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人间闹剧(25)妖谷

2018-03-30 10:18:05 作者:秋古墨

很多年前,三位来自城市的植物学家徒步进了这片森林中,他们在森林走了一个多月,出山时却只剩下一个人,这位幸存者也早已饿得面黄肌瘦,他不得不到森林边的小村子里寻找食物。小村子里的山民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很善良,他们都拿出自己的一小部分粮食分给这位幸存者。

幸存者为了报答山民们,在他离开村庄时候对村民们说,这森林深处有一处山谷,山谷中埋葬着一个巨大的宝藏,宝藏由一个遭上天惩罚的妖怪守护着,只有等这妖怪刑满离开山谷时,村民才可以前去取宝藏。幸存者说完这些,离开了小村庄,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幸存者没有说明山谷中的妖怪什么时候离开,所以山民都不敢冒然到那座山谷里取宝藏。偶尔有打猎的山民从山谷经过,他们总在山谷听到各种异样的声音,山民都认为这是妖怪的声音。由于有关妖怪的传闻也越来越多,山民们一致认为山谷里确实有妖怪,他们便给山谷取名为妖谷。一位老巫师还出主意说,为了防止妖谷里的妖怪发怒,山民们应该给妖谷里的妖怪献些礼物,山民们为了确保自己的平安,只好按照老巫师的吩咐,每年三月就到山谷口献上一些家禽,而老巫师每年在山谷的石壁山画下一些咒符——妖谷的谷口渐渐成为祭奠的场所。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套献祭的仪式固定下来,山民的后辈们每年都会毕恭毕敬执行前辈留下的仪式。关键的是,他们谁也不敢踏进妖谷一步。如果有外面人要进山谷,山民一定会前去劝阻,如果外人执意要进去,山民们就联合起来,扛着自家的猎枪挡在山谷的谷口,这种拼命的架势,任谁都没有勇气再进妖谷一步。

不过,并不是所有山民都是规矩的,他们中有些富有好奇心的青年,总想看看妖怪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有时会在献祭结束时悄悄爬到附近的大树上,观看是谁取走了祭品。可惜取走祭品都不是妖怪,大多是一些食肉野兽,所以有人怀疑这山谷中是否真有妖怪。为了辟谣,老人们解释说,妖怪是妖谷之王,他指挥着谷中的一切动物,因此他不可能亲自前来取祭品,让“手下”取祭品也属情理之中。因为这种解释合情合理,所有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到了五六十年代,外界开展起规模空前的反封建反迷信的活动,一队反封建反迷信的宣传队开进了小村庄。宣传队的队长知道妖谷的故事后,处于责任心,队长动用他所能调动的宣传力量,耐心地给山民们宣传科学知识,队长希望通过宣传打消山民们的鬼神意识。但是队长的满腔热情换来的是山民的冷漠的目光,历经几代人的思想不是顷刻之间能消除的。

宣传队长见村民完全无法说通,他决定亲自到妖谷里走一趟,他想用自己的行为证实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妖怪。宣传队长知道山民会阻挡他进妖谷,所以他的计划非常周密,等他扛着猎枪进了妖谷后,才让手下们通知山民们,并让山民们等候在谷口,以便让山民们一起见证他伟大的探险,从而连根拔起山民们的鬼神意识。

山民得到宣传队长进妖谷的消息,都不约而同地聚在妖谷谷口,他们等了一天、两天、三天……宣传队长再也没有从妖谷出来,而其他人又不敢冒然进妖谷寻找,山民只能猜测,宣传队长因为冒犯了妖怪,被妖怪吃掉了。宣传队内的成员当然不会承认山民们猜测,他们普遍认为,由于妖谷多年来没有人出入,谷中一定猛兽毒物无数,宣传队长大概是遇到猛兽和毒物惨遭不幸。尽管宣传队员们的理解符合科学,有板有眼,但是走到这一步,他们再也无法说服山民。也因为如此,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是大炼钢铁时代,还是毁林开荒时期,都没有人敢进妖谷一步,妖谷也得以完好的保存下来。

九十年代中期,又有几位动植物学家悄悄来到妖谷,他们在妖谷研究一周后,带着喜悦的神情离开了妖谷。没过多久,政府发下一份关于妖谷的文件,文件说这片森林保存完整,毫无人为的破坏,所以动植物学们妖谷里发现了无数珍贵的动植物,其中还有些是中国境内早已消失的植物,这起发现在动植物学界引起了不小轰动,因此妖谷以及周围的森林正式划为国家一级森林保护区。

显然,对于山民而言,这一纸国家文件是多余的,植物学界的轰动也和他们毫无关系,在他们眼里,只有妖怪保护着妖谷宝藏的传说,他们是永远不会让外人破坏妖谷。

《【讽刺】人间闹剧(25)妖谷》by 秋古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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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古墨
秋古墨  作家 秋古墨,80后,哈尼人。出版作品有长篇小说《爱情99℃》、《锦上花》,短篇小说集《人间闹剧》,电影剧本《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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