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仁:“对不起,我是警察。”
刘建明:“谁知道。”
《无间道Ⅰ》于2002年在香港公映,在那个香港电影市场下滑的时代,一举斩获5500万港币的票房,荣获第二十二届金像奖最佳影片,对香港电影市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影片的开头,开门见山地解释了“无间道”的由来。
何为无间?“无间”一词出自佛经,又译为“阿鼻地狱”,阿者为无,鼻者名间,佛经故事里八大地狱之最,这里弱肉强食,是非不分,堕入阿鼻地狱者永无解脱之日。
何为道?“道”的概念最先由老子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为变化之本,它不生不灭,无始无终,不约而同地遵循某种规律。
“无间道”意为永恒受苦。电影名也暗示了剧中两个主角,原本是不同身份的两个人,却几乎生活在类似无间地狱的生活中饱受煎熬,求仁不得仁,苦苦寻找着轮回。
在影片的片头中,首先缓缓推进佛像的各个放大部位,画面阴郁、诡异,接着速度越来越快,像乘坐飞船穿梭在地底空间,所见之像,丝毫没有我们寻常寺庙中所见神像的庄重、威严。由于佛像本身就带有浓重的鬼神色彩,放大之后的详尽画面更加给人压抑的心理,再加之昏暗无光的色调、急促的背景音乐的烘托,令人不寒而栗。
镜头一转,韩堔带着打入警察内部的卧底小弟们在青松观大殿进行誓师大典。韩堔讲起五年前,自己和一帮兄弟在屯门大兴村开泊车档,谁曾想出师不利,一年内竟失去了六个兄弟,语气平静而带有威慑力。韩堔站在祭坛前,双手合十,高举过头,诚心祭拜死去的六个兄弟,仔细看电影画面,可以发现桌上摆着的骨灰盒数量,正好是六个。
韩琛笃信佛学命理,同时深信人生的道路要自己挑选。他信命,但是不屈服于命,更想自己能有一番作为。“一将功成万骨枯”一语成谶,暗示了韩琛自己的结局,他的上位,是许多人的森森白骨垒砌而成。
在韩琛讲出“是生是死,要由自己决定!”时,镜头正好给到刘建明(陈冠希 饰),“路怎么走,让你们自己挑!”镜头切回给韩琛。这里的镜头转换与后面刘建明背叛韩琛,亲手枪毙韩琛时低头说的“你挑的。”形成了隔空对应,更像是两位在不同的空间、时间对自己生死的对话。
韩琛:“是生是死,要由自己决定!路怎么走,让你们自己挑!”
刘建明:“你挑的。”
韩琛要自己选择生死之命,可最后给出致命一击的是他一直栽培的刘建明。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都不种便什么都不得,因果报应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1992年,黄Sir到警察训练学校挑选卧底,执行长期性打击黑社会的卧底工作,挑中陈永仁担任此职务。同年,陈永仁表面上被警察训练学校强逼退学,实则渗透进三合会进行卧底工作。
走出校门的陈永仁回眸这一幕也很有意思。为什么在离开之前他要回头看一下学校?在陈永仁的心中,他一直想做个警察,当他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就预示着他已经以警察的身份去秘密执行任务。如他所愿,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他当上了警察,但是新生活是未知的。在学校的陈永仁,他是预备警员,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离开学校的陈永仁,作为卧底,就不能光明磊落地表明警察身份。他的回眸,不仅是他对见得光的生活的告别,还是他对前方见不得光的生活的迷茫。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上路,留下背影,毅然离开。
刚进入警察训练学校的刘建明(陈冠希 饰)看到被驱逐出校的陈永仁(余文乐 饰),说出那句“我想跟他换”。那个时候的刘建明不是真心想当卧底的,也并非按照自己的意愿进入警察训练学校,他之所以会留在韩琛身边多半是因为他喜欢Mary。他想离开这个警察训练学校,重获自由,所以他才想要跟陈永仁换。
在后来,陈永仁已经在黑社会卧底了一段时间,刘建明也已经从学校毕业进入了警察局工作。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察的一次抓捕行动中,刘建明被当做小混混被捕,双方并不清楚对方身份,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在走,没有过多的交流。
陈永仁和刘建明再次相遇是在一家音像店中。当陈永仁(梁朝伟 饰)说出“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刘建明(刘德华 饰)的反应明显有一点的迟钝。因为在很久之前,他喜欢的女人Mary也说过同样的话,时光怎么能遗忘?
