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云漓从无尽之地醒来的时候,金乌正高悬在无尽海的上空,金光普泽,耀目夺眼。
身边的朵朵云花嬉笑嚷嚷,“听闻有人渡过了无尽海。”
“数万年过去,竟还有人能来到这里。”
云漓刚从百年睡梦中醒来,闻言内心讶然:这世间,竟有人可以在无尽海中不迷失心神,此人意志该是何等之坚。
叶司瑾看着眼前无尽之地的景象,竟比传说中还要瑰丽三分。无尽之地是天地尽头,海水与天空相接,绵延百万里,奇幻至极。生活在这里的云花,朝吐云,暮沐月,以幻术构建世间诸多景象。
传言,无尽之地有天地至宝——九瓣云莲。任何在这世间消亡的人,都可以凭借九瓣云莲的力量得以重生。
“九瓣云莲?胡说八道,我生在这无尽之地几万年来从未见过,”云漓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男子,不禁莞尔耻笑道。
云漓在无尽海畔走了走,不曾想正好撞见了登临无尽之地的叶司瑾。
叶司瑾的眉目止不住的微蹙,“姑娘当真从没见过?”
“从未。”云漓信誓旦旦地说道。
叶司瑾无奈转身,心却忽地抽痛了一下。右手的指环忽地射出一道红芒,一抹红线就缠在了云漓的手腕上。
“你这是做什么,长得面冠如玉的,竟如此奸险,快件此物摘下,否则我定不饶你!”云漓的脸色涨得通红,边跺脚边扯着手腕的红线。
“姑娘恕罪,这法器乃是族内法宝,我修行不佳,尚且无法掌控。”
望着云漓愈发难看的脸色,叶司瑾又补道:“姑娘莫怕,若是姑娘肯与我一同离开无尽之地,回到我叶司族中,见过我族长老,定可将此物取下。”
云漓从未离开过无尽之地,只透过无尽的天空倒映的幻影,模模糊糊地瞧过外界,闻言,心中窃喜,却佯装着不情愿:“也罢,我便与你这讨厌的人去一趟吧。
只一件事,我离开这里,万不能让金乌爷爷知道,他此时巡天,你我要快点离去。”说罢,云袖一挥,一个同云漓一般无二娇俏的人儿便又躺在了云端,睡梦着。
2
叶司一族久居在银荒大陆的苍月城中,传承于上古神脉,天生神力,法可化神箭。
云漓来到了苍月城中的叶司府邸,感觉周围人对叶司瑾的态度说不出来的怪异,七分恭敬连带着三分惧怕。
叶司瑾说他只是叶司一族的旁支,云漓愈发不解。
私下里,云漓拽着叶司瑾的袖口:“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们好像都怕你的样子?”
望着云漓亮晶晶的眼睛,眼珠里迸发的好奇色彩仿佛要晕了人的心智,叶司瑾假装漫不经心地答道:“世人本就奇奇怪怪,这修仙问术之人尤是,不足为奇。”
云漓虽有些不解,大体上倒也是认同。想到自己从前在无尽之地,那些云花便是如此,喜好甚异,尤好世俗之事。常想法子用幻术在人世间描绘景象,乐于凭着天空的映像去看着一些可望不可即的人,事,物。
叶司瑾告知云漓,族中长老外出,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回到族中,云漓虽然无奈手腕上的红线迟迟不能摘下,但到底是孩子心性,且从未从无尽之地离开来到外界,眼见此物并未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便安心在苍月城中转了起来。
“叶司瑾,你快看,天上划过了一只火凤凰!”
