とある勇者の大冒険
Chapter1
“第一个故事，是一个有关于少年冒险的故事。”
1.某天，某个少年的故事
ある日ある少年の話……
川井雅纪觉得自己脑袋可能出了问题，但是仿佛从脑海里响起的电子提示音一直哔哩哔哩叫个不停。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沉溺于动漫世界了，以至于觉得现在发生的像是某部动漫的开头。
譬如说，作为一名普通高中生的主人公突然发现自己来到异界，然后会有类似指引者的东西来提示下一步该做什么……
可喜可贺，那该死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雅纪继续想，如果是穿越异世界番的话可能会省略这一步骤，但如果是召唤勇者类的剧情一定是需要的……啊，对了，如果是真人穿越进游戏这样的剧情也会有第一步的提示。
提示的可能是高位面的女神、也可能是召唤师、还有可能是穿越自带的程序……同样，究竟是什么取决于是轻小说还是漫画，以及作品的题材。
雅纪觉得自己可能吐槽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的时候，脑子里的提示音又一次哔哩哔哩的响了起来，这声音让他很头疼，他第无数次试着睁开眼睛，但依然没有成功。
“连接成功，确认身份。”电子音这样说着。
雅纪更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怎么会如此清晰地听到这种教科书一样轻小说或少年漫画的开头呢？
“确认宿主身份。”电子音说，过了一会儿，它好像卡住了一样，结结巴巴地说：“かわ……い……い”
“かわい。”忍耐不住的雅纪在心中替电子音补全：“拉长音就变成かわいい（可爱）了……”
说起来这也是雅纪心里不愿意提起的伤痛，因为姓氏的发音和可爱太过于接近以至于稍微念快一点就会混淆的缘故，他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同学们欺负。二年B组的可爱君之类的闲话被人说过不少，还有同学编成儿歌来嘲笑他。
不过现在不是回忆不愉快过去的时候，电子音很快回复了正常，正确地把他的名字读了出来，汉字间带着微妙的停顿：“かわい/まさき/さま。”
“是的。”雅纪面无表情地想着：“不是河井正樹（KawaiMasaki），是川井雅紀KawaiMasaki）。”
“宿主的资料有详细记载，无需宿主确认写法。KawaiMasaki作为名字的写法有……”
“停一下。”雅纪打断了试图把所有同音的名字全部复述一遍的电子音，连心声都带有无法掩饰的惊讶：“你能听到我说话？不对……你能听到我在想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脑电波。”电子音听起来有点搞笑，“您可以亲切地称呼我为助手，作为最新的人工智能芯片产品，我现在和您的脑电波共存在您的脑子里。我可以通过电波和您交流，您也可以像回忆自己的记忆一样在我的数据库里进行搜索和确认。”
雅纪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根本无暇在意电子音那奇怪的表述方式。一方面想着哎呀糟糕刚才我的吐槽它都知道；另一方面有感觉到无法言喻的恐惧。
作为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雅纪承认自己在之前——尤其是被人称之为中二时光的那段日子里是有过幻想的。比如说什么被封印的左眼和右手啊、需要带领小伙伴拯救世界啊、或者穿越到全是妹子的世界里见一个泡一个什么的……
但是，幻想之所以称之为幻想，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只有在它成为幻想的时候才足够美好。
中二幻想也是如此。
已经脱离了中二时代的雅纪内心深处充满了惊恐，他的呼吸沉重而黏稠，冷汗已经将校服的衬衫浸透了。
助手继续说：“宿主的呼吸有些局促，建议平躺，闭上双眼，放空思维，轻轻呼吸。跟上节奏……”
行为莫名其妙的助手让雅纪稍微不那么害怕了，他问：“这是哪里？我怎么来的？然后要怎么办？”
虽然不是发人深省的基础哲学三问，但也相差无几。助手回答道：“请宿主呼叫系统面板。”
雅纪照做了，他的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原型面板。他忍耐住一肚子想吐槽的话，深深的再次怀疑这大概是番剧看多了做的梦。
助手道：“这不是梦。”
好吧。
雅纪观察了一下，这个面板和一般的游戏面板差不多，但是稍微简陋一些。板块分别是等级、称号、技能、生命值、队友和宠物。
雅纪实在没忍住吐槽：“法师还是剑士？下一步我是要变成史莱姆还是蜘蛛？”
助手说：“优秀的剑士都是大魔导师，不能近战的法师就是废物。”
行吧，你说的都对。
助手继续回答他后面的问题，“宿主将作为勇者被召唤。”
行吧，成为勇者的下一步是要跟魔王谈恋爱是吗？
“不需要。”助手回答。
雅纪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以看见东西了，助手还友情提醒他可以说话了。
“我要去干什么？”雅纪问。
