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在这夜深人静时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想他却带我上了房顶,那里架着一方小几,上面摆着一壶酒并几样小菜。
夜晚微凉的风吹过,我侧过头看着白敛,他的长指摩挲着杯把儿,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投入月下的剪影看起来有些寂寥。在我记忆中白敛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落寞,让我不由得有点儿心疼。
今日早朝时白敛想推行一个叫“高考”的选拔官员的新政,向来不和的丞相和大将军此番竟站在了同一战线上,齐齐反对。
不仅如此,白敛手上可调动长安城巡防营的令牌突然不翼而飞。这么多烦心事儿堆在一起,难怪白敛要借酒浇愁了。
白敛仰头喝了一口酒,苦笑着开口:“自我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地做了皇帝之后,还从没像现在这样累过。我在想既然活得这么累,我为何不选择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那里虽然天有雾霾,地有深井,但至少不用一个人扛起这么重的江山,好累,真的太累了……”
白敛的话我听不大懂,但他低沉的语气听得我心头酸涩难当。我起身绕到他身后,伸出手臂环住了他。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如此给他无声的安慰。
白敛的手覆在我的手上,用力一拉,我便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勾了勾嘴角,在月夜下宛如夺魂勾魄的妖。我失神之际,他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清冽的酒香气在唇齿间徘徊,时光在这一刻被拉得很长,长到我清楚地看见自己沉沦。我笨拙的回应引得他轻轻一笑,随即偏过头咬着我的嘴角,将这个吻加深。
清风徐徐,温情脉脉。
翌日晨光熹微时我便醒了,皎皎进来为我梳洗时吓了一跳:“娘娘的嘴怎么肿成这样?”
我抿了抿唇,果然有点儿麻。我轻咳一声,道:“昨夜做了个噩梦,不小心儿把自己的嘴咬了。”
午后归公公过来,说陛下召见我。看他眉宇间的皱褶,我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乾元宫里后宫妃嫔齐聚,如妃看我的表情就差把“我要害你”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爱妃非要请皇后来,如今皇后过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白敛坐在上首,灼灼目光在殿中环绕一圈,最后定在我的身上。他舌尖在嘴角处舔了舔,看得我老脸一红。
“臣妾要揭发,皇后娘娘在玉脂膏里下毒谋害陛下。”如妃一语既出,满殿哗然。
我想我大抵不太正常,因为我此刻居然在想,我爹马上就会知道我偷偷在宫外开胭脂店了,到时候他会不会揍我?
04.
如妃一直怀疑白敛脸上的红痕不是挠出来的,便收买了乾元宫里侍奉白敛洗脸更衣的小宫女怀香。
怀香说陛下前些日子在宫外买了一盒脂粉,之后脸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如妃按照怀香的说法寻到了饮茶胭脂铺,刚好看见去送新制胭脂的皎皎,便顺藤摸瓜发现我是这家胭脂铺的老板。
“陛下有心维护皇后娘娘,不仅不让太医诊治,还让我们以为陛下脸上的红痕是被抓出来的。但今日皇后害得陛下毁了脸,明日就可能让陛下送命,所以还请陛下责令大理寺立即调查。”
白敛嫌他用的那盒玉脂膏太晦气,早就烧了,所以没有证据证明那玉脂膏到底有没有毒,就算有毒,也不能证明是我下的。
如妃此举不过是想把这件事情捅到大理寺那边去查。大理寺卿是于方的故友,趁着调查时在胭脂铺中的玉脂膏里做些手脚自是十分容易,到时候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此时我辩解亦是无用,就立在一旁默默看着。如妃见状更是厉声道:“事到如今,皇后却仍无悔过之心,臣妾都替您羞愧。”
我点头:“那你就羞愧吧!有劳如妃了。”
如妃:“……”
之后,殿中陷入一片死寂,良久白敛吩咐归公公道:“去打盆水来。”
归公公将清水端到白敛面前,他眉头一挑,对我道:“皇后来伺候朕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