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人身形瘦长，眼窝深陷下去，显得有些阴鸷。
零听见洛伊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抬手按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如今正扣在板机上，蓄势待发。
这个人是明齐。
但又不像是明齐，因为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和平日里太不一样了，而且神情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
“进来说吧。”他打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
零拉着洛伊，走了进去。
里面开着灯，房间很宽敞，看起来像一个废弃的办公室，一边用单向玻璃隔出了一个办公间。洛伊进门后就钉在了门口不远的地方，执拗地看着明齐，眼睛里愤怒和困惑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别看了。”零叹了口气，他自看到明齐的那一刻就一直观察着对方，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明齐的另一个人格吧。”
对面的明齐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但最后只是笑了起来：“不愧是简教授。”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消息现在才传过来！”
光线明亮的房间里，一侧的墙壁上分布着十几台高清电脑显示屏，此刻上面的一台屏幕上正显示着一行加粗标红的字体，文字前方缀着一个叹号，表明其严重性达到了联合特警经手案件的最高级别。
那上面显示的是：“加急：圣地，盗运Ar区核弹十二枚，目标攻击范围覆盖全球十个区，预估在十二小时内发起行动。——5A03”。
文字下面的时间是，凌晨一点，而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
秦越环视一圈周围噤若寒蝉的特警技术处成员，声音里像含着冰碴子，一字一句说道：“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发现动手脚的是谁。”
“随时监控那边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秦越扔下这句话，转身匆匆走出了房间，他一边走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封昊，我是秦越……对……是，我需要……已经传过来了？……好的。”
他拨通另一个号码：“开一个公用频道给我，把5A03，7B01接进来。”
才挂掉电话，新消息提示又传了过来。秦越低头看了眼手机，眉蹙得更紧了，他接通第三个号码，忍不住骂了一声：“混蛋！不是说了等安排吗，你在干些什么！”！
圣地总部建在Ar区蒙格达斯州的一处郊外，此刻，幽暗而庞大的地底空间里，几百人的守备队正四处搜索着简枫和洛伊的行踪，足以摧毁十个区的十二枚核弹静静躺在一处仓库内，圣地信息中心的二十余个人正紧盯着各自的电脑屏幕，调整着各种数据。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他不是很高，留着一撮棕色的小胡子，是很普通的模样。这个人叫卢卡斯，在信息中心的存在感很弱，因此他提着电脑走出去的时候，旁边的人甚至没有投过去一瞥。
在远一些的地方，一个叫做戚成的人拍了拍身边的守备人员的肩，笑嘻嘻地说了声“去下洗手间”，在拐过一个转角后，他低声问道：“1A01？”
而废弃的办公室里，洛伊还在门边，他靠墙立着，神色很不好看。
十分钟前……
“你可以叫我兰齐。”兰齐说着，看向洛伊，带着歉意说道，“亚芒达的事很抱歉，最近明齐有点感觉到我的存在了，昨天我和她见面的时候，明齐的人格突然苏醒了，所以最后……我很抱歉。”
他的歉意十分真诚，洛伊眼里的困惑消失了，但愤怒却没有消退半点。他和简枫不一样，不懂得什么第二人格，在他看来，兰齐也好明齐也好，都只是眼前这个干瘦的男人，害死亚芒达的凶手。
兰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没有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转头对简枫说道：“你跟我来，有些事，我需要让你知道。”
简枫似乎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两人随即就走进了隔间里。
而洛伊在这十分钟里接到了秦越的通信……
“想办法去到核弹仓库，我会让人来帮助你们，二十分钟后在'三角区'汇合。听着，别想着拒绝，你最好同意。按我说的做，我们会帮你报仇。”
隔间的门打开了，兰齐和简枫走了出来，兰齐手里拿着明齐常用的公文包，说道：“我和你们一起。”