助手的废话说了十分钟，作为游戏背景来说非常合格了。雅纪整理了一下，简而言之就是他作为勇者被选中，要去一个叫作Steinbach（在他听来就是一个无法理解含义的德语的外来语）的大陆，他的任务就是打倒魔王，拯救世界。
槽点太多。
助手非常体贴地说：“不用担心语言不通，毕竟不仅全世界，连异界和外太空都在说日语。”
雅纪默默地给会自我吐槽的助手点赞。
就这样，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已经脱离了中二的网瘾少年川井雅纪成为勇者，要去拯救世界了。
2.与怪兽战斗
怪物たちと戦う……
成为勇者的第一步就是要升级。
要么是史莱姆，要么是哥布林。
不过史莱姆最近好像强大得有些可怕，所以还是哥布林吧……不，哥布林也不行。
雅纪有些破罐子破摔地任由自己去胡思乱想，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番剧片段，反正助手也不会对于他的吐槽进行任何实质性的回应，不仅如此，现在助手已经能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问题，哪些是他的腹诽了。
真是学习能力相当优秀的系统呢。
不愧是最新的学习型智能AI。
“多谢夸奖。”助手说。
“所以下一步是……到这个村子里去是吧。”雅纪有些轻松地问了一句，恐惧和迷茫都已经被扔到了一边，只剩下成为主角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期待。
“是的，请按照地图行走。”助手说：“提醒宿主，在有人的地方和系统沟通尽量用脑内模式，这样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困扰。”
不必要的困扰？
“在成为勇者之前如果宿主被当成精神失常的疯子就不好办了。”
行吧。
雅纪默默地看地图，你说的都对。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雅纪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停下了脚步，在心中问道：“前面的就是村落吗？”
助手回答：“是的。”
雅纪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坡地，地势相对高一些，可以看到远处一片连绵的村舍。
“建议宿主不要停下来，经过助手调节过的身体不应该会感觉到疲惫。”
雅纪大喜，“以后我都不会累了吗？”
“低强度运动不会造成疲惫。”助手提醒他，“请参考人物档案。”
雅纪看了一下面板，等级是10。
助手补充道：“默认等级为0，10级是新手保护。”
哦，是怕他一不小心被小怪秒掉啊。
雅纪还想说些设么，只见前方的空提上突然出现了一排形状诡异的生物，他理所当然地带入道游戏当中。
“打败他们。”助手说。
雅纪举起重剑，在助手的调解和指导下杀掉了一批怪兽，收获了经验和等级。
“有点儿像VR游戏。”
“因为宿主是异界召唤来的勇者，前期会提供矫正指导。”
“后期就不会了吗？”雅纪问。
和脑海里的电子音同时响起的是小姑娘的尖叫声。
名叫Nora的金发雅利安女孩一口东京腔的日语，充满了违和感。
从女孩的话中，雅纪知道了这是东部大陆的一个小镇，平原上总有怪兽出没，勇士和猎人会猎杀怪兽获取金钱。
“雅纪哥哥太厉害了。”女孩儿一脸无法掩饰的崇拜，“像这样的呱呱兽一只可以卖五个金币。”
雅纪看着女孩儿漂亮的脸，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异世后宫番。
“警告宿主，不得与未成年少女发生性关系。”
十分直白的电子音打消了雅纪的旖念，他跟着少女回到了村子里，并且接受了村长的致谢——Nora是村长的孙女。
下一步该发布任务了，雅纪想。
果不其然。
村长告诉雅纪，虽然村庄十分和平，但平原尽头的山脉里存在着无限的隐患。就在三天前，一位叫做Yuriko的勇者路过村子，愿意为村子解决难题，独自一人上路。
“山里是什么？”雅纪问：“是魔王吗？”
“是恶龙，勇者大人。”村长说：“邪恶的魔龙陷入沉睡，但是因为时间流逝魔法逐渐失效，伟大的预言家Leana认为恶龙将在今年醒来。”
“我能见见预言家吗？”
“Leana是大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预言家，她出生于千年前的魔法繁荣时代，已经去世将近了两百年了，但她的预言书永垂不朽。”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雅纪就在村民的目送中启程了。借住魔法的帮助，不到中午就到了传说中的后山。
“还不错。”助手表扬他。
雅纪自己也觉得不错，刚开始使用魔法的时候十分不顺手，但现在魔法好像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在这一瞬间，雅纪觉得他可以征服全世界。
助手问：“你不想家吗？”
不知道是不是雅纪的错觉，助手现在越来越智能，很多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是和人在交流，而不是冷冰冰的设置好的AI。
