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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丁山下的杏花村又丢了一个孩子,人们都说是山上的狐妖干的。苏小七此次下山为的便是这件事。
和姐姐们一样,苏小七从没见过自己的爹娘,只知道他们在自己刚出生不久就被天上的神仙杀了。原因是他们在修炼之时走了歪路,一举残害了杏花村三十多条人命。
尔后打东边来了一位白袍道姑,抚养七姐妹长大,成了她们的师父。
苏小七从没想过要替父母报仇,倒不是因为记不起他们的相貌,感情不深,终归有错有罚,天理如此。师父也时常教导她们,今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并非是父母决定的,从善从恶,心念而已。
杏花村丢了孩子的事发生在师父去世的第十五个年头,自从师父上山以来,她们就和村里断了联系,可在坊间依然有山上住着凶恶狐妖的传说。
那些孩子都是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的,村民们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苗头,越传越玄乎,于是就怪到了她们头上。乃至后来哪家丢了一粒米,少了一根针,也说是狐妖所为。
四天前,十多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带着锄头铁耙,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寻仇,正巧碰上七姐妹在山间小潭戏水。当时大家正在兴头上,突然杀出一堆人来,却不知逃,只觉得又好奇又害羞。
苏二姐刚上岸准备拿衣裳,就被那群人掳了去。一来师父告诫她们不可仗着本事欺人,二来她们不通世事又是头一回碰上这一遭,只得一齐惊慌失措地逃进了树林里。
根据那群汉子的口述,她们大致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想着非己所为,问心无愧,只要解开其中的误会,想必村民也不会为难她们。
哪晓得口齿最伶俐的四姐前去说客,一连三日,音讯全无。姐妹们越等越焦急,苏小七终于按捺不住,自告奋勇前去打探情况如何。
自从苏二姐被掳回来,刘三隔三差五就偷偷摸摸地往卯丁山上跑。村里的妇人无不面黄皮糙,膀大腰圆,平日里耕田锄地干尽重活,毫无美态可言。
他从没见过像苏二姐那样玉质瓷肌,婀娜妩媚的女子,那次挤在人堆里匆匆看了几眼,只觉得魂都丢了,成天心里痒酥酥的,坐立难安,更听说山上的妖怪一共有七个,个个都美艳绝伦,竟顾不上什么性命之忧,只想碰碰运气,若能再瞧见一位,解解眼馋也好。
那天晌午刘三正在半山腰的一株大树下睡觉,忽而闻到了一股沁鼻的幽香,迷迷糊糊睁开眼,惊觉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面容虽为年幼,但身姿婷袅,比起苏二姐来说,似乎尤美出许多。
当下心头狂喜,直勾勾地盯着苏小七,连眼皮子都舍不得眨一下,更没想到她竟然缓缓朝自己俯身贴了过来,脑中一热,就朝她的怀里扑了过去。
而刹那间苏小七脚尖轻轻一点,已退至数尺之外,手里抓着一只扭动不已的花斑蛇,只轻轻一捏,那蛇立时软了下来,当场毙命。这时刘三才觉得后心隐隐发凉,原来是被她救了。
脑筋微微一动,刘三立马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死乞白赖地拽着苏小七直叫恩人,邀请她回家好好酬谢。一进家门,刘三忙叨叨地切了一盘猪头肉,又拿出逢年过节才舍得喝的老酒,一杯接一杯地押给苏小七。
可不知为何,苏小七自从走进村来就哭哭啼啼的,根本无心理睬他。刘三想伺机占点便宜,如意算盘却打了空,不由兴致大扫。
过不多时门外倏尔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像受了惊的鸡似的,“噌”一下从板凳上弹了起来,一把拉住苏小七,叫她翻窗快逃。
而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大门已被重重踹开。一位挽着袖子,怒发飞扬的悍妇赫然闯了进来。刘三终才意识到了性命之忧,猛地一怔,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夫人”,再也不敢动弹。
2
方才那悍妇在地里干活,听人说刘三领了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回家,还笑得美滋滋的,顿时气得头顶冒烟,扔下锄头就杀了回来。
开门一看,桌上有酒有肉,刘三还握着苏小七的小手,她闷哼一声,抓起门口的柴刀就朝刘三劈头盖脸地砍了过去。
刘三暗暗叫苦,上蹿下跳,左摇右摆,飞快躲闪。他两口子一个矮小精瘦,一个高大威猛,刘三总在柴刀快落在他身上之时就灵巧地躲开,那悍妇闹腾了半天始终碰不着他,越想越气,就把矛头对准了苏小七。
杏花村村头的牌坊上倒挂着两只血迹斑斑的白狐,均是被铁链锁住了后腿,双眼紧闭,小嘴微张,风往哪边吹就朝哪边晃,瞧不出还有什么生息。
