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阴官司(上)

2020-04-28 10:05:20

志异

河东村齐姓人家里,只有母子两个过活,丈夫齐猛在和沙国的战争中被敌人乱箭穿心射死,只留下妻子叶氏和年仅九岁的宝儿。

当时的朝廷腐败,齐猛抚恤被层层盘剥,到叶氏母子手里的时候已经少的可怜,只赏了七亩薄地让他们维持生计。

“来吧,小娘子,看你过的多凄苦,要是今晚让本少爷高兴了,还能保证你的吃穿不愁。”破旧的茅屋内传出顾洪锦无耻的声音。

当地恶少顾洪锦垂涎叶氏的美貌,三番两次调戏不成,今天竟然直接冲进了齐家。

“你个畜生,你放开我,放开我。”叶氏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拼命和顾洪锦反抗。

齐猛的结义兄弟赵壮拿着锄头刚回家,看见顾家的几个狗腿子把守在叶氏的茅屋门口,有心想冲进去解救叶氏。只是那些家丁如狼似虎,就算自己冲进去,也未必能救出叶氏脱虎口。

“你要是不从的话,我就让人打折你家小崽子一条腿。”顾洪锦说话发了狠,目露凶光压在叶氏身上。

叶氏闻言大惊,顾洪金心狠手辣是当地是出了名的。如果真的打断齐宝儿的一条腿,顾家也许就赔钱了事,可宝儿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顾少爷你也太心急了吧,我夫阵亡还不足三年,现在改嫁恐怕不吉利的。”叶氏计上心头,顾家在当地有钱有势,根本得罪不起,尽力拖延时间,齐猛过世仅两个月,如果等三年丧期满了,说不定顾洪锦对自己就没兴趣了。

“我呸,你个丧门星,你克死丈夫,还带着个崽子还打算让本少爷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吗?”顾洪锦变了脸,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继续说道:“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肯风流几个月的话……”顾洪锦捏着下巴,其意不言自明。

叶氏又气又恼,指着顾洪锦大骂:“你个畜生,我丈夫为国捐躯,追封英烈,你竟这样欺凌烈属,难道就不怕军旅法纪吗?”

国有国法,军有军法,虽然抚恤被各级官吏层层盘剥,但好歹齐猛也是为国捐躯,如果当地驻军看着阵亡将士的遗孀被任意欺凌,哪还有当兵的愿意跟他们疆场死战。

“哈哈哈……你以为齐猛的死就是你的依仗吗?你这句话会让他蒙羞的,齐猛含冤九泉,相信用不了几个月你就会跪下来求我。”顾洪锦说完就走,留下一脸愤恨的叶氏。

“你个衣冠禽兽。”叶氏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早就羞红了脸。

刚走到门口的顾洪锦当时站住了:“谢谢你的褒奖,你睁眼看看,现在多少衣冠禽兽在朝廷为官,你是想让我也做个官老爷吗?”

“你……”

叶氏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砍死顾洪锦,可她还有九岁的宝儿,那是她和齐猛唯一的血脉,她要是惹上人命官司,宝儿又怎么办?

其实叶氏并不是没有办法对付顾洪锦,只是那个办法会弄的血流成河,虽然那样死的都是欺压她们的恶人,但善良的叶氏还是不愿意看见他们就这样死去。

“这么玩儿没意思,我等着你自己送上门儿来。”

顾洪锦想干什么,叶氏也不明白了,暗恨自己刚才口不择言,不但没有摆脱顾洪锦纠缠,反而还连累了丈夫齐猛。

七天后……

“叶氏,你丈夫齐猛在阵前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以军法斩首,之前补偿给你们的百两白银限你三天内交回,房屋田产充公。”

传令官说完想走,叶氏疯了似的扯住传令官的衣服:“军爷,不是的,不是的,我丈夫的灵柩回家的时候,我看过,他胸前是被乱箭穿死的,不是斩首,他是为国捐躯,还请军爷详查。”

叶氏跪在地上痛哭,她没想到为国捐躯的齐猛会被诬陷成卖国求容的内奸,那些官老爷不但没收了她的房产田地还讹诈她纹银百两,她那有那么多钱,丈夫阵亡后也只得到了七亩薄地而已。

“哼,是为国捐躯,还是卖国求荣,你去阴曹地府问你齐猛吧。”