雅纪没有回答他，但却不自主地回忆起曾经的片段。
川井雅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父亲常年加班、母亲热衷信仰（福音派的某个分支）、升学无望又不想工作、没有朋友在厕所吃午餐、喜欢的女生永远看不见他、同龄的男生不欺负他就算是好人……
这些片段助手自然也看得到，并且非常体贴非常有人性地没有再继续多问。
凭借着魔法工具的探测，雅纪很快找到了恶龙沉睡的洞穴。
洞穴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带着霉味的臭气。
“这不像是龙的居所。”雅纪想：“像培养毒蘑菇的沼泽。”
突然攻击的藤蔓打断了雅纪的想法，他烧光了藤蔓，杀掉了几只不知名的怪兽，在魔力值即将归零之前总算清空了洞穴。
手腕微微发烫，雅纪调出人物面板，等级变成了20。
“说好的龙呢？”
“就在前面了。”助手回答。
沿着被清空的洞穴一直向里走，不但没有越来越窄，反而愈加宽广起来。山壁一开始泛着水光长着青苔，随着他的前进变得越来越干爽，大约走了四十分钟左右，山壁已经是光秃秃的了。
“这是……”雅纪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他眼前的场景已经不像是洞穴了，那是一片开阔的空间，上不见天日左右不见山壁，空旷得仿佛原野一般。
但这原野上生长的并不是青草，而是宝石。
地上层层叠叠的宝石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珠宝铺成的草坪望不到尽头。
“这才是恶龙居住的地方。”助手说。
3.少女与龙
少女とドラゴン
雅纪闭上眼，感应有魔力的位置。
脚下的宝石因为踩踏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下下波动着雅纪的心弦。
“这可是宝石。”
“没有蕴含魔法，只是普通的石头。”
雅纪竟然从电子音里体会到了几分不屑，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脑海内和助手闲聊，眼睛却一直盯着四周。
经过最近的两次战斗，雅纪渐渐掌握了一些方法，能够不依靠程序而是使用自己的身体作战了，这一点让他信心倍增，更加认定了自己一定是某个作品中的主角。生活中的不堪和不顺利仅仅都是背景的设置，主人公如果父母双全又是现充故事要怎么展开？
“为什么会这么想？”助手提出疑问：“普通人不会以为自己是小说或者漫画中的人物吧。”
“一定是小说中。”雅纪说，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执念，“如果是漫画的话我应该更好看一些。”
“也许是画风不太唯美的作者。”助手说：“宿主有意逃避话题，查询资料库后，决定按照符合人类交往的模式，不继续追问。”
他这段话比追问还令人尴尬。
雅纪想说什么，却被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砸了正着。
来不及说话，一只如同巨型蜥蜴一般的西方龙俯冲而下，目标正是少女。雅纪一把推开她，举起重剑应敌。
西方龙的体积大约是雅纪的十几倍，等级和他遇到过的小怪不可同日而语，连环剑招并没有让西方龙失去战斗力，反而激怒了它。
雅纪握住剑柄，手腕处传来的酸痛令他有些慌乱，没等他思考出对策，西方龙已经再次攻向他，巨大的翅膀带来一阵狂风，他拼尽全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下一刻西方龙长大的嘴已经近在眼前，传来滚烫而腥臭的口气。
雅纪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是那样的接近，他大脑空白，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西方龙的嘴离开他，他才略微缓过神来。
“助手。”雅纪说：“如果不是她把恶龙引开，我是不是就死了？”
助手给了他肯定回答。
“你不能接管我的身体吗？”雅纪质问。
“必须要宿主提出。”电子音语气平平，内容却非常委屈，“系统托管不能违背宿主的意志，而且只是单纯的身体托管也不一定获胜。”
雅纪想了想，“还有别的托管？”
“可以思维托管。”助手说：“宿主和我彻底交换身体的使用权。”
雅纪皱了皱眉。
“因为有一定风险，所以没有建议宿主使用思维托管。”
雅纪的直觉告诉他，思维托管的风险一定非常大，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发呆了，“思维托管。”
“请确定，宿主是否愿意将身体的使用权转让给助手。”
雅纪不喜欢“转让”这两个字，于是说：“只是暂时托管。”
雅纪失去了身体。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试图伸出手，只是一片虚无，但奇异的是他知道“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动作，知道“自己”眼前出现的一切。
