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经过一天的走访，路元发现，宁市三中目前很平静，大家并没有因为同学失踪而陷入恐慌，继续自己正常的生活。
谈不上好事，但也不算坏。
到家马虎解决晚饭，路元铺开纸笔，他准备把今天得到的零碎信息好好整理一番。
他提笔写下失踪者的名字：熊珍臻，邓琪元。
根据得到的消息，有人说熊珍臻和邓琪元关系不错，邓琪元还在熊珍臻被人欺负时替她出头，但也有人表示，熊珍珍并不喜欢邓紫元。
是不是朋友先不论，至少二人关系肯定比普通人要密切些。
路元在她俩的名字间连上箭头。
两个人能得到的线索太少了。路元头疼地扶额，索性先把纸放一边，翻阅之前的跳楼案。
跳楼事件发生在熊珍臻失踪前一个月，是六班的一个学生。死因……当时审查的结果是抑郁症，但是，据王明说，那女孩儿自杀前因为勾引别人男朋友遭到唾骂冷落才走上了不归路，这些压力必然是导致她自杀的主要诱因。
如果是女孩的挚友或家人刻意报复，那也会只找熊珍臻的麻烦，邓琪元的失踪完全没法解释，莫非……她发现了什么端倪，被牵连了？
路元拍拍脑门。怎么判断案情这么主观了？他控制自己的思绪集中到案件本身。
失踪案……跳楼……十年前的失踪案……跳楼……
路元猛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人，一个隔着十余年，依旧和案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王明。
对于自己这位表弟的经历，他是了解一些的。王明四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自杀。因为流言说他母亲和上司有染，闹得沸沸扬扬。
路元无法想象，多大的羞辱，会让一个母亲丢下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走向死亡。她死后，流言的创造者仅轻飘飘地道个歉，便心安理得地于此事撇清关系。
是啊，人不是她杀的，不过说了说话而已。
姨女刚去的几天，王明天天哭着喊着要妈妈。大家忙于处理后事，也没人理他。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不哭不闹，也再不提母亲了。据说是因为伤心过度导致失忆。路元不置可否，人的大脑确实会封锁一些悲痛欲绝的经历，以避免悲伤过度而衰弱，是人体生理的自我保护机制。
遇到王明，倒是让路元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因为，那个造谣王明母亲和上司鬼混的女人，正是十年前失踪案的受害者之一。
这也是路元接下案子的真正原因。
8
徐颖从教室离开，已经快六点了。
她打算回家，从办公室班主任老师叫住她。
徐颖属于后者，她长的瘦瘦小小，说话轻声细气，好像生怕吓到人似的，也从来不惹麻烦，更没有顶撞老师。
在学校，除了学习好，也就像她这样听话的孩子容易得到老师关照了。
班主任嘱咐她：“小颖啊，最近学校失踪了好几个几个人，你们走读的放学太晚，要不要老师送送你？”
“不，不用了，谢谢老师。”徐颖低低地说。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好的。”
回到家，徐颖放下书包。爸妈妈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好在徐颖已经习惯孤独，她呆坐会，拿起桌上的猫粮，向里屋有去。
屋里的笼子，关着只通体洁白的可爱小猫。徐颖叫它雪儿。雪儿是爸爸带回来的，因为工作原因，爸爸常年在外，很少回家。于是买了雪儿当做礼物给徐颖，期望弥补她缺失的父爱。
“乖，雪儿，吃饭啦！”
徐颖把猫粮倒在手上，送到白猫嘴边轻轻说，像母亲哄年幼的孩子。
白猫呜呜叫着向后瑟缩，看都不敢看她。
不听话吗？
徐颖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她一把将白猫从笼子里抓出来。雪儿喵喵叫着，张牙舞爪地想从徐颖手中挣脱，然而，它那猫科动物的利爪早就被生生拔掉了，尖锐的牙齿也破碎不堪。它的挣扎，对徐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徐颖把猫的头压进一个装满水的水盆：“叫你吃你不吃，啊？行，你不喜欢喝水吗，喝呀！”
她死死地压住白猫的身体，直到它挣扎的幅度变小了，徐颖才将它拉出来，狠狠地丢到地上。她随手抄起一旁的鞭子，对着已经没有力气的猫一下一下地抽下去。
看着白猫哆哆嗦嗦，无能为力的样子。徐颖心中被一种至高无上，酣畅淋漓的快感所充斥刺激，一种高级生命对卑贱生物绝对的权威和掌控。
她记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但是，每次这样折腾后，烦恼和忧愁都会一扫而空，简直……比吸大麻还要爽。
或许自己内心就是个变态吧。
发泄完了，徐颖心满意足地把半死不活的白猫丢回笼子。她对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死不了。
