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嗓子发干,他咽了口唾沫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谨慎地选择了一件白色的 T恤,然后在宽松的裤衩和一条全是口袋的旧牛仔裤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拿着宽松的裤衩出来。
女人此时已经不在阳台了,她倚靠着沙发背,双腿交叉站着。
鹿达觉得她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儿笑意。
从鹿达手中接过衣裤,女人很随意地套上。T恤对她来讲有点宽大,她就在腰间系了个结,露出白皙的略带一点肚腩的腰肢。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她好看得像是一个无风的秋日清晨。
直到女人噗嗤地笑出声,鹿达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她看。
“你是他儿子?”
“……”
“他可真能喝。”
“……”
“放学了?”
“……”
“吃晚饭了吗?”
“……”鹿达困惑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鸣叫三声以后在轻轨上下了三个蛋的自行车。
“我肚子也饿了,我做饭给你吃啊。”女人对他眨眨眼,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湖水一样的波光。
女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冰箱里不知放了多久的牛肉被变成汤,浓郁的香味和水汽飘满了整个厨房。煎锅里的香肠边缘微微翘起,发出滋滋的响声。因为家里没有备蔬菜,只有一点香葱和豆子类的食物,女人竟然也用这些材料做出一道凉拌菜。
除了刚把米下锅时问了鹿达一句:有围裙吗?她便没再聊起什么,而是专心于这些食物之中。直到牛肉煮烂,女人把饭菜端进鹿达的卧室——也不是什么暗示,只是整个家里只有卧室里那一张干净的桌子。
鹿达看着女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扒拉着饭,吃得香甜又忘情,只觉得气氛非常怪异。好在那女人也没有主动和他攀谈,而是非常认真地把每一粒米饭都沾上牛肉汤汁送进嘴里,偶尔用勺子挖点豆子、香葱,还有煎香肠,然后没有半刻停顿地盛了第二碗米饭。
鹿达吃了小半碗饭便没了胃口,从保温壶倒了杯热水,他吹着热气,把煎香肠往女人方向推了推。
“你不喜欢吗?”
摇头。
“吃饱了?”
点头。
“不行的呀,你这个年纪正长身体呢,吃太少可不好。”
鹿达张了张嘴,没有任何声音。他只好盯着杯子里的热气发呆。
鹿达只想让这一刻过得慢些,再慢些。
吃过饭的女人嘴唇上沾了油光,饱满红润,和他初见时的苍白已经截然不同。鹿达从不敢像今天这样盯着某个女生的嘴唇看,像今天这样认真地揣摩每一道唇纹。他想起了海边纹路整齐,闪着珠光的贝壳,就像那样好看。唇珠圆润饱满,粉色的舌头舔舐嘴角的汤汁------她大概是他夏夜梦中那些琥珀般凝结的喘息,或者带有早晨特有的雨味弥漫床单后那种小心翼翼的潮湿。
在女人把手伸向碗碟时,鹿达急促地抢着伸出手拦住。
女人看了他一眼,笑了。
“好啊,那你来刷碗。我走啦,衣服下次还你吧。”
女人的屁股离开凳子,鹿达忽然听到自己体内的某个部位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呜咽。她推开门,吱嘎。走进客厅,脚步声绵软,接着是高跟鞋踩地板的咚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