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疯婆娘

2018-07-22 21:00:04 作者:凡千瞳

《村口的疯婆娘》by 凡千瞳

村口长着一棵枣树,树干粗壮高大,要两三人才能抱得住。树干下端笔直,在约三米高处分出两个杈,就像一把巨大的弹弓。村口小卖铺的王大爷找来粗绳和木板,在树上做了一个秋千,这样“高大上”的游乐设施自然吸引了不少孩子,没到下午放学后,总能看到一群孩子争抢着要玩秋千。

这天下午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就如同脱缰的野狗奔向秋千,没想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坐在秋千上。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嘴巴里流着口水,黑瘦的如鸡爪般的手紧紧握住粗绳。

“喂喂!你谁啊?怎么抢我们的秋千啊!”胖子嘴里咬着面包,嘟嘟囔囔着。

听到胖子的声音,女人猛然抬起头看我们,那如同贞子般的长发遮住了绝大部分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欣喜的光。“啊呜啊呜”,她从秋千上下来,快速地向胖子冲了过去。我们几个都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地抱着头闭上眼。可过了几秒后,没有我们预期的冲击和惨叫声,反而是胖子的笑声:“哈哈,好痒好痒!”

我们睁眼一看,发现那女人正挠着胖子的手背,要拿他手里的面包。胖子眼见没有太大危险,便有意地挥了挥手里的面包,那女人就紧紧盯着面包转动身体。

“嘿!有意思,”胖子坏坏一笑,将面包丢了出去。那女人飞快扑向地上的面包,不顾上面的泥土,疯狂地往嘴里塞。

大家忍不住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她真像条流浪狗啊!”“是啊,原来是个疯子啊!”

这个点,下了农活的人很多,他们纷纷围上来,看个究竟。

“哟!这是谁家的闺女啊?”村长扛着锄头仔细打量着她。

“什么闺女,你瞅那样儿,是个‘疯婆娘’吧,别是得了什么病的,传染给我们家崽子!”

胖子他妈急急忙忙护住胖子。

村民也纷纷提议:“把她赶走吧,留着不是祸害吗?”

这时,有几个小淘气孩拿着砖块砸那女人,那女人吃痛地往后躲了躲,但未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眼看着那小孩砸得越来越凶,我不知从哪来得勇气站了出来,挡住女人:“好了!别砸了!人家就算是疯子,但也没害人啊!”

胖子瞅着我,忍不住把嘴巴里的面包沫喷出来:“哟,董帅帅你牛逼啊,要英雄救美吗哈哈?”

“我……我看不惯你们欺负女人!”我站得更直挺了,也许是当时看武侠小说给予了我大侠情结,自我感觉当时的自己有两米八。

“小帅!干嘛呢?快回家!蒜还没剥好呢!”奶奶着急忙慌地拉着我往家走,让我立刻没有了威风。

“行了,行了,散了吧,今天就让她住村口枣树下吧!明天去派出所报告一声,看有啥安排。”村长给了个解决方案。我听到后舒了一口气,稍微放心地跟着奶奶回家了。

回到家,奶奶忍不住数落我:“小帅,你干嘛帮那‘疯婆娘’?非亲非故的。”

我挠了挠头,看着那不远处的融进黄昏的枣树笑了笑:“不知道啊,也许,是觉得她可怜吧!”

第二天,是周六,正好能跟着村长一块去看看咋安排这“疯婆娘”。我起了个大早,来到村口,看到那“疯婆娘”就那么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大树下,我想着脱下外套给她盖上。

村长抽着烟斗,拿着茶缸走了过来,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又咽下去。他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小帅啊,你不在家照顾奶奶,写作业,瞎跑什么?”

“我,我跟您去派出所啊,帮您护送着‘疯婆娘’!”我抖着眉毛,一脸谄笑。

这时,“疯婆娘”醒了过来,冲着我们俩痴痴地笑着。村长无奈看着我俩,点头同意了。

于是,我拉着比我高一头的“疯婆娘”,和村长一块往派出所走去。

可到了派出所,村长把“疯婆娘”拉进去后,把我给丢在了门卫,我支棱起耳朵想知道具体消息,但始终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一小时后,村长面色凝重地拉着她走了出来,回村路上不住叹息,但任凭我追问,他就是不说,因为我是小孩子。

