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勺恶魔树的根研磨的粉。”
“三滴左手无名指的血液。”
“半根龙骨。”
“一碗血池里的水分三次加入。”
克鲁利背着手边念材料边轮流检查学生面前的坩埚，路过塞巴斯的时候看见里边黑乎乎的一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加水的时候要缓慢搅拌，不要偷懒，否则材料会凝结成块。”他说，“但是也不要把锅的温度加热太高，那样会煮成佛跳墙。萨麦尔，不要偷吃！”
他围着昏暗的教室绕完了一圈，重新走回讲台。“好了，等到坩埚里的素材开始发出红光的时候和我一起念咒语。奥赛德卡，噩梦入魂。”
“语速要慢，吐字清晰，否则——”
“砰！”
赛巴斯不知所措的从座位上弹起来，坩埚因为冲力砸在了地上，材料不知道何时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粉末洒在地上，其中一些还纷纷扬扬的荡在空中落在周围人的头发上。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金色的蛋，整个人看起来都愣头愣脑的。
“你干了什么！”克鲁利用一秒钟调整心态，然后冲他大吼。
“教授，我念反了咒语。”赛巴斯小声的说。
这个时候周围的同学已经都迫不及待地围上来，十分好奇的看着他怀里看似无害的那颗蛋，有个别大胆的还伸出手去摸了摸。
“都给我做回到座位上！”克鲁利暴躁的冲下讲台，低头对着那颗蛋审视了几秒钟。
“交给我吧，然后重新做一锅恶灵汤，再把操作步骤抄上十遍。”他伸手就要去夺那颗蛋，没想到赛巴斯有些不情愿的偏了偏身子。
“教授，这到底是什么？”他问。
“这不是属于恶魔的东西，对你没什么好处。”克鲁利粗暴的把东西夺过来，单手捏着回到前排。
“所有恶魔，把手上没熬完的汤做完，再四位一组写一份《人类诱拐计划书》，截止到平安夜零点之前交给我。”他说，“今年圣诞节给你们安排了毕业实习，每组按照计划书行动，成功诱拐到一个新鲜的灵魂就算做合格，如果能诱拐到更多我可以考虑给你们提供地狱办事处的入职推荐信。”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那颗金蛋突然裂开了几道缝，所有学生都屏住了呼吸。又过了几秒钟，蛋壳在龟裂之后掉下了一些粉末。
“教授，那里边的东西是活的么？”赛巴斯问道。
“当然是活的。”克鲁利收拾着东西准备下课。
“那我能……”
“不，你不能。”他根本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趁着这短暂的功夫，蛋里边的东西已经破壳了，在所有无声的注视下，一个银色毛茸茸的脑袋睡眼朦胧的钻出来。
“那是个……是个人？”赛巴斯拔腿就想跑上来。
“那什么都不是。”克鲁利扬了扬手施了一个小魔法，桌上的文件包连带着那颗蛋都消失不见了，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教室。
2
“我觉得肯定有问题。”大晚上的组里四个人聚在阅览室里写计划书，赛巴斯越想越不对劲，忿忿的拍下钢笔。
“什么有问题？”坐在他旁边的帕尔问道。
“那颗蛋。”他说，“克鲁利教授遮遮掩掩的很奇怪，而且你们不觉得那今天离开的时候有些慌乱么？”
“他哪天不是这样？”萨麦尔说，“每次上课都严厉的不行，时间到了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呆。”
“那蛋里明明长出来一个小人，你们都看见了吧？”赛巴斯询问，结果发现几位朋友都在摇头。
“你再按咒语重新炼一颗不就好了？至于这么纠结么？”切茜娅慢悠悠的从一堆五颜六色的指甲油中抬起了头，她对塞巴斯的大吵大闹很不满意。
“可是我忘了坩埚的温度和错误咒语了，”他沮丧的揉了揉脑袋，“我当时要不是跑神也不至于操作失误。”
“不行，那是我的蛋！里边孵出的东西也是我的，我要拿回来。”沮丧了一会儿，塞巴斯宣布。
“你疯了？”
“那可是克鲁利教授！”
“你会死的。”
三个朋友异口同声。从整个地狱都闻名的魔鬼教授克鲁利手里偷东西？就像第一节课自我介绍时教授本人所说，如果知道后果，你们会情愿跳进圣水池而不是忤逆我。
帕尔苦口婆心的劝他：“教授不是说那东西对恶魔有害么？你就别想了。”
“对呀对呀。”萨麦尔也接腔，“你忘了上一届翘课的学长直接被教授烧成灰了么？你不要作死。”
“让他去。”切茜娅挥了挥手，“现在绝交还来得及么？我不要惹祸上身。”
“来不及了。”赛巴斯将左右手搭在两个兄弟的肩膀上，眼睛直视着切茜娅，“你们要和我一起。”
3
事实上克鲁利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个金蛋里长出来的小东西一点都不像是地狱里存在的生物。他长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小脸蛋粉粉嫩嫩的，背后拖着一双长到脚踝的白色翅膀，还有一双地狱里从来没见过的蓝眼睛。
