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说

2018-07-03 10:30:09 作者:准允

  1

最近,我常梦到一件事,我变成了一条鱼,躺在一个冰冷的砧板上。我身边躺着一个家伙,身材与我相仿,我们周遭漆黑一片,基于本能,我胡乱扑腾。而它沉默着,从头到尾。

在女朋友上班的公司楼下等了很久,因这里规定不能停车很久,我开进收费的停车场。今天是和她两年的纪念日,我订好了西餐厅的位置,来之前还包了一束玫瑰花放在后排。已经等了两个小时,写字楼下的咖啡店亮起了灯,面前这栋巨型建筑仿佛也刚刚苏醒,星星点点的荧光走下光滑的舞台,沿着绿化带和鹅卵石小路从我身边走过,走进地铁通道或者的士通道。那是下班的女人们。

我看到了我女朋友从公司大门走出来,挽着一个男人。他们谈笑着,举止亲昵,那男人搂着她的腰,嘴巴亲吻她的面颊。他们走过马路护栏,男人上了路边贴着罚单的一辆车子,和她挥手作别。

  江上的渡轮默不作声,在顶楼的餐厅里能望到对岸。这次,我想提出自己隐藏很久的想法。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不安,我起身去离餐桌半米远的自助台拿一块起司蛋糕,在将坐下的时候,我说:

  安诗,我想咱们可以在一起住,你说呢?

  当然可以,我也想和老公住在一起,但我还有好大一堆行李在原来住的地方,要收拾好,不是一件简单的工程。

  叫家政帮忙,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我挖了一勺蛋糕,轻轻递到安诗嘴边。和安诗待在一起的时间一直不多,而安诗又和室友合租的房间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更被压缩,我早就想提出住在一起的建议。结婚计划也该早一步提上议程。而安诗和我想的正好一样。于是,我把在公司门口的所见闻当作我和安诗共同的秘密。饭后,我们直接去了酒店。

  事后,我躺在月光下,旁边的安诗抱着枕头睡着了,落地窗正对的街道上人烟稀疏。夜里两点,安诗睡的依旧宁静。我睡不着 ,安静的看着她,抚摸她。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接到安诗的来电,她说五点临时有会要开,叫我晚些去接她,大概八点多去吧。安诗的声音平静,有点像趴在耳边的私语,听筒那边吵吵闹闹的,安诗也咯咯的笑起来。

  我在一个报社做调查记者,这几年来虽然没有积攒多少积蓄,但培养到了独到的调查嗅觉。上周,我接到一份新任务,本以为是调查黑心商人之类的,当我被叫到上司办公桌前,已有一个大的猥亵系列案在那里等我。

  如今,不知道在电脑前坐了多少个下午,全无收获,网上关于这几个案件的线索很少。而眼看要八点,我也该去接安诗了。办公区忙着赶稿子的新人有很多,但头顶的灯条都灭着,每个人桌前亮着台灯。就主编上司的办公室亮着大灯,百叶窗没拉,里面没人。

驱车到那座巨大的写字楼已经九点多,在里面上班的大多已经随着晚高峰的人流离开了,只剩一楼的保安室和零散的几层还有灯光。巨大的数字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移动。

安诗还没出来,我有些担心。车子停在在离公司门口很近的一个拐弯处,我不希望再看到安诗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若将车子停到公司门口,安诗和他厮混的场面就可能被逮个正着。我启动车子,想缓缓开到写字楼下。

  但她自己的身影出现在我视线中,她应该是在张望着我的车子,我手机响了,是她打来的。

  怎么了,安诗?

  老公,我现在还在开会呢,没想到这次会开到这么晚,好累。

  没事,我还没到。

  还有,老公,昨天说的住在一起的事情,我想再考虑一下,老公别怪我,我其实也想和你住在一起。

  我其实,也觉得仓促了。

  挂下电话,一辆乌黑的车子从后面的地下车库出口驶出,大马力车子的引擎声像是男人竭力的嘶吼,安诗优雅的钻进那车子里,我在角落里窝着,而我的车子还在缓缓滑行。看着他们驶出一段距离,我跟着他们穿梭在这被称作黄金角落的地方。

  墙上的电子表显示时间为十二点,我在家里等着安诗,炉灶上炖着汤。当她在电话里说今晚住我家时,我停止了在他们酒店楼下的徘徊,回家搜集冰箱里的食材炖了这一罐汤。慢煨三个小时,公寓里已经洋溢着红枣和肉的香味。安诗摁下了门铃,我穿着邋遢的围裙出现在她面前。她一边摘掉高跟鞋一边说

“听说那个人了吗,那个变态。”

“笨蛋,老公我是做什么的。”

“怕你担心,我刚才是坐的小雅的车子,就是那个事儿特多,特烦人的小雅,我特讨厌她。”

  安诗喝了一碗,趴在我身上,手往下探。

“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坐男人的车回来。”

  我阻止了她不安分的手。挪回到胸前。

“在这装圣贤呢你!”

