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上初二时写的《西西里珍珠》

2018-07-05 20:00:27 作者:暴怒引发火灾

序章

风带着地中海的湿气吹到岸上来。

不远处飘来曼陀林(Mandolin)明亮的声音,混杂着海岸边打花牌的男人们刺耳的笑声,几个希腊人凑在一起向闹市区走去,粘着沙粒的鞋尖上带着质地柔软的绒球。

厄洛斯·钦奎马尼(Eros Cinquemani)先生独自坐在沙滩外面的白色岩石上,看着地上的树影被风吹地来回摇晃。今天是他六十四岁的生日,说实话,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的英俊小伙子了。如果你足够了解他,你会发现他的手上总是带着一枚擦得锃亮的银质戒指,那是他和维多利亚太太结婚时留下的,自从前几年她去世后,他便每天早上都会用棉质的上光布将它擦一遍。

他的皮鞋看起来很旧,略微磨损的鞋尖被擦得泛着柔光,洁白的衬衫被仔细熨过,外面套着一件藏蓝色的克什米尔羊绒背心。被岁月冲刷得浑浊不清的冰蓝色眼珠执着地向前探视。

视线在沙滩与海面上缓慢地游弋。

突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他撑着露在树荫外面被晒得发烫的岩石慢慢站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向那方向望去。

一个小孩躺在沙滩上。珍珠似的浪花在她的脚心跳来跳去。他走过去,在小孩身旁俯下身。

这个小孩还活着,呼吸使窄小的胸腔微微起伏。

厄洛斯惊讶地瞪了瞪眼,接着他把小孩抱到树荫下面。他没有电话,这里离医院很远。他仔细端详着这个女孩,她和他的孙女差不多大,六七岁左右,长得很讨人喜欢。

“你终于醒了,小姑娘,你还好吗?”他刚刚把小女孩抱到树下不到一分钟,小女孩就醒了,他坐到了她身旁。

“这是哪里?”女孩揉着被海水蜇得红肿的眼睛,就好像刚刚睡醒。

“这里是南海岸,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他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家人。”女孩的眼睛闪烁着天真的光芒。

“不,不会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家人,你也是一样,甜心,你一定也有家人。”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愁容,为这个女孩而感到惋惜,说着,他像女孩伸出苍老却又温暖的手,“我先带你回家,好吗?

女孩微微张了张嘴,露出一排珍珠般的皓齿。

这个季节柠檬树上已经又长出了稀稀拉拉的几颗幼果,海鸥从它们上方飞过去,放肆地炫耀着它的自由。

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可我记得还是很清楚,那时我刚刚七岁,我的外祖父厄洛斯·钦奎马尼那时还健在。我无法想象那几年所发生的颇具戏剧性的一切,若不是那枚山茶花胸针仍握在我手中,我甚至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了。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像圣雷欧海滩(San Leone)上汹涌的人潮一样轰轰烈烈却又来去匆匆。

所有挥之不去的过往就像长在我脑海底部的礁石,一瞬间海水消退,它们就毫无遮拦地裸露出来。

我是奥吉利亚·钦奎马尼(Odilia Cinquemani),我的故事有些冗长。

我记得支离破碎的武士木偶,被我打了四拳的尖酸刻薄的肥胖丑女孩,故意栽倒在礁石上时糟糕的感受。当然了,还有那片熟悉的海岸。

那个黄昏几乎可以算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了,我就是在那时第一次遇到了那个所谓的“姐姐”,当然,我开始对她产生恨意之类的一些事都是后话了。不过你要相信我,你所看到的像是“那一切都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之类的话都是迷人的谎言,那段记忆我虽然还记得很清楚,但是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我和它之间隔着的,相当久远的一段时光

远到我已经数不太清了。

那时我独自在偌大的家中。坐在朝南可以望见大海的窗口前,慵懒地翻动着那本陈旧不堪的《郁金香集》,粉红色、橘黄色的晚霞斜照在右侧的木窗框上,然后反射上我的脸。

“尽管你亏待他,他还是你的友人。

你伤了他越厉害,他爱你却越深。

你就是向他扔石子,也只能使

爱你的基础比过去更坚实。”

