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个孤军奋战的你(2)

2019-01-14 12:05:35

婚姻

但如此认识的朋友,总隔着什么。不像自己从小熟识的朋友。

天真上了小学,朱墨才认识到,她和那些妈妈朋友们之间隔着的是什么。

大家互相之间几乎不称呼名字,只称呼“某某妈妈”。就好像她们自己没名字似的。和古代的“陈刘氏”“江王氏”“薛李氏”差不多。

隔着的是妈妈的这个角色。她明白了。

谈论的也无非是育儿经验,诸如,几个小时写完作业,在学校乖不乖,吃饭多不多,迷不迷游戏,老师严不严变不变态,打算去哪所学校上初中,暑假去哪里玩,诸如此类。

一旦试图插入别的话题,热烈的气氛便会失去。

其余的朋友,年少时,单身时的那些朋友们,只剩几个优质关系的,偶尔在微信上问个“近来可好”,尬聊几句,便没了下文。

且不说,她同她们常年不来往,两三年才有机会碰个头,就算有来往,怕是也隔了妈妈这个身份。

快到不惑之年的女人,各个拖儿带女,少则一个,多则三个,聊天也聊得憋死人,说上两句,那边没了音信,过一小时再出现,原来是去给老二喂奶;再聊两句,自己又跑去给天真答题;再聊,那边老大老二打起来了……尽是鸡飞狗跳与一地鸡毛。

妈妈们聚在一起,也有微妙的尊卑出现。例如,那个成绩特别好,特长也特别多的学霸女孩的妈妈,头顶仿佛带着尊贵的光环。

朱墨不止是没朋友,就算有朋友,她的每一分钟用来做什么,都算计得清清楚楚,并没有与朋友聚会的预算。不仅如此,此后的十年,也早已预支出去。

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些零碎的时间,诸如: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上电梯的时候。

这些时间,除了刷刷手机,朱墨都是从包里掏出书来读。

等一个长的红灯,能够看完一页。

如此断断续续,每个月至少也读得完一部小长篇。

天真要是在车上,她会找话题和他聊。

他并不总会理睬她。

有时是不喜欢她的话题,有时是他自己也在后排座椅上放一本漫画书,从地下车库一直读到学校。

冬天的早上,车内的暖风迟迟不肯热,她把风力开到最大,空调吹得嗡嗡响。

朱墨只用左手开车,右手从座位中间伸过去,让天真用小手捏着她的手。

天真并不总会去抓她的手。尤其是在他忙着看书的时候。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会,用他柔软的肉鼓鼓的手摸索她的手。

朱墨的手很小,而天真长得很快,最多再过两年,他的手就比她的大了。她想。

5

女孩大多乖巧伶俐,温和顺从;男孩即使像天真这般内向的,也如同野猴子,难以管束,最爱做的是玩,最讨厌的是吃饭睡觉做作业。

晚上到家,若是夏季,天还早些;若是冬季,路灯早已亮了,又是通勤的高峰,母子俩照旧在车上聊“今天在学校怎样”的话题。

到了家,朱墨先窜进厨房,把米饭蒸上,然后才去卧室换上家居服。

天真每天下午见到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好饿啊。”

朱墨做饭,天真在餐桌上写作业。

他不情愿写。

油烟机隆隆响,炒菜的间隙,朱墨从厨房探出头来监视。

天真还趴在地板上玩玩具。

天真还在阳台上逗仓鼠。

天真还在拧钢笔。

朱墨想催,又不敢催,忍了又忍,才调整好表情,嘴角上翘,声音温柔甜美,委婉地:“天真啊,还玩么?”

“我在换墨囊。”

“你换了好久了哦。”还是尽量温柔,“刚才就在换。”

天真翻白眼,手上并不停。

“你看,我们如果早点写完作业,就可以多玩一会儿……”

这种苦口婆心的道理,说过上亿遍,朱墨自己听了都想吐。

“知道啦!”天真撅嘴,把书包里的卷子倒出来。

朱墨看那一堆卷子,有些心软,不再说话。

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孩,每个学期做的卷子可以堆成山。

这是不是电脑和印刷机的错误?

当年朱墨上学的年头,只有油墨印刷机,每印一份卷子,老师便要自己动手刻版,麻烦至极,学生们写完一节课,满手满脸都是乌墨。

现在信息如此丰富,技术如此发达,想做卷子,网上搜到的便可以供你做到宇宙毁灭。有时,老师甚至只在群里发电子版,让家长自己打印。

据说班里一半的学生家里有打印机。朱墨也买了一台,彩色的,顺便可以打印照片。然后熬了两整夜研究打印机的使用技术。虽然一个月用不到一次,但倘若要用,便不必大晚上的跑去打印社。

朱墨十分矛盾。

看天真放着作业不做,她便着急,想让他快快做完,了却一桩心头重担;等他做完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数字,密密麻麻的题目,又觉得自己太狠心,把天真抱过来安慰,怕自己将他逼成题呆子。

实际情况并非只有这两种,还有一种,位于两端之间——也做,也不做,一边玩一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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