徐颖哼起轻快的小曲，准备写作业。
敲门声响起。
莫不是爸妈提前回来了？徐颖疑惑地透过猫眼看去……
9
“又有人失踪了？”王明惊讶。
“小声点，学校封锁消息呢，”路元狼吐虎咽：“失踪者是五班的女生，叫徐颖。”
“没听过。”
“也是，毕竟你不可能谁都知道。”路元把碗一放：“给老哥再加份肉，饿死了。”
王明不清不愿道：“哥，肉可是很贵的，本来这个月生活费就没多少了，真要月末我吃泡面啊！”
“嘁，别这么抠门，哥给你发红包。”
“拉倒吧！”王明嘴上抱怨，还是去打了份肉。
“好兄弟！对了，那上个月跳楼的女孩子你认识不？”路元问。
“不认识。”
“得嘞，我到现在没进展不说，又失踪了一人，上头刚训了我一顿。老弟帮帮忙，给点线索，听来的流言也行啊，至少指下调查方向。”
“你好烦……”王明抬头想了想：“反正流言是说她抢别人男朋友，但是之前她就和那个男生关系就蛮好的，那人的女友也知道她，她俩还是闺蜜的来着。可能正是带着这层关系才惹众怒……你在不在听啊？”
路元捏着一块肉，翻来覆去地观察。王明一声喊让他回过神来：“哦，抱歉。我觉得，这肉味不对劲。”
“学校的肉味道确实难吃，你别太讲究。”王明以为。
“不是讲不讲究的问题……”他抽出餐巾纸，把肉块小心翼翼地包好：“我回趟警局，肉先别吃，倒掉。”
“啊？”王明无语：“为什么？浪费我钱吗你这不是？”
路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等我回来再解释。”
10
第二天，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堵住食堂。有好奇的学生探头张望，被板着脸的警务人员驱逐离开。
至于师生的吃饭问题，食堂前的空地排了一行长长的桌子，上面堆着统一的套餐，学生老师可凭身份证件领取一套餐食。对菜不满的人发泄闹骚，更多的人则是为白嫖两顿饭而窃喜。
远远地，王明看见路元忙进忙出。他和一个分析人员正在神情严肃地交谈。见此情景，王明放弃了上前询问的念头。
令他想不到的是，路元晚上居然主动打电话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宋卫国失踪了。”
“宋卫国？谁？”王明问。
“就是你们食堂的厨师……给你打饭的，胖胖的两撇小胡子的那个。”
“哦，他？怎么失踪了？”
“畏罪潜逃。”路元。
“罪？他犯了什么罪？”
“他涉嫌杀害熊珍珍，邓紫元等三人。证据就是……我们昨天两天点的肉，经过法医鉴定……确定来自熊珍珍身上。”
“什么？！”王明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他冲进厕所，使劲干呕起来。
路元似乎料到王明的反应：“行了，都是肉嘛，吃都吃了。我申请了通缉令。要不了多久就能批下来，这是在中国，他跑不掉的。”路元信誓旦旦地说：“关键是，他在哪里分的尸，尸体其他部分又都被他弄到哪去了。”
“你们不是搜所食堂了吗？”
“没有。警犬带我们到了储藏肉类的冷库，地上发现血斑，证实是熊珍臻的，但没有在这里找到其他残骸。”
“可能必须得抓到宋，才能得知真相。”王明说。
“在学校注意安全，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此人极度危险，一定要小心！”
“放心。”王明放下电话，腹中的恶心感依旧泛滥。他厌恶地关灯，蒙上被子强迫入睡。
11
突然，敲门声响起。
艹，最近几天太倒霉了，睡个觉都不安稳。
王明烦躁地拉开门，外面站着的人，居然是胖子。
见是好友，王明稍微克制自己的火气：“找我干啥啊，都几点了，明天说不行吗……”
“明……哥……”
“怎么了？”王明方才发现胖子不对劲，拉开门让他进来，当看到他全身时，王明瞬间惊叫出声：“你的肚子？！”
胖子的肚子深深凹下去一大块，裸露在外的碎肉和内脏，骨头粘合在一块，随着胖子的呼吸起伏，血与骨髓混杂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王明战战兢兢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指着胖子，嗓子失去控制，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事……我，我有罪，这是我罪有应得……”胖子艰难地说。“明哥，今天是我最后和你见面了，和我爸妈说一句，对不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
王明话还没问完，一整天摇地动地下坠感让他失去意识。
“啊！”王明猛地睁开眼坐起来，他扶着床，坐了会儿，才清醒道，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
这梦也太真实了。
王明躺下继续入睡。
咚，咚，咚。
敲门声。
想起刚才的梦，王明，他咬咬牙，一把拉开门。
空空如也。
恶作剧？
不对，门前的走廊，一张折地整齐干净的纸条静静躺着。
这张纸条很奇特，它没有现在机械化的纯白纸浆造出来的白泽，反而泛着古旧的黄，像是某本有些年头的书页上撕下来的。
王明打开纸条，鲜红的字扑了满眼：“想救你的朋友吗。”