————《郁金香集》

咔哒。

钥匙开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外祖父回来了。我“噔噔”跑下楼,看见刚刚走入客厅的外祖父的身影,他往里走了两步,就在我慢慢向他靠近时,我看到他身后竟还跟了一个与我差不高的小女孩。

“祖父,这是谁?”我问他。

“啊,我都差点忘了跟你介绍,这个迷路的女孩,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今晚先和我们住在一起,奥吉利亚,你不会介意今晚与她分享你的餐桌吧?”他一边换鞋子一边对我说。

“当然不会,我很乐意。”我说着望向那女孩,并向她伸出手,“我是奥吉利亚·钦奎马尼,很高兴认识你。”

她微笑着向我伸出手,脸就像红苹果一样红:“你好。”

我趁机打量着她,波浪一样的红头发披散在脑后,浅褐色的眼睛就像是晶莹的琥珀,清澈而冰凉,她穿着廉价的亚麻布裙子,裙裾的荷叶边做地很笨拙。我猜她有爱尔兰血统。

她真是漂亮,在阿格利真托(Agrigento),我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美丽的女孩,这是我第一次在另一个女孩面前感到惶恐不安,多年后的今天我将它解释为自卑。

而我呢, 象牙色的皮肤上冒着几颗乍眼的雀斑。冰蓝色的眼睛里冒着天生难以做出亲近可人表情的锐利。我的睫毛比她长一些,在灯光的照射下在脸庞上投下细长的影,尽管如此,整体看上去仍没有她的好看。最糟糕的是我张开嘴时露出的一口还没有换完的残破牙齿,虽然我的朋友们也都在换牙,不会有谁不好意思地在笑的时候捂住嘴,但我好奇为什么这个女孩有一口完好无损的皓齿。

最后我的视线慢慢移到头顶上。

一头铂金色的鬈发,这是我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地方,它为我增色了不少。毫不掩饰地说,我对那些多事的路人笑着夸赞我头发真漂亮这样的话乐在其中。

也许她看上去比我更亲善些,所以我才会有这种多余的感受。那个年纪我从来没有自嘲过,也完全不了解究竟什么是自嘲的含义,数十年后的今天我再回忆起这些残破的过往,不禁为自己那些尖酸的行为而感到可悲,那时我本认为只要明天太阳一升起,这个让我深感不悦的无名女孩就会被送回一个本属于她的偏远穷地方,可是,我错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体态丰腴的警察肥胖的手指来回碾压那支绿色的圆珠笔。

愚蠢的问题。我在心里替那女孩回答。

“是的,警官。”红发女孩的声音很圆润,甜美却不发腻。

“哦,太糟糕了,钦奎马尼先生,我想我们需要把她送到孤儿院去。”胖警察从吱呀作响的木椅子上站起来。

“什么?难道你们不打算在南部海域上搜索吗?”祖父有点生气,花白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抱歉,我想我们已经搜索过了,包括南部海岸线在内,无论是瓦莱塔还是的黎波里的任何一艘游艇都没有任何事故发生。最近也没有人家丢孩子啊。”

“那好吧。”祖父极不情愿地回应道,“那我可以收养她吗?”

“当然可以,先生。我替这个孩子感谢您… …”

什么!不!停下!这句话让我惊住了。

紧接着我做出了反应。

“祖父。”我叫住他们之间令人烦躁的对话,“作为尊重之举,我想我们在收养这个女孩之前应该先询问一下她的想法,不是吗?也许她并不愿意……”说着我装出担忧的样子望了望那女孩。

“对了,真是的!我都差点忘了,孩子,你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吗?”祖父面朝她蹲下来,一脸和蔼地询问她。

红发女孩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可是你说过会带我去找我的家人的。”

太好了,继续反抗下去,这正是我所期盼的,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抱歉,孩子,你的父母过一阵子就会来接你的,你先跟我回家,好吗?”