传令官一把甩开叶氏,扬长而去。留下求助无门的叶氏哭天喊地,现在已经家徒四壁,还被勒索一百两银子,叶氏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天生花酒楼里,达官显贵们炫富的地方。

歌姬抚琴清唱,酒席边顾洪锦搂着怀中美人儿吻了一下,端起酒杯说道:“赵旗牌官来咱哥俩干一个。”

“来,顾少爷,多亏你的帮忙我才揪出这个枉法之徒,卖国求荣,还想贪图国家抚恤。简直厚颜无耻,令人发指。”

两只酒杯一饮而尽,顾洪锦嘴角轻扯一个弧度。哼,还是银子能通神,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叶氏就会哭着跪下来求我。

想到叶氏的美貌,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顿时只觉得她就是庸脂俗粉。

“滚滚滚……”顾洪锦对怀中女子心生厌恶:“赶紧给我滚蛋,坏了老子兴致,我饶不了你。”

“我的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呀……”

叶氏被官家收了房屋田产,她和齐宝儿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坐在自己茅草屋门口搂着齐宝儿哭成了泪人,她怨天狠地,哭的声嘶力竭。宝儿乖巧的给娘擦着眼泪:“娘,不哭。”

“嫂子,要不咱们走吧,我有把子力气,到哪不能混口饭吃,就算我饿着了,我也饿不着你们娘俩,我得对得起我大哥呀。”

赵壮站在叶氏面前说道,他为人老实,那天不敢和顾洪锦硬拼,便一直站在门外。今天知道了叶氏的遭遇,想起自己和齐猛曾经八拜之交,结为兄弟,便动了要带叶氏走的念头。

“顾家权势滔天,别在连累的兄弟,嫂子这你不用担心,但我有一件事求你。”

赵壮看眼被贴封条的茅草屋,咬了咬牙:“嫂子,什么求不求的,齐猛大哥参军的时候对我托妻献子,让你们受委屈,是我赵壮没本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一定照办。”

叶氏擦把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宝儿,去给你大壮叔跪下。”

“嫂子,你这是……”

赵壮话说一半,便被叶氏摆手打断,看着齐宝儿乖巧的跪在大壮身前吐出两个字:“叫爹。”

赵壮和齐宝儿都不解的看着叶氏。

“你是不是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叫爹。”

齐宝儿被叶氏的一声吼叫吓得一哆嗦,诺诺的喊了句“爹。”

“哎!”赵壮赶紧答应一声,转头看向叶氏:“嫂子,你别想不开,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顾少爷财势通天,我一个女人家要打赢这场官司必然不易,我不在家的日子,小宝就拜托你了。”

叶氏说着,站起身盈盈下拜:“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请你看在我和你哥哥的份儿上给宝儿点残羹剩饭,把他拉扯成人。”

“嫂子你说的啥话呀,就是我不吃不喝也不会让小宝受委屈,只恨我自己没能力,打官司我帮不上忙。”

砰!

赵壮气的一拳狠狠砸在叶氏家的墙壁上,想起齐猛走之前对他托妻献子,赵壮更恨自己活的窝囊。

他们的谈话,被路过的状师宋哲看见,不忍心看见忠良蒙冤善人被欺,又佩服叶氏一介女流,竟然不为强权,一心想个丈夫讨回公道。

啪啪啪!

“好,好一个贞洁烈女,既然叶氏娘子要告状,我宋哲愿意当你的状师,分文不取,只求能为阵亡的将士讨回个公道。”

“多谢先生,大恩大德,叶氏没齿难忘。”

案件开审的第一天,知县董天华端坐大堂,听完宋哲递上的状子,摇头晃脑。

“既然你说你丈夫为国捐躯,那好咱们就开棺验尸,若齐猛的死因是胸口中箭,那本县就算拼上这顶乌沙不要,也必然还你个公道。”

叶氏一听开棺验尸,齐猛入土还不到一年就要开棺不由心中一疼。不过想想为了个丈夫洗刷冤屈,惩治顾洪锦,叶氏还是咬牙忍住了。

等棺材被打开的时候,叶氏傻眼了,原本齐猛胸口上的剑伤还在,但脖子明显被人砍了一刀,然后又用针线缝合,那针脚根本不规则,根本就不是出自军中的缝合匠。

“报,大人,齐猛致命伤是在脖颈,确系被斩首而亡。”

仵作回来禀报,叶氏都听傻了,齐猛胸口上的箭伤难道他们看不见吗?为什么说是斩首而亡,齐猛脖子上的刀伤又是怎么来的?