“说实话，这眼睛长得真好看。”萨麦尔把脸凑近了观察。
“这有什么，喜欢了挖出来给你换上。”切茜娅扬了扬涂得鲜红的手指甲。
“我不要，之前和索罗斯互换眼睛让我头晕了好几天，他的瞳孔也太大了。”
“他好可爱啊，小小的好像能一把捏死。”赛巴斯也沉迷美貌无法自拔。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帕尔问道。
四个恶魔趁着放学之际溜进了克鲁利的办公室，远远的就看见那个小人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住摆在书架上，银光闪闪的和周围乌烟瘴气的一切极为不符。
小人本来寂寞的坐在书架的木板上，看见四个恶魔脑袋挤脑袋的趴在架子上观赏自己，他也十分兴奋地拖着长长的翅膀趴在玻璃上看着外边。
“你说他怎么不飞走呢？”萨麦尔问。
“他的翅膀还没长开呢。”赛巴斯指了指小人身后好似蝉翼一样下垂着的翅膀，上边的羽毛像鳞片一样紧紧地倒扣着，完全没有舒张。
“地狱里从来没有这么洁白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不祥。”切茜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很好看不是么？”他反驳。
“可是只有天使才会长得好看啊。”帕尔小声的提醒。
四个恶魔都沉默了。
没错，这家伙的样貌完全是天堂标配的那种。
但是和天堂有关的任何东西恶魔都是碰不得的。
赛巴斯抿着嘴唇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犹豫。
“走吧。”切茜娅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真是天堂的东西，惹出的乱子可就不止克鲁利的惩罚那么简单了。”
三个伙伴相继走出办公室，他们拉开门，等着他一起出来。
赛巴斯刚刚抬起脚，架子上的小人突然开始用力地锤着玻璃，他抬起头看过去，正对上一个红眼眶的委屈脸。
那个小东西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力气，把玻璃罩推的向前移动，临到架子边缘快要摔下去的时候，赛巴斯眼疾手快的接住。罩子虽然碎了，但是那个小人安安稳稳落在他的手上。他仰起头看了看高大的恶魔，开心地笑着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一股老父亲的爱从胸腔里油然而生，赛巴斯压低了声音冲着门口宣布：“瞧见没有，我造的！”他把小人高高地举起来，“路西法大人来了我也要护着他！”
4
圣诞小精灵顾名思义是在圣诞节前后前往人世播撒奇迹的精灵，是祝福天使的变种，幼体的养护十分麻烦，要靠着祝福才能成长。四个恶魔在阅览室的书堆里泡了好几天，但是也只找到了这个小东西的物种名称。
“看吧，我就说这是天堂的生灵。”帕尔把钢笔架在鼻子下边，托着下巴说。“你还是还回去吧，趁着克鲁利还没有发现。”
“我觉得他已经发现了，这两天赛巴斯装病待在寝室照顾加百列，教授在课堂上盯着他的座位眼神恨不得喷火。”萨麦尔说。
切茜娅扭头盯着此刻正靠着塞巴斯的胳膊睡的正香的小精灵，“你真准备叫他加百列？”她把这个名字从嘴里说出来都觉得烫舌头。
“当然，”赛巴斯十分骄傲，“天堂的精灵当然要叫天堂的名字。”
“大天使长要是知道自己和这么一个小人同名怕是要把胡子气的翘起来。”萨麦尔打趣。
“说起来，跟天堂有关的都是禁书，全部封存在路西法大人的地下室，阅览室根本找不到。”帕尔翻完了桌子上堆的半人高的书册，无功而返。
“可是加百列现在越来越虚弱了，再不好好照顾我怕他会生病。”赛巴斯有些担心，小精灵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他实在太小了，地狱的邪恶气氛使他消耗很大。
走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切茜娅迅速的示意男孩儿们安静。
那是克鲁利靴子上银质坠子相互碰撞的声音，她和大家交换了眼神，手忙脚乱的从桌子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飞快地跑向教室另一头的后门。
“我从来没想过你们这么好学，下课了还会待在阅览室。”恶魔一个闪现堵在他们的面前，金色的蛇目眯起来挨个打量。
“赛巴斯又不在，我猜他的病还没好？”克鲁利发现检查不出来什么异样，十分刻薄地问。
赛巴斯因为刚才忙着把加百列揣进怀里，没有跟上几位伙伴的脚步，现在他躲在相隔两排的书架后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教授，我们在写《人类诱拐计划书》，您布置的那个。”帕尔岔开了话题。
“是么？”克鲁利装出惊喜的样子，“你们既然这么用功，我当然要好好辅导。”
他说着便自作主张向着他们刚刚所坐的桌子走过去，每经过一排书架便停顿一下脚步左右打量。当他们终于缓慢的移动到堆满书籍的长桌，赛巴斯正趴在一摞稿纸上边睡的正香，脸上还沾了点墨水。