“那是鸾凤一族的人。”
“咦!叶司瑾,他掉下来了掉下了!”云漓高声喊着,叶司瑾看着云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叫喊着全无担心的样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掉下来的人名唤金羽晨,是鸾凤族的少主。刚落到地面,就听见了云漓的大喊大叫,甚是不满:“你才是掉下来的,本君只不过是滑了一下,懂么,只是滑了一下!”金羽晨一脸傲娇地说道。
金羽晨出生至今不过三万年,且平日里贪玩,于修行一事上马马虎虎,好在是鸾凤一族的嫡脉,修行不佳,但是凤凰之火却得到了真传。
“叶司瑾,你为什么邀一只傻凤凰来苍月城啊?”云漓不顾在一旁气得金光四溅的金羽晨,故意高声问道。
“你手腕的红线,是一种精神契约,需要凤凰之火来熔断。”叶司瑾声音淡淡地说道。
“那会不会疼啊!”云漓满脸惊恐,眼睛与眉毛都快要皱到了一起。
“你乃云花,无形之物,也会怕疼。”叶司瑾一语道破了云漓故作夸张的表现。
云漓狠狠地瞪了叶司瑾一眼,心想:这个家伙真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怪不得在无尽海飘了那么久,也能心神不失,找到无尽之地。
云漓眼光流转,瞄向了一旁的傻凤凰,跑去与金羽晨打闹了起来。
3
云漓在苍月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知不觉间,三年的时间就如白驹过隙,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三年对于修行之人,这世间灵魅,凤凰等生灵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是对于云漓来说,这三年怕是数十万年中最欢愉的一段日子。
云漓每天不是缠着叶司瑾,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就是在与金羽晨拌嘴的路上。闲时累了,就跑去茶馆听书。
说书的人是个没有修行传承的凡人,云漓常常幻化出世间胜景引说书人入梦,想知道这些景象在他口中又会讲出怎样的故事。
末了,说书人的故事讲的越发精彩,云漓去茶馆时都要偷偷动用些术法才能混个位置。
北街的小吃也让云漓流连忘返,金羽晨在叶司瑾身旁也找不到云漓影子的时候,就常去北街寻她,常道:“原是饮露沐月的云花,谁像你,净知道贪吃这些俗物。”末了,却与云漓一起留恋起人间烟火,品起天下美食。
南街的阿婆腿脚不便,云漓也常常幻作普通女子去陪她,云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阿婆像极了记忆力的某个人,可是这个人是谁,云漓又仿佛从来没有印象。
云漓将这些都说与叶司瑾,他的神色有时候却冷的像千年寒冰,云漓时常弄不懂他。
日子就这样欢快地过着,云漓常缠着叶司瑾,而云漓手腕的红线不知不觉间将云漓的心也缠了进去。
自从叶司族长老云游归来,叶司瑾就更加忙碌了。他告诉云漓,他是在为拿掉她手上的红线做准备。
云漓睁着狡黠的眼睛,心里暗想,这红线拿不拿下来的也没什么,戴在手腕这么久,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反倒是若是拿下来了,她是不是就没有理由留在苍月城,叶司瑾那个家伙怕是要让自己回到无尽之地。
云漓越想越是担忧,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离开苍月城,或是不想离开叶司瑾。
“羽晨,你族中无虞么,父君母君可安好啊,出来这么久想必你甚是惦念吧?”云漓跑到金羽晨院落故作好心地问道。
金羽晨嫌弃地瞪了云漓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有什么想不想的,”,末了,想了想,又补道:“况且事情没完成,我若是回去,父君定会责怪于我。”云漓听后感到越发的苦恼。
云漓常想动些手脚,不让手腕的红线顺利取下,叶司瑾却仿佛看透了云漓的小心思,凡事都在悄悄的筹备着。
