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春:沈聆月

2020-04-14 21:50:59

古风

1

沈聆月躲在龙椅后,透过龙椅雕花往下看,只见老臣们跪了满满一地。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小皇帝带上朝堂了,看着站在一旁执扇的宫人紧张的表情,她掩面偷笑了起来。

“请陛下三思。”龙椅上,天子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一帮朝臣声嘶力竭。然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龙椅背后悄悄露出了一片嫩绿色的裙角,娇嫩得仿佛一初春的嫩叶。

“陛下,青楼女子沈聆月出身低贱,狐媚惑主,不斩不足以立威于天下啊,臣冒死谏言,望陛下三思。”丞相话音刚落,龙椅后忽然有人“扑哧”娇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却仍引得殿前的众人抬了头,龙椅上的帝王也轻笑了起来:“丞相何出此言,莫非丞相背着你家夫人和朕的贵妃暗通款曲?不然你怎么这般清楚月儿狐媚惑主?”

一句调笑气得丞相煞白了脸,还想说什么,却被从龙椅上走下来的皇帝一脚踹翻在地,“朕的天下何时需要杀一个女人来立威?嗯?”皇帝阴沉着脸,“拖下去,妄议贵妃,死罪.”瞬间朝臣跪了一地,齐刷刷的:“圣上不可啊…”,聆月站在龙椅后面,看向底下跪着的默不作声的宁止脸上那丝笑容,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她轻哼一声,干脆走了出来,拦上皇帝的腰。

“皇上这些个老匹夫好没意思,不上朝了,陪臣妾去放风筝嘛。”皇帝揉了揉额角,“罢了,退朝吧.”说罢揽着沈聆月走出了大殿,聆月走的摇曳生姿,丝毫没有顾及宁止打量在她身后的目光。

“臣妾忽然身体不适,不如皇上自己放吧。”沈聆月走出宣政殿,忽的冷下脸来,宁止那个狗东西,看见宁止高兴她就不高兴,他想借此机会削弱丞相的权利,由此让他宁家一家独大,她就偏不让他如意.

是宁止看上了她,为她赎了身,将她接出了醉红楼。他说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青楼里的姐妹都羡慕她运气好,她却是生出了几分迷茫:当真就为了男人的一句话抛弃自己一身的本事,抛弃了千金难求一见的花魁名分,就这么入了宁府,她一直相信人不轻狂枉少年,可轮到自己身上,她却又有些胆怯了。后来的路证明了这果然是她做的最蠢的决定,不过还好,她还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还有媚惑帝心的舞蹈。

宁止是皇上的伴读,他的妹妹宁容又入了宫做了容妃,皇帝和宁家关系一直甚好,仍旧会时不时的来宁府做客,她想过的,一辈子安分守己,在宁止身边,可是宁止那夜握着她的手,温柔的望着她,让她入宫,让她帮他,沈聆月在青楼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深谙各种手段,人情世故,她入宫为暗探确实是合适的。他说:“聆月,你会帮我的对吗,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人代替你,将你接回来。”沈聆月答应了,只是她爱他,她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她被安排在容妃身边,容妃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个容貌出众的宫女,怕她入了皇上的眼,折磨她,欺负她,沈聆月自小生在青楼,受尽折辱,这点折辱她不放在眼里,她一心一意为宁止步做事,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忍受不了宁止望着她眼中的漠然。

宁止来看容妃,她奉命送茶,却被宁容一杯水泼在脸上,说她成心想烫死她,她狼狈不堪的跪着,却听见宁止漠然的声音:“奴才不好用便处理了,妹妹不必生气。”她跪在地上,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她不是傻,她只是爱他,若是真心待她,他怎会让她入宫处于九死一生的境地,她不过是抱着那一点幻想,而他一句话,连这一点幻想也狠狠撕碎,那一夜,她烧了宁止写给她的信,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自此,再无一心爱慕宁止的沈聆月。

她摸清了皇帝的动向,那一夜,她换上舞衣,在皇上必经的凉亭里,跳的仍是那一曲她最拿手的柘枝舞,她不知她有几成胜算,可她就是在赌,赌的就是见惯了大家闺秀的皇帝惊奇于妩媚靡艳眉目传情的柘枝舞,赌的就是皇帝厌烦了这深宫里一等一的大家闺秀。

那晚,她赌赢了。

沈聆月一举得宠,次日便封为贵妃,宠冠六宫。

在贵妃的册封礼上,她含着一抹笑,淬了毒的双眸望向宁止,宁止向来冷静自持,也被她气白了脸,她视若无睹的搭上皇帝的手,宁止,来路且️长,你我且看着。

2

三更敲过,夜已深。

“丹娘。

“奴婢在。”小宫女低着头不敢看她。

“皇上今晚去的谁哪?”

