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个孤军奋战的你(3)

2019-01-14 12:05:35

婚姻

若是这种情况发生了,做作业便成了千斤的重担,做两小时、三小时、十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接下来,晚上玩的时间,洗漱的时间,聊天的时间,入睡的时间,都要看这副重担何时卸下。

朱墨马不停蹄,做饭、切水果、吃饭、收拾餐桌、洗脸刷牙、检查作业、铺床列明天早餐晚餐的菜单,安排陈姐明天干的活,准备明天一早穿的衣服。

晚上的娱乐,有时是看动画片、玩电脑游戏,有时是猜谜语、讲笑话、斗地主。

首列的是游戏,其余的都看天真心情。

朱墨边忙碌边做监工:该把pad放下了,该洗脚了,牛奶没有喝净,该刷牙了,看书离得太近了,该擦鼻涕了,不能再吃零食,只能吃两颗糖……

啰哩啰嗦,像个八婆。

朱墨有时叹息:“催人使人老……”,只要天真不是在玩游戏——玩游戏的他是单核状态,对世间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便会立刻懂事地接应:“不用催了不用催了,妈妈不要变老。”

朱墨只要看着他,便觉得一切烦恼烟消云散,只想贴上去亲他的脸蛋。

天真长得像朱墨,又像吴述。

有时,他的神情像极了妈妈。有时又像极了爸爸。

两人的面部特征,天真各占一半。

最明显的是眼睛。朱墨是单眼皮,吴述是双眼皮。于是天真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地,长了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

赶上生病,病恹恹,没精打采,那只单的,也变成双的,就好似眼皮也累了,起了褶子似的。

终于完成一切,能躺到床上,天真又会提出种种条件,可怜巴巴地哀求:我可以看一会儿书吗,就一小会儿,五分钟就成。

天真不知为何,像是与睡眠有莫大仇恨,每晚想方设法拖延熄灯时间。

即使真正进入睡觉程序,他也躺在黑暗中手舞足蹈,玩被子,玩朱墨头发,与她聊天,搔她痒,出尽百宝。

母子睡至凌晨,朱墨一觉醒来,天真的小小身体四仰八叉,被子一半踢到爪哇国,一半压在身下,她费力扯出来,重新给他盖好,掖好被角,凝视天真藕段似的四肢,长长睫毛粗而卷,酷似吴述,禁不住把嘴唇贴上去亲吻。天真迷迷瞪瞪地晃晃头,抬抬手,侧转身去。

朱墨总在这时想起,是该分床了。

天真睡前喜欢从自己被窝里钻出来,钻进她的被窝里,双臂紧紧箍住妈妈的脖子,小身体紧紧贴着妈妈的身体,有时,还要从朱墨宽松的睡衣下探进手去摸。

朱墨总提醒自己,该分床了,天真八岁了。

试过几次,总有困难。困难的倒不是天真,而是她。

天真睡在自己儿童房的小床上,她在一张孤零零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觉得一张床,一床被子,都变得无比巨大。朱墨曾梦到,自己驾着一叶小舟,在黑夜的大海中航行,周围巨浪滔天,小舟一忽儿被掀上天空,一忽儿被抛下海底。她被吓醒,看着黑漆漆的屋子里空中的某一处发呆,再也无法睡着。

末了,总归是分了。

朱墨辗转反侧了两个月。

她知道天真长大了。而她自己,也该长大了。

6

最难的是生病。

天真生病朱墨难。自己生病朱墨更难。

人一生病,不止身体病弱,精神也会脆弱异常,失去耐心。

她戒了酒,又戒了冷饮,几乎从不在外面吃,想吃什么,便去网上查菜谱,自己做。

朱墨本是敏感体质,肠胃更是脆弱敏感,稍微凉一些的饭菜,或是农药超标一点的瓜果,吃下去片刻便有剧烈反应。这大概源于她嗜冷饮的恶习。

住在农村婆婆家的两年,寒冬腊月,朱墨半夜痛起来,一层层、一件件地穿上,走去室外的茅房,痛得几乎晕倒在肮脏的旱厕里。

她狠心戒冷饮。

酒好戒,她不像吴述那样有酒瘾,还有酒场瘾。但她却有冰激凌的瘾。

刚开始,身体十分抗拒。炎炎夏季,看到街上广告牌上五颜六色、令人垂延欲滴的冰激凌图片,腿脚自作主张地走进店里买,舌头舔去冰凉甜蜜的尖尖,又美妙又纠结,真是刺激的体验。

身体喜欢习惯了的东西。

习惯比理智强大百倍。身体一旦与习惯朝夕相处了,你再让它们分手,分析上一万条好处,身体也不听理智的。

没做妈的时候,痛便痛,最多输两天液,窝在被窝里看书;做了妈,不管怎样痛,还是天真的妈,要做饭,要检查作业,要早接晚送,要上班,要买菜肉水果。

戒了所有不利于妈妈这个角色的坏习惯,坚定起来,冷饮也不爱了,塞到嘴边,也不想吃。

看电影唱歌什么的,倒是对身体没有坏处,只有一项大缺陷——耗时间。于是也戒了。

一周省下几个小时,去健身房。

年轻时,一块硬币掰成三瓣儿,省下钱买裙子买书煲电话粥;三十岁之后,一分钟掰成三瓣儿,边洗脚边看书,边炒菜边检查作业,等红灯的间隙用来手机购物,恨不得把睡着之后的潜意识都用来工作干活。

朱墨自己健壮些,天真病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可怕。

小孩子三天两头,摔破皮,蹭破脸,崴着脚,吃得不干净闹肚子,睡觉不老实落了枕,玩沙子玩得皮肤过敏,去人群拥挤处被传染流感……

家里常备着各种药物,外用的内服的,出门不论一日或是一月,都备上满满的药包。

天真不是壮实的孩子,长得白净细瘦,话不多,头发若是剪得不及时,看起来便像个女孩。

一生病,十有八九是在夜里烧起来。

朱墨整夜不敢睡熟,闹钟定上每一小时响一次,调到不高不低、既能把她吵醒、又不要太吵着天真的音量。

只要烧得不高,便只在他身上不断地擦温水,擦兑水的酒精;烧得厉害了,一边物理降温,一边也只好吃退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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