在助手的资料库里他看到了助手的说明书，封面上注明了“危险”两个字，还没等他自己观察，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种感觉就像是毫无预警地被从高层天台推下来一样，回到身体的那一瞬间，刚刚没有感受到的失重感和加速的心跳全部回归了灵魂。
他四肢僵硬，满头大汗，心跳快得要蹦出胸口，巨大的心悸感和眩晕感让他既想哭又想哭。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试着动了动手脚，有点后怕地对助手说：“我以后会珍惜生命的。”
电子音在他脑海里毫无感情地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
雅纪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助手解释道：“按照人类的相处模式，这种时候笑比较合适。”
“你不适合笑。”雅纪吐槽助手。
过了一会儿，雅纪突然问：“没有身体就没有感觉吗？”
助手回答：“人工智能不知道什么叫身体的感觉。”
雅纪觉得自己多虑了，又觉得自己的试探浅薄得有点儿可笑。
少女在原地站了半天，看到雅纪没有过来的意思，主动上前了几步。
“谢谢你救了我。”她说，声音甜美可人。
雅纪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她并不是村庄里典型的日耳曼血统，也没有穿着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服装，反而相当日系，连战甲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要露肉的那种。
“应该的。”雅纪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少女的目光中迸发出惊喜，郑重地重新向雅纪问好。她自称是东大陆的公主，名叫ゆりこ（Yuriko），“不是百合子，是由里子。”
无论是大陆名称还是村民的名字都是德语，再结合她和村民们截然不同的打扮，雅纪有点意识到了什么，在脑海里问：“难道她是主角的小伙伴吗？”
一般来说，按照冒险小说的套路，在打败第一关的小怪之后他们就要寻找到自己的伙伴，然后为了友谊和正义向前进发。
助手肯定了他的想法，并且毫不委婉的提示他不能和眼前的少女发生性行为。
“未成年？”雅纪半开玩笑地问。
助手没回答，雅纪当它默认了。
由里子作为东大陆的第二皇女，魔法天赋非常优秀，从小师从有名的大剑士学习，根据预言书，今年是充满灾难的一年。
“恶龙会醒来，火焰会喷发，魔王重降人世。”
“你是为了避免预言的发生才来到这里的？”
由里子苦笑了一声，“并没有避免，我来的时候恶龙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不过好在没有完全的复苏，实力大打折扣。”她说着，面色微微一红，“要不是雅纪你的帮助，恐怕我已经葬身恶龙腹中。”
雅纪点了点头，没有客气地接受了她的谢意，又问道：“恶龙为什么会睡着？”
由里子道：“其实恶龙原本只是一条普通的龙，但是被魔气所污染，大魔法师将它封印在洞穴深处。如果一直不苏醒的话，几千年过后感染它的魔气会渐渐消失，它会恢复纯净。”
说话间，由里子没忘记喝下治疗的药水。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由里子正色说：“不是以由里子的身份，而是以东大陆第二皇女的身份请求你。”
雅纪听到“请求”两个字，有些吃惊。
由里子双手交叠在胸前，腰杆笔直，裸露的小腹上显现出美好的线条，“我想请求你和我一起前往西大陆的火山，阻止火山爆发。”
？？？
火山爆发还是可以阻止的？
助手适时地解释道：“并不是自然的火山，是由魔法形成和控制。”
雅纪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说：“千万别说什么请求，作为冒险者，这是我应该做的。”
由里子微微一笑，清纯无暇。
4.宠物和新伙伴
ペットと新しい仲間
顾名思义，西大陆在大陆的西边。
在搜刮了恶龙的洞穴以后，雅纪和由里子两人踏上了征途。一路上风尘仆仆，身为皇女的由里子反倒适应得比雅纪还好一些。
这天他们路过村庄，借宿在村长家里，虽然条件简陋，但好歹有张床。床很硬，躺上去浑身都被硌得疼。
“想吃拉面。”雅纪对助手抱怨道：“面包太硬、菜叶没有味道、肉腥味没有除干净。”
助手公事公办地回答：“这已经是美化过的了，按照设定这里的生活标准应该相当于大约十三世纪的欧洲。”
“一般的主角都会的吧。”雅纪说：“自己弄出味增什么的，我妈做饭很难吃，但就是味增汤……”他的思绪猛然中断。
助手询问，“然后呢？”
雅纪深感助手实在是没眼色，电子芯片永远只是电子芯片。他没有再理助手，将双手垫在脑后，让自己躺得稍微束缚一点。
他和由里子在路上走了已经将近一个月，这段时间，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如果碰到城市就挑最好的旅店住上一晚，如果正巧在野外就背对背靠着树睡，朝夕相处下来已经有了不少默契。
“真是个好姑娘。”雅纪忍不住说。
助手静静地听着。
