得衣啊,你参透无上武学,但你还是猜不透这人心险恶与否啊。”

锦得衣双膝跪在谢亭生面前,双手奉上那把剑:“师傅,我输了。”

从此她自断经脉,世间再无锦得衣。

“难道这件事之后还有什么内情?”那男子好奇问道。

“是啊。锦得衣、唐映生和唐宛三人当初一同拜入谢亭生门下,这三个都是可塑之才,更何况唐映生还是唐家堡的继承人,本应最值得重视。但偏偏好巧不巧,锦得衣是百年一见的武学奇才,出类拔萃、卓尔不群。这一路比下来,大家只听到锦得衣的名声,至于唐映生是何许人也,无人知晓。

“久而久之,锦得衣便成了唐映生的心结,甚至是心魔。唐映生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便想出了这一计来,哪怕是以自己为赌注。纵使锦得衣通天本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是注定逃不过命中一劫。少侠,行走江湖,空有本事还不够,还要有头脑、谋略、心计和斩断一切虚妄的信念。”那狐媚女子正经道。

“那唐映生到底喜欢过锦得衣或者唐宛么?”男子提出疑问。

“这个就无人知晓了。但我想,他大概从没喜欢过谁。一场人生棋局,他只在意输赢,人人都是棋子,他自己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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