“哦，教授。”他被克鲁利的魔法叫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写作业睡着了，不知道您来。”
对方瞟了一眼桌子上散落的纸页，又环顾了四周，最后嫌弃的伸出两根手指捏起计划书的一角拿起来抖了抖。
“格式不对，重写。”那张纸在他的手上烧成了灰。
克鲁利看着四个恶魔唯唯诺诺的在桌子旁边占成一排，他踱着大步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粗暴的伸手将上边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我有一个东西丢了。”他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学生，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
“在办公室。”他继续说，“有小偷偷走了我的藏品，还打碎了罩子。”
“您是在怀疑我们吗？教授？”帕尔问的时候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
“别打断我！”克鲁利咆哮着把手指一挥，帕尔的嘴巴便从脸上消失了，那里光滑的只剩下皮肤。
“没什么想说的么？”他把目光钉在塞巴斯的脸上“你？”
赛巴斯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教授。”
克鲁利冷哼了一声，“我这里有罩子的碎片，小偷会在上边留下痕迹，如果我追踪过去，地狱之火会把他烧成灰。”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玻璃碎片，“不害怕么？”他威胁道。
静默无声。
“好吧，”他用两个指尖将碎片托住，嘴上念动咒语：“阿鲁巴尔，魔影追踪。”
无事发生。
“阿鲁巴尔，魔影追踪。”克鲁利又试了一遍，所有人的身上依旧完好无损，一丁点火花都没有冒出来。
他一步跨过去揪着塞巴斯的衣领把人拎起来：“你！干了什么！”他的咆哮中带着恼羞成怒和不可置信。
“我不知道，教授。”赛巴斯依旧平静的回答。
克鲁利眯起了眼睛，几分钟之后他放开自己的学生，目光缓慢的从一本本书籍的封面上掠过去。最后他恨恨的握紧了拳头，那一瞬间架子上的书全部飞扑出来，纸张争先恐后的爆裂，然后像雪花一样落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但是最好祈祷一直有效。”他恶狠狠地冲着四个恶魔磨牙。
在教授离开五分钟之后，帕尔的嘴巴重新长回了他的脸上，他紧张兮兮的挪到塞巴斯的身边：“你是怎么瞒过去的？”
“我……我也……不知道。”他一张嘴连舌头都在打颤，刚才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镇定全都没了。他向着桌子走了两步便软着腿摔在地上，克鲁利的余威依旧让人后怕。
“那个咒语只能追踪触碰过玻璃罩的人，我猜你根本没碰到？”切茜娅问。
“对，那个罩子不是我摔碎的，我只是伸手接住了加百列。”赛巴斯的思维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并开始运转，“但是加百列是精灵，他对地狱的咒语免疫。”
他慌忙的爬到那堆纸屑旁边扒来扒去，最后从一个只剩封皮的硬壳书里边找到了紧紧拽着书签绳才没有掉出来的小精灵。
看见塞巴斯终于找到了自己，加百列开心的笑着拥抱他的手指。
“他居然没被吓到，我刚才都想哭了。”萨麦尔皱着鼻子说。
“刚才时间紧迫，我只能把他藏在书里，幸好没被教授发现。”赛巴斯欣慰的伸手去蹭他的鼻子。
“他笑的真可爱。”帕尔感叹，“只可惜不会说话，我听说精灵唱歌都很好听的。”
加百列从孵化至今都不会讲话，就算笑起来也是无声。赛巴斯怜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
5
临近圣诞节了，地狱之主路西法大人例行检查各部门工作，加强党政培训，避免天堂的圣诞祝福感干扰地狱工作的正常运转。
检查到学校的时候，四个恶魔正在因为小精灵的喂养问题产生争执。
“给什么吃什么，天堂里娇生惯养的，地狱可不惯这规矩。”切茜娅掐着腰看着课桌上摆满的一排炭烤龙心、血酿苹果干、毒液奶昔还有油炸蝙蝠翅膀，肚子里咕咕的叫。
“你还没有研究出来所谓的‘祝福’究竟是什么？”萨麦尔问到。
“没有，我问了周围所有的恶魔，他们都觉得我疯了，‘祝福’不是恶魔该知道的东西。”赛巴斯有些沮丧。
他试探性的拿了一块儿苹果干，还没有凑近就被加百列果断的拒绝了。
“真是个麻烦东西，还不如还回克鲁利教授的办公室，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切茜娅翻了个白眼。
小精灵委委屈屈的看着她，因为长时间没有补给，再加上对环境的不适应，这个小人已经变得越来越苍白透明了。