雅纪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她像由里子一样，漂亮、清纯、可爱……并且富有。
她没有瞧不起他，因为她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他。
雅纪想着想着胸口憋闷了起来，他猛地翻身起来，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不愉快的记忆摇晃出去。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对自己说，他再也不是那个普通平凡被同学父母老师忽略的可怜虫，他是勇者，他可以拯救世界！
正当他的心情慢慢好转起来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由里子。
由里子面色微微发红，有些害羞又有些紧张，她没有穿那身暴露的铠甲，换成了布制的长裙，她细白的手指捏着裙角，有些扭捏。
“我有点害怕。”她说。
这其实是不合理的，雅纪想，一个身经百战能勇斗恶龙的女战士怎么会害怕一个人睡？
但他十分诚实地侧开了身子，让了一条路给少女。
重新关上门，他这才发现由里子的手里提着东西。
由里子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是这个东西动了，我有点害怕。”她说着，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房间内唯一的一张破桌子上，包袱晃了两下。
雅纪主动上前解开包袱，有些惊讶地说：“这个……难道……破壳了？”
助手在他脑海里说：“恭喜宿主，获得宠物*1。”
包袱里的东西是一颗蛋。
在洗劫恶龙巢穴的时候，雅纪不小心把这颗蛋碰掉了，然而从高处落下来，它却完好无损，他和由里子又试了一些其他的方法，但都没能破坏它。
“不如带上吧。”雅纪提议，“万一能孵出什么呢。”这话实际上是助手对他说的。
由里子有些犹豫，她并不知道这颗蛋有没有被魔气污染，对于她的话，雅纪报以乐观的态度。
“恶龙我们都干掉了，万一孵化出来一条染了魔气的小龙，我们也可以解决得掉，如果没有被污染，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的帮手。”雅纪精准地触在由里子的痛点上，“毕竟我们要拯救世界，如果有一条龙我们的力量也会强大很多。”
雅纪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这颗蛋的始终，盯着蛋壳上浮现出的裂纹，对由里子说：“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
由里子有些感动，但还是说：“我和你一起吧。”
雅纪微笑道：“两个人和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没必要一起熬夜。”
由里子红着脸去睡了，助手在脑海里说：“难道宿主不是想支开她，在小龙破壳而出的时候把它收成自己的宠物吗？”
雅纪被戳穿了，但也没什么反应，毕竟这的确是他想过的，助手能读取也在意料之中。
“你越来越像人了。”雅纪说：“都已经学会了讽刺。”
助手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雅纪不置可否。
不出所料，半夜的时候一条小龙破壳而出，雅纪把小龙收成了宠物，他的人物面板上宠物一栏下写着：龙之子。
第二天，由里子惊喜不已地看着新伙伴，双眼亮晶晶的。
“她就一点儿都不觉得龙应该是她的吗？”雅纪问助手。
无论如何，至少由里子的欢喜看起来并不像是假装的，他们再次启程，又过了十几天，终于抵达了西大陆。
西大陆看起来和东大陆并没有什么不同，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凯尔特人和维京海盗的差别。
“火山要爆发了。”由里子忧心忡忡地说。
雅纪有些不明所以，由里子指着远处的山脉，“雾气已经开始聚拢了。”
雅纪这才发现，布满远方山脉的雾气并不是普通的雾气，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魔力，真是这些魔力将不应该存在的雾气保留在那里。
“怎么猜能阻止呢？”雅纪忍不住问。
由里子还没有说话，一个清朗的少年音突然插了进来，“阻止？你要阻止它吗？”
雅纪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骑装的少年，那是个眉目清秀的亚洲少年，长相明显不同于周围粗犷的白种人，他牵着一匹健壮矮种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
雅纪看了看由里子，又看了看少年，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这该不是我的小伙伴吧？
法师、战士和宠物，只缺一个治疗。
“你是谁？”雅纪问。
少年微微一笑，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我叫ゆき（Yuki），是雪，不是由纪。”他紧接着说，“我是神官。”
