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嫣知道就是因为那一眼，她彻底沦陷了。
周五放学，落日半悬在空中，金光正巧洒在王明帆一人的身上，他像个不然染尘世的散仙一样，回头微笑，侧颜线条流畅，挺巧的鼻梁，浓眉大眼，是个公认的帅哥。
像他这样开朗的人身边总有一群好哥们，成天混在一起。
2
“同学，等会可以帮我点下名吗？我叫王明帆，我要出去和朋友打游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文嫣说话，她很惊喜也很意外，那一刻怔住了，比考试拿了高分都快乐。
“额.......我”
“不方便是吗？那我找别人吧。”王明帆也没生气，就是扁了扁嘴，正要离开。
“不....我很方便。”少女脸颊红了，她觉得自己很不矜持。
文嫣学习成绩很好，是班里的前三甲，老师很喜欢这个文质彬彬的姑娘，就是太内向了，不太爱说话。
一连这好几天，文嫣都帮王明帆点名，有时候能说上一句话，有时候会说上两句；时间久久以来，她开始发愁，作为学习的关键时刻，她不希望他就这么浪费了。
于是，这天的晚自习，就在王明帆又一次偷摸走到她身侧说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不知那根筋打错了，直接大声叫了出来：“老师！”
然后，原本安静的教室，因为文嫣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发现了已经拿起书包，准备要走的王明帆，老师也抬头看过来。
“说说吧，背着书包这是要去哪？”老师指着王明帆的鼻子大骂了一顿：“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天你是不是也出去了，还要文嫣给你打掩护，就专门欺负好学生是不是？明天叫家长过来！”
文嫣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此刻她十分的懊悔，暗恋的路程有多心酸，她已经深刻明白，两年的时候，她都一直在远处观望着王明帆，就在这高三的下半个学期，她才和他有了细微的进展，最后都被她搞砸了。
“文嫣你真是个胆小鬼。”少女躲在被窝里自说自话，她哭了一晚上，把心酸眼泪全都洒在枕头上。
她只是不希望王明帆浪费学业，毕竟他的成绩处于中等，如果再努力一点或许可以考有个好的大学，有个更好的人生。
文嫣的家里不太富裕，所以从小妈妈给她灌输的就是学习就是以后唯一的出路，所以她死命的学就是为了以后可以过上好的生活，家人可以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不会饿肚子。
3
-“喂~你就是文嫣？就是你把我们帆哥弄成笑柄的？你知不知昨晚我门四缺一差点被别人弄死？”老皮是战队的老大，他起着带头作用，平日里也是学校里的刺头。
此刻，四个高个子的少年把少女堵在树林里，言语丝毫没有温柔可言，但也没多说其他，就单单说了这么一句，文嫣就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老皮突然梗住了脖子，话都噎住了，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眼神求救：怎么办？
几个少年纷纷呆瓜摇头；这时，身后不远处响起个男声：“喂~你们在这干嘛？找你们老半天了。”
是王明帆，他校服的蓝色外套搭在肩膀上，单肩背着书包，少年身形修长，校服穿的也好看，日暮黄昏下他就像一抹光。
等他走近了，才知道这林子里原来这么热闹，他昨天刚被叫过家长，他那忙的要死的父亲百忙之中抽空来学校当着众多老师的面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别提多膈应人了。
“真热闹啊。”王明帆嘴角擒着坏坏的笑，看老皮着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他也是不允许别人在他头上动土的人，如果文嫣是个男生，或许现在已经被打的屁滚尿流了，可惜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他刚要说两句狠话，就看到她梨花带雨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话到喉咙里就拐了弯。
“他们，欺负你了？”王明帆弯下腰贴近她一些问道。
老皮几个纷纷解释：“没有没有，帆哥，你可别诬陷人，我们几个可是良民。”
文嫣摇了摇头，声音软糯：“没...没有。”
“那你哭什么？”
文嫣突然鼻子一酸抽泣的更厉害了，她像只红眼兔子一样，在五个少年面前显得十分弱小，两只手拧巴在一起，结结巴巴：“你们好....吓人。”
“？？？？”王明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张脸还吓人？姑娘你眼神不好啊，你说老皮他们几个磕碜就算了，怎么能说我吓人呢？”