苏小七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的二姐和四姐,却不知村民们为何会下此毒手,一路走到刘三家,她暗暗问了一万遍为什么,始终不得其解,只觉得又委屈又难过,眼泪刷刷流个不停,恍恍惚惚的连刘三和他老婆打起架来都没发觉。
直至那悍妇一刀扫来,刘三大叫不好,苏小七才回过神来,向后仰身,同时反手打在了刀身上。
那悍妇只觉手中一麻,柴刀脱手而出,“锵啷”一声砸在了墙壁上,她怎知这小丫头有这样的能耐,眼见敌不过,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起嗓门哇哇大哭,不一会儿就把周围的邻居一齐引了过来。
那悍妇见来的人越多,哭得也越起劲,一边嚎啕一边夸夸奇谈地说刘三伙同着小狐狸精一起欺负她。
感到一双双鄙夷的目光聚在身上,人们议论纷纭,刘三面红耳赤大为窘迫,正在盘算着如何脱困。苏小七抹了抹眼泪,面向着人群,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一同道了出来。
刹那之间,悍妇的哭声止住了,人们的议论声止住了,大家均是用一种担惊受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位娇滴滴的少女,而不出片刻,他们的目光之中又毫不掩饰地透露出狠毒与愤懑。甚至有的人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好像恨不得冲上来打她。
苏小七不知为什么他们会莫名其妙脸色大变,这时人群中有个声音说:“不是被你们偷的那会是谁?我家娃娃还不到半岁,好端端的难道会自己跑了不成?”
又有个声音接着说:“当年我爹爹就是被那两只老狐狸害死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杀了那么多人,小的又能好到哪儿去!”
人们像被点燃了似的,个个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
“我七舅姥姥也是被老狐狸害死的!”“我家的黄狗阿福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一定是她们老子教的,想吃人肉就到村里偷!”“对!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把她抓起来!打死了,再挂到村头上!”
“对!对!”“为乡亲们报仇!为孩子们伸冤!”
苏小七一口接一口地说着,没有,不,我们不会的,可越说越小声,仿佛有一百张嘴也应付不过来,很快被人们的音浪盖了下去。她绝望而又无助地回身看了一眼刘三,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由衷希望哪怕能有一个人相信自己。
不料刘三大义凛然地朝人群迈了过去,扶起坐在地上的悍妇,故意放大了嗓门,恶狠狠地说:“对!就是这个小狐狸精勾引我,我本来在山上睡得好好的,这臭不要脸的婆娘居然恬不知耻地趴到了我的身上!还用妖法迷惑我,让我带她回家!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我老婆及时赶到,只怕稍得片刻,我刘三也是死路一条!”
刘三这么一说,大家看他的眼神立马就变了,苏小七直感万念俱灭,四周人声鼎沸,喧腾似海,再也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恨什么。眼看着他们一步步朝自己紧逼过来,竟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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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听得一声大喊,人们疯了似的一并朝她扑来。苏小七一个激灵,陡然想起二位姐姐的惨状,不禁头皮发麻,大感惊惶,心知如果被抓住,下场必定差不了多少,虽然不能伤害他们,但逃跑总是不错的。
于是化作真身,如一团红色的闪电一般朝着窗户飞身而去,直至稀里糊涂跑出好几十里来到了一条官道上,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遥不可闻,才渐渐放下心来。
埋头沿着官道呆呆地走着,苏小七突然蜷起身子蹲了下去,把脸埋在膝盖上,再度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脑中不断思索:难道杀人犯的孩子一定是杀人犯,小偷的孩子就一定是小偷吗?连最擅言辞的四姐都死于非命,她又怎能叫那些人明白姐妹们是无辜的呢?
正觉天地间再无人信任自己,一众姐妹的不白之冤这辈子也无法洗清,一只手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随即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耳后传了过来:“小妹妹,你怎么哭了,和家人走丢了么?”
