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噎废食(下)

2020-03-18 17:19:24

爱情

1

过了盛夏时节,早晚逐渐微凉。那档名为“模路相逢”的网综节目,共十期,首期已经定档在了下周,计划着周播,边拍摄边播出。

我已经入组录制完了前三期,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期。

由迪无需通过我的引荐,自己报了名参加了比赛,他还未毕业,正需要这样的平台曝光来打响自己的业界名气。当然,他毫无疑问地顺利走过了节目的初期阶段。

凭由迪出色的外貌条件以及稳定的业务水平,进入赛程后半段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Steven好几次同我说过:“你的男孩是匹黑马,从你这片草原跑走是迟早的事。”

他真的很热衷于给我灌输焦虑,我斜瞥了他一眼,不耐道:“马走了,草也会长的。”

除了他以外,选手里还有个熟人。房蕊,那个自称是由迪未婚妻的小妮子。更不巧的是,她直接被分在了我的造型团队的管理名单内。

Lucy在知道这件事后,便有关心过我是否需要替我更换人员上的安排,我想了想便婉拒了。

其实从专业造型师的角度出发,我们对模特的关注点,早就已经跳脱个人情感的出发点了。

我们的每次尝试不仅是发现他们的本身条件的特色与优缺点,同样也能帮助到他们去感受到更多元化的自己。

而对房蕊来说,作为一个参赛的模特选手,做到配合我们的工作,进行良好的互动反馈,才能帮助到她。不仅只是在比赛里走的更远,从业后亦然。

如果她要借着这次短暂的合作,同我闹脾气,甚至再借故挑事,那只能证明她就是个蠢货,而我则更不用去花心思和傻瓜论高低了。

不过嘴上说的可以大无畏,真的做起造型的时候,我还是把她丢给了其他人去面对面处理。

当他们在录镜,我手上又没事的时候,我就会通过监视器的画面观看他们的表现情况。

每当看着由迪和一众不仅青春洋溢的,而且还拥有着像是被上帝吻过的肉体的模特们待在一起时,纵然我对自己有着非凡的自信,也会在心头泛上丝羡艳之色。

虽然我们此刻在一个组内,开机日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碍于现场的人多口杂,再加上作为一个节目播出后,可能会产生公众效益影响的选手。

导演组多次提醒到工作人员需和选手保持距离,防止不必要的事端。Job大约也是知晓些的,凡是开会时讲到这条注意事项,他的眼睛不经意间都会瞟向我。

接受到这种暗示时往往都落得一副坦荡神色。工作和感情,一码归一码,我还是拎得清的。

公共场合里我恪守本分,私下里最多也只会在后台没安装摄像机的隐蔽环境中,同由迪举止能亲密些,偷偷地说上一二。

而这种“偷”又带给我了一种暗自滋长的刺激感。毕竟所有的关系当摊到明面上时,往往都不如位于灰色地带时那种暧昧又有禁忌感的来得神秘且吸引人。

这日,节目组给选手放了个假,主要就是工作人员的进修环节,地点选在了1R公司。

通过整理选手已有的平面硬照以及动态视频,我和负责造型以及形象的业界老师们开了大半天的会,来归纳前几期的不足缺憾与接下来需要精进的造型实现可能。

晚一点的时候,已经谈的差不多了。Job派人来通知我们第一集的样片已剪成,可以一起去参与审片。

这本不是我们的专业领域,然而长时间的研讨也显然已经令人疲倦,大家都想着换个环境放松一下,便颇有兴趣的去了。

实际上,也无非是从一个房间里坐着,换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里坐着。导演组坐在了中间位,我估摸着这里应该就是上次偶遇虞牧孜走出的会议室。

趁着还未放片时,我到外面给花店个电话,订了束马蹄莲。

每年的秋初对我来说,都有些特别的事情。今年是第十四年去看妈妈了。她离开这个世界后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小木盒里。

订完花后我再进去时,室内已经熄灯了,开始观片了。我便落座在了最后一排。后侧的门不停地开开合合,陆陆续续地又进着人。

没一会儿,厅里竟也坐的七七八八了。可能大家都有工作疲累了需要划划水的时刻吧。

室内的光线足够昏暗,许是连日的工作让我的疲惫过头了,我每抬头看两眼屏幕,便欲眯眼小憩。

在瞌睡犯过后,我感到旁边的位置多了个人。但困意很快又翻涌上来,让我无暇去顾及。

朦朦胧胧中,感觉身旁的位置又空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滑开手机屏幕后的刺眼白光,让眼睛一时不太能适应。