相关阅读
如果爱是一场宿醉,我愿与你再喝一杯

1 已是午夜时分,城市一角的小小房间里,满足的男人渐入梦乡,起伏的胸膛上放着一部手机,房间如漂浮在黑暗大海上的孤岛,小小空间里反复回旋播放磁性优雅诱人的嗓音: 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 宁愿居无定所地过一生, 从这个安静的城, 到下一个热闹的城, 来去自由从来不等红绿灯 ……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林安小小的单人床上。乔伊半裸着身子,下巴抵在交叠的玉臂上,趴在林安身边,痴痴地看他睡着的样子。他微胖,...

演花者说·我听说过的世界

“嘟嘟...嘟嘟...”手机通话被挂掉的声音。 “四十六楼的大婶在跟自己的丈夫大吵大闹,丈夫坐在桌子前低头喝着闷酒默默不语。” “二十七楼的新婚小夫妇,正在看着电视互相依偎在沙发上嬉笑。” “二十三楼的失业青年,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打着网络游戏。” “九楼的两口子正在为孩子考试不及格,痛打儿子。” “三楼的老头正在抱着孙子浇花,眼神里满是宠溺。” 老王是个精神病患者,他常常不在病房里待...

梦里多少泪都付相思中

遇到阿雷之前,一见钟情的概念,只存在梓儿读过的小说里。 壹 一袭白衣的阿雷,如此耀眼。梓儿驻足,远远地看着他。阿雷也发现了一袭红裙的梓儿,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跑到梓儿面前。 像是前世有约,他们注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相遇、相知相爱。 他们同是高考落榜生,慕名到这个“考试工厂”的“名校”复读。 复读的日子,是辛苦而绝望的。每张课桌上堆满半米高的试卷。每位学生都严重缺觉,吃喝拉撒的时间都在背书。 ...

一罐诺言

1997年,他背着书包,牵着妈妈的手过了马路,马路对面是一所破旧的幼儿园。妈妈带着他找到了自己的教室,蹲下身看着他。 “你是男子汉,所以不会害怕是吗?” 他点点头。妈妈伸出手拥抱了他,“妈妈下午来接你。要好好的。” 他继续点头,妈妈站起身离开了他,另外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自我介绍她叫李老师,并且拉着他的手去了一个座位上,他在座位上放下书包,坐着观察四周,有人哭闹有人沉默,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上海」这座城市风很大,莫让繁华迷了眼

文/关蓝雪 如果你爱她,就带她去北上广,那里是孕育梦想的摇篮;如果你恨她,就带她去北上广,那里是埋葬梦想的坟墓。 01 四年前,我还在校园里每天不知愁滋味,从没想过要去北上广深这样的城市。当时我只想择一小城终老,和W先生白首,找个不算太累的工作,搭个小窝,安稳的过这一生。 机缘巧合也罢,别无选择也好,毕业后我们来到魔都。很快我发现曾经觉得自己无法适应的生活节奏也没有快到让人窒息,曾经觉得自己...

村子里的四个四川女人之二

第二位,叫明明妈,她的大儿子叫明明。她是第二个离开我们村子的四川女人。 与红星妈离开方式不同,她离开的悲壮又决绝。 我对她印象极为深刻,二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能想起她的样子:一头自来卷长发,白皙的皮肤,迷人的双眼皮大眼睛。在当时的农村,她的美貌很耀眼。这也是我长大之后非常认同天府之国出美女的观点,我见过的几个四川女人都很漂亮。 被拐卖的姑娘,大多数都是熟人作案,...

这一句喜欢你 追的上你背影吗

我尤为喜欢《昨日青空》的一句歌词 这一句喜欢你 追得上你背影吗 青春年少,我曾偷偷地喜欢着的那个人,不知道现在的他会喜欢着哪个她。当时小心翼翼隐藏着的心意,如果现在坦白的话,还能不能追得上他的背影?青春时期的爱恋,是想让他知道但是却害怕让他知道的矛盾。喜欢上他,好像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然而时间会逐渐将情愫一一抹淡,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时候喜欢着他的我了,而现在的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我喜欢着的少年...

男友是长官:追光者

陆云深静静地看着乔粟,虽然世间繁华,人事万千。但他想守护的,只有她一人。

手机读故事网©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