王明还没反应，纸条上原来的红字消失，另一行字缓缓显现：“晚上十一点，跟着纸条走。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红字存在了短短几秒就消失了。王明捏在手里的，只是一张普通的纸条。
够了，它的存在明白无误地告诉王明，不是梦。
王明打开手机，十点半。
他推到联系人列表，悬了半天，还是放弃打电话给路元，无力地把纸条丢到桌上。
“后果自负”，时间不够，最重要的是，路元不可能相信王明刚才的经历。
太玄幻，也太没道理了。
王明关上灯躺在床上，任凭思绪在黑暗中翻飞。
十一点。
躺在桌子上的纸无风自动，晃晃悠悠地飘到半空，燃烧起冷绿的焰火。
火焰飞出寝室，定在门口。
王明懂了，它在等自己。
王明起身走了过去，等到王明走近了，青火方才继续向前飘。
夜里，一簇鬼火在前面飘，被火光照地铁青的男孩在后面小步跟随。
冥界船夫和他的夜灯。
前方是地狱，还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未知。
青火悬在了一扇木门前。
12
王明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块大灶台，火气热腾腾，烟雾缭绕，一位穿着白衣的厨师正在灶台前忙的热火朝天。
厨房？
“呦，这个点还有客人来，快快请坐。”厨师转头看到王明，胖胖的圆脸笑容满面：“面马上就好。”
王明僵硬地坐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听一个的，只是顺理成章地就这么做了。
疲倦的旅人，坐于红尘的客栈。
不多时，冒着热气的碗端上桌。
好，好香啊！
王明抽抽鼻子，汤的鲜香充了满腔，浓白的湖上点缀星星点点的葱花，饥饿感翻上脑门，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哧溜～～
大快朵颐。
胖厨师笑眯眯地坐在桌旁，看着王明狼吞虎咽：“味道怎么样？”他问道。
“好吃，太好吃了！”王明嚼着面条，竖起大拇指撑腰道。
“呵呵，慢慢吃，别噎着了。”
“唔……额啊！”
忽地，王明牙齿咬到一块硬硬的东西，硌地牙生疼。他吐出一条长长的棍装物体：“什么玩意，这么硬……”
王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认出来了，这东西，是人的手指！
王明的筷子掉落到地上。
大脑几乎同时清醒，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厨师若无其事地端起王明的碗看了看：“不错不错，终于来了个看的过去的小子。”
“你……你……”王明的腿失去力量，他努力想站起来，却只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你是什么人？”
胖厨师张开双臂，他的嘴大大地咧开，狰狞扭曲地狂笑道：“欢迎来到断罪空间！”
13
“断罪空间，平时潜没于人世和阴间之间扭曲空间里的地带，当一地有冲天冤气，它便会浮现。”胖厨师的声音：“它是地狱的投影，惩戒地狱不判之人，我，是十一任判官。”
王明突然发现，胖厨师穿着的，并不是厨师服，而是纯白的孝服。
“我有罪？”
“孩子，别紧张，断罪空间，断的是有罪之人，你喝了罪人骨汁，没有反应，是无罪之人，很好。”
也许因为判官的话，王明不害怕了：“你说，断罪空间是感受到怨气才出现的，怨气来自？”
“是一个跳楼而死的女孩，时间在一个月前。”
“原来……她真的是被冤枉的，所以熊珍臻，成了第一个失踪的人……”王明喃喃。
“没错，审判之门因她大开。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断罪空间现于阳世，必须要吞噬七名罪恶之人，才会再度关闭。”
“那么最近校园里失踪的人全都……”
“没错，他们都有罪。断罪空间有了一条规定：进入空间的人在人数未满前，可以申请回归阳世，找一个无罪之人，用他的善缘替自己洗刷罪恶，之后二人会被洗清关于断罪空间的记忆后，回归人间。”
“听上去不是很难啊。”王明故作轻松。
“不难？呵呵，”判官冷笑：“第一天来的恶女，我给了她四次机会，带来的人全部无一例外进了断罪空间！”
“他们人在哪儿？我想见见他们。”王明直视着胖厨师的眼睛，沉声要求道。
判官很爽快地答应：“随我来。”
14
厨房后台，有六道厚厚的铁门，不同房间此起彼伏地响起痛苦嘶哑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判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领着王明，先打开最左边的一扇门。
熊珍臻正被绑在房间正中央的一个座椅上，座椅呈120度侧倒，像个躺椅，上方还有盏大灯照耀，面前一小巧的桌子上放置许多小巧精密的仪器，看上去很像……牙医的诊所？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辨,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判官似是解释似是自语地说，他拿起用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铁钳，用火烤得通红，然后走上前。熊珍珍惊恐地瞪大眼睛，呜呜地摇着头。