“嘿！帆哥，你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们几个帮你在教训人呢，你怎么还帮上腔了？”几个大男生浑厚的声音吵来吵去，文嫣听着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立马糯糯出声：”你们是要打架吗？“
”呵~“老皮语气不太好：”小姑娘，你又要去打小报告说我们在校打架？这样我们几个就可以停课观察了是不是？“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文嫣挥手示意：”既然你们不要打架，那就也别吵架了吧，声音还挺刺耳的。“
王明帆没憋住，朗声大笑起来，文嫣就这么走了，老皮气的一口气差点过去。
4
有天放学，文嫣走的最后，天都黑了，街边有几个路灯闪烁，气氛烘托的有几分诡谲，她抓紧书包的带子，谨慎的往前走，她越走越开，因为身后有零碎的脚步声，少女没敢回头看，最后更是跑了起来。
“小妹妹，一个人？”拦住文嫣的，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李凯子，专门收学生的保护费，很多人见着他都绕道走的远远的，今天文嫣纯属不巧了。她看着面前的几个男生，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脖子手臂都是纹身，说话一股子烟味，都不能让人顺畅呼吸。
“我没有钱，家里也没有钱。”文嫣深知不能露怯，特别是在这些坏蛋面前，可是她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整个娇弱姑娘，李凯子看了更是讥笑起来：“我没说要你的钱啊，小妹妹长的这么乖，谈过男朋友没有啊？”
“我……”文嫣被逼的一直往后退，她躲过李凯子想要摸她脸都手，几个地痞流氓貌似更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感觉，笑意更加猥琐。
王明帆和老皮两个人从网吧出来买点夜宵吃，巧然见了这一幕，老皮拉住要冲过去的王明帆：“帆哥，那家伙是个硬茬。”
“还不知道是他的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王明帆挣开被拉住的手，老皮立马拧眉意识情况不对，立马返回网吧。
5
“喂～我就是她男朋友，有什么问题？”王明帆突然出现在文嫣面前，
少年的肩出奇的宽，直接将文嫣整个挡住；那一瞬间，她才知道，少女的心对他永远心悸，鲜活的心脏跳动的厉害，文嫣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衣角，她只是想让他别要冲动，可举止一出就变了味。
王明帆侧头看了眼，心底似鸿毛拂过一般痒痒的，少女的手小小的抓着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李凯子鼻孔出气，圆眸怒瞪的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程咬金：“你算那根葱，在这里叫嚣？”
”你怎么能忘了，我是你爷爷这件事？“王明帆先发制人一拳头直接击中他的门面，文嫣吓得大气不敢出，捂着嘴往后退，几个地痞见着情况全部扑向王明帆。
王明帆骑在李凯子的身上，揍了几拳爽的，随后就被几个地痞踹倒在地。
文嫣尖叫起来，仓皇之中把自己厚重的书包朝着地痞砸去，好学生的书包可是很重的，那么大个包砸了过去，两个地痞踉跄了一下，拧眉要朝着文嫣走过来：“小妹妹，你敢砸我？”
从空中抛过来一块砖头，朝着两个欺身而来的地痞砸去，他们好在反应过来了，嘴里忍不住的谩骂：“那个不要命的！”
“呵～爷爷赏你的砖头。”老皮带着兄弟一起加入混战，文嫣心里着急，她指着那群围殴得人：“快点，明帆在那。”
6
“疼吗？”文嫣站在五个负伤的男生面前，她有些内疚，毕竟这件事全都是因为自己：“我只有创口贴，你需要吗？”
老皮又冷笑一声：“好学生，你真是逗，咱帆哥的头差点破个洞，你那个创口贴什么意思？”
“我需要。”王明帆接过少女手中的创口贴，是最简单的款，还没有拆封。
文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身无分文，为自己的寒酸自卑自责；不过，少年没有在意，他和兄弟们虽然受了伤，但还是有说有笑，还忿忿不平的把自己刚才的战绩说了一遍又一遍。
“王明帆，你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那样对你。”
少年们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下，老皮正要骂她不知好歹，王明帆立马伸手拦下：“虽然，你向老师打了小报告，但是你也算是帮过我，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你是文嫣，而是你是女孩子。”
少女心下一沉，强忍下心口的心酸，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吧，她不是例外，只是个意外，可悲的是就算是意外，她也依旧是心动。
“虽然你可能不会信，但是我没有打小报告。”
