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西玖玖
1
嘶吼,用力地吼。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小房间,对面是跳动的屏幕和变换的画面。屋内灯光肆意地闪,红绿蓝,三种原色拼凑出的绚烂。
空气中的乙醇挥发而出,刺鼻刺心,腐蚀着仅有的痛感。
都在说唱歌可以发泄出情绪,由心底吼出的愤怒,可打开一个人尘封的痛楚。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我,脚下一空,跌落在沙发里,心中似有巨大的黑洞?像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心,孤寂感被无止境地放大,心中的空穴更显得清晰。
从KTV出来,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商店的大门上,彩灯发出幽蓝色的光,照着所有孤独的旅者。
手机铃声响起,陌生的号码,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呢?
我接通,是良子。电话里,良子的声音尖锐,吼出来的,她说:“另笙,你终于接电话了?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打不通,逼得我换号码才可以是不是,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冯郁已经没日没夜找了你一个月了,大傻逼。”
我在逃避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只是当我看着冯郁手机里置顶了一个星期的陌生号码和微信聊天界面不变的头像时,心知肚明那不是我,整个思绪悬空的,而那时候,唯一能被我想到的方式就是逃走。
胆小懦弱是我,矫情做作是我,最不愿感情熬成“难相思”,支离破碎,最终你死我活。
冯郁找我?为何找我?倘若只是因为愧疚,也不必如此了。
2
携着一身酒气,坐上了公车,习惯性地选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是我和冯郁在一起时,最常坐的地方。
我们两手牵手排队等候车来,随着队伍上车,走到后排的座位坐定。晕车的我靠在他肩膀看着窗外。世界喧嚣,但我心中宁静。
冯郁拉着我的手,护着我的额头,时不时轻拍我的肩。他给我讲故事,温柔的声音如清新的风,吹散我胃中的浑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兔子,还有一只大兔子。有一天,大兔子要离家办事,天亮就走,一星期后回,小兔哭得稀里哗啦……”
冯郁讲的故事,开头总是“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小兔子的故事也反反复复讲了不下十遍。但我从来没觉得厌烦过,它依旧生动,像含苞待放的蓝色花朵,勾起我无限的遐想。
车厢浑浊的气体流动,冯郁的气息是我的催眠的甜药,温暖的手掌是我避难的斗篷,我沉沉睡去,等车到站,在他的耳语中醒来。
觉得,这就是世间所有美好的总和。
一个月来,我独自坐了很多遍的公车,车厢颠簸,胃中自然翻腾。许是再没有可以依靠的肩头和让我安心的声音,我固执地睁着眼,眼中只看见窗外的分分离离,并以此来填补心中巨大的空洞。
我知道,一个人是不适合坐在后排的,只适合保持头脑的清醒,坐在前排的独坐。
孤独不可怕,最怕的是捆绑了所有甜蜜的场景,全部被打包成回忆,早已烂熟于心,却再也无法心安地面对那造回忆的人,只一味地远离。
3
手机里,良子的怒吼将我拉回现实世界。街边的灯发出清冷的光,面前的橱窗里,摆了好看的衣服。我眼神涣散,低头,看见露出的脚踝,有些刺骨。
良子说:“你在哪?”
我说:“离开那座城市了。”酒精从胃里跑出来,呛得我眼睛有些疼。
“我问你在哪儿?具体的地点,什么公寓,什么小区,什么门牌号,说清楚!”声音更加尖锐,传入耳蜗,震得我耳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