去除手腕红线的这日终是来了。
叶司瑾召集了叶司族中八大长老,在叶司族圣地叶幽泉处,举办了仪式。
叶司瑾手指的戒指,光芒大盛,叶幽泉此时设了结界,结界内的天空都变了颜色,血红的日,月同时挂在了天上。
戒指嗖地一下飞出,幻化成了一口巨鼎,巨鼎呈墨黑色,三足顶起鼎身,鼎口生双耳,鼎身上刻着远古龙象,此时,光芒流转,鼎身上的龙象都在嚎哮,天地异象频生。
在长老们的吟唱祭祀声中,金羽晨在叶司瑾的授意下,幻化出本体,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召唤出了凤凰之火,火焰熊熊燃烧在巨鼎下方。
云漓听到了远古的吟唱,感觉自己放佛又回到了无尽之地的云端,睡梦一样懵懵懂懂,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叶司瑾不顾金羽晨的大喊,在他错愕惊讶极了的目光中,用术法将云漓抬起,此时云漓手腕上的红线密绕缠出,将云漓包裹成茧,送入鼎中。
4
“不,不要……”金羽晨大喊道。
奈何火势以成,无路可退。叶司瑾抬起他冰冷的眸子,手轻轻一挥,金羽晨便昏睡了过去。
大火烧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叶司瑾一直守在鼎卢旁,眼睛猩红,却一眼不眨的盯着。
熊熊的火光中,仿佛又回到了数十万年前,回到了幻影森林。
叶司瑾作为叶司族长的私生子,身份属实不太光鲜,受族中势力所迫,年少的叶司瑾孤身前往了幻影森林。
幻影森林在云荒大陆的东部,居住着一群花草精灵,是世间精魅的圣地。
那时的叶司瑾正躲避着家族势力的追杀,踉踉跄跄地在幻影森林中奔行,这时,一个名唤星觅的仙子出现了,她抬手唤起林木花草,一瞬间,灌木花丛长得遮天蔽日,追杀的人也难寻叶司瑾的踪迹。
叶司瑾永世难忘星觅的风姿,一袭素银纱衣飘飘,眸光流转,洒落清冷的光辉。
幻影森林的领主神木婆婆在星觅的求情下,收留了逃难的叶司瑾。
“星觅,你可要想好,这卦象占言,你与他之间是无终之约,你还要一意孤行么!”神木婆婆虽面色威严语气中却难掩关心。
“婆婆,星觅相信人定胜天,我生为花精,长在这幻影森林数万年,生命里从未有过这种心动的感觉”
“你当真要与他缔结契约,永世相随?”神木婆婆不甘心的继而问道。
“婆婆勿怪,当真!”星觅抬起头,盯着神木婆婆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罢了,罢了,”在神木婆婆的叹息声中,星觅与叶司瑾缔结了契约,做了叶司瑾的守护者,永生永世,不离不散。
叶司瑾与星觅二人就此约定终生,为了应对叶司一族的追杀,也为了不给幻影森林招来祸患。
叶司瑾与星觅决心前往寂灭之海,寻找神兵——逐日弓。
有了逐日弓,叶司瑾就能在云荒大陆站稳脚跟,有了逐日弓,叶司瑾与星觅就可以不再害怕叶司一族的追杀,天涯海角,恩爱相随。
5
逐日弓在寂灭之海的深处,想要在寂灭之海领主的地盘上夺得逐日弓,显得难如登天。
叶司瑾的目光一紧,回忆陷入到了深深的痛苦中,手指捻握成拳,一滴又一滴的血水就接连着滴落。
原本叶司瑾和星觅历尽艰难险阻,已经拿到了逐日弓。但是在逃离追杀时,星觅为了守护叶司瑾,中了寂灭之海领主的灭魂箭,一箭灭魂,死生无存。
叶司瑾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在眼前的鼎炉,第一次见云漓,叶司家族的法器指环识就识得了云漓的真身。她根本不是什么云花,而是传说中可使人死而复生的天地至宝——九瓣云莲。
“轰隆”一声巨响,祭祀已成,鼎炉已开,叶司瑾睁大了眼睛,期待从巨鼎中走来的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星觅。
叶司瑾于云漓,心中虽有愧疚,但为了复活星觅,他别无他选。
远古的颂歌停止了传唱,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空气中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厚重。
叶司瑾飞身到鼎前,眼见鼎中的女子,不是他朝思暮想的星觅,竟是云漓!
