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这么着吧,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和食堂师傅一起把剩菜剩饭给他们吧,记住,一定不能出院门,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没有命,媳妇儿、孩子都不一定是你的。”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我能够察觉。
“行,包在我身上。”我兴奋地喊道。
6得到大头儿的肯定之后,同事们纷纷过来帮忙,把剩菜剩饭还有一些没有动过的馒头从栅栏里递过去。一时间哄哄嚷嚷,热闹极了,我们都认为是做了善事,虽然我们都是民工,挣不了仨瓜俩枣,但是依旧能够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帮助别人,这真是极好的,很幸福,很快乐。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我们想的那样,反而越来越糟。
起先,是周围的村寨过来要粮食,之后是更远一些的,最后是不知道多远的村寨也一块儿来要粮食。人太多,有抢到的,就有没抢到的。抢到的,乐滋滋,没抢到的,气鼓鼓,骂架吵架的遍地都是,甚至还有群殴性质的冲突。
我并没有多想,因为大家只是普通人,以我们的力量是不可能救这么多人的。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关键是这本身就是个好事儿啊!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又出乎我们的意料,让我们一度怀疑到底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刚隆乱了,是战乱,反政府武装和政府方面打了起来,我们倒没有怎么害怕,司空见惯,萝卜白菜,假如哪一天不打仗了,还真是不适应。总之,战争离我们还很远。
因为战乱,上面下了紧急通知,工人一准不许外出走动,送饭活动临时取消,怕的就是恐怖分子混杂在人群之中冲了进来,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谁的命也保不住。所以我们艰难地做了决定,不再到院子里去,吃过饭以后就回各自的屋里。行善施舍什么的,在生命面前变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可是外面的饥民还在那里等待着,期盼着,渴望着,甚至有的为了夺得前排的位置而吵闹地不可开交。这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要保命,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就是要活下去,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带给家里的老婆、父母还有娃儿。
从窗户缝里,我们看到人群越来越多,越来越焦躁,似乎要冲进来,守门的警卫拿着AK步枪在那里镇守,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可靠的一道防线,可现在却是那么脆弱,似乎不堪一击。
就那么几条枪如何能够守住大门,就算是屠杀,十个人都匀不着一颗子弹,充其量也就是吓唬。守卫和饥民在那里对峙着,我们害怕极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惊恐地猜测着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7有人开始抱怨,“当初就不该给他们吃的!”有人开始找寻根源,“是谁第一个送去了馒头?”更多的人则在想着能不能活着回到家,就守着老婆孩儿,再也不出来。
饥民们开始抱怨、愤怒、咒骂,甚至拿起土块和石头往院子里砸,但是半天之后院子里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又不敢越过守卫们的火力封锁线,因为这里生命很不值钱,除了饿死、病死,还有很多种死法,当然这些都是他们不愿意触碰和提及的,因为这里面充满了被动,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这次不同,如果他们再靠前,那就是自己找死,这是主动的。
这当然不划算,只是为了个馒头。或许除了馒头,还有更好的解决饥饿的方式。吵闹的饥民们随着夜色降临,开始缓缓散去,充斥着诅咒、谩骂和仇恨。
第二天依旧如此,第三天少了一些,第四天更少了,慢慢地不再有饥民来这里闹事儿。
过了一段时间,警报解除了,世界和平了,我们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大头儿过来找我,我心有愧疚,但是谁也没说话,两个人只是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然后拍拍屁股各回各屋。
再然后,我们再也没有送过饭,偶尔走到栅栏边,还是看到她们带着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抽口烟,仰起脖子,对着灿烂炫目的晚霞吹个烟圈儿,四周静极了,除非身临其境,否则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空旷和亘古。
依旧有孩子不断地死去,就在我的眼前,而我早已麻木,只是苦笑一番,默默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