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算了吧。”我拒绝了大方的邀请,这个错误的决定,让我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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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每周和同学们去看思域一次,我的心一下子空空落落的,感觉像大学时期,我和大方的唯一一次分手。
那次,在文学社的播音室里,我撞见吉婕在大方的怀里,我像被闪电击中,一口气狂奔了好几里路,站在波平如镜的湖边大声哭泣。后来才知道是个误会,吉婕向大方诉说她父亲卧病在床,一时悲痛,扑倒在大方怀里,大方轻拍她安慰而已。不管吉婕安得什么心,大方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
十年了,我和大方幸福平静地生活在一起,我们最开始租住在石库门的阁楼里,各自从小文员做起,披荆斩棘历尽艰辛,如今终于有了立足之地,在各自领域也都是棒棒的种子选手。
我们为对方的成绩欢欣,尤其大方,常在我上班前,带着迷恋的眼神盛赞我:“哇,好漂亮好性感的老婆!”然后带着暧昧的神情,提醒我要想他,晚上“切记早点回家”。
是大方十年来的鼓励和关爱,让我由一只胆战心惊的丑小鸭,长成了现在开朗明媚的模样。我没有任何理由不信任他,尤其,思域还身患绝症。
可是,我还是隐隐地不安,不安到开始写日记,记录我的心情,缓解我的恐惧。家里和办公室都没法写,小毛不停地来捣乱,大方随时回家,办公室也人多眼杂。我常在车里写,咬着笔头,记录下一天的心情,然后把日记本锁在办公室抽屉里。
还别说,开始写日记后,心情放松多了。自己条分缕析一下局势,嘲笑自己的患得患失,一天下来,工作和家庭的重负,都仿佛减轻了很多。
工作还算顺手,一晃在房地产行业打拼了十年,职位已从总裁办的小秘书、主任做到了运营经理、高级经理和总监。换过几家公司,职位升了,工资加了,人生蒸蒸日上,我有什么好忧虑的?老公每周去看一位患癌的前女友,我还杞人忧天,真是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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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公司是房地产界的翘楚,难能可贵地氛围宽松,仅需要周一到周四正装,周五便装,办公室简洁舒适,既没有香烟缭绕的神龛,也没有面目可憎的领导。
我的直属上级是公司总裁崔总,弥勒佛一般的人物,有思想有肚量,每天笑哈哈。看他每天云淡风轻地横扫千军,真是一大快事,跟着他再学习个三、五年,不得真传,也能得其皮毛吧?有他这身绝世武功的皮毛就够我许米娜行走江湖了!
我的办公位在崔总办公室左边,就和崔总办公室隔着一道玻璃,能沾沾我的行业偶像崔总的仙气,真不错。我的左边是总设计师黄玉,一天到晚在座位上用巨大的苹果电脑画图。他白白胖胖,面如冠玉,执着于工作,又非常会生活,跟着他,我吃遍了公司方圆十里内的各种美食。
黄玉还常给我各种着装建议,如玫瑰红的外套可以搭浅红的裙子,大面积的撞色很突兀,优雅的穿法还是同色系混搭较好。我心悦诚服地点头称是,心想,难怪公司豪宅卖那么好,黄玉的确品味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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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我疑神疑鬼,大方越来越怪了,整夜翻来翻去,夜不能寐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只拍拍我,让我快睡。或许思域恶化了?
我在日记里写下我的疑惑,回忆起我们相爱的点滴,他陪我安葬我的父亲;他在小毛生病时,握着我的手,说照顾我们母女一辈子;他在我被怀疑是老板小三时,跑来我的公司,与我十指交握,和我昂首挺胸走过坐等好戏的人群……
我写下这些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信心,大方是爱我的,永不会变心,可写着写着,就惊觉自己已经没了信心,不觉写下:“大方离开我怎么办?”之类的傻话。
怎么可能呢?思域身患绝症,我和大方床上床下都无比快乐,他怎么可能会离开我?
也许是思域太美丽吧,在大学时给我的压力太大?是的,她是很楚楚动人,但年过三十,还以清纯为美,太过时了吧?我满意地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生机勃勃的脸庞和肉感匀称的身材。我补了点口红,合上日记本,放进包里,下车,上楼,开始我一天的工作。
午饭时,我和黄玉饭后闲逛,他可能觉察到我的郁郁寡欢。他谈到了他的父母,他父母早年离异,他说他们之间悲剧的根源,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爱得没有自我,终于这爱的重量压垮了他父亲,他父亲出了轨。
我半懂不懂地看着黄玉,他若有所思地说:“娜娜,男人都爱轻松的女人。”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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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持续地变瘦,我叮嘱阿姨天天大鱼大肉,对他也是分外温柔,尽我所能扮演一个“轻松的女人”,对他每周去看思域的事情,不闻不问。
一天晚上,在我准备脱衣仰倒在床上时,看见他坐在床旁的沙发上,没有看书,没有看手机,两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的坐姿。我半卧半倚,勾起食指:“客官,要来照顾一下生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