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少年剑眉星目,笑容明媚,仿佛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似乎能驱逐我心底的黑暗。
十二月初四,这是个多么神圣的日子,那是我和何相遇的第一天,不曾想过有些人一见便是一生,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我穿着一条曳地紫裙,裙摆镶满熏衣草的图案,而我怀里也抱着一束熏衣草,我轻轻地把熏衣草放到墓碑下,替换掉原先放在那里的百合,它虽洁白,但我深知何对百合过敏。
零星雪花落在我的发上,眉间,脸颊,脖颈,手臂,我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照片里何笑容格外璀璨。
何,会不会此刻的你就在我身旁。
何,我宁可相信人是有灵魂之说,那样的话,至少你还能见到我,不会太难过,往后,所有的悲伤由我一人承担。
脑海里涌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多年后,我四处漂泊流浪,居无定所,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少年,但唯有何停留在我记忆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我永远记得那天,浅灰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铅笔灰的断云,有淡淡地光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转身的一刹那,他的侧脸晦涩不明,但眉眼深邃,瞬间俘获我的心,整颗心像草原上的野马狂跳不止。
但那时,我不懂什么叫心动,我只知道,看到他时我是欢喜的,恨不得与他拥抱,或者握个手也是好的,但碍于书中常提到的,女孩子要学会矜持,于是那天我只是对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脸庞不免有些发热,却没能说上几句话。
他递给我一个红色的礼盒作为我的生辰礼物,我拧开玻璃瓶盖,看到里面99只紫色的千纸鹤,每只展翅欲飞的纸鹤翅膀上都写着,苏伞,我在北京等你。
我不禁热泪盈眶,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生对我的心意,其它追我的男孩子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包括后来我的未婚夫在内,他们要么送我昂贵的项链,要么送我名牌衣服,要么请我去灯光闪耀的酒店,但那些并不能打动我,我需要的不过是一点温暖罢了。
后来的很多年,我才领悟到,真正陪我共白头的人是他,那个叫何的少年,遗憾的是他比我先一步去了天堂。
我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在上面烙下一个吻,还有我眼角滑过的泪水。
我轻轻地问,何,天堂,可曾比人间温暖,不然,你怎舍得抛下我,你曾说,我是你一生要寻找的人,亲爱的何,我想说,你又何曾不是我共白头的人?
缓缓挪动曳地紫裙,裙摆飞扬。
何,爱的华尔兹,我们曾约好一起共舞,命中注定,只能由我独舞,旋转中,雪花纷纷扬扬,耳边飘来一首歌。
单人的华尔兹/
伴圆舞曲的旋律/
难道未来只剩下孤寂/
告诉我怎样继续下去/
我们的过往被吞噬于/
今日晦涩的晨曦/
……
那天,是十二月初四,我的生辰,我在何的坟前醒来,唤醒我的是漫天的大雪,我的手臂和嘴唇已经冻僵,流出的眼泪也结成冰珠。
有一件羽绒外套披在我的肩上,他眼中滑过一抹疲惫,夹杂着哀伤,小伞,婚礼取消吧,我爱你,但你更爱他,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尾声:
何,我其实哪会什么爱的华尔兹,那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梦里,你就在我身旁,同我共舞,身后是一片熏衣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