“叶氏,以查实,齐猛卖国求荣,被军中斩首,你为了骗取抚恤,欺官害民,给我打出去。”

董天华一声令下,衙役们把叶氏打出了县衙。

那天开始,叶氏在宋哲的帮助下,从县里告到府里,可惜他们官官相护,官司非但没有半点进展,反而挨了好几次毒打。

“你们官官相护,弄的百姓民不聊生,难道真的以为我告不下你们吗?”

挨完毒打的叶氏指着知府田林怒目而视,心里的委屈压了又压,打定主意既然告不赢你们,那我也不用顾忌你们死活。

“嘿嘿,叶氏你想怎么告就怎么告,你以为本府还怕你吗?”田林不怒反笑,手扶桌案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就是告到万岁那里又能怎么样,皇上是信你的还是信我们的呀?”

既然人间告不赢,那叶氏也有了办法:“那我若是告赢了你们又怎么样?”

“你若告赢,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叶氏也不想多说,转头想走,可她刚走一步,牵动伤口疼的她差点喊出声来。宋哲伸手想扶她,又苦于男女授受不亲没敢上手。

忍着疼痛,叶氏拿着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些红布她终于忍无可忍,准备在告最后一次,不过这次她可不是在人间的衙门告了。她要把这些贪官污吏和恶少顾洪锦全都一勺烩了,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呦,这不是叶家娘子吗?你瞧瞧你弄的,你要是早从了我,又何必受这么多的罪呀?”叶氏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这话的肯定是顾洪锦,心说我正要收拾你,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不过现在我忍下这口气,过两天有你好果子吃。

叶氏转过头哭的梨花带雨:“顾少爷,之前是我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性命吧。”

眼看着叶氏盈盈下拜,顾洪锦心里乐开了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道:“哎呀呀,叶家娘子怎么了?自打那日分别,我们在没见过呀,出什么事了?”

“那日以后,军爷上门,说我丈夫齐猛卖国求荣是被斩首,我和宝儿不算烈属,不但没收了房产田地,还让我们赔银一百两。我们孤儿寡母的,哪有那么多钱呀。我每日鸣冤告状,却不料今日挨了刑棍。”

叶氏提起伤心事,越想越委屈,现在居然还要委身于这个禽兽,简直让她恶心,为了给丈夫一个公道,让儿子能够活下去,叶氏必须咬牙忍下这口气。

“这帮畜生。”顾洪金假意骂了句,又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说道:“叶家娘子你放心,这件事我不知道还就罢了,让我知道不还你个公道我绝不甘心。”

哼哼,只要我玩了你,你公道不公道关我屁事。

“那一切就仰仗着顾少爷为我们母子做主了。”叶氏越哭越伤心,咬着牙,她要忍,说什么也不能让顾洪锦看出蛛丝马迹。

“今晚我就去你家,然后好好商议一下到底该怎么办?”顾洪锦故意压低声音,一脸的奸笑,叶氏那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氏假意破涕为笑:“顾少爷惹想,也不必心急呀,我刚受了棒刑怎么也要养上三天,三天之后我必然好好伺候少爷。”

“好好,三天之后,不见不散。”顾洪金没看出叶氏内心所想,高兴的鲜花怒放,一切只等三天后和叶氏快活。

赵壮看见嫂子买了一大堆红布回来心底打颤,家里有人过世三年不能穿红衣服,嫂子弄了这么多红布干嘛?难道……

“叶氏娘子受了仗刑,我去请大夫来。”宋哲一路护送叶氏回到赵壮家,就要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时间来不及了。”叶氏强忍着疼,伸手扶住桌案,赶紧制止了宋哲:“宋先生您请三天后一早在来,咱们在告最后一状。”

宋哲看着被打伤的叶氏,把下唇竟然咬出血来,心里一阵酸楚。

“好,那我三天后在来。”

赵壮也不忍在看嫂子为了官司徒劳奔波:“嫂子你就听我一句劝,咱们走吧,有我赵壮在,绝对不会委屈你们。”

“兄弟,难道你忘了嫂子出嫁前是什么人了吗?地上告不赢,咱们就去地下告,我就不信这地上地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

“嫂子,你是说你的通灵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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