和黄Sir在天台碰完头,陈永仁站在小巷里向叶Sir的灵车敬礼送殡。因为他是卧底,身份不能暴露,不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其公开送殡。
优秀的年轻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当年偏偏是叶Sir看中了陈永仁的天分,向黄Sir极力推荐,经受住考验的陈永仁才“提前毕业”,成为一名卧底警察的,可以说,叶Sir对于陈永仁有知遇之恩。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陈永仁没有忘记这份恩情,哪怕是站在能看到灵车经过的小巷里,也算是好好地送完叶Sir最后一程。看着叶Sir的灵车经过的时候,陈永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喉头一紧,挺直身板,深深地冲灵车敬了一个礼。
黄Sir、韩琛、Mary三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有些旧交情。韩琛与泰国佬交易泡汤,韩琛被请去警察局喝茶,爆发了黄Sir与韩琛的正面交锋。韩琛与泰国佬的千万生意被搞吹,黄Sir逮捕韩堔一行人的计划也落空,双方都憋了一肚子的火。
黄Sir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两个傻瓜,在医院里等着换肾,可是肾只有一个,于是他们决定玩一个游戏,往对方口袋中放扑克牌,谁能猜的到对方给自己放的是什么牌谁就赢了,谁猜错了就是死。”双方都知道自己队伍里有对方的卧底,黄Sir把自己和韩琛比喻成那两个等换肾的傻瓜,而陈永仁和刘建明是那两张牌,终有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韩琛不会没有听出黄Sir讲这故事的言外之意,目露凶光地注视着黄Sir,一字一字地咬牙说出“我看你几时死!”。
黄Sir笑了笑,站起来想和韩琛握手,韩琛睁大眼狠狠地瞪着黄Sir,眼神里流露出渗人的寒意,冷冽地反问道,“你见过有人去殡仪馆和死尸握手的吗?”,兀自用手绢搽手,让黄Sir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Mary的小说里描写男主角有28种人格,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自己和自己演戏,演到最后都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样的。
刘建明在天台上说自己想做个好人,但是想做好人却做错事,虽说当警察的生涯中多靠韩琛给与的情报才能一路高升,但是正是由于韩琛透露的情报,警察更精准地打击了罪犯;陈永仁是卧底警察身份,但在黑社会生活中打砸抢烧,吸白粉、有暴力倾向,有时更像是一个纯正的黑社会小混混。都是作恶,是好人做了坏事,还是坏人做了好事,是非黑白的边界已含混。
黄Sir在天台被迪路一行人毒打10分钟,最后在大厦的天台被扔下,摔在计程车上,计程车车顶直接被砸出一个大坑。陈永仁听到身后的巨响,下意识转过身去看,从最初的震惊、不相信,然后慢慢走近黄Sir的尸体去确认,到最后的崩溃,梁朝伟的眼神戏非常到位。
枪战爆发,傻强一把拉过失神的陈永仁,掩护他上车离开。在被傻强拉过来的时候,陈永仁还在望着黄Sir的尸体出神,不愿意相信教导自己的长官就这样离去。傻强给陈永仁开车门,想赶紧带他离开这个混战场面,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傻强还能想到陈永仁,是真拿陈永仁当兄弟看的。
车子驶离了枪林弹雨,陈永仁不知道傻强中枪,沉浸在黄Sir的死讯中难以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