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蝾螈都色彩鲜艳美丽,却是有毒的。如果蛇向蝾螈进攻,蝾螈的尾巴会分泌出一种胶状的物质,把对方完全粘住不得动弹。蝾螈极小的腺体里还有一种致命的细菌,会分泌神经毒素,麻痹对手。”
唏的心里涌出一股不怎么愉快的感觉。
“回家去,一周以后把你们已经征服的猎物带来。记住,必须优雅地杀死对方。”女性仍旧面带微笑,站起身来愉快地拍拍手。
玻璃那头的众人一下子都散开了,让人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刚刚看到的全都是幻觉。
唏站在灶台前,缓慢又细致地搅动着锅子。白色的粥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声音沉闷又不祥。
父亲坐在红木桌前,蓝灰色的衬衫熨得笔挺,左手试图给自己扣上钮扣。
唏把粥十分小心地盛到纯白色的碗里,碗如此圆润,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使命。
“上一次喝到女儿煮的粥,好像还是你很小的时候。老爸真是好福气。”父亲看着唏把碗轻轻放到面前,摆上纯白的陶瓷勺子,动作优雅。
“只是爸爸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做整容?搞得现在看你像看陌生人一样。”父亲皱起了眉头。“小君也不劝劝你。”
“希望还是和妈妈过去的味道一样。”唏没有回答,只是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托着腮帮子。
唏看着父亲有些诧异地用手拿起白粥上漂浮着的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仔细看着,阳光透进脆弱显纤薄的花瓣,不堪一击。
父亲研究了半天,迟疑着将花瓣挑出来,放在勺子旁。
“爸爸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唏的目光也顺着阳光看向窗外,如此刺眼的阳光,仿佛在一片白色中能够把人带回记忆深处。
快要上初中的唏回到家看到嘴角流着血趴在桌子上的母亲,好像是睡着一般,脸上微微洋溢着安详的笑容。
唏记得最后一次母亲带她去拐角处的公园。
她回忆起当时,感觉自己像是站在边上看着一幅暖色调的画作的旁观者,她目光忧郁地看着十一岁的自己和头发极为乌黑的母亲。
“妈妈要疯了。”
架在空中的轨道,两个人一人一边用脚踏才能前进的红色小车,唏用尽全身力气踏着,却听到身边穿着灰色连衣裙的母亲有气无力地说到。
唏只能拼命用力往前蹬,她很害怕突然的停滞,觉得自己腾空在那一瞬间,比下坠还要可怕。
可是母亲在这个下面没有人的轨道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她把小小的唏整个人搂在怀里。
“不要恨妈妈。不要恨我。等你变成长发飘飘的姑娘,你抬头看一眼天空,如果有阳光洒在你的脸上,那就是妈妈在和你打招呼。”母亲的心跳如此剧烈,唏紧紧闭上眼睛。
葬礼半年以后,父亲那一晚领着小君回了家。
小君清汤挂面,头发直直地垂下来,唏只记得她的眼神像小鹿一般惶恐不安。
唏从来没有讨厌过小君,在她心里,这个女人,并不是妈妈的替代者,反而,更像是个受害者。
两年后的婚礼那天,小君的伴娘们都吵闹着从她的闺房离开,只剩小君和唏两个人独自在梳妆台前。
明明刚刚还阳光明媚,天空突然就变得灰蒙蒙了,像是有人把橙黄色的灯光罩上了一条灰黑色的毛毯。
唏看到小君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仍旧惶恐不安,摸着头发的双手却不再颤抖,细细的指尖轻轻抹走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