但出人意料的是,村里就传开了村长夫人发布的第一手消息:原来这“疯婆娘”是别的县跑来的,原本是个老师,19岁,叫薛红梅。回家路上被坏人给抢劫了,紧接着又被强暴了,回家后整个人就疯了。家里原本相依为命的老母听说这个消息后也,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听说她母亲死了好几天,她就那么待在身边,一边给母亲盖被子一遍喊着:“娘,娘!盖上,不冷……”

消息传开后,不知村民是同情心油然而生,还是想传布新闻,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在说这个消息,然后时不时地挤出几滴眼泪来,表示对此事的关注和同情。但我看那枣树下的“疯婆娘”穿得还是那么单薄,面容还是那么憔悴。

我没有说话,默默拿出刚蒸好的热馒头还有家里的一些破衣服,递给“疯婆娘”:“呐,吃吧,这是我奶奶刚做的,好吃得很。这衣服是我妈生前喜欢穿的,都洗过了,你穿吧。”

“啊吧,谢……呼呼,你吃……”从她嘴里发出几个不成句的字,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还伸着脏脏的手给我小块的馒头。

“不吃,我不吃,你吃。”

一阵微风吹过,将她的头发吹乱。她整理时,露出了整张脸,即使那么憔悴,那么脏,依然让人感觉到她的几分清纯美丽。

我可以想象,她也许是个在冬天里降生的,家人看到她那粉嘟嘟的脸蛋,娇嫩的嘴唇后,为她取名红梅,希望她像梅花一样坚强娇艳吧。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是不是会是另一种幸福的模样。

当时的枣树枝上钻出了嫩嫩的鹅黄色的芽儿,叶片慢慢长大,小小的枣花就开了,飘满了淡淡的枣花香。就在这枣花香中,我习惯了给她送饭送衣服,比起玩秋千,我更喜欢看着她,听着她说着不清楚的话,也许,她身上确实有几分和我母亲相似的地方吧。

《村口的疯婆娘》by 凡千瞳

两周后,就在我又端着饭菜往村口跑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那了。小卖铺的王大爷捏了捏烟把,吐了口痰:“呵,呸!许老虎把‘疯婆娘’接回家了,要她做老婆去了。”

许老虎?我在脑海中检索着这个人。哦!就是住在村东头的“刺头儿”啊,是个40多岁的油腻中年人,长得肥头大耳,整天喜欢惹是生非,喜欢抽烟赌博,一言以蔽之,就不是个好人!

我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啊,都能当红梅的爹了!这不是糟蹋了人家吗?”

“红梅?红什么梅?”王大爷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不耐烦地解释:“就那疯婆娘啊!人家叫红梅!”

“哟,这不是董帅帅吗?咋了,你也想讨疯婆娘娶媳妇?” 胖子妈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过来。

“婶!您别乱说!”我慌忙地转过身,脸变得微微发红。

“嘿,瞧你臊的,婶给你开个玩笑,对了,今个儿‘疯婆娘’就结婚了,你们不吃喜酒去吗?”胖子妈扯了扯自己的上衣,好希望更美观一些。

王大爷一遍关门一遍说:“去去去,这正打算关门过去呢!”

“今个儿结婚?怎么没人通知我?”我一脸的懵逼和不相信,抱着碗跑到许老虎家。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往日灰旧的房屋如今也被鲜艳的红色所覆盖,就如同那最鲜艳的血迹,让我眼前有点发晕。

“有请新郎新娘!”司仪响亮的声音牵引着众人的目光,人们开始哄笑着喝彩着往里堂屋冲,我也跟着过去,并拼命挤到了最前面。

一男一女正跪在地上,那男的自然就是许老虎,一脸的骄傲,硕大的肚子把新郎服撑得要裂开,看上去滑稽可笑。再看那女人,正是红梅。但今天的红梅却让众人惊艳。她有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眼睛黑丢丢地如同黑葡萄,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标致。盘起的新娘头更增添了几分娇美。玲珑的外形,优雅的姿态,略带一丝羞涩的谈吐,让人看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就如同一朵美丽的枣花,清新淡雅,芬芳扑鼻。

凡千瞳
凡千瞳  作家 凡眼看世间,落花流水烟雨里为了追逐梦中的那片星河不惜沉溺于现实的万盏灯火

滴滴一下,回不了家!

遗落在巷弄的爱情

村口的疯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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