回头一看,来者是一位病怏怏的青年男子,头束方巾,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背着一只竹箱,两眼眯在一起,嘴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看那身打扮,苏小七只道他是个过路的书生,看上去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样子,也难怪他什么时候走来的自己也没发觉。
当时心中正委屈得厉害,憋了一肚子话,见他面目和善,苏小七想也没想,就一五一十地将一切原由说了出来。
那书生听她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是个妖怪,心中大大地吃了一惊,但一想世间上居然还有如此单纯,待人毫无防备的妖怪,又觉得有趣的紧。他像吟诗一般摇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而眼前一亮说:“这事儿也不难办,咱只需将真凶找出来,村民们自然会明白的。”
苏小七点了点头,又觉得话虽如此,自己不通门道,实则并非易事。
那书生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爽朗一笑,又咳了两声说:“别怕,我帮你便是。”
二人一道朝着杏花村赶去,这几十里路对于她来说原本费不上半个时辰的工夫,但那书生好像浑身一点劲也没有,每走出三五里不到,就累得气喘吁吁非得停下来歇息不可。眼看天越来越黑,苏小七干脆将他驼在了背上,运起法术行步如飞。
一路上只觉得好像背着一张纸片,一点重量也没有,心中不禁暗想:只怕这好心的病哥哥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愿他到了村里别遇上什么闪失。其实只要有人愿意相信她,心中也好过了许多,大不了日后和姐姐们搬走就是了。
待到他们到达杏花村时,家家户户已经熄灯,又大又圆的月亮升上天空,仿佛伸手就能碰着。先行将二位姐姐从村头解下,苏小七伸手一探,发觉她们虽然受伤甚重,但微微还有一口气在,不禁大喜。书生当即脱下外衣垫入竹箱,将她俩轻轻的放了进去。
二人并肩而行,机警地沿着村道左右环顾,把整个村子转了个遍,可不管到哪儿除了窸窣的虫鸣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异象。苏小七急得原地打转,书生忽而轻轻地嘘了一声,拉着她矮身藏在一面土墙后。
只见黑暗之中钻出两个人影抱着一件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对面的农舍里。苏小七眼前一亮,嘴巴张得老大,差点失声叫了出来,那间农舍不正是刘三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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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半天,那两个人影蹑手蹑脚地从刘三家退了出来,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原本手里抱着的东西却不见了。他俩屏气凝神地盯着刘三家的方位,也不知他们商量的什么,连灯也不点,一阵冷风吹过,书生捂着嘴咳嗽起来,旋即断断续续地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苏小七竖起耳朵却听见了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马蹄声,在离村子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连忙叫书生朝刘三家摸去,只见农舍的后门大开着。二人暗叫不好,苏小七急忙驮起书生就朝村外追去。
没走多远,马蹄声再次响起,嗒嗒的背朝着村子的方向渐行渐远。月光下一个颓丧的人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里,横抱着一根长长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叹气。
二人藏进路边的树丛中,待那人走近,苏小七躬身一跃扑了出去,对方惊惶地“啊”了一声向后仰倒,手里的东西正要落地,苏小七眼疾手快,连忙一把将它揽在怀里。
原来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刘三,而那件长长的东西竟然是一名昏迷不醒的黄毛丫头,扎着两只小鬟,约莫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这么大的动静,她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八成是被灌了迷汤。
想起白天在家里闹了那一出,自己对待苏小七的态度又是何等恶毒,刘三登时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挪着屁股往后缩,嘴里囵囤地说着:“姑奶奶,大仙,您可饶了我吧。”
书生跟即钻了出来冷冷地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刘三一面摇头一面摆手说:“不是,不是,这,这不是我的主意呀。”
苏小七恨得一口小牙咯咯直响说:“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三忌惮她到底是个妖怪,若是忤逆了她,难保她会做出什么事来,索性彻头彻尾地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又立即赌咒发誓不敢有半句隐瞒。
苏小七和书生听了刘三的话,双双面面相觑,原想揭露了刘三的恶行便可还姐妹们一个公道,孰知内幕竟是如此,如若处理的不够妥当,这小丫头今后的日子可就难活了。
沉寂了好半天,苏小七哀叹一声道:“你且先回去,告诉村里的人,明日午时,大家在村头做了断。”两手往前一送,将小丫头递到了刘三跟前。刘三连连点头哈腰地接过,飞也似的跑了。
当晚刘三先将小丫头送回她爹娘手里,隔天清早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去村长家报信。其时早在他到来之前就有人来报说,村头的两只白狐不见了踪影,村长正在和大家伙商量,经刘三一说,立马便知是苏小七所为。
