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她土。
“爷,这闺女太土气。”
“你个小崽子,还挑三拣四,你不说要打鬼子吗?娶了这闺女生了娃,就让你打鬼子去。”
爷在旁边叉着腰,鼻子旁边一颗痣变得愈发明显,仿佛连眉眼,连耳鼻和那颗痣一起,都变得凶狠起来。
我本就觉得,这命,总归得死,倒不如献给红军,女人啥子的,倒也没差了。
爷满意地笑,那笑,总让人背后发凉。
-2-开春以后,我和梁翠翠结婚了。简简单单拜了拜,就直接进了屋爬到炕上。
日本鬼子都打进来了,哪能办啥子宴席。
爷说,要个孙子。我便直接要脱了裤子去炕上和梁翠翠办事,但她躲了过去。
那天她眼睛里含着一种绝望,如同一直待人宰割的绵羊一样看着我。我一下子怔住,看着她眼睛出了神。细打量,那是双好看的眼睛,黑色的瞳仁,就好似乌漆墨黑的天,闪烁着几颗星星,一点一点发出光亮。
“咋了?”我吐出一句。
“我不要...”她本能往角落里面靠,两只手紧紧环住身子,嘴唇颤抖起来。
我下了炕,锁上门,没说话,从柜里拿出一床被子铺在旁边两把椅子上。
我抬头看她,说:
“今晚我睡椅子上得了。”
“谢...谢了。”她咕哝着一句,我没搭话。
入夜了,我对着窗户发呆,一直睡不着。椅子硌人,后背的脊梁骨都有些疼痛。大概梁翠翠本是不愿意嫁给我的,所以才不肯让我碰。我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又想起了她的眼睛。
约摸下半夜时候,我听见炕上传来啜泣声音,转过头去,发现炕上的梁翠翠在颤抖,在幽暗中显得那么无助。
我起身,透过门玻璃望着,见爷那屋的帘子是拉上的,隐约还有鼾声传过来。
“咋了?”我小声问梁翠翠。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鸟,本能地猛烈颤抖,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
我点上蜡,看见她脸上挂着的眼泪被烛火映得发亮。那模样仔细看来,也称得上几分姿色。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嘴巴微张开,一脸的惶恐与不知所措。
我上了炕,靠到她边上。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她的面庞,她的眼睛美得不可方物,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吸引着我。
“不怕,不怕。”
我把她抱到怀里,她没反抗。那时候,朦胧之中,就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你要是不愿跟我,就走了吧。”我说,“莫受委屈。”
“我没文化,但也晓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小声地一字一句说着,过了一会儿,又急忙加了一句:
“我...我不是说你是鸡狗...”
她语气里那种慌张,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晓得,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