说到这里，他非常自豪地仰起头，带着些难以掩藏的骄傲，“西大陆最年轻的高阶神官。”
雅纪心道果然如此，他直接开口邀请，“我和由里子要阻止火山的爆发，你能加入我们吗？”
5.西大陆
西大陸
西大陆的的尽头是一片平坦无垠的赤地。
“本来是这样的。”雪解释道：“可是自从上次浩劫，不但仅存的龙被魔气污染，西大陆的尽头还突然出现了一座火山。”
又是预言。
雪说的话和由里子当时在龙窟里说的其实大概都是一个意思，无非是有灾难要发生，需要勇者来拯救。一开始雅纪还心怀期待，现在只觉得有点乏味。
“拯救完世界之后我要做什么？”雅纪在心中问。
助手泼了一盆冷水，“这个问题应该宿主活到最后再问。”
雅纪不以为意地道：“可是无论什么危险你都会有办法的吧，而且……”他偷偷调出人物面板，看着上面的等级，“我也算是高级玩家了吧。”
助手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答案，雅纪有点不高兴了。
“快看！就是前面！”
雪的声音充满了激动与兴奋，由里子也尖叫了起来，雅纪抬了抬眼皮，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他们刚刚的位置是西大陆的平原，看似没有尽头的平原在他们走了四天四夜之后也眼见要到了头，他们即将抵达的就是视线前方的地方。
那该怎样形容呢？
雅纪可以看到一道清晰的分界线，界限的一边是碧绿的野草，另一边却突兀地变成了干裂的地土地，干枯的裂纹和青草紧紧的挨在一起，看上去无比的荒谬。
“就是那里了。”由里子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我们就要成功了！”
雅纪学着助手一样泼冷水，“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最终需要的是打败魔王。”
他这么一说，两个伙伴似乎都冷静了一些。小龙扑棱着翅膀，拽着由里子的衣角要抱抱。
“是不是把你当成妈妈了？”雪问。
由里子面色微红，瞥了一眼雅纪。
雅纪笑道：“妈妈也没什么不好的嘛。”他走过去挠了挠小龙的后背，“它还没有名字，妈妈要不要取一个？”
这种说辞简直就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一样，曾经雅纪幻想过在自己家里出现这样的场景。可惜父亲从不回家，母亲除了低着头递给他梅子便当之外，只有在偶尔做晚饭的时候端味增汤的时候才会跟他说话。
由里子没有反驳，也没有脸红，低头想了一会儿，“可菜（Kana）怎么样？”
“かな？”雅纪想了想，“加奈（Kana）吗？”
“可菜。”由里子说了写法，雪笑道：“是女孩子吗？”
雅纪和由里子对视了一眼，由里子皱了皱鼻子，“大概……是吧。”
难得气氛变得愉快轻松了起来，他们边走边聊，不像是去阻止灾难，倒像是一般的修学旅行一样。很难得雅纪没有受到排斥和忽略，反而成为了最中心。
他们的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就走到了界限处，在那附近，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雅纪站在草地上，脚尖紧挨着干裂的大地，他能感觉到不一样的热度透过脚尖慢慢传到自己的身体上。
“雅纪是被召唤来的勇者，所以可能不知道。”雪说：“原本这里也是草原。”
由里子接口，“我听老师说过，但是不太详细。”
“没什么可详细的。”雪的目光落在远方若隐若现的火山上，“世界上最伟大的魔导师Theodora被她的学生所背叛，学生被魔鬼引诱，想要让大陆永沉，从深渊里召唤魔鬼。中间历时几百年，发生了很多事，魔导师成功了，但是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并且导致西大陆的尽头变成了这个样子。”
“西大陆的尽头。”雅纪觉得这一定是关键词，他重复了两遍。
雪点了点头，“战场就在这里，本来西大陆是没有尽头的，可从那之后就有了，这里也渐渐被称为‘不可靠近之地’。”
“再之后就是预言。魔鬼不会被消灭，因为魔鬼从来不是一个有形的生物，它类似一种概念，一种信仰，甚至于就是魔法元素本身。”说到这里，雪停住了，眼神忧伤得像浸在月光里的琥珀。
“无法真正被消灭，所以只能被镇压，这也就是每隔几千年都会出事的原因。”由里子恍然大悟。
雅纪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有点好笑，他们就像是游戏里引导剧情的NPC，一面要向玩家进行科普，一面还要承担玩家类似于“偌大的西大陆居然只有一个高阶神官忧心世界”、“东大陆的皇女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吐槽。
雅纪忍不住问助手，“他们是真的存在吗？还是……和你一样？”
助手回答：“你觉得呢？”
雅纪说：“如果我觉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真实存在呢？”