回了回神细看了一番,原来是由迪给我传了消息。他趁着今日休假,打算待我这里结束了,来接我去吃饭。

正欲回复时,后侧的门又被拉开了。虞牧孜进来后就坐下在了我身旁的座位上,随后我的面前多了杯咖啡。

2

虞牧孜对于我来说真的太熟悉了,以至于他刚靠近时,我便知道是他了。我的神经就如同开启了蓝牙,为他设定好了程序,当他出现在周边时,便能自动连接。

“醒了?”他打开杯盖后吹凉着杯里的滚烫液体,低沉地开口道。

刚醒来后的口中甚是干涸,我也微抿了口咖啡润嗓。有点意外的是,入口之后并没有预料之中的苦涩。

虞牧孜递给我的那杯机打的热咖啡里已经加了足量的奶和糖。我平日里总厌恶苦味,心里已经够苦了,只能吃点甜的才宽慰。

我略带狐疑地看着他,这番体贴着实不太像他的作风。

他触及到了我的目光却不再作声,只岑寂地转头望向了荧幕的画面。

我稍稍地盯了会儿他的面容,反射的光投照在他的脸上,忽而斑斓,大亮于眼前。忽而晦沉,藏匿隐暗处。

上次和虞牧孜这样并排像看电影一样,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虞牧孜的侧脸线条很流畅,鼻梁高挺,下颚线收的干净利落。

在印象里,虞牧孜最好看的时候就是在他睡着时。好几回清晨,我先于他醒来时便会打量着他的睡颜发呆。

熟睡中的他嘴巴微张,看起来有点无辜的童稚感。见着他的眉头紧锁起时,我的脂腹会轻轻地按压上去替他松解。

他闭上眼时,我便感受不到他平日里的寡漠。也唯独在他熟睡时,我方可触及到那个最初的他,不再是大家印象里的虞牧孜,那只是我独占的枕边人。

虞牧孜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只手遮天,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还会悄咪咪的睁开眼。

有次,我试图伸手去阂上他的双眸。在指尖刚触及到他的眼眶时,他就醒了。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长臂横拦将我别过身去锁趴住,在我耳边轻喏着:“睡没睡相。”

我实觉好笑,究竟是谁没睡相阿。我扭头回嘴道:“我没睡,我醒了。”

听罢,虞牧孜睁开了单侧的眼眸,眼神里藏着似有若无的阑珊。他加重了臂力拥紧我,手掌顺着囊括了我胸前的酥润。

虞牧孜故意压低的声音里回荡着暗流的欲波:“醒了,那我们就做点别的。”说到“做”这个词时,他故意在我颈后侧吹着气,连带着颈后的那片肌肤都沾了绯色。

而后,是一片情欲沉沦下的缱绻缠绵。

“好看嘛?”虞牧孜的提问中止了我的思绪,他定是觉察着我目光的出神而开了口。“我说节目,没说我。”

“不仅好看,还看不够”,索性都被正主点了,我也忍不住地调侃他道:“我说你。”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我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心情愉悦。他虽侧着脸没有朝向我,但他耷拉着的嘴角似乎是在控制着不让其有上扬的趋势。

过了会儿,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大约是不愿让人知晓他来过,便起身欲离去。

临走前,虞牧孜靠近我耳语道:“结束了跟我说,我送你回去。”说罢,便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去了。

我被他整的有点懵,又是善解人意的奶咖,又是义务劳动的司机,合计着他是想与我再续前缘么?

正思量着,手机又震动起来了。我一看坏了,刚才把弟弟晾在了一旁,现在他的人已经出发了,正在前往1R公司的路上。

我不禁扪心自问,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桃花运?