“嘿～好学生也会撒谎？那你告诉我，你没打小报告，那是谁？”老皮上纲上线：“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王明帆瞟了他一眼，老皮扁了扁嘴立马闭嘴。
“我送你回家吧。”王明帆嘴角还有伤，自己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却还要送她回家。
文嫣说：“不用了，我家很近，王明帆，我信我吗？”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只在乎他，只要他信，就可以了。
少年少女的眸子相撞，水波荡漾，阵阵涟漪，那一刻的时光被按下暂停键，少年脸上挂着彩，笑道：“嗯，我信你，我妈说眼睛圆的不会撒谎。”
老皮几个在后面偷笑。
“笑个屁，嘴都烂了。”王明帆翻了个白眼，回身就踹了他们几脚。
7
高考迫在眉睫，文嫣突然请假了一个礼拜，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她瘦了很多，脸色也有些发白。
盛夏，布满灯光的操场，这里有很多男孩子夜里打篮球，有很多女孩子看球，她们热血沸腾看着场上挥洒汗水的运动男孩，激动不已。
文嫣穿着最简单的帆布鞋，身上的校服很干净，甚至有些洗的发白，她拎着一个医院的袋子，里面装的消炎药和碘酒纱布，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篮球场上那个带着光的男孩。
十分落寞，空寂，他总是那么的开朗，没有任何烦恼。
那一刻，她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那世俗的鸿沟不是时间可以跨过去的。
且，长久的暗恋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意识到王明帆对自己情绪的影响，她有执念，她想要好好生活，至少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后，再去抬眸好好看他。
这一个礼拜她在黑厂里做临时工，想的是可以给王明帆买药，原本可以早点回学校的，可是黑厂里的黑心老板看她是学生，又内向好欺负，就故意让她多做了很多活，应该有三天没睡好觉吧。
“原来你的伤已经好了。”文嫣落寞的将手中的袋子往身后放。
她自嘲的笑了笑，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这是无用功，她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去做无用功？
篮球场上的少年晃神之际看到她的身影，失神片刻手中的篮球突然被抢走，身后的老皮大呼：“帆哥，嘛呢？”
“喂～你去哪！”老皮大喊，一篮球场的人都停下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王明帆离开球场。
文嫣离开球场就去了教室，她安静的像个插上耳机的人，谁叫她都听不见一样，她将手中的袋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回教室拿上课本，独自去了图书馆。
她要读书，要找出路，不想再过现在的生活，问妈妈伸手要求还要被臭骂一顿，还要为上大学的费用操心，只有学习这一条路才能救她于深渊。
8
图书馆.
少女埋在书海里，手里笔记做的很快，视线垂在课本上，她理解能力好，就算不停老师讲课光看书本也可以学，她想要把这一个礼拜落下的课程全部补回来。
书本上出现个黑影，少女怔了一下，抬头那一瞬见这个滴汗的少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穿着篮球服，手里拎着个医院的袋子，如果文嫣没猜错里面就是一瓶碘酒一捆纱布和一盒消炎药。
他气喘吁吁站在图书馆里很违和，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文嫣，这药是给我的吗？”王明帆从来都是大胆直白，有什么说什么，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内向文静的姑娘有点心思，所以她如果承认，那他就会主动。
文嫣喉咙干涉，她怔了几十秒，然后笑道：“不是。”
“我视力很好，我看见了，你出现在篮球场？手里拿着就是这个袋子。”
“这药我是准备给老皮的，我喜欢他。”文嫣说完之后低下头，少女的眼眸不会撒谎，所以不敢看着他：“麻烦你……帮我给他。”
王明帆把手里的袋子攥的很紧，后槽牙都要咬碎，少年的心撕裂：“你自己去给他吧。”他放下东西，离开图书馆，像只被驱赶的小狗。
9
老皮莫名奇妙被王明帆拎着领子，怼在墙角，他第一次见帆哥这个嗜血的眼神，可他一个字也不说，光用猩红的眸子看着老皮，看了几分钟。
“帆哥，你……你干什么？”
“你真他大爷的丑。”
“和你比，我自然难看，但是大众眼里我还是不错的，追我的女孩子也很多的好不好。”老皮自吹自夸的不行。
王明帆冷哼一声去厕所抽烟：“什么眼光。”
10
