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手感还不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于这个形象终于不再陌生。
一个月前,我剃了自己的头发,因为决定要用米诺地尔,想着把头发剃了之后,上药也方便些。
我用自己买来的电剪,把定长梳调到4mm,对着镜子再捋了一次自己的头发,然后细致地把它们推剪到了同一个长度。
等到头皮露出来之后,两个额角的颜色明显比周围泛白许多,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对比尤为强烈。
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段时间,好让自己去接受这种改变,然后我凑近镜子,仔细观察起自己的两个额角。
额角的发际线还在,不过原本黑粗的头发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绒毛所代替,可以清楚地看到发白的头皮,就像在前额处生生凿出两个月牙,发际线呈现出一个典型的“M”字。
除此之外,与两鬓相比,头顶的毛发整体密度已经下降,只不过没有两个额角那么明显。长头发的时候看不出来,现在可再也骗不了自己。
我仔细想了想,第一次发现自己头发变少,是在2013年的夏天。那一年,我在重庆学习,天气很热,我隔不了多久就要去把头发剪短,好凉快一些,还埋怨过自己头发太多,夏天捂得难受。
某个周末的下午,在寝室热得睡不着,就出门想找个有空调的发廊把头发再剪剪。我随意走进一家从没来过的小店,推开门走进去,Tony老师便麻利地安排我洗剪吹。
洗完头,我坐到椅子上,解开头上的毛巾,Tony老师帮我把头发吹得半干,然后问我要剪什么发型。我说:“天气热,剪短一点就行。”
接下来我们对“剪短”这个词的定义有过一番讨论,最终艰难地达成了一致。
他刚准备动手,然后突然来了这样一句:“你的刘海要往左边剪,还是往右边剪?”“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到我的神情,接着说:“你右边额角的头发比左边少,可能剪到左边去比较好看。”听到这,我才好像是弄懂了。
因为自己的刘海一直是往右的,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还可以把它向左剪。但我关注的点根本不在这儿,我心里想的是:“右边额角的头发比左边少?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头发还是很浓密的,在Tony老师说这话之前,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右额角的发量已经减少。现在回想起来,Tony老师的专业功夫做得是真好。
头发很快剪完,刘海也随之换了个方向,看到完成后的发型,感觉自己还蛮帅的,Tony老师果然没骗我!高高兴兴地跟他道别,还说下次一定再来找他剪头发。
至于他刚刚说的“右额角发量减少”,我很快就忘掉了,毕竟当时那么浓密的头发,谁会想到有一天也会走向“地中海”呢?
时间就这样过了两年,我早已离开重庆,也再没有回去找Tony老师剪过头发。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自己开始意识到前额的发量开始减少,这一次不用Tony老师说,因为我经常要把中间的刘海往两个额角匀匀,才能看起来比较自然。幸好,这时候只要稍微拨弄一下,还是可以毫无破绽的。
可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啊。我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想到我爷和我爸两个大秃头,我不会是那该死的遗传性脱发吧。
不会的,我只不过是最近休息不好、饮食不规矩,头发才掉得多,只要我好好吃饭睡觉,头发自然就会长回来的。这是我给自己的借口。
接下来,我就成了一名“年纪轻轻的养生党”。我开始不吃甜食、不吃垃圾食品,多吃蔬菜、蛋白质,控制碳水摄入量。没错,这就是健身党的饮食。每天积极锻炼,科学搭配无氧和有氧。晚上绝对不熬夜,超过十二点睡觉对我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除此之外,我还把头发剪短了,因为听说头发长消耗的营养物质多,而且容易打结,引起脱发。听说按摩头皮可以增强血液循环,使头发生长得更好,然后这就成了我每天晚上的固定娱乐节目。
还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说法,比如生姜擦头皮、某某洗发水治脱发、某某食物防脱发等等,都因为没有太多根据,我才没有去实践。
事实上,在内心充满绝望的时候,我还是特别想去尝试这些东西,可头脑的理性不断拉扯着我,你作为一名堂堂医学生,怎么能信这些东西呢?
坚持这样的生活方式半年后,一如大家猜想的那样,我的发量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水平,反而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每况愈下。
幸好基础发量够多,把头发剪短点,再摆弄一下,外人还是难以看出区别的。但规律的生活和运动带来了好处,我的身体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精气神特别足,然后就一直坚持到现在。
我感到有点绝望,这脱发已经两年多了吧,虽然外观上还可以接受,但我知道,只要继续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变成“M字额”,然后是地中海,就像我爷和我爸那样——他俩总会在关键时候出现在我的头脑中,不断提醒我:“你将来也会是这个样子!”
我不要!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暂时还没有想要去看医生,反而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望:“明年这个时候的发量可以保持到现在这个水平。”想想也是可笑,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总会干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只为了给自己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