后来跟丑丑聊到这件事时,丑丑正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坐着泡脚。

“然后呢?”见我突然断了声,丑丑追问到。

“什么然后呢?”我故意反问。

“你跟谁走了呀?”丑丑被我吊了胃口,一副急的不行,要从盆里站起身的模样。

“我…我先去给你把热水拿来,你的水凉了。”我起身走向了厨房,把丑丑的抓狂抛之脑后。

3

今年的夏末秋初落了一场大雨。赶着雨停时,我来看了母亲,这几年我与她越长越像了。

我常在想这个世界中除了我以外,一定还有人也在思念母亲,没有将她彻底遗忘。

虽然我从未有勇气在母亲的祭日去看她,但每年我挑诞辰日去看她时,这里都会被人先我一步放上了一份还在花期内的花束。

我缓缓地蹲下身,把自己带的马蹄莲紧挨着放在了被雨水打湿的花束的旁边。

看着墓碑上我最爱的女人的名字,我只觉着久远的好似不是自己的回忆又逐渐清晰了。

我猜,那个没有忘记她的人也许是申叔叔吧。

母亲在我很小时就带着我离开了生父。她一直独自抚养着我。后来母亲认识了申叔叔。在小学毕业时,她带着我住进了申家,这里除了申叔叔外,还有个三岁多的男孩。

母亲对谁都既温柔又体贴,只是对于我来说,我不愿去把母亲的爱分享给旁人。因此,我在这个四口之家里始终表现的若即若离。

我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两年,某天放学后我回到家,感到母亲的状态比平日里多了份欣喜。

待申叔叔回来后,母亲把他拉到房间,害羞着同他说了几句后,他也有了与往日不同的喜色。生理课上教育过的常识让我意识到,母亲应该是怀孕了。

果然,母亲的肚子慢慢地显怀了,连那个小男孩都开心的在母亲跟前跑着大喊道:“我要有弟弟了。”

在这个家里,只有我最不高兴,最格格不入。

每当她肚子大了一圈,我就隐隐地觉着自己要得到的爱便又会少了一分。

多少个夜晚,我被自己的想法折磨着。我甚至有了阴暗可怕的愿望。我默默许愿用自己的幸福换取那个孩子不要降临到这个世界。

最终,我人生唯一许下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我素未谋面的弟弟他终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我的幸福也以此为代价荡然无存了。

我那可怜的母亲因高龄产妇难产,羊水栓塞死去的。从那以后,不要说生育了,看到婴儿,我都觉得不舒服。

后来,我离开了申家,我带着母亲仅剩的一些遗产,勉强过活。我没有接受申叔叔的资助。

当时的我是恨他的,但我应该是更恨我自己吧,我没有办法去原谅自己。

从那日起,我便没有资格再去获得幸福了。

隐隐地天暗下了,没一会儿又是一场倾盆大雨。我仰起头,想把一切的脆弱心声与不堪秘密冲刷在这淅淅沥沥之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现实时,有人能提前未雨绸缪,有条不紊。也有人只能在暴雨磅礴的夹击下狼狈地逃窜。

而噩梦降临的那刻,留给我的只有一把满是破洞的雨伞。明明满身水渍,却让我强撑着,故作姿态。

4

节目组又继续了中期的录制,我们又进了组。大概是那日淋了雨的原因,连着几天发起了低烧,工作时也颇为提不上劲。

这场风凉赶得甚是不巧,今天又需起个大早到片场。好在伴随着节目流程的进行,选手逐渐被淘汰,落在身上的工作量稍稍轻了些。

这几日和房蕊接触多了,虽然不太与她深聊,可也能维持浅层的相交。给她处理了面妆的瑕疵时,忍不住地咳喘,好在隔着层口罩。

我强忍着不适做完了手上的活,便趴在工作间里睡了会儿。

迷迷蒙蒙中,有人推开门进来了。由迪走近后拍了拍我,轻喊道:“我替你叫了鸡丝粥,起来喝点。”

我揉揉眼睛,原来已经到午点休息了,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多了,早起后还没来得及吃什么,现下饿的突然了。

我打开外卖袋,里面还有碗桂花糖芋苗。我回头望了他:“怎么还有这个,你吃嘛?”

“你爱吃甜食,万一这个你也想吃呢?”由迪坐在高脚凳上,手掌撑在椅面,悬晃着双腿。

我嘟嘴,哼道:“不吃,减肥。”

薯条三三
薯条三三  VIP会员 这个人不神秘,硬要留下点什么。嘻嘻。

因噎废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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