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小孩家别多事,画好你的鸡,将来啊,假鸡可比真鸡值钱。哈哈哈。”
“就是就是。”员外捋着胡子道,“你那些纸啊颜料啊统统来找账房报销,老马,听到没?”
老马是员外家的管家,听到员外发话,忙鞠首应道,“小的知道了。”
“不必啊,我卖画的银子足够买材料了。”
不巧次年春天,湖湖因画画画晚了,吹了风着凉,突然咳嗽起来,一咳三个月。耶律有容也不知抓了多少药,连地头都不去了,介日守着湖湖,只盼她早日好起来。湖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日只是勉强喝点粥,别的都咽不下。耶律有容束手无策,只得在湖湖身边哼些曲子教她听,镇定她的情绪。
这日家里来了一个怪人,他擅自走近湖湖的床榻,从小萌芦瓶里取出一枚指头大小的丸子塞进湖湖的嘴里,在她背上轻轻一拍。湖湖咽下后顿觉神清气爽,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长相奇崛的老人,竟起身跪在地上拜了四拜,口道,“师父!”
老头呵呵一笑,“起来吧,身子将养好些,我再来看你。”
3
“你要跟这人走?你不画画了?”耶律有容怎么也想不明白。
“嗯,他是我三岁那年拜的师父啊。”湖湖从脖子解下一条链子,项坠上隐隐刻着谭字。
“他是…?”
“谭腿一派宗师谭咏麟。”
“你这身子骨也能学武?我学还差不多。”
耶律有容个子高大,膂力过人,说得冲动,一扫腿把香炉从场院东面挪到西面,把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好劲道!”
那怪人推开栅栏,声音洪亮,只见他踱到场地中央,刷刷刷劈出一十三连环腿,动作凌厉刚猛,一气呵成。 那只香炉已被他物归原位。
耶律有容见识了这么厉害的功夫,十分佩服,“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怪人道,我可授你腿法,只我此生只收一个徒弟,也是当年应允胡老爷子,适老爷子闭关多年,我四处寻访才找到你们,我把她带走了。小伙子,自便吧。
湖湖恋恋不舍地与耶律有容拥别,“哥…”
耶律有容抹了一把鼻子,只得眼睁睁看着老道和湖湖离去。
自此耶律有容一人过活,颇是无味。这日傍晚,他从地头收工,瞧见村子西面的岭上冒着白光,遂前往看个究竟。登上丘顶,那白光倏的灭了,便拿着锄头在那地上锄了几下,不想锄头硌了一角,他把锄头甩开,竟拿两手刨起来,地下现出一只石匣,锁头早已锈在一处。他把石匣抱回家来,花了整夜才将石匣打开,里头置着却是一柄宝剑,抽出一瞧,刀背上铸着铭文,光芒耀眼,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耶律有容取出剑往石匣一削,顿作两半,始知这是宝物。他将古剑收好,想待将来访得名师再行学剑。自此一意练习谭老头教他的腿法,不出三年,腿技炉火纯青,便弃了田园投奔在辽阳会友镖局做了趟子手。辽东一带那个响当当的“腿哥”其实就是耶律有容。
嘉庆九年。甲子。二月。会友镖局押送一趟镖银前往亳州,一路兼程倒还无事,只是到了河西地界,腿哥正想方便,忽闻林际有鸣镝声,即横腿劈开,第二支箭又飞至跟前,腿哥又以腕力将箭接过。这时有十数骑从林丛疾出,马上一个绿林汉子首当其冲,手舞长刀,向腿哥砍来,腿哥情急之下想起随身携带的古剑,也不懂剑法,就举起来挡刀。
那古剑本是灵物,嗅着杀气,脱身而出,腾空化作如长虹,眨眼间,那十多名马贼悉数人头落地。腿哥收回古剑,尤在胆颤心惊,镖队众人皆围了上来,以求一觇。
随从的老董是个识货的,指着刀背上的铭文道,“此乃上古宝剑,铭文赤霄,你是哪里得来的?”
腿哥道,“秋色村西地头…”众人唏嘘一番,眼看天色将黑,先行找个客栈暂行歇脚。
夜半,腿哥被破窗跃入的声响惊动,翻身而起,正要喊“有贼”,来人已用手捂着他的嘴,“别吱声…”伴着一股如兰香气,徐徐揭下面罩,月色透进窗牖,恰见一对漆黑的眼眸,如雕琢般的五官犀利又亲切。
“你!”
腿哥后退几步,眼前的湖湖比三年前高了许多,女大十八变,千变万变那对澈亮的眸子却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