  安诗所说的那个变态,是最近常出没在这个片区的猥亵惯犯,他专挑晚上不回家的女性下手,从一个月前警方接到的第一通报警电话开始,被这个家伙猥亵的女性多达数十个。

  我和安诗躺在床上讨论着那个色狼,她觉得那家伙脸上有条疤,或者是个不长头发且脸上泛着油光的中年人,像“看见恶魔”里的恶魔本尊。

  我明天要交一份初稿给主编,现在已经两点多,身边的安诗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但手还紧紧揪着我的衣角,电脑在大腿上放着沉重,我转移阵地到床前的小桌子继续打,但她就是揪着不放。这样的安诗,竟然会出轨。我重新审视她的脸,趴在枕头上看着睡相甜美的她。

  到凌晨时分,我还坐在桌前打字,好像听到一阵敲门声,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但没过一会儿,又传来闷闷的敲门声。我起身去开门,脚步尽量轻。但打开门,好像并没有人在。极度的疲倦感席卷我的全身,我只想写完最后一段,然后抱着安诗好好睡两个小时。

  2

  我们这两天在一起住着,安诗没有班要加也没有临时会要开,她每天五点多就从公司回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做菜,一起挤在被窝里看综艺。我们一起看梁朝伟演的色戒。我们亲吻,抚摸。

  我早晨出门倒垃圾时,沿着走廊一直穿过楼梯间,来到我从没到过的公寓楼二栋,我们这栋的唯一一个垃圾桶满了。二栋里的住户很少,墙壁也没有像一栋一样重新粉砌过,上面长满霉斑。

  二栋的走廊里没灯,我提着垃圾走过去的时候心里毛毛的,怪发怵。垃圾桶竖在角落,一阵腐臭味从里面散发出来。我看着那个垃圾桶,越走进它,它的腐臭味就越发浓烈。我打开它,里面堆满了黄绿色的鸡蛋壳和长毛的西红柿。我丢掉垃圾,原路返回。

  一栋的垃圾桶安静放在步梯间的中间位置,我看见打扫卫生的阿姨吃力得把它缓缓推进电梯里,我和她打招呼,挠挠发痒已久的屁股回房去了。

  据说,里面的女人头颅和残肢就是被她发现的,黑色塑料袋里放着干冰袋。肢体没有腐烂。我很惶恐。随后的一段时间,穿着便衣的警察成了我家里的常客。一开始,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掏出小本子,我收拾床边的小桌子供他们用,他们环顾了我的家,眼睛聚焦在我身上。

  “这两天,天气还不错。”

他们两个对视。

  “还好。”

  “你邻居说,你是个记者。”

  “是的,我是社会新闻调查记者。”

一来一去,我最近碰到的烦心事都和两个便衣警察说了,他们越不让我说,我就越是谈天说地,终于说到两位失去耐心。电子表说四点到了。我把便衣送出去,打电话给安诗。

安诗在尸体发现那天没有来我这里住,之后也没有。电话没打通,之后我又打了三四通过去。对方正在通话中。

我发现和安诗联系的男的有三个,那个搂着她出公司大门的是她的上司,晚上常常和她去酒店幽会的人也带上。还有一个,是一位神秘的男士。像是网上觅得的多情种,安诗常和他聊天,且常装成在和朋友聊天。

我曾反对安诗去那样大的公司里上班,那里布满阴险沼泽,不是像安诗这样单纯的女孩儿能渡过的。要是不能安全度过这段期间,她会沉沦进物质里。

当下看来,只有我能引着她渡过。我不光是她的男友,更是她的父兄。

我前往警察局,以记者身份采访负责碎尸案的专案组,在那里,我见到了去过我家里的两个便衣,他们倚靠在饮水机旁边催叫外卖。

“回去只能报道警方在努力调查。”

“我有职业守则,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案。”

那两个便衣凑过来听我和组长的对话,组长从一包塑料袋中拿出我的证件照,还有保存的一段录音“

  你邻居说,你是个记者......”

  便衣这时已经出去拿外卖,组长脸上阴晴不定。

“你在七月二十五日凌晨,在做什么。”

“家里打稿子......”

我在桌子上架设录像设备,组长在收拾他的办公桌时停下了,我的摄像机已经架设完毕,他拉上了窗帘。

  “正好觉得光太亮,正好,您可以......”

  背后的投影布亮了。一段监控录像正在缓缓播放,是我们楼道里的,我曾长时间以为它坏了。

准允
准允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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