“不,怎会,怎么会这样!”叶司瑾痛苦的大喊,刹那间满头黑发尽变银丝。
众长老面面相觑,一时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云漓只感觉自己好热,像是过了万年那么久,从未感觉如此难受过,炽热的凤凰之火灼烧,差点烧的自己魂飞魄散,末了,烧到后来,云花的假象都被烧的一干二净,她才发现自己的真身根本不是什么云花,而是天地至宝,九瓣云莲。
云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叶司瑾疯魔的样子,满头黑发尽成雪,瞳孔猩红,神情恐怖。
金羽晨见云漓完好无损的活着,眼角忽地就湿了,在心里默念道:还好,还好,自己并未真的害了她!忙上前将云漓抱了出来,整个人护在云漓身前,生怕叶司瑾再做出什么伤害云漓的事情。
云漓只觉得自己晕晕的,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恍惚间又好像不是真的明白。看见叶司瑾疯魔的样子,云漓只感觉自己的心痛的仿佛要撕裂开来。
金羽晨趁人不备,拼尽全身法力撕开了叶幽泉的结界,化出凤凰真身,让云漓趴在他的背上,凤鸣锵锵,翱翔而去。
6
金羽晨在知晓了云漓的真身乃天地至宝,九瓣云莲之后,便不敢带她回鸾凤一族,怕招惹祸患。
无奈之下,只能携云漓一同前往了幻影森林。幻影森林极易适合潜藏行踪,可以不轻易被外界发现。
云漓站在巨大的花瓣上,抬手遮挡着阳光透过树叶洒落的光辉,“也不知道金乌爷爷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若是发现了会不会急得拿起拐杖,气得跺脚,”云漓静静的想着。
云漓自那日从苍月城离开,便一言不发,金羽晨想着她怕是伤心极了,想要出言安慰她,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毕竟,他自己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就一直静静的陪着她。
外面飞舞的精灵,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倒是像极了无尽之地谈论世俗之事的云花。
“云漓,你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幻影森林的领主神木婆婆关切地问道。
金羽晨携云漓潜匿在幻影森林,幻影森林的精灵无处不在,也就将此事禀告给了神木婆婆。
“谢谢阿婆,我挺好的,”就是心有点痛,云漓悄悄将后面这半句话咽了下去。
眼看着云漓一日接一日的消瘦,身上的灵气也越来越浅淡,金羽晨愁的不成样子,就差把自己身上凤凰翎拔下送给云漓。
外面的局势混乱不堪,潜入幻影森林的探子也是越来越多,好多花草精灵都罹难了。
“唉,孽缘啊,终究是一场孽缘啊!”神木婆婆瞧着云漓魂不守舍的样子,终是感叹道。
孽缘?云漓和金羽晨都甚是不解,不明白神木婆婆为什么这样说。
“也罢,世间之事皆有定数,时至今日,我也不好再瞒你了!”说罢,一阵风吹过,神木婆婆领云漓离去,只留下金羽晨一人在原地傻傻发呆,一时云里雾里,什么都弄不清楚。
金羽晨想要去追,奈何自己道行尚浅,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追不上神木婆婆。
神木婆婆领云漓前往了寂灭之海的深处,倒映着无边无际汹涌的海水,给了云漓讲述了一段往事。
原来,当年叶司瑾与星觅在夺得至宝逐日弓后,被寂灭之海的领主和叶司一族的人联合追杀,二人已法力穷尽,无力继续抵抗。
星觅为了救叶司瑾,主动替叶司瑾抵挡了灭魂箭,在香消玉殒之前,为叶司瑾献祭了数万年的修为。
叶司瑾在星觅仙子死后,已然成魔,用逐日弓杀了寂灭之海的领主,铲除了叶司族内的异党,仍心结难解。
于是,叶司瑾便前往了无尽之地,只为寻找九瓣云莲,来复活星觅。这才有了后来与云漓相见后的一切。
7
当年,叶司瑾抱着星觅仙子的残躯回到了幻影深林,祈求神木婆婆复活星觅,奈何灭魂箭名曰灭魂,神木婆婆也无能为力。
神木婆婆不允许叶司瑾带走星觅的残躯,说要让星觅魂归故里,叶司瑾虽已成魔,对神木婆婆到底是尊敬的,眼看神木婆婆态度坚决,以死相逼,无奈之下,只能一人离去。
寂灭之海的海水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礁石,鲛女的歌声幽怨地飘散在空旷的海面。
神木婆婆早就算出叶司瑾与星觅二人是无终之约,故意让叶司瑾独自离去,而她,则带着星觅的真身,以神木之灵孕育,前往了无尽之地。
“云漓,你就是星觅的转世,”神木婆婆淡淡地道出了一句话,却好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了云漓的脑海。
原来云漓就是星觅,这才是在鼎炉中云漓被烧出真身也不能救回星觅的真正原因。
数十万年前,神木婆婆前往了最是神秘的无尽之地,祈求金乌神寻得了复活星觅的法子,就是将星觅的真身与天地至宝,九瓣云莲相融合,星觅可以凭借九瓣云莲的力量重生,而九瓣云莲也拥有了神识,幻化成了云漓。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放佛云开雾散,云漓心中的疑惑也就都消散了。
“云漓,有一事我还是要告知与你,叶司瑾拥有九瓣云莲的消息已经走露了出去,这天下万族,没有一人不想凭借九瓣云莲的力量得以永生”神木婆婆担心的提醒道。
云漓低头看着海水,只感觉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内心波涛汹涌。
星觅竟是自己的前世,而叶司瑾爱的是星觅,那他,会爱现在的云漓么?