“我倒是看过一两句，就是不会念。”帕尔在笔记本上翻开一页递过去。
创世纪22章17节：论福，我必赐大福给你；论子孙，我必叫你的子孙多起来，如同天上的星，海边的沙。
赛巴斯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磕磕巴巴的念出来：“黑暗啊，撒旦赐予我力量；恶魔啊，七王的子民终将不竭，让人世变成炼狱，毁灭世界。”
“就这样？”他觉得自己念的不太好。
“看起来不太一样。”萨麦尔委婉的说。“首先，从字数上就不一样。”
“我就说恶魔怎么可能懂祝福呢，念出来的都是诅咒。”他叹了口气。
“所以说还是好好吃饭吧，烤龙心多么美味。”切茜娅已经忍不住拿起一串边吃边说，为了证明自己还顺手扯下了一大块儿塞进加百列的嘴里。
“乖乖咽下去，不然我把你烧成灰。”她凶巴巴的。
小精灵被满嘴的腥味呛的直咳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无声大哭之际周身的银色光辉随着情绪的波动越发强烈。
“怎么这么刺眼！”切茜娅扔下签子捂住自己的眼睛，试图躲避神的光辉。
剩余三个恶魔也赶快遮住眼睛，赛巴斯赶忙伸出一只手安抚加百列的情绪。突然一团黑烟伴着腐朽的气息从地表钻出来，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阴冷了，他将小精灵塞进一只随手拿来的空杯子里，匆忙旋上盖子。
“我感受到了神的气息。”路西法从烟雾中优雅的走出来，睥睨着四个恶魔，“你们谁犯了禁忌？”
“魔王大人。”四个恶魔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的目光轻轻地扫视了四周，“在教室里用餐？这么没规矩么？”
他的手指从食物上边一一掠过最后停顿在杯子的前边，路西法抬眼看着赛巴斯：“是你的么？我猜里边装的是毒液奶昔？”他边说边要伸手去拿。
“不，大人，这是——”塞巴斯的额头瞬间冒出了汗珠，他做出伸手抢夺的动作，脑子里拼命组织能够蒙混过关的语言。
魔王只是轻微的挑了挑眉毛，释放的威压轻而易举的压抑了空气，赛巴斯瞬间觉得自己胳膊像被钳制了一样，别说伸手了，连血液都被压制的不敢流动。
“勾结天堂是死罪，要被丢进圣水池里融成渣渣的。”路西法说着将手指搭在杯盖上。
“魔王大人。”克鲁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来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的鞠躬行礼，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松开。
“大人，我的学生在练习圣诞节的实习，有冲撞的地方还望见谅。”
“诱拐人类那个实习？”路西法思考了一下，“怎么？他们要和天堂结盟么？”
“并不。”感觉到对方的力道放松了，克鲁利恭敬的松开自己的手，“我记得他们的项目主题是伪装天使诱拐人类。”
“对，我们正在练习假装播撒祝福实际诱惑堕落的魔法，可能是力度没掌握好才让您误会。”赛巴斯立刻接话。
“力度没掌握好？那可别用力过猛真的像天使靠拢了。”路西法抿着嘴笑了，“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正当大家以为这件事平安了结的时候，他再次伸手拿过了桌子上的杯子，“我也好久没有喝过奶昔了，这杯算作请我的如何？你们好好练习。”
克鲁利上前一步挡住了他，“大人，那是我最新制作的恶灵汤，打算下课送到修罗场炼化，恐怕您得还给我。”
“我给了你面子。”路西法用好看的红色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三遍，他面色不善意味不明的开口：“我以为你只是想保你的学生？”
克鲁利没有说话，但是依旧挡在魔王离开的方向。
赛巴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克鲁利会开口为他们解围，然后还和地狱之主正面刚。一直到路西法再次化作一团烟雾离开，四个恶魔还是呆愣的站在课桌后边。
克鲁利抱着那个杯子走向教室的大门，赛巴斯迟疑了两步追上去。
“教授！”他喊道。
对方几乎是瞬间返回到他的面前，用带着黑色尖长指甲的右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我警告过你，最好祈祷那些小把戏能一直有效。”他恶狠狠地说。
“你们溜进我的办公室，偷我的东西，还敢撒谎！”他用力的把赛巴斯提起来，然后狠狠的摔到墙上。
余怒消散了几分种，克鲁利深吸了一口气，他再度抬手拧开了杯盖，又动了动手指，杯子中的小精灵就漂浮到了半空中。他睁着蓝色的眼睛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正对上恶魔的眼睛时忍不住扯动着还没长开的想要逃离。
