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临溪为砚
1.
宿舍空无一人,我一个人呆坐在床边,耳边依旧是人事总监用细腻温柔的声音,对我的宣判:“你被辞退了”,温柔一刀,见血封喉。
一年来,我自以为工作得力,与同事之间相处融洽,这个宣判,就像平静湖面上一个突如其来的海浪一样,打得我措手不及,仓皇而逃。
我没有细问原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问了也只是敷衍了事,连算工资的时候,我都心如死灰的,任他们以各种名义,巧取豪夺。
我以为我对公司的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朝九晚五里有我,加班加点里也有我,打扫卫生,拖地扫地从不曾怠慢。最后却沦落至此,感觉自己谈了一场自作多情的恋爱,可笑至极。
临走的时候,大家的脸色变得很陌生,对我的眼神是同情中带着刻意的疏离,我想起老师说过的那句话,社会上没有理所应当,只有人走茶凉。如今,人未走,茶先凉。
击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人事经理对我说:请你今天一定要搬离宿舍。
今天要搬离,现在是下午五点,让我一个独在异乡的人,该搬去哪里?能搬去哪里?跟他们显然没有什么情面可讲,我的委屈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趁着四下无人,我偷偷的流起了眼泪,一边流泪,一边整理行李,此时此刻我没有单独流泪的时间,我必须争分夺秒的“搬离”。
2.
我想回家,我想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我的遭遇,拨号栏赫然出现“妈妈”的时候,我犹豫了,前几天才打电话回家说在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父母话语间是掩不住的自豪与喜悦,如今冰火两天的结局,我都难以承受,他们如何能消化得了。
我想打给几个闺蜜,可是她们早就分散在上海,北京,南京各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得过来的。
哥哥,远在北方,嫂嫂,尚在孕中。
银行卡里的余额不足一千,连我想住旅馆的念头,都被迫打消。
我心烦意乱的翻着手机里的号码,荔枝的号码在名单里停住了,我记起上次同学聚会,她曾说她在长沙租了一个单间,或许她可以帮我。
可是,我与她不过是大学里的普通朋友,夜幕将至,人家会来吗?平常不联系,一联系就有求于人,人家会买我的账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试一试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拨通了她的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甜美的声音:"嗨,你好呀,好久不见了"
几句局促寒暄之后,我吞吞吐吐的说出了我的请求,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等她答复。
她如果拒绝我也不会怪她,毕竟我们的关系原本就没有好到为对方义无反顾的程度。令我惊喜的是她没有拒绝,爽快的答应了,微信共享地址之后,我像在海上漂浮数日之后,抓到了一块浮木,终于看了一点儿希望。
3.
她来了,还带了四个大大小小的编织袋,一进门就脱掉高跟鞋,开始帮我收拾。
边收拾边替我打抱不平:“什么破公司,赶尽杀绝,早点离开是你幸运,别哭,以后跟我混”
我感激的看着她,以前不觉得自己东西多,收拾起来却有四个编制袋,外加一个行李箱,收拾完之后,回头看一眼宿舍,床位空空如也,所有的关于我的一切都像沙画一般轻松抹去,房间里找不出一丝我的痕迹,好像我从未来过。
老式的宿舍楼没有电梯,她纤细的胳膊费力的提着,一个重量大于自身体重的编织袋下楼,脖子上的青筋忽隐忽现,我看着她踉踉跄跄的往下走,高跟鞋战战巍巍的摇摆着,还逞强说没事,我的心被人狠狠的揪住了,难受极了。
费力好大的劲儿,我们分两趟将行李运到公交站台,上了去她家的17路公交车。
很幸运,有座位,很幸运,我们离“是非之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