判官可不理睬她，他一把捏住熊珍臻的脸，迫使她张开嘴，用铁镊子夹住舌头，慢慢地往后拉，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唔唔，呜呜呜………”
王明敢说，如果熊珍臻此时可以说话，一定会叫的痛不欲生。
“够了，住手！”王明看不下去这残忍地一幕，他冲上前想阻止判官，但他的脚却无法挪动分毫。
“断罪空间，判官就是空间之主。我若是不想让你动，你自然只能看着。”
“你，你们这班残酷……算得上人吗……”王明嘶哑地吼叫。
“人？我们本来就不是人啊。”判官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觉得残忍，那我问你，被污蔑的姑娘承受不属于她错误的千夫所指，难道不残忍吗？！”判官说这手一用力，忽的将熊珍臻的舌头拉出了半米。
说来奇怪，熊珍臻的舌头至少被判官拉出口一米，却还连在口中，好像她的舌头天生有这么长。
判官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抽出一把手术刀，转了两圈，对着熊珍珍的舌根一刀切了下去！
王明紧紧闭上眼。待他睁开，熊珍珍已低着头昏过去了，她的嘴角，斑斑驳驳地滴出血迹。
判官满意地把舌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处刑结束，下一个。”
判官拉着王明，打开第二扇门。
门刚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王明感觉自己进了蒸笼，又闷又热，压抑地让人焦躁。
判官张开手对王明一举，王明顿时感觉清凉不少。他仔细观看房间，邓紫元正一丝不挂地吊在房子中央。换作平常，男生看到一个裸体的女子，总会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但是王明此刻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因为邓紫元浑身上下已被房间的热气炙烤地通红，大块大块地肉皱缩外翻，像乌龟的鳞甲。
“以讹传讹，陷害，诽谤、辱骂他人，被打入蒸笼地狱。”
判官似乎也忍受不了里面的燥热，赶紧进了下一门。
下一门比前两道宽敞多了，而且比起前两个房间的风格，这一门里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王明正想欣赏这美丽的景色，耳畔忽然传来虚弱地声音：“救我……救我………我知错了……”
王明寻声望去，发现这草原的地上有无数深深浅浅的坑，有个女孩子正陷在坑里，动弹不得。
王明跑过去，这个女孩虽然他叫不上来名字，但面貌很熟悉，应该是路元说的第三位失踪者徐颖。王明拉住她的手，想把她拽出来，岂料，徐颖就像是长在地里一般，任凭王明使出多大的劲儿，也拉不动分毫。
判官走过来：“别再做无谓的努力了，再不走，你也要遭殃了。”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远处传来隆隆地声响，一大片黑云正朝着这边席卷而来。
那是一大群健壮的黑牛。
“不，不要！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救我……”徐颖哀求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判官冷漠地说。他拉起王明向后跳到一棵树上。只一瞬间，牛群汇聚的黑雾便近在咫尺。
女孩只惨叫两声，就被牛群隆隆的奔跑声压住了。
“凡在世之人随意虐待牲畜，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它们的痛苦上。那么好，死后打入牛坑地狱。”
判官看了看已经不忍再看的王明：“凡纵欲过度，坑蒙拐骗之人，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裸体上冰山；损公肥私，行贿受贿，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
谈话间，他们已经站在第六扇门后，王明已经知道猜到的门后的人是谁，他停下脚步，问判官：“不必进去了，告诉我，他犯了什么罪？”
“浪费粮食，糟踏五谷，吃剩的酒席随意倒掉，或是不喜欢吃的东西吃两口就扔掉。死后将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舂杀。”
王明想起之前梦见胖子肚子的模样。
回到厨房，判官按下个小按钮。“冥界不同凡间，人肉身重塑的速度非常快，待到四肢健全，再次施以酷刑，轮回复始，生生不息。”
“太残酷了……”王明的目光复杂地从六个铁门中一一掠过，低声说。
“残酷？他们皆是有罪之人，是在赎清他们之前的罪恶罢了。”判官毫无同情地说：“现在，该到你做出选择了。”
“我的……选择？”
“如我所说，你受邀而来，通过考验。可以救他们六人中的一个回到阳世。”判官道。