“奴婢打探了,皇上今晚歇在了容妃那里”

沈聆月眉毛一挑,噗嗤笑了出来,宁容?从前她只是小小宫女任她欺凌,可现在,她已是贵妃,宫中无后,她沈聆月便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事事压她一头,这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丹娘,立刻去一趟容妃那,告诉皇上,若今晚他不来我这如月宫,往后,就再也不必来了。”

“是。”婢女应声而去,沈聆月默默躺下,想着宁容那如同宁止一般故作清高的脸被气的碎成渣渣的模样,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水。

“娘娘,已经半个时辰了……”丹娘为沈聆月奉上一杯茶,“娘娘放皇上进来吧。”

沈聆月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从容妃那将皇帝叫来,却又让他一个帝王在冰天雪地里站着,明日她恃宠而骄的名声便会更甚。

“娘娘,外面大风大雪的,陛下龙体金贵……”婢女话音未落,榻上沈聆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良久,忽然笑道:“我就是要他在外面站着,既然去了宁容那,就别想轻易进来我的如月殿。”

在贵妃塌上翻了个身,听着外面的打更声,她又想起那个白衣男子,宁止……那时她还是醉红楼的花魁,多少男人排着队一掷千金才能一睹她面纱下的容颜。

现在想来,那段曾经认为上不的台面的时光,怕是她这一生最好的年华了。如果重新来过那天她无论如何她再也不会出门去五音寺拜什么佛了,佛没拜来,倒是遇到宁止这个她的克星。

那天之前,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些哄骗小姑娘的东西,看遍了风月的沈聆月会为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子倾心?只可惜,她这一辈子如痴梦一场,到底还是被那一点温柔的笑迷了心。

“罢了”沈聆月翻了个身,“让皇上进来吧。”

她听着皇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依旧未曾起身,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男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握住,“聆月生朕的气了吗?”小皇帝在她塌旁蹲下,与她平视,“你若不高兴,朕再也不见容妃就是了……”

沈聆月涂了豆蔻胭脂的指甲轻轻柔柔的点上皇帝的唇,手上轻轻用力将小皇帝拉的伏在床边,“臣妾不过是个后宫妃嫔,生什么气呢?”望着皇帝专注的双眸,瞳孔里印满了全是她沈聆月,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颤了颤,半晌,轻轻叹了叹,她不爱皇帝,但若是和他这么蹉跎一辈子,便也不错了吧。

3

中秋节那天,宫中大摆宴席。

各家女子皆想在宴席上出风头,若是入了皇帝的眼,那便是飞黄腾达。

宫宴那日,沈聆月睡到午时才起身,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急坏了如月殿里的一屋子宫女,丹娘嘟嘟囔囔的说着,娘娘可要快些打扮,要来不及了,这话落在沈聆月耳中换来了她一声嗤笑,眼波流转万种风情,侧目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她们那些魑魅魍魉,就算本宫不打扮,也比她们好看上不少。”

这话传出去便又是得罪了满宫妃嫔,不过沈聆月不在意,她骄纵不羁的性子在宫中早就被传遍了,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也不怕再得罪一遍。贵妃娘娘说不打扮便不打扮,别人浓妆艳抹精心打扮,她偏要不不施粉黛只在唇上涂了豆蔻胭脂;别人满头玲琅珠翠,她偏偏不挽发,一袭长发披上而下;别的贵女恪守礼仪坐的正直,她偏偏软软地倚在帝王身上,帝王摸摸她素净的脸庞,无奈一笑。

那些世家出身的小姐眼神如利刃恨不得刺穿她。沈聆月依在皇帝怀里笑的娇媚,叫她们使劲瞪吧,眼睛瞪的再大,总归眼神杀不死人。

“陛下,值此良辰美景之夜,臣妾斗胆,为陛下献曲一首。”到底还是有人起来出头了,沈聆月瞥了一眼容妃,心底暗暗冷笑,容妃想出风头,她便偏不让她如愿,只听见皇上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容妃倒是高兴,一扬手便要开始弹奏。这节骨眼上,沈聆月站了起来,撒娇般的牵着帝王的手,“臣妾愿为容妃姐姐伴舞。”