克鲁利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起过名字了？”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谁敢开口说话。
“听说是叫加百列？”他再次问道，用尖长的指甲去戳小人的脸。
赛巴斯咬牙忍着仿佛被摔断骨头的疼痛，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教授。”
“名字也是共通的一种方式，你给一个东西取了名字，就会和他产生一定的联系。换言之——”克鲁利攥紧了拳头，小精灵立刻像是被绞住一样浑身扭曲，连带着赛巴斯也感觉到窒息的痛苦。
“如果我杀了他，你也没多久好活。”
他最后到底还是松开了手掌，将胳膊随意一挥，加百列便被丢到了塞巴斯的身上。
克鲁利走过去俯视着地上的学生：“聪明的恶魔绝对不会制造除自身之外更多的软肋，尽快把这个处理掉。”
6
克鲁利没有亲自动手就意味着还可以苟活，于是赛巴斯厚着脸皮天天守在办公室门口，教授一旦出现就一步不离的黏上去。
“教授，圣诞精灵怎么养护啊？”
“教授，加百列现在状况越来越弱了，我该怎么办？”
“教授，他不吃东西，一直长不大。”
“滚开。”克鲁利每次打开屋门都会被吵的头疼。
“教授，你知道祝福是什么吗？”赛巴斯不依不饶。
祝福是天使们的特权，在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从天空中向人间播撒祝福，祈求神的子民绵绵不绝，让人们感受幸福，逆境中的孩子也可以看到希望。每年的这个时候，地狱的恶魔们只能远远的躲在角落里，避免那些快乐灼伤自己的眼睛。
“你要是想找那些东西只能前往人间，人们把祝福被附加在圣诞的物品上，再来回赠送之间传播给所爱的人。”克鲁利坐在办公桌后边，不耐烦地用钢笔敲着桌子。“但是我警告你，圣诞精灵在成长并觉醒之后就不再属于地狱了，你如果不想让他离开最好别管他。”
“不管他他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
“不，他会死掉。”克鲁利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赛巴斯失落的低下头，眼里很难过。
“或者让他平安的度过圣诞节，圣诞精灵在圣诞节之前还没有觉醒就无法施展力量，可以暂时留在这里。”他耸了耸肩膀，“不过也就一年，到第二年圣诞节他们还是会长大。”
“所以说你何必自找麻烦，”克鲁利越说越不耐烦，最后开始吼叫：“早点听我的把他弄死不就好了！不，你就不该把他偷回去！”
“那他们怎么才会觉醒呢？”赛巴斯强忍着威压要来的腿软，哆哆嗦嗦的继续向克鲁利凑近。
教授似乎终于发够了脾气，他的脸色不再愤怒，而相识突然放弃了什么，朝着门口扬了扬手，“触碰到神的光辉，跟圣洁有关的一切东西都可以，随时随地。”
“那——”赛巴斯还想问些什么，但是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赶紧出去，你现在让我很烦躁。”他把蛇目眯成危险的角度，嘴里的獠牙泛着毒液的光。
“可是教授，这些知识在地狱里都是禁书，你是怎么知道的？”赛巴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话多。
克鲁利随手抄起桌子上的墨水瓶砸过去。“滚出去！”
7
伊丽莎白精品店的老板最近很疑惑，临近圣诞节了，他摆放在商店门口的圣诞贺卡接连着几个晚上不翼而飞，明明下班的时候还点过数量，但是锁门之后却少了厚厚的一摞。
相距两个街区之外的下水道里，萨麦尔怀抱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卡片，在他的对面切茜娅拎着几个毛毡的圣诞袜，赛巴斯和帕尔一起扛着一棵冷杉树。
“这些总够了吧？”他问。
“不知道，虽然加百列很喜欢昨天抢的那顶圣诞帽，但是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赛巴斯摇了摇头。
切茜娅咬着自己染得血红的指甲，皱着眉头说：“你说教授会不会在骗我们？他是怎么知道这些违禁信息的？”
“不会吧？”
一行恶魔七嘴八舌的边讨论着边回到地狱，加百列正趴在圣诞帽改成的毯子上用钢笔往贺卡上画画。
“今日份的补给。”赛巴斯把那一堆东西摆在小精灵的周围，像是筑巢一样把他围在了里边，加百列一脸震惊的看着周围五颜六色的图画，那是在地狱里从来没见过的色彩。
这些都是给我的么？他伸出手比划着问。
“都是给你的，好好利用。”赛巴斯揉揉他的脑袋。
“你要是还这么弱鸡我绝对把你烧成灰。”切茜娅还是凶巴巴的，她抽了一块儿昨天从人间带回来的苹果派塞进嘴里，只嚼了一下边干呕的吐了出来。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甜？一点血腥都没有。”她吐着舌头，“怪不得你长不大，只能吃这些东西真可怜。”
加百列抱着毛毡的红色袜子咯咯咯地笑着，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他依旧很开心。克鲁利教授说，只有觉醒过的精灵才会说话。