“如果你那什么人格又变回去了呢？让我们成为下一个亚芒达？”洛伊强压着火气。
零拍了拍他的肩，和兰齐对视了一眼，见兰齐点点头，他缓声道：“我有办法。”
“现在，我们先去信息控制中心。”
“……去三角区。”
眼见着简枫就要推开房门，洛伊说道。他在简枫不解的眼神里很快的补充道：“联合特警，他们有人会来帮助我们。”
“跟我来，我知道最近的路线。”兰齐说着，就带着他们走进了一甬道的深处。
简枫曾经的房间外面如今聚了一小队圣地的人，他们查看了一下房间里的碎片和尸体，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两个人处理尸体，其余的人很快散入了通道的各个分支里。
圣地的总部宛如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这里通道交错纵横，无数的人如同蚁群一样在里面穿行。由于简枫和洛伊的变故，通道守卫的数量增加了不少，即使有兰齐带路，他们也不可避免地遇上了一些巡逻的守备兵，如果不是相当一部分人都被抽调去进行圣地的核弹毁灭计划，他们估计根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蛛网一样密集的巡逻系统拦下来。
“快没有子弹了。”
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三人的临时小队里只有洛伊具备些战斗力，兰齐的人格几乎和简枫一样是个纯粹的心理学家，别说开枪，连把真枪都没碰过。
“走过这个通道，前面岔道口左转就是三角区了。”兰齐惨白着一张脸，他们一路走来身上多少都挂了彩，洛伊干掉了两个小队的人，有些通道几人几乎只能踏着圣地成员的尸体过去。
他们很快来到岔道口，洛伊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撤回来的时候脸色很糟，说道：“有六个人，这群人是武装部的，和前面那些不一样，不好打。”
他拆开弹匣看了眼，里面只有四颗子弹了。圣地武装部的人和之前的守备军不一样，几乎各个手里都沾着几十上百人的血，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国际通缉榜上有名字的人物。
“没那么多时间磨叽了，去吧，能干掉一个是一个，抢把枪给我。”
简枫的脸隐在墙下的阴影里，说出来的话理智到冷酷的地步，听她的口气，几乎没把几人的命当回事，比起洛伊更像一个亡命之徒。
“你会开枪吗？”洛伊几乎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但常年刀尖上舔血的经历没有让他犹豫片刻，他清楚简枫说的是唯一的办法，他们只能一路往前。
洛伊冲进了岔道口里，很快响起了成片的枪声，夹杂着子弹击入人的血肉，以及血液溅射的声音。
在一片嘈杂声里，零的脸色十分平静，他只看见了被踢过来的一把AK-47。
枪栓已经解开了，他操起枪，冲进了岔道口。
枪口迸射出的火星闪成一片，两个人侧瘫在墙根，血液从他们的身下蔓延开去，整个通道里充斥着血腥气与子弹火药的味道，地面上蜿蜒的血迹流淌着，几乎令人站不住脚。
零侧靠在墙壁上，像之前无数次洛伊做过的那样眯起眼睛，他只是大致判断了一下洛伊的位置，手里的步枪已经喷射出一连串的火花。
他的位置很快暴露了，子弹如同狂风骤雨一样席卷过来。他摔到地上翻身到对面，避开子弹——其实只能避开要害，简枫从没有过相关的经历，零只能把之前洛伊的行动作为参考，哪怕他智商再高，也不可能真正在十几分钟里从一个枪都没摸过的人成为一个狙击高手。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洛伊，不断捡起被踢过来的枪，机械地开枪射击，然后凭着本能避开飞向要害的子弹。
这场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洛伊已经浑身浴血，对方的血和他的血混在了一处，根本辨不出他到底受了多少伤。零虽然只是在后方作着最简单的开枪掩护，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一侧的肩膀被一颗子弹贯穿了，整个左臂都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剧痛一阵阵侵蚀着他。
真糟糕……简枫应该很快要醒过来了，把这副身体伤成这个样子…她肯定不会高兴的……
零苦笑着想，他走到洛伊身边，兰齐已经过去扶住了洛伊，他们对视一眼，缓慢地向着三角区走去。
“你不是简枫，你和亚芒达说的不一样。”兰齐挪到零的身边，小声说道。
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亚芒达说的样子，这会儿我们三个大概率已经死在这儿了。”
这种时候，纠结谁是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们走到了通道尽头的三角区，那是一个三角形的区域，像是一个小型的武器站，里面堆积着枪支弹药。
此时，有两个人也刚好从三角区的另一侧的过道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