皇帝纵容的看着她,握了握她的手,“月儿想如何便如何。”一句话红了多少人的眼,沈聆月偏偏毫不自知,容妃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容妃似乎有意展现琴技,琴声如珠走盘,快而不乱,偏偏沈聆月跳的是那奢靡无比婀娜多姿的柘枝舞,她脚系金铃站在殿上,如此放荡行径惹来不满的怨声载道,可沈聆月不在乎。

宁容霜琴技了的,可她沈聆月在柘枝舞上下的功夫绝不比她少,宁容霜练琴练不好顶多被训斥一两句,而她们醉红楼的姑娘学舞,学不好,便是无休无止的毒打,多少人死在这一支舞上,她就是不甘,凭什么容妃被奉为珠宝,她就被宁止弃如敝履。

她舞的迷乱,节奏的踏舞和金铃清脆的响声应和,正如史册记载的祸国妖妃那般,步步生莲。一支舞毕,沈聆月一甩头发,她一头乌发如月光般倾泻而下,吸走了帝王全部的目光。

“好。”帝王带头鼓掌,沈聆月累极了,动也不动向帝王伸出手,只见天子从位置上起来一手抱起沈聆月,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旁若无人的吻在她眉间,“朕的贵妃,果然人比花娇。”

从始至终,帝王的目光未曾分给容妃一丝一毫,容妃含着怨毒的目光退下,沈聆月偏偏当看不见一样冲宁容挑眉,“容妃姐姐琴技真好,妹妹差点跟不上呢.”说着踢了踢脚尖,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4

沈聆月一舞,占尽了风光,自然无人再出来献丑。开宴后,宴上一片升平喜乐,沈聆月不经意间却瞥见丹娘一直冲她打眼色。她有些烦躁不明所以,到底还是乘隙溜了出来,跟着丹娘走了一段,忍不住问:“到底何事?”“娘娘,宁相要见您。”说完,只见假山暗处中转出一名男子,那一身白衣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沈聆月觉得那目光灼人得厉害,忍不住侧过头去,不肯对上那一双眼。

“聆月。”他低低唤了一声。沈聆月不愿听他讲话,扭头便要走。白影一闪,那男子便挡在了她身前,轻声道:“聆月,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见此情景,丹娘早识趣地退了下去。园中只剩他们二人,她回头笑的风情万种,伸出带着护甲的手指,戳了戳宁止胸口:宁相想要什么解释?”宁止目光灼灼,“你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承宠帝王?”沈聆月以手掩面笑出了声,“宁相在容妃面前弃我如敝履之时,可想过今日?”

宁止皱了皱眉:“那不过是逢场作戏,我……”聆月不等他说完,“我不是傻子,宁止,就算没有那次,你也从未当我是心上人,我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作为棋子,我也得努力活命不是?”

“我明白了。”宁止噙上一抹笑意,“如此,臣恭送贵妃娘娘。”

沈聆月心突的一跳,回头想说什么,宁止却已经走远了。

5

“聆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聆月不敢抬头,她怕宁止逼宫,她怕宁家的军权,她怕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但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宁止一旦成功,她就是一步废棋,她必死,只能向皇帝出让自己知道的全部消息,来换取一丝活命的机会,这是她这一生第二次倾尽一切的豪赌,说来可笑,到头来她全部的赌注却也只有皇帝对她的宠爱,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臣妾知道,臣妾……”她闭来闭眼睛,“死罪。”

说不怕是假的,自古以来便都是帝王无情,可现下,这是她唯一一丝活命的机会了,沈聆月跪在地上,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是没过多久,她听到了帝王的叹息。

“地上凉,月儿起来吧。”

她诧异的抬眸,对上皇帝的视线,“皇上?”