刚刚诞生的小精灵并不懂得自己只有靠着祝福才成长，他只是听话的接受着四个恶魔每天带回来的礼物，并且把那些当成自己的玩具。与此相同的，那些礼物也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改变，加百列依旧每天都变的更透明一点，对此赛巴斯十分头疼。
四个恶魔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围着桌子，萨麦尔在啃火鸡腿，帕尔在重写那份已经快被大家遗忘的实习计划书，而切茜娅正在继续给自己的指甲换颜色。赛巴斯托着下巴眼神空洞，没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呀！加百列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他突然蹦了蹦的样子依旧让大家察觉了他的开心。
他们对着他望过去，看见圣诞小精灵正趴在一张贺卡上边拍着自己的手，笑嘻嘻的转着圈向大家展示着自己。
“他又发什么疯？”切茜娅翻了个白眼。
“他喜欢这个贺卡呗。”帕尔说。
赛巴斯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你们看他的颜色是不是深了一点？周身的光芒也变亮了。”
四个恶魔挤着脑袋凑上去，加百列的样子确实强壮了些，除了颜色，他的身高好像也长高了，原本小小的手现在已经可以正好握住塞巴斯的手指了。
“发生了什么？”他把精灵揣在怀里，探着头去研究那堆礼物。
“这张贺卡上写字了。”帕尔抓起那张卡片，却被上边的祝福语烫到了手指。
那不是像以往一样机器打印上去的套话，而是墨水手写的一长段文字，是一位母亲写给自己的儿子的。
“这哪儿来的？”赛巴斯扭头询问负责收集贺卡的萨麦尔。
“今天商店门口摆了十字架。”萨麦尔挠了挠头发，“所以我去抢了邮局。”
只有亲手打理的礼物才包含满满的心意，无论是手写的贺卡还是手工的帽子，每个笔画每根针线都藏着爱。就像人类常说的，真正的祝福不是收到的那些礼物，而是对方准备礼物时的样子。
以上是他们得出的结论。
“所以我们每天都要去抢邮局？”萨麦尔震惊。
“纯手工的帽子袜子怎么搞？有了机器谁还会手工啊。”切茜娅也抗议。
“而且这个你要怎么办？”帕尔指着他们扛回来的那株冷杉，“你现在种树也来不及了。”
赛巴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乱糟糟的考虑着同伴们提出来的问题。加百列沿着桌沿探下头来看着他，疑惑着为什么刚才大家那么高兴现在突然又抑郁了。
恶魔苦恼的揪着自己的耳朵打转，一会儿又变成了蝙蝠烦躁的在天花板下边四处乱飞，他气呼呼的对着那棵树踢了几脚，突然转过来看着大家。
“我们可以自己来。”他宣布，“贺卡可以自己写，编织也可以花钱请人帮忙，而且我们要自己动手把这颗树装扮成真正的圣诞树。”
8
“你好，请问想写下匿名祝福么？我们会把贺卡随机赠送给路人，让大家一起分享爱。”
天寒地冻的积雪路口，赛巴斯裹着又黑又重的大棉袄向路上的行人招手，巨大的兜帽遮挡住了他头上属于恶魔的角，獠牙也被藏在口罩后边。他极力忍住想要升起一团烈焰取暖的行为，麻木的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但是真的有人类停下来关注他手中各式各样的贺卡，“要写什么样的祝福呢？”有一个女孩儿问。
赛巴斯赶忙将卡片递过去：“什么都可以的，额，就想写什么写什么吧。”这倒不是他讲话敷衍，而是比起人类，身为恶魔的他才真的对这些东西一头雾水。
一个个看不懂的词汇被写在纸片上，这其中有对朋友的祝愿，有对家人的祈祷，还有对自己的希冀。短短的几句话或者只是一个笑脸，都让四个恶魔甘愿带着厚厚的手套，忍着掌心滚烫的炙热将这些卡片如获至宝的捧给小精灵看。
加百列在一天天的长大，他渐渐地已经和塞巴斯的腰一样高了，虽然依旧不会说话，但是每天都跑前跑后的跟着大家一起忙活。
他有些害怕人世，就藏在地狱大门口的石头后边等着恶魔回家，他会认真的把偷来的苹果派分成五等分，就算切茜娅一再强调这玩意儿甜的要命，他也能笑呵呵的逗着她尝一小口。
帕尔从商店里搞来了彩灯和泡沫做的圣诞球，恶魔们不喜欢金色的铃铛还有圣诞老人，萨麦尔就把风干的蜥蜴还有眼镜蛇装饰在圣诞树上。克鲁利期间来过两次，他总是一言不发的搬着凳子远远的坐着，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加百列。
随着圣诞节的临近，地狱里从来没有这么祥和过。
只是每到太阳升起的时候疼痛都随着新的一天一起渗透恶魔们的骨缝，塞巴斯是首先爆发出病情的，他每天又累又倦，头顶的角因为缺乏营养而龟裂，尾巴也无力地下垂，有几次还突然晕倒。
医生说他是生病了，开了一打的地狱岩浆就把他打发回去好好保养。
加百列忧心忡忡的趴在床边摸他的脸，他虽然是播撒祝福的天使，但是神力没有觉醒也无济于事。