王明轻笑：“世界上，真的存在无罪之人吗？”
“我当判官五百多年，确实只见过你一个通过考验的人。”判官怀疑：“不过，我相信考验，它不会出错。”
“不，”王明摇头：“你忽略了其他可能。”
王明言罢，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保管地好好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
看清盒中物体的那刻，判官脸色大变：“是你！”
16
十年前的二月六日，王明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天。
母亲早早起了床，给王明做了他最喜欢吃的菜。
“妈妈，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不要和爸爸再吵架了。”王明用勺子舀着饭，巴巴地问坐在旁边看他吃饭的母亲。
“放心吧，不会再吵架了。”妈妈摸摸王明的头：“小明，以后，要乖，要听爸爸的话哦。”
晚上，许多过年才能见面的亲戚一波波地挤到他们家，爸爸被他们搀扶着，捂住脸，无声痛哭。
只有母亲一直没回来。
“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王明哭着，喊着，没人理他。多数大人怜悯地摇摇头，窃窃私语，同情地看王明。
小小的人儿，还未体验生的欢愉，便已经历死的无情。
一双厚厚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王明回头，是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叔叔。
“小朋友，你的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怨念？”
“妈妈，我要妈妈……”王明听不懂怪人的话，机械地重复自己的话。
胖叔叔掐指一算：“原来如此，抱歉小朋友，我不能帮你见到妈妈，但我可以报复害死你妈妈的人。”
王明哭的更凶了：“妈妈是被害死的吗？”
“是啊，其他的就交给叔叔吧。不过，叔叔虽然可以帮你，也需要你”胖叔叔，“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来替叔叔工作，好不好。”
“好，”王明擦擦眼泪：“叔叔你做的工作是什么啊？”
“嗯，简单地说，是抓捕，惩罚坏人。”
“好厉害！叔叔是警察吗？我长大后，一定要成为叔叔这样的人！”
“哈哈，”胖叔叔爽朗地笑了：“来，拉勾勾，不许变啊。”
时光流逝，巨大扭曲的裂纹，也被时间扬起的沙砾慢慢填平。王明渐渐长大，懂事，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有时，回忆起那天的经历，他常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过度悲伤下的幻觉，一场梦。
但无论如何，他未后悔，儿时的决定。
今日，履行契约的时刻，来临了。
“继任者？成为判官的代价，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知晓王明的身份，判官没有之前的疯癫，代之以长辈的语气说：“你会一直呆在暗无天日的空间，日复一日地审判，惩戒，直到等来下一位继任者，你才能去转世。同时，你在人间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除。”
“和死人一样吗？”
“不，比死还可怕。死人好歹会留下曾经存在的历史，而你，什么都不会留下，所有能证明你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所有人关于你的记忆，都会被清除。换句话说，你，从未存来过世间。”
“同意。”王明语气平淡，仿佛自己答应的不过是件小事。
“那么，祝你工作愉快。我当了五百年判官，该入轮回了。”胖厨师像是卸下千钧重担，轻松疲倦。
“我还有个问题，你说过，断罪空间一但现世，必脱七条罪魂，但只有六间地牢，所以，最后一位罪人，是……”
胖厨师点头：“没错，正是你我，背负仇恨，与魔鬼契约之人，惩罚是，替鬼行刑，直至消散。”
17
警方在失踪的宋国焘家中找到大块被分尸后的尸体残块，进过检验，确认来自失踪的学生们。
铁证如山，消失的宋国焘被指为凶手，警方以经申请通缉令，欲图快速抓捕宋国焘归案。
虽然永远也不可能。
但这已经不是路元的工作了。姨夫姨母早年丧子，今天是他们儿子的忌日，路元应该去看看。
他们的儿子好像叫做……王明。
好熟悉的感觉。
路元暗笑自己，自己的表弟五岁就大病去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谈何熟悉。
一定是工作太累了，等完事了，好好补一觉。
路元发动车子，扬起沙尘，慢慢盖落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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