“怎么?不想起来?”小皇帝蹲下来平视她,“朕的确昏聩,可还未曾昏庸到不清楚枕边人身份来历的地步。”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想将她扶起来。

“不……”沈聆月想挣脱开皇帝的手却使不上力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不受控制的地方发展,沈聆月浑身颤抖,她看着帝王眼中升起越来越让她心惊的东西,沈聆月脑中一片空白,慌乱的向后退去,狼狈的避开皇帝想扶她的手,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皇帝的双眼,看入他的眼底。

不可能……

那怎么可能……

她渐渐心惊,呼吸恍若未闻,就像走到悬崖边必死的人却忽然看到了满是宝藏的峡谷,她以为自己如同濒死的困兽,只得奋力去搏一线生机,却发现,自己面前从来没有什么危机,满是春暖花开。

“……月儿……还喜欢宁相吗?”皇帝眼中是执拗的目光,看着沈聆月,等着她回答。

“不喜欢。”

小皇帝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不允许她后退半步,他眼底的东西,终于毫无保留的展露,沈聆月抖如筛糠,她从来不是良善之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可是此刻,当她彻底看清眼前年轻的帝王对她展露出的感情,那样纯粹的,浓烈的,仿佛裹挟着鲜血的感情,可以任她欺瞒,任她愚弄,任她当作攀比和伤害他人的工具。

她害怕了。

她想逃开,却挣不开皇帝的手,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一向笑颜如花,肆意骄纵的贵妃忽然蹲在地上如同孩童一般,掩面大哭。

下一秒,她就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小皇帝蹲在地上,哄小孩子一般摸着她的发顶,“被欺瞒的是朕,贵妃哭什么。”

沈聆月抽噎着:“我是青楼女子,我杀过人,你后宫那几个美人都是我害死的,我以前在宫中刺探你的情报给宁止,我曾经和宁止同过……”小皇帝忽然掐住她的脸,恶狠狠的说着,“朕都知道,不许贵妃再说了!”

小皇帝拿起龙袍的袖子擦干净她的眼泪和鼻涕,把她抱起来放到贵妃椅上,坐在旁边把玩着她的头发,“贵妃可不许再哭了,你喜欢过两天封你做皇贵妃好不好?”半晌似乎又觉得不妥,郑重的开口“朕封你做皇贵妃不是因为故意气宁家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因为朕喜欢你。”

这一天依旧是沈聆月躺在贵妃椅上,皇帝在一旁批奏折,看似和往常一样,却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6

宁止逼宫那日,她早间撕了朝臣参她的奏书,将那碎片扔在地上,揽着皇帝的的胳膊,一下一下亲在皇帝脸上,“臣妾撕的好不好看?”又惹的皇帝纵着她玩闹。

当天晚上小太监便慌乱的来报,宁相带着军队,一路来了寝宫,说是捉拿刺客,皇帝让太监退下,起身下床,正襟危坐在沈聆月平时躺的贵妃椅上。

片刻,宁止破门而入,环视了周围的房间,不见沈聆月。

“宁相在找贵妃?不必找了,今天只有朕一人在此。”

宁止亦步亦趋的走到贵妃椅旁,“陛下这是包庇刺客?”

“今日就你我二人,讲话不必如此费力,宁相动手前该想想自己的妹妹和父母。”皇帝把玩着玉扳指,漫不经心的站起来。

宁止泛起温柔的笑,“父母?姊妹?在臣眼中,这些都无法和权利相媲美。陛下尽管动手。”他抬头看向皇帝,期待着皇帝脸上的表情龟裂,却发现皇帝脸上仍是漫不经心的笑容,他忽然心下有些不安,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臣以为陛下昏聩,却不曾想,陛下也是城府极深。”

皇帝点点头,“不愧是朕的宁相,可是朕的安排可不只有这一个。”

宁止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却听见皇帝:“德慎,点火”

瞬间屋子被火光冲天包围,火药!!!他不要命了!宁止想逃出去却发现四面门窗已锁,他目光眦裂的回首寻找皇帝的身影,面前的贵妃塌前却空无一人……

那一夜帝王寝宫被火药炸成了废墟,第二天,宫人清扫的时候,满地满是鲜血和碎肉快,宁相及其部下为捉拿刺客不慎种下埋伏,拼死护驾救出圣上,身死于火光之中,次月,曾经宁相的旧部皆暴毙与家中无一人生还。

7

三月春光,又是一年春天来了

沈聆月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太阳,吃着新进贡的葡萄,一旁的丹娘给她摇着扇子。

“朕看看皇贵妃在做什么?”忽然身前一人挡住了阳光,沈聆月忽然玩心大起,一把拉下皇帝,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若那天臣妾回答还喜欢宁止,皇上会怎么样?”

皇帝目光打量在沈聆月精致的脸上,半晌,伏在她耳边:“皇贵妃是朕的,若你那日回答喜欢宁止,那便……

“便怎样?”躺在贵妃椅上的女子伸出长甲戳着皇帝的眉骨。

“打断腿,关起来。”

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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