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的房间没有电视,只有几张很普通的单人床,每个床只有1.2米宽。黄河大宾馆生意很萧条,我认为大妈即使挂上五六十个世界时钟也没法撼动大酒店的生意。能住得起大酒店的必然不会来这个宾馆住。只能来宾馆住的必然住不起大酒店。
3.
来这里住的人都是常客和熟人,不像火车站附近的宾馆鱼龙混杂。住在这里也很安全,不必担心随身携带的钱财被偷,实际情况是大家都很穷,没什么值钱容易被偷的东西。往好处想,穷这个属性,不是坏事情。
住客通常都来自各个省份,有的做销售,有的做生意,有的做售后,大多是出差性质,偶尔还有几个穷困潦倒的外国人。
有几个住客是年轻男女,长得好看,常年住在这里。宾馆公用洗漱间、卫生间、淋浴间,除了床铺没法公用之外的场所都是公用。一大早起来,大家都在一块刷牙洗脸打热水。见面打个招呼,就和集体宿舍差不多。
这几个男女格外显眼,大概20岁不到的样子。其中一位明显是小团体的中心,其他人都围着他转,喊他二哥。
二哥肯定不姓关,长得唇红齿白,有些雌雄不分,真个是眉目如画,面如冠玉,眼生桃花。难免不由让人多看几眼,就这样的长相总觉得像某个明星,见过几次之后才想到,二哥长得很像张国荣。
张国荣当年被评选为“四大绝色”之一。一个男人和三个美女并称“四大绝色”,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香港官方发表声明说:古往今来,九州内外,除了张国荣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但二哥比起张国荣的气质还是差了许多,身高只有1米65左右。真是委屈了这张脸啊,我在想,不然会迷了多少少女。
宾馆很小,经常能在中午的时候看见他在洗漱,早上很难见到。见面点了几次头作为打招呼之后,偶尔遇见闲聊几句,算是认识。
二哥有个女朋友,还有个小师弟。女朋友长得好看,小师弟眉清目秀。只是年份有些久,毫无印象。也有可能是因为二哥太好看,相比之下,两人变得暗淡无光。
4.
那是夏季的晚上,我住三人间。宾馆生意不好,三人间只有我一个人住,一晚上的住宿费是16元。房间里只有三张硬板床,根本没有床垫这种事物的存在,也不具备赖床的条件。
制冷基本上靠风扇或者是自然风,所以我把门打开着,门帘动了,如果门帘动了,说明风力足够能吹走一些热气。门帘没动,就有些闷热。
我坐在床沿发呆。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也不想看书,因为今天没风。没风就不凉快,不凉快看书更容易烦躁。
在长安没有朋友,身上没有多余的钱出去消遣。钱花起来要精打细算,不省吃俭用怎么买台电脑,没有电脑怎么写程序,不写程序怎么能赚钱,不赚钱就没法生活,所以花钱消遣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坐着发呆或者躺着发呆,是一种经济实惠的行为。发呆比思考人生节省能量,不然思考多了容易饿,饿了又要出去花钱吃东西。所以你看,其实没钱还能保持身材。
我曾审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优点是年轻,缺点是没钱。这也是后来走上程序员之路的原因之一,写程序这种谋生手段,本质上和当个理发师、厨师、在工地搬砖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江湖传言程序员薪水高。那时年少无知,再让我选一次,万万不会选择。
就在发呆冥想的时候,感觉到门帘动了,但是没有风,诧异之下往门口一望,看见一张英俊笑脸,二哥。这个时候应该不是来请我吃饭的,毕竟已经是晚上八点,再过一会我就要就寝了。
5.
二哥说,还没有睡啊。
边说边走进房间,找了张床坐了下来。宾馆太抠,连椅子都不备。
睡你妹啊,才八点半不到。这开场能不能有点新意。但我不算是个性格古怪的人,最多算是个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男子。所以还是礼貌的答复他,太热睡不着,如果二哥是个女孩子,我兴许会说一个人睡不着。
二哥说,是挺热,你做什么的呀。
我最不喜欢的是一见面就查户口,有些人总是惯性思维把现实中聊天的开场搬到网络上去,难怪不招人待见。我说我是搞技术的。
二哥说,搞艺术?
我说,嗯,差不多吧。
我要是搞艺术,这会就懒得搭理你了,嗯,你说搞艺术就搞艺术吧。其实艺术和技术区别也没有那么大,都是术。有段时间我确实羡慕那些搞艺术的,天天和愿意为艺术献身的妹子打交道。我们这些搞技术的,只能和冰冷的电脑键盘鼠标打交道。
二哥笑着说,搞艺术好啊。我以前也搞艺术。
我大吃一惊,你搞的是什么艺术?
我比较低俗,一般把搞字和艺术放在一起的,无外乎是人体艺术或者什么的。
二哥有些自豪说,戏曲啊,你知道梨园吧,我以前呢,旦角。
我说,嗯,旦角,霸王别姬。脑海里闪过这几个词。
二哥接着说,现在戏曲没落了,我们这些学戏曲的,出来后都跑夜场了。
我说,夜场是什么?
二哥用一种你连夜场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语气说,就是在夜总会走穴。在夜总会演出戏曲。我带了一个戏班子,在这待了半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