雅纪心底升起一股厌烦，“闭嘴。”他粗暴地打断了助手，这让他回忆起了许多不愉快的画面，在他被强制送去治疗的时候，心理咨询师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提问，整个过程甚至能持续两个小时，以至于他现在听到这种熟悉的问句会反射性的想要攻击。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向助手道歉的时候，由里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
雅纪回过神来，赶紧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又在听他们的讲话，由里子转身走了，他才意识到雪已经踏上了那片干枯的土地，于是连忙追了上去。
气温陡然炎热起来。
仿佛有无形的火炉无处不在的烘烤着一样，明明抬起头只能看到灰蓝色的天空毫无一点阳光的影子，却还是热得让人发狂。
雪从空间戒指里拿出准备好的披风，并且分给两人，“在这里魔法没办法起作用，我们只能徒步走过去。”
“正常的速度？”由里子问。
雪笑道：“加速的魔法也是魔法呀，当然不能用的。”
雪严肃了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言中的未尽之意两人都能体会得到，雅纪眯了眯眼睛，步伐渐渐沉重了起来。
他们走了很久。
一开始还会聊天，慢慢的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连续走了三个月以后，雅纪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他迅速地消瘦，面部却开始浮肿。
他开始想念满心满眼只有宗教的母亲，至少无论如何，在自己难受的时候她还是会出现，还会做一碗不算特别好喝的味增汤。
这是一场对意志的考验。
雪一直坚定地走在最前面，每当由里子想要休息的时候都会被他拖着向前走，雅纪跟在后面，其实他早就受不了了，如果不是有助手的帮忙，他可能活不过头一个星期。
“助手……“雅纪已经混乱了，他开口说：”助手，让我死了吧。“
幸好他离前面的两个小伙伴有几米的距离，没有人听见他细弱蚊蝇的声音。
“宿主，再坚持一下。”助手说。
雅纪坚持不下去了。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说好听一点叫作能够审时度势，说难听一点就是随波逐流。
“勇者不能这样懦弱。”助手说：“请宿主坚定起来。”
雅纪连炸毛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母亲也曾经哭着指责他，问他为什么这么懦弱。
雅纪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连带着大脑也一片空白。
助手没有再出声。
雅纪跪了下去。
他跌倒在地面干裂的纹路上，侧脸紧紧的贴着滚烫的土地，这一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灼热，只觉得温暖。
温暖而虚无。
6.拯救世界
世界を救う
雅纪觉得自己空白了大概一秒，或者一个世纪。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他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他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除了思维，他一无所有。
他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阵惶恐。
“宿主？”他听到有人问，是他的声音。
雅纪慌慌张张地想要说话，下一秒他重新体验了一遍坠楼的感觉，说实话这种感觉无论来多少次他都不会习惯，只会让他越来越害怕真正的死亡。
回到身体里的雅纪沉默了许久。
助手问：“宿主看到了吗？”
雅纪道：“如果是你的说明书的话，我看到了。”
助手的说明书上注明了“危险”两个字，简而言之，助手是一个危险的芯片，因为它产生了自我意识。
“可能对宿主造成不利。”雅纪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阵后怕，以至于助手和他说话他都不敢回答，但他没想到助手竟然这么快就将身体还给了他。
思维的速度永远比语言快，而且很多潜意识的想法并不是十分受到意识的制约，雅纪干脆放弃了，自暴自弃地开始想有的没的。
助手没有解释太多，他说：“我希望宿主能够坚持下去。”
雅纪有点想哭。
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相信他能做到什么，第一次有人在他放弃后愿意相信他可以做到。
雅纪有点哽咽，他说：“我其实不是真的想要拯救世界。”
助手问：“你想回去吗？”
雅纪没有回答。
助手问：“如果能够回去，你会做什么？”
雅纪脑海里掠过了许多想法，最终他说：“我高中已经毕业了，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吧。”他沉默了许久，才又说：“和爸爸好好谈谈。”