“我早就说过精灵对恶魔的身体有损害。”面对受到损害的不幸者，克鲁利的解释多少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虽然他本来也有这个意思。
帕尔他们虽然也觉得头疼，但是情况相对好一些，他们把因为病情爆发迅速已经难以走路的赛巴斯好好安置在床上，一起去了教授的办公室。
“之前那个小东西还小，地狱对他的影响远超过他对外界的。现在你们把他养大了，他的干扰自然变强了。”克鲁利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这种源自本能的排斥反应无法可解，赛巴斯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每天故作轻松地陪着小精灵游戏，养病期间还自学了手工艺，用两根铁签和一团红毛线织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围巾。
9
圣诞节的前一天是平安夜，这一天人类大多会风尘仆仆的赶回家和家人团聚，他们聚餐，开办舞会，一起在圣像前祈祷。天使们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要认真记录每个人的新年愿望，为礼物打上编号，还要防止厄运出现让旧年不能圆满收尾。
这一夜往往是恶魔最轻闲的时候，因为要维护天堂与地狱貌合心离的表象，路西法并不赞成恶魔在每年的这一天去人间为大家添堵。
赛巴斯依旧卧病在床，他睡得很沉，面容十分憔悴。伙伴们也在他处享受着难得的休假，卧室里唯二的生灵只剩在另一个角落里同样熟睡的小精灵。
加百列幸福的裹着赛巴斯为他编织的围巾，躺在铺着厚厚毛毡圣诞袜的小床上睡着了，丝毫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克鲁利在卧室的正中显出身形，先是小范围的走动了几步，然后目标明确的向着加百列的小床走过去。这一次他换了双鞋子，没有了鞋带上银坠子的碰撞，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恶魔在床前至少站了三十分钟，他的眼神没有聚焦，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他把右手搭在小床的护栏上，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属于天使的气息。暖融融的，靠的太近会有类似火烧的痛感，像是一只烧的太旺的小火炉。
但是他知道，一旦这只火炉觉醒，就会变成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多看一眼都会灼伤地狱生灵的眼睛。
“亚茨。”
他用指腹轻柔的拨动着小精灵的头发，又伸出指甲戳了戳肉嘟嘟的脸。
在这期间小家伙还肆无忌惮的翻了个身，用胳膊和腿一起夹住围巾，毛茸茸的银色头发遮住了半张脸。
“赛巴斯？你身体好些了？”门口传来帕尔的声音，随后蜡烛就被点亮，三个恶魔拎着从集市上刚买回来的零食。他们有些错愕的看着教授，又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伙伴。
“抱歉，”帕尔说，“不知道是您来，我以为赛巴斯……”
克鲁利挥手打断了他，目光又落在精灵的身上看了一眼。那个小家伙被吵醒了，现在正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张望着萨巴斯的病情。
“我来看看你们的实习计划书。”克鲁利随口扯了个谎。
“可是那个放学的时候我已经交过去了。”帕尔说。
“你闭嘴！”他吼道，随后再次挥手把学生嘴巴从脸上抹掉了。
“给那家伙再灌点岩浆。”他向着赛巴斯瞟了一眼，“好久没见到这么作死的恶魔了。”
10
几百年前，克鲁利也养过一只圣诞小精灵，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学生，因为炼制恶灵汤的时候念错了咒语而得到一颗金蛋。他从路西法的办公室偷出了禁书，靠着在圣诞节前打劫邮局把那个小家伙养大。
他给他取名叫亚茨拉斐尔，圣经里天使的意思。
亚茨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有着天然自来卷的银发，像是初生羊羔身上蓬松的卷毛，蓝色的眼睛和颂歌里唱的一样澄澈。
克鲁利带着他偷偷溜到人间玩耍，看着小精灵垫了三个坐垫才堪堪够到桌面去吃可丽饼，在收到一个递来的金苹果之后亚茨开心的围着他转圈圈。在那一刻，克鲁利就发誓他要豁出命去守护这个小东西。
当然，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神的光辉影响，没过多久身体就变得虚弱。
饲养精灵的消息被死对头悄悄举报给了路西法，魔王带着堕天使浩浩荡荡的前来审判他，莉莉丝和别西卜分别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押赴至圣水池，在定罪之后就要被化成渣渣。
