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要陪着他睡的

2018-08-15 16:00:17 作者:灯罩儿

我的大伯父,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于前几日因病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82岁。

大伯父是肺癌过世的,毫无征兆地突然病倒,癌症已到了晚期。老人家最后被辞医回到了老宅,叶落归根了。

听说大伯母一直守在床前,茶饭不思,日夜不肯分离,任谁劝也没用。大家自然懂他们的夫妻情谊,也知道病人大限已到,只好由着她的性子。

我劝慰时,大伯母拉住了我的手。“跟我几十年,你是有功劳的,吃了太多苦,难为你了。我只有三天时间了。没有别的挂念,就是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怕你会不习惯。”大伯母重复着大伯父的原话,孩子般咧着嘴呜呜大哭……

两天后,第三四代子子孙孙都到齐了,应了老人家自己的话,回家三天就永远地离开了。

去奔丧那天,大伯母趴坐在棺木旁,眼睛红肿睁不大开,看不清谁是谁,只是来一位客人她哭一场。大家全在一片悲痛中,相劝都是徒劳的,只是与她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出殡时,她坚持要亲自送老伴上路, 被搀扶着在烈日下缓缓前行, 直到完全挪不动脚步了,才被众人强行架上车给送回家......

送葬归来,大家都商量如何安顿大伯母以后的起居事宜。然而,大伯母断然拒绝大家的提议,坚决要一个人住回自己家。

"我不住这里的,我要回去陪你伯父,我还是要陪着他睡的。"临走时, 我去辞别大伯母,她用沙哑到近乎听不清的声音,像孩子一样认真地跟我说。

这是我听过的最朴实最动听也最深情的情话,丝毫不肉麻不粗俗。它穿越了生死,那句话, 出自八十三岁老人之口,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这位众人眼中的铁娘子,比她的丈夫大一岁,十九岁嫁过来,风风雨雨六十几年了。

大伯父是祖父的长子。当年由于政治因素,祖父母无力顾及膝下幼子。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刚成家的大伯父领着大伯母一起撸起袖子拉扯着几个弟弟,最小的才出生,就是我的父亲。

一个曾经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为了养活弟弟和自己的孩子,做挑夫,下矿井,搞搬运……一干就是大半辈子,可谓恩情似海。

我对大伯母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的。那年,她的大儿子因白血病不治身亡。大伯母痛失爱子,每提起他,都是泣不成声。

真是祸不单行。第二年,大堂嫂因为失去了丈夫终年抑郁,悬梁自尽了。留下六岁女儿和五岁儿子。

悲伤都是多余的,也没有精力去哀伤悼念了。已经做了多年爷爷奶奶的大伯父和大伯母,无奈之下再次担任起了父亲母亲的角色,只是称呼不同而已。

他们搬出老宅,在街上买了处房子另立门户。在养大孩子的十几年里,这一对六十开外的老人,创办了镇上的三个第—:第一个冰厂、第一个豆制品厂、第一个煤球厂。把遗孤培养成人,其余子孙也都顾及周全,还留下一笔数目不小的养老金,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夫妻十几年如一日夫唱妇随,常言道,“公不离婆称不离砣。”说的似乎就是他们,曾传为佳话。

遗孤成家后,俩老便过清静日子了,甚至不太过问子孙的事,只是经常清晨散步到各家逗留一会, 逗逗新添的小生命或者和老伙计说会话, 然后赶着初升的太阳回自己的家。

活到他们那个岁数了,最知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了!

最难忘的是每年父亲和母亲的生日, 长父亲20多岁的两佬就一前一后乐呵呵地来了。大老远就听到大伯父的粗嗓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由得让人长精神。我们晚辈便都迎上去,簇拥着接进门。

饭桌上,众人都想斟上点酒给大伯父表示下敬意,为了他的健康又都不敢冒失。大伯父总是“呵呵”陪笑几声,眼光就暖暖地落在大伯母的脸上, 大伯母往往会打趣一声说:“就喝一点吧,都要流涎了。" 桌上一直绷着的众人都开怀大笑,恭恭敬敬地给斟上半盅。大伯父这时坐不住了,郑重其事地端正一下身子,双手搓两下,然后礼节性地半欠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酒盅,酒盅还没到嘴边,嘴已经迎上去啜一小口,再咂吧两下作回味状……依稀可见当年的酒量!众人又是一阵喧哗,好不热闹!

吃过晚饭,然后慢慢散步回家。依然一前一后,男的在前,女的随后。夕阳下一对斜影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离。大伯父身材高大身板硬朗,古稀之年依然可见当年的英气,双目依然炯炯有神,脸部依然轮廓分明,喜欢一双手反背在身后,步履从容。

我最喜欢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好一幅和谐温馨的画面!

爱情是什么呢?在困苦中一路扶持相互包容关爱,一起品尝世间百味而不离不弃,少年夫妻老来伴,平淡而真实,我想:这就是爱情

反观如今的婚恋观,早已不是老一辈的传统观念了。出轨率、离婚率越来越高,忠诚度、幸福指数却越来越低。自私者比比皆是,更多的是想追求自己的所谓幸福,漠视婚姻的责任与自身的担当,思想日渐开放,可以草率地结合,也可以轻率地分离;通讯业越来越发达,QQ、微信、陌陌等社交软件一时兴起,出轨变得轻而易举,继而离婚就顺理成章了;所谓饱则思淫,物质上去了,开始追求精神了,需要不同的渠道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与孤寂,从而离心离德,神越走越远,感情越来越淡;加上攀比心理作祟,给自己无尽的压力,这山看着那山高,物质至上,思想变得畸形......

想起木芯的《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 是一句/清早上 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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