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溺毙于灰暗不可自拔,后来终于想通不再执拗。
青春就是青春,理应光彩熠熠。
1
我的父亲不爱我的母亲,我七岁时他差点打死我最爱的母亲,
我十一岁时宛如破絮的家庭雪上加霜,而我多了一个弟弟。
这一下直接揭开了他们擅长掩饰的一切——“男孩好啊,传宗接代。”
——“女孩有什么出息。”
小小的我看着满目洁白的医院,周围的墙壁因为黄昏慢慢灰暗。
明明刚才还是白的,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说女孩最重要。
自此,眼前一切变得灰暗不愿再去交谈。
2
或许是父母给我的这张脸还不错,
高一刚开学不到半个月就有男生私底下给我封了班花的虚名。
虽然形象尽量经营于云淡风轻的我,听见这传闻还是止不住的窃喜。
而至于几天之内都喜形于色,揽着同学的肩膀去超市时,
甚至都可以听见,
诺,那是他们班的班花……
喜悦是喜悦。
但麻烦是真的麻烦。
女人在这世上的大多数麻烦不是自己找的,就是别的女人为难给予的。
3
我不知道,女生的嫉妒心原来也可以这么强。
强到要毁灭一个人,将她踩到尘埃里再不能起身才堪堪罢休。
不消一个学期下来,追我的人也有了七七八八,
因为母亲的告诫和学习成绩真的很烂,所以我都拒绝了。
即使我很想偷偷尝试一下恋爱的果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可口。
但是那种理智压住了好奇。
就是可惜没能压住像龙卷风一样袭来的流言。
“她吊着好几个男生不撒嘴……”
“可不是,脚踩两只船,”
“咦~真恶心,看着清清白白的结果是个婊子。”
“这年头绿茶婊白脸婊最是盛行,怎么想不到咱身边儿竟然真的有一个~呕!”
“切,看着就是婊子的脸,私底下卖没卖过还不知道呢。”
青春豆蔻的女孩儿,最是美丽,可我没想到这话竟然也能这么恶毒。
“我没有!”我哭喊着,跑出了那个聚集的楼道,躲进了待维修的四楼男厕。
我从来没有那么伤心,
4
知道我父母其实重男轻女的时候没有那么伤心,知道我父亲根本不爱我母亲甚至给我们的抚养费不够吃饭的时候也不这么伤心。
甚至知道全世界都不爱我我也不这么伤心。
但是自尊和人格被几个人的嬉笑践踏的时候,我觉得眼前的一切真的是这样。
全都是灰色的。
真的,谁也不爱我。
5
哭的太使力,
连有人给我递了一张纸巾都不知道。
6
第一个学期过去,我拿压岁钱剪了发,是那种男士发型,盖住了我的脑门,只留下女孩子还算漂亮的眼睛。
但即使我已经以改变外貌来妥协,依旧是没有改变她们的恶意。
恶意如潮水,本应该在满足了她们嫉妒心的时候就褪去,
却没想到,有人居然能够做到将恶意冰冻,而永远停留,
让我时时刻刻目睹这一切。
至于后来,我甚至都麻木了背后还有的流言非语,
直到我在角落把刀刃放在了手腕上。
伤口被夜里的凉风吹过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而惊醒之后我没立刻寻求帮助,而是先反思了自己从小时候到现在的所作所为。
找不到任何的疑问,却是自嘲地把伤口掩盖在袖子底下。
7
她们真的赢了,把我踩在脚下,使劲全力把我贬低到尘埃里,不,尘埃还不如。
而我竟然“从善如流”地认输,办了休学。
8
我觉得自己最能看得上眼的反击就是在经过了班主任怜悯的目光,
我看着我申请书的原因和那医生开的证明是精神问题的时候,
我把书甩到了那几个人的脸上。
“你们满意了吧!”
“我祝你们永远都这么刻薄而又丑陋!”
“你们这些人悲哀恶心肮脏的人格!”
似乎唬住了他们,我现在与这个充满恶意的年级没有了瓜葛。
9
休学这整整一年,我母亲并不相信我被诊断的精神问题,
只是觉得我为了逃避学习花样繁多而已。
我的那个天使弟弟已经可以说话,所以她并没有很针对苛责与我。
只是带孩子就很累。
家庭情况夹杂着学校所遭遇的一切,
让我知道
自己的退让,自己的离开,
也不能拯救我自己。
我割腕无数次,被发现了也不过一句神经病,寻求的帮助不过是一句悲春伤秋。
后来的我就沉默了。
觉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种模样,灰白又肮脏。
女孩儿的双眼再也不漂亮,
再费劲去看,也只能看见她眼中的死水一片。
10
一定是四十岁的灵魂太早降临才让这个十六岁的年轻身体觉得窘迫不已。
11
这年轻的岁数里,
我光是寻找让自己再苟延残喘的借口就觉得费尽了一辈子的力气,所以
我没能扭转自己烂的透顶的成绩。
母亲的失望,父亲的咆哮。
我就宛如掉入冰川巨兽的口中,被尖利带血的牙齿碾压撕磨,而又被寒冷至极的毒药泡了又泡。
窒息,又沉默。
12
新的学期,我几乎没有适应就融入进去,更准确的说,是麻木。
我的形象于上一个年级大有不同,
在这个年级我更逗比跳脱,而时不时有些骚操作的我让人封了哥和大姐的称呼。
因为敢和这个幺蛾子特别多的班主任据理力争,
我也出了不小的名。
但是那在别人看起来成绩不太好却快乐的一匹的女孩儿,
在我看来,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她做作地为了活着。
她依旧记得,自己那时时刻刻会卷土重来的病。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