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同清有些疑惑地说道：“血衣没有。只有凶器。衙门里没人会注意这么多，若不是有您在这儿，我们来了就要结案了。”
陈风举看着桌上喷溅的血迹，有明显被人或物遮挡的痕迹。桌子靠门的那一边呈现整齐的直线形，看来是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陈风举凑近了看，那桌上留下的细微痕迹，是纸质物品被干涸的血迹黏在桌子上留下的。
“那口供上有没有说她杀完人之后在桌子上取走了什么东西？”
赵同清摇摇头。
陈风举心里慢慢思量。一者大师的禅房远离普通弟子的居住地，就算在被杀之前有什么声响也没有人听见。平常的弟子没有事也不会来打扰住持清修，现在一个卖豆腐的女人说自己昨天晚上在禅房里杀了住持。这传出去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生出绮思，有辱佛门尊严啊。一者大师不会是这样不严谨的人吧。
陈风举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土，说道：“咱们走吧，去殿中了解了解情况。”
赵同清跟在他身边问道：“怎么样，您看出什么来了吗？咱们这就去结案吗？还是……”
陈风举望着树叶缝隙间透出来的瓦蓝天空说道：“差不多了已经肯定了，那女子不是杀人凶手。她应该是在为某人掩盖罪行。但去了殿中，还请捕头不要走漏消息。”
六
殿中的气氛很沉闷，平时烟雾缭绕如仙境的大雄宝殿现在却像掩盖了重重雾霾，叫人心头沉闷，看不清真相，看不清每个人的嘴脸。看不清山水后面的迷雾和人心。
两人一出现，几个空字辈的弟子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案情。陈风举走到一边把赵同清留在包围圈里，对同样在圈外的空智说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空智点点头，在一群人的注视下从侧门走出大殿。
“你是哪一年进的普众寺？空智师父。”陈风举看着湛蓝的天空，状似随意的问道。
“小僧入寺已经有七年了。十岁的时候，师父来我家化缘，看我有佛缘，就把我带到了普众寺。之后，就这么过了七年。这七年里，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照顾非常。我今天早上没有对大家说实话，是想……”空智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有些局促。双手合十，指尖修长瘦弱，眉目良善如画。
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
“没事，我知道你为什么没说实话。你是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不说这个了。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你师父的？”
空智回答道：“昨天晚膳时分。我给师父送晚膳和洗脸水，之后就没再见过了。然后就是今天早上去叫师父起床的时候，发现禅房里的情况，我不敢说出去，就去前殿……”
陈风举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顺便叫你空闻师兄出来一下。”空智点点头回去了。
空闻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目光端正带着些鲁莽凶猛的气息。陈风举问道：“空闻大师，空智这个人平时与你们大家的关系好吗？”
空闻皱皱眉头说道：“说实话，不太好。你也看到了这个孩子平时聪慧的紧，会讨人喜欢。师父很是喜欢他，就引起很多师兄弟的不满。这小子也是不太会做人，平时仗着师父喜欢没少让人尴尬。而且他这个人有时候会有些奇怪，喜欢自言自语。师父疼他，他都自己住一间的……”
陈风举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他来寺里几年了吗？”
“总有六七年了吧，刚来的时候还很小很瘦的一个孩子呢，”说着，空闻摸摸下巴：“那时候还会揪我的胡子，一瞬间都这么大了。听说他俗家没有爹，还随母姓黄。所以小时候格外难过……”
陈风举像是甩出去的鱼钩终于钩到了什么东西，赶紧收线问道：“他的母亲姓黄？那你们知道杀一者大师的女人姓什么吗？“
空闻说道：“大家都叫他豆腐三娘，倒真是不知道她夫家姓什么。”
陈风举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回去吧，空闻大师。顺便叫赵同清捕头过来吧。”
毕竟都是寻常人。
七
殿中灰蒙蒙的，不知道是因为焚香还是因为大批僧人的僧服让人看着压抑。陈风举叫赵同清安排好事情以后，就和他一起回到了大殿里。
金身如来双手合十做跏趺状微微低着头，看着身下这一帮凡夫俗子。看他们在十丈红尘里自悲自喜，自生自灭，庸人自扰，不死不休。
赵同清右手握着刀，清清嗓子对殿中的僧众说道：“大家听好了，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