亚茨本来被他藏得很好，但是关键时刻却自己主动出现在刑场。小精灵比他提前一步跳进了水池，在触碰到圣洁之后周身散发出银白色的光。
觉醒后的圣诞精灵有一双比自己还大的雪白翅膀，上边的羽毛随着气流轻微摆动。亚次努力的盘旋到克鲁利的头顶，抓紧时间用手中的竖琴为他祝福。
金色的星星像雪花一样落下来，沾上了恶魔棕红色的发丝，圣歌从上方传来，那里渗出了一道光，像是从天堂直接打通了通道连接地狱。圣诞精灵一旦觉醒就会和天堂产生短暂的共鸣，神明感受到他们的存在就会发出一道光将他们接回天堂。
无论克鲁利如何祈祷，他向上帝祈愿又哀求撒旦，他对他所知的所有神明许愿，希望能够留下自己的精灵。但是亚茨的身体在光柱中变得越来越透明，他们甚至没有时间说上一句话，小精灵化作一颗星星消失在缝隙中。
因为收到祝福的原因，路西法奇迹般的放过了这个犯了禁忌的恶魔，此后百年克鲁利安分守己，再也没有见到过亚茨。
10
恶魔们从来没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圣诞节清早的学校空荡荡的，所有恶魔都躺在床上睡大觉，赛巴斯他们装饰的圣诞树孤零零的立在教室里边。
大家是被圣诞颂歌的音乐吵醒的，克鲁利第一个冲出来，他穿着着睡衣，拖鞋只有一只，睡帽下边棕红的头发完全没有打理，翘的十分狼狈。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被金光笼罩着的圣诞树，加百列已经舒张了翅膀开心的在树顶盘旋。他看见有人来了，开心的弹着竖琴唱歌，歌声像是雪山上的清泉潺潺而清脆。
克鲁利完全没有心情欣赏，在震惊过后他后知后觉的指着张灯结彩的冷杉树，对着树顶的巨大金色五角星气急败坏地大吼：“是谁让他触碰树顶的星星的？谁让他摸那个的！”
圣诞树顶的五角星代表着当年耶稣降世时指引东方三博士找到神明的希望之星，是另一种含义上的圣洁。而地上被摞的像楼梯一样的凳子恰恰证明了是加百列自己主动爬上去的。
所有的恶魔都被吸引了过来，包括赛巴斯，他裹着厚厚的被子被两个同伴搀扶着来到教室，切茜娅跟在后边用手捂住眼睛以遮挡太过耀眼的光芒。
加百列现在终于像是一个真正的精灵了，除了拥有白翅膀和蓝眼睛，肉嘟嘟的小手灵活的拨动着琴弦，他的嗓音确实如帕尔猜测的那样好听，播撒的祝福让历来阴冷的地狱都变得有了一丝温度。
“嘿、嘿！赛巴斯，我一直想谢谢你送给我的围巾。”他笑得像是秋天里的蜜糖一样，挥动着翅膀飞到四个恶魔的面前，“还有你们，谢谢你们照顾我。抱歉，我过了这么久才能和你们说话，我应该早点开口的，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唤醒自己的力量，直到我看到了那颗星星……”
他像是一只唧唧喳喳的麻雀兴奋地嚷嚷，还不放心的绕着赛巴斯转来转去：“抱歉，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不过现在我有力量了，我会治好你的。”
他悬停在他的面前，伸出小手抱着他的脸颊，轻轻的亲吻着他的鼻尖：“亲爱的，我祝你平安顺遂身体安康，疾病不能使你颓丧，魔王的审判也抵不过我对你的爱。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赛巴斯，我为你祝福。”
天堂和地狱的通道再一次打开了，加百列不可抗的向着那束光飞过去。
“今天之后你就要离开了吗？”赛巴斯问他，此刻他已经不难受了。
“是的，以后我要在天堂为人类播撒圣诞祝福了，像其他精灵一样。”他自豪的摇着翅膀。
“我会想念你的。”恶魔吸了吸鼻子。
“当然，我也会想你的。”加百列将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冲他笑，“当我们思念彼此，我们就在一处。这是上帝说过的，不是么。我们虽然永不相见，但我们仍在一处。”
随着围观者越来越多，克鲁利已经从原来的前排慢慢挪到了最后边，他听见了精灵和塞巴斯的对话，沉默的闭了会儿眼睛，然后打算离开。
“嘿，克鲁利先生。”那个小精灵轻快的呼唤他，“有件事我应该和你说的，但是我不知道这样是否会打扰到你。”
那就不要说啊，我现在很烦。恶魔在心里咆哮，既然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干嘛要纠缠在一起，跟天堂有关的任何东西他都不想再见到了。
“那个，”虽然感受到了神明的召唤，但是加百列依旧挣扎着从光柱里探出了一个头，“精灵觉醒的时候可以和天堂产生短暂的共鸣，我大概可以听到一些天使们的谈话，有一位小精灵拜托我向你传达一句话，我猜着你们或许认识。先生，他叫亚茨拉斐尔。”
“他当时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和你告别，他说感谢你陪他长大，他很爱你，并且会在天堂为你祝福。”
金色的星星像雪花一样从缝隙中落下来，沾上了恶魔棕红色的发丝，圣歌从上方传来，那是地狱里的恶魔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