\"文嫣，你为什么不说？\"小红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同桌，她心细，其实早早就发现了微妙，只不过文嫣不说，她就没问。
“我和他不可能的，我出生在深渊，他一出生就在云端，我每天抬头都能看到他，而他只有偶尔低头才能看到我，他或许只是觉得特别。”文嫣坐在草坪上，身旁坐的人早就换了，她却并不知道。
“我想的很明白，耀眼的东西不一定都要得到，他在我眼里一直耀眼，我只要能够看到他就可以了。”
“我算了下，加上今天，我喜欢他已经508天了，竟然有这么多天，我每天都想他。”
“我就不明白，老皮那个憨批值得你喜欢他508天？”身侧突然穿出个刺耳的声音，文嫣从思绪中抽离，瞪大眼睛看着突然蹦出来的王明帆，少年眸子里是愤怒是嫉妒。
“小红呢？”
“你真的这么喜欢他？”王明帆眸子里闪着细碎，他迫切的想知道一个自己已经知道的答案，双手抓住少女的手臂：“文嫣，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你可以看看我，我……”
少年第一次说这种肉麻的话，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生涩的就像皮管子擦着水泥地一样，磕磕绊绊的凑成几句话：“我喜欢你，非常喜欢，”
少女红着脸哑口无言，她看着少年紧张的样子，心口那股淡淡的心酸全部化成了砂糖，满世界都甜丝丝的。
11
“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我觉得那时候的我不是最好的自己。”文嫣一身职业装，长发及腰，精致的妆容坐在咖啡厅里，她和小红差不多有五年没见了。
“其实，你不知道，王明帆有多喜欢你。”小红轻叹气一声，她喝了口咖啡：“我总是能不经意看到他把视线看向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每次老师叫你去讲台念作文的时候，他不管是睡觉还是在开小差，我总能看到他安静的把头转向讲台。”
“还有，每次老师点名，叫你的名字，他都会看你一眼。”
“我有一次扫地，看到他桌下有张纸，上面写满了你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他抢走了。”
“后来我看到他把课桌里很多揉成团的纸全部扔进垃圾桶，可能那时候就是你说喜欢老皮的时候，他气的不行，把所有写了你名字的东西都扔了。”
“垃圾桶原本满满当当，第二天看却空空如也，我以为是值日的倒了，谁知道，无意间看到他课桌里，所有的东西又原封不动的摆在那。”
小红喝完咖啡，轻笑一声：“哎呀，都是些青春遗，我听说他要结婚了。”
文嫣端起咖啡的手顿了一下，喉间生涩不已，她轻轻把咖啡放下，经历了社会的熏陶，她已经很会藏起自己的心思。
小红偷瞄了一眼她的神情，立马又道：“他回国了，说明天是求婚仪式，还要我特意来请你去现场，他说想请你给他的新娘做伴娘，见证他的幸福时刻。”
“你说这人怎么想的，让你去见证什么幸福时刻，这不扯呢吗？文嫣你如果……”小红看着文嫣一副为难的样子，紧张的自说自话。
“我一定会去的。”
12
文嫣在厕所补妆，她补了一次又一次，妄想把眼下的乌青遮住，可以泛红的眼眶那么明显，怎么遮都遮不住；她总是觉得不好看，心情浮躁，她强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出了厕所。
她推开了餐厅的门。
耳边传来的是众人的惊叫，鲜花从头上落下，氢气球四处飞，所有人都看着她，让她产生了错觉，是不是她弄砸了人家的求婚典礼？
然后，才发现这好像并不是错觉，站在红毯尽头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服，五年没见，在文嫣眼里他永远是光，耀眼的光。
他更成熟了，身高更加健壮，脱掉校服的他好像更加耀眼了。
他说：“我从来都觉得每一刻的你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就算你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也觉得你超美的，我想我比较笨拙，所以一直没有看出你喜欢我的眼神。”
“文嫣小姐，时隔五年我依旧喜欢你，现在的你已经很优秀了，所以能否和我在一起？”王明帆眼眸深邃，星星点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高中同学，他声音落地，所有人屏住呼吸，视线像探照灯一样看着文嫣，看着这个内向敏感的姑娘，这一次她会怎么面对？
文嫣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酝酿了很久，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红着的眼眶证明了一切，最后，王明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在场的人纷纷欢呼，尖叫，吹口哨。
在落满鲜花的餐厅里，她靠近了光，成了光圈里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