云漓在叶司瑾将自己扔进鼎炉焚烧时感觉心痛到不能自抑,而现在痛苦中却又有了欢愉,他爱的是自己的前世,那么他爱的也就是自己,云漓是星觅,星觅也是云漓啊。
云漓只想快点回到苍月城,快点见到叶司瑾,告诉他,自己就是星觅。
8
云荒大陆,苍月城叶司族内。
长老堂的氛围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黑压压的天边潜伏着众多魔物,就连鸾凤一族,也借着少主失踪,埋兵在苍月城外对叶司瑾虎视眈眈。
天地至宝九瓣云莲的力量让天下之人莫不心动,况且,在外界看来,叶司瑾拥有的宝物何尝只这一件,逐日弓,叶司族指环样样是世间数的上的法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滴,滴答,”一位长老沉不住气,已然汗流浃背,沉寂的氛围就这样被打破。
“此番祸事,万族伐我,乃我一人之事,与叶司全族无关。”叶司瑾开口,语气凉薄。
台下的众位长老微微地送了口气,心中的巨石重量也仿佛减轻了几分。
“不过”,叶司瑾突然话锋一转,一位长老刚拿起茶杯的手又颤了颤,“究竟是谁走露九瓣云莲消息,这笔账我们还是要好好请算一下。”
话音刚落,莫迪长老的脖颈变被一道仙气劲风割断。头颅与身体刹那间分离,凄厉的惨叫穿破了苍月城上空的云层。
近处暗藏的探子,感到莫名的心惊肉跳,还来不及撤走,便也被箭矢划破了喉咙。
“哈,哈哈哈,”叶司瑾的笑声吓惨了在座的剩余七位长老,还来不及逃跑,便都被钉在了座椅
“星觅的死,你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叶司瑾的声音毫无感情,语气深寒,散发着弄弄杀意。
“此生既已无法与她相见,便要这天下作陪又如何?”叶司瑾冷笑道。
“疯了,疯了,叶司族族长疯了,”远处探子争相恐告,迅速后撤。数十万年过去了,叶司瑾的修为在这世间,没人可以小觑。
然而,天下万族的人,也没有人是傻子,蚁多咬死象的道理大家都懂,况且,他们不是蚁,而是想嗜人分宝的恶魔。
轰隆隆,异魔族族长率先出手,一只大手遮天蔽日,意图毁了苍月城,毁了叶司一族。
叶司瑾走出迎战,逐日弓的光芒将天地照耀得绚烂无比,他身形一动,将战场迁移到了远处,避免波及苍月城众人。
大战愈演愈烈,纵是叶司瑾法力无边,修为高深,也终是一人难敌天下万族。
9
“不”,一声凄厉的喊叫伴随着凤鸣划破了天际。
云漓日赶夜赶,在大战之末赶了回来,眼见着叶司瑾的手臂被白虎撕咬落下,胸口又被魔族洞穿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云漓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向了战场中央,冲向了叶司瑾。
叶司瑾在将死之前,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星觅,她像自己跑了过来。
“星,星觅,是你么……”叶司瑾话音刚落,手便重重的放下,云漓看见浑身血迹的叶司瑾,只感觉心脏被撕裂了,不,这不是真的,云漓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叶司瑾的指环在云漓出现的时候,又有了感应,化作巨鼎,隔退了万族,逐日弓此时已经神力黯淡,它与叶司瑾形神合一,它黯了,说明叶司瑾的生命气息也走到了尽头。
云漓抬手,冷眼看着虎视眈眈的万族,将逐日弓扔进人群,看着他们喋血相争,自己则抱着叶司瑾,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鼎中。