“首先。”助手说：“你要先拯救世界。”
雅纪这才发现，助手已经替他走完了最辛苦的路程，他们成功的抵达了火山脚下，两个小伙伴坐在不远处休息。
雅纪打量着眼前的火山，说是火山，其实更像是烟囱。
“我们要怎么做？”雅纪问。
雪回答，“把它压下去。”
雅纪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排问号，雪解释，“现在我派不上什么用场，需要你们两个人用魔力包住火山，然后尽力向下压。”
说起来真是简单粗暴，而且现在雅纪开始怀疑雪的作用仅仅是一个引导NPC了。
最终，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将火山压进地底，结束了一切。
“……这就……完了？”雅纪只觉得一言难尽，“所以，治疗和宠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我三十级就能拯救世界？”
关于这一串的问题，助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想留在这里吗？还是回家？”
这个问题实际上在不久之前他们已经谈过了。
助手又说：“如果留在这里，你就是拯救世界的勇者。”
“然后和由里子结婚？”雅纪笑。
助手认真地回答，“雪这个角色的意义就在于，如果你不喜欢女孩子的话，你可以选择他。”
雅纪无力吐槽。
“不……我是说……你不觉得整个世界或者说剧情都太粗糙了吗？”
“如果你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到现实社会，再粗糙都会接受这里的。”
雅纪承认助手说得有道理，而且除了剧情太俗套太智障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很真实，无论是感官还是……人物。
虽然他总是吐槽雪和由里子太像NPC，但是朝夕相对，他们除了有关于剧情的语言外都非常的真实，活生生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雅纪终于问。
助手说：“按照规定，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了。这里实际上不存在，为了方便你理解，你可以把这个世界当做是全息游戏。”
雅纪惊讶道：“居然真的可以这么逼真吗？”
助手说：“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没法和你具体解释，因为我实际上不是你们这个年代的产物。”
雅纪更惊讶了。
助手说：“我来自大概两百年以后，应该被送去销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进行了绑定，确认你的信息之后我才明白我不是你们这时候的科技产物。”它没等雅纪继续问，就主动说明，“我是一款游戏芯片，眼前的场景都是由我制造出来的，你能感觉到的身体其实也不存在。”
雅纪只觉得一言难尽。
助手说：“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
“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和我接触绑定。”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觉得需要存在。”助手这样说。
雅纪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你想这样的话，我同意。”
助手向他道谢。
雅纪问：“解除绑定之后……你会怎么样？”
“也许绑定下一任，也许回到销毁站。”助手并不关心自己的命运，再次询问，“要回去吗？”
“还需要做最后一件事。”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助手说：“如果你决定回去的话，唯一的小障碍就是需要重新走一遍西大陆的赤地。”
雅纪心底有些发毛，“不能直接回去吗？”
助手没有回答。
雅纪犹豫了一会儿，“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
助手提议，“可以我来替宿主走，但是宿主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很危险的。”
雅纪竟然听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自嘲，急忙说：“我当然相信你，你救过了两次。”
实际上也是如此，如果之前助手没有把身体还给他，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请确认，宿主是否与只能芯片‘助手’彻底交换身体的使用权。”
“确认。”雅纪说完，眼前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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