他们还道那两只白狐已经叫他们打死,苏小七此番邀约必是为了寻仇。不过先前制服苏二姐和苏四姐时,她俩均无反抗之意,甚至遭了毒打,还在一脸天真地解释。本来村民们就胆大,何况面对的又是这样一群笨头笨脑的女妖,倒丝毫不觉得担心,反而个个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村长又说,为了将余下的妖孽一齐揪出来斩草除根,他前些日子还托人请了一位青牛山的高人前来助阵,算着当天早上怎么也该到了,正愁找不到她们,她们却要主动送上门来,岂不妙哉?众人连连拍手叫好。
果真一群人还未散去,门外就有人来报说高人到了,一伙人乐呵呵地出去迎接,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白衫的青年男子,背了个竹箱,正眯眼笑着,一副病怏怏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头天夜里没看清他的相貌,刘三挤在人堆里暗暗“咦”了一声,只觉得这位高人异常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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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刘三走后,苏小七对书生说,谢谢他的帮忙,但再帮下去,村民们决计会与他为难,到时说不定还会打他,也将他吊在村头上,那可就糟糕了。书生笑着问她怎么办,苏小七摇了摇头,只叫他还是别蹚浑水快些走吧。书生见她说得毅然决然,虽是担心,也只得慢悠悠地离开了。
将二位姐姐抱在怀里,苏小七回到了山上,和姐姐们抱作一团痛哭了一场。照师父曾经教过她们救治的法子,替苏二姐和苏四姐裹了伤,又各服下一滴“九转回天露”,眼见二人再无性命之忧,这时苏小七才将事情的内幕娓娓道了出来。
大家从她口中得知原由,一并气得直跺脚,再听她说出自己的计划,相继垂着头一言不发。本来大家就是被冤枉的,再这么做,心里实在委屈得紧。
又过了好半天,苏大姐才挨个将妹妹们的手拉在了一起说:“行,就依小妹的,但咱们可不能再任人宰割,只是打一打骂一骂也就罢了,今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隔天午时,杏花村的村头乌泱泱挤满了人,有的拿绳子,有的拿火把,有的拿柴刀,有的拿铁耙。站在头一排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汉子,个个怒目圆睁,肌肉虬实。还有好几个圆头圆脑的小娃娃趴在不远处的茅屋顶上看热闹。
护着受伤的苏二姐和苏四姐,一众姐妹走下山来,停在与人群相隔三丈之余的地方。苏小七打远处就望见一道瘦巴巴的白影伫立在人群首端,心想难不成那好心的病哥哥跑回来找人评理,给抓住了吗?
但走近一看,书生身上并无绳索,全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转念又想,看上去似乎他和村民们是一伙的,可他昨晚亲耳听刘三说了实情,怎地还会站到他们那边呢?心里不禁奇怪,又有些酸溜溜的。
刘三原本紧张兮兮地握着一根木棒,躲在人墙后,一见到七姐妹的身影,立马挺着腰板冲了出来,将木棒高高举起,大声吆喝道:“为乡亲们报仇,为孩子们伸冤!”身后的数百个人也跟着他高喊起来,人声雷动比行军打仗还壮大。
待他们喊过一轮,苏大姐从容不迫地迈出一步,朗声道:“不错!那些孩子是我们偷的,不过你们也差点害死了我们两个姐妹。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两清了。”
人群立马炸开了锅,一记尖锐清晰的声音飘了出来:“想得美!你们害死了那么多娃娃,不把性命留在这儿休想两清!”应和声顿时响成一片。
又有个浑厚的声音说:“不错!依我看,就算是你们七个的贱命一齐陪在这儿也不够!哼哼,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跑!”人们再次将手里的柴刀铁耙一举一放,不约而同地喊起口号来。
苏小七偷偷朝书生瞥了一眼,见他双眼紧闭,两手环抱,不置一词,正在想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书生忽而两眼齐睁,脸色聚变,大步踏出,厉声喝道:“大胆妖孽!休要狡辩!还不速速伏法!”
苏小七心头咯噔一下,倒退一步,霎时如鲠在咽。书生一身的病态一扫而空,宽大的白衫抖动不已,像鼓足了风一样,噗噗直响,两只眼睛金光四射,好像可以喷出火来。众姐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拧紧了眉头,不知当下该和他动手的好,还是逃跑的好。
而仅在眨眼间,书生已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绣着金莲的布袋,挥手一扬,布袋悬立在头顶,黑漆漆的袋口对着苏小七她们,四周顿时风声大噪。村民们纷纷眯起了眼睛,眼看着阵阵疾风如漩涡一般从前方吹来汇入袋中.
苏家姐妹皆感脚下不稳,如落叶一般被卷入风里,再无逃跑的可能性,直至她们身影越变越小,全被收入布袋之内。
书生一把将布袋取下,飞快地系上了一根金绳,再收入袖中,面带微笑,回过身来,朝村民们拱了拱手。
人群再度沸腾,大家扔下手中的器物,一起涌到了他身边,一边吹捧他神通广大,仙人下凡,一边唾骂苏家姐妹罪有应得,死得其所。
尔后村民们大摆筵席,邀请书生坐宴,可他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又是那条官道上,书生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从袖中取出布袋,将苏家姐妹放了出来。苏小七泪眼婆娑地抓起书生的手臂狠咬一口,书生哈哈大笑。
那位小丫头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天,她的爹娘想托人将她卖了,对方瞧不上她不肯收。苏家姐妹走后,卯丁山上从此没有了妖怪,杏花村一共丢了十一个孩子,以后不知还会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