金羽晨听到了云漓的传音“帮我!”心中悲痛万分,却只得用凤凰真火,封住鼎炉。
凤凰真火一出,天下万族无人敢入鼎中。
云漓幻化出了自己的真身——九瓣云莲,在凤凰之火的灼烧中,忍着拨筋断骨之痛,将自身的云莲花瓣一瓣一瓣的熔化,化成浆液包裹着叶司瑾。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久到万族相争逐日弓,互相征伐,战场换了又换,久到金羽晨的凤凰之火无法再喷出,体力不支被族人强行带走。
在九瓣云莲只剩下三瓣时,叶司瑾终于复苏了。
他睁眼看到在自己胸前仅剩三瓣的云莲,心中悲痛,是云漓,这个傻姑娘竟然跑回来救了自己。
“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星觅仅剩的三瓣真身怕也是要没了,”神木婆婆开口说道。
什么,星觅,叶司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三瓣云莲是星觅?
神木婆婆摇头叹息,顿了顿,道:“老婆子我当年骗了你,我占得你们二人是无终之约,为了保全你们彼此的性命,私留了一抹星觅的神识,将星觅送往了无尽之地。”
“在金乌神的帮助下,让星觅与九瓣云莲合二为一,因此,云漓就是星觅,星觅就是云漓,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转世的云漓竟然又爱上了你,这世间,也因为你们二人起了这么大一场浩劫。”
叶司瑾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悲伤,喜悦,失而复得,转过头又看见云漓只剩的三瓣真身,内心百转千回。
是啊,这天地间,没有九瓣云莲复活不了的人,云漓复活不了星觅,是因为云漓就是星觅。“婆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星觅,”眼看云漓只剩下三瓣真身,叶司瑾感受到了慌乱,这感觉和从前眼看星觅中灭魂箭是一样的悲痛欲绝,无能为力。
“唉,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带她回无尽之地,在无尽之地细心照顾浇灌,她会复苏的。”
听闻云漓有救,叶司瑾的眼中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神木婆婆话音落下,便离去了,她见证了这场数十万年的纠缠,神木婆婆知道自己也该圆寂了,因为自己逆天改命,造就了这场天地浩劫,她要替他们去谢罪于这天下众生。
尾声:
海水与天空相接,朵朵云花绽放在无尽的天空,霞光洒落,万丈光辉。
叶司瑾在无尽之地,用无尽海水,日日浇灌云漓的真身——九瓣云莲。
金乌神在叶司瑾抱着三瓣云莲渡过无尽海,到达无尽之地的时候,拿起拐杖恶狠狠地打了叶司瑾,老人家眼泪纵横,埋怨叶司瑾害了云漓。
叶司瑾时常给云漓讲故事,讲他和星觅的相遇,讲他在在苍月城时,听她叽叽喳喳讲说个不停时内心并不是波澜不惊,讲他那时候一心只想复活星觅,所以才故作冷淡。
讲他知道云漓就是星觅,星觅就是云漓时内心的激动惊喜。
他愿意就这样一直陪着她,等着她长出新的花瓣,等着她复苏。不管她还认不认得他都没有关系,他愿意一直陪着她,他要一直陪着她。
他为她收集万丈星光,他为她朝采露暮收霞,他将他看到的,听到的趣事都说与她听。
在无尽之地的云山上,叶司瑾一直守护着一株仅有三瓣的云莲,用无尽海水日夜浇灌,一日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