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喜
【1】
被母亲领进四合院的门,平瑶还未从午睡中清醒过来。
“师傅好。”母亲声音细而低柔,平瑶恍惚间,看见墙头有一只花狸猫。
它可真胖,平瑶想着,往墙边移了两步。母亲一个用力,把她拖回身边,手在她胳膊上不动声地的拧了一下,“别乱动”。
阳光只走到内屋的门坎处便停住了,平瑶看不清屋里的人,只听到一个厚且重的声音,“走近点看看。”
母亲拉着平瑶往屋前多走了几步,房里的景物显出来。一条阔高的长几,两边放着高背椅,桌上座着矮钟。白墙居中挂着一幅人像,看不清细节。人像半身高处,也就是长几的前方,坐了一个人,长袍,寸头,不辨年龄。
“唔,会唱吗?”屋里人问。
“没学过,平时在家瞎哼倒是有的。”母亲声音里有讨好。
咪呜~花狸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围墙上跳下来,慢慢踱进屋,走到那人的脚边伏下来。
平瑶眼睛亮了一下,它可真漂亮。花狸猫的眼睛在暗处发着淡绿色的光,白纹像身上一道道柔软的花边。平瑶很想摸摸它,一时忘了母亲的训导,不觉走进屋,花狸猫竟没躲。
“平瑶··”母亲刚唤,被屋里人的手势制止了。平瑶没看见这些,她蹲在花狸猫旁边,也就是蹲在那人的脚下。
“它叫虎娃。”那人弯下腰,脸贴在平瑶头上,他闻到一股桂花油的味道。
“虎娃···”平瑶重复道,手摸着花狸猫的背,一遍遍轻抚,因为太柔软,她忍不住捏捏它的肥肉。
“留下来吧。”那人对平瑶母亲说道。
“好···好,”母亲连连点头,“谢谢师傅。”
屋里的平瑶猛然醒过神来,回头看母亲,母亲也在看她。她三两步跳出屋去,拉住母亲衣袖,“你要走吗?”
“我得回去了。”母亲抬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以后留在这里,要听师傅的话,好好学戏。”
“我不想学···”平瑶软弱地抗争,“我可以做其他的事贴补家里,照顾弟妹。”
“家里不需要补贴,”母亲轻柔却坚定地强调,“你留在这里学戏,这是你的出路。”
平瑶不再说话。
一个月前母亲做下这个决定,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母亲不会改变决定,平瑶知道。
母亲给屋里人端端正正鞠了躬,留下一个布包,里面是平瑶两件换洗衣服。走了。
【2】
做学徒前三年没有一分钱,还要为师傅家做事。
平瑶跟的师傅不算有名,有名的也不愿意收平瑶。师傅年轻的时候唱老生,也唱净行,架子花脸,一副粗莽模样。没能唱红,但养活家小绰绰有余,还置办了一所平平整整的四合院。
师傅一辈子没收徒,也没人上门拜过师。直到去年,师傅咳嗽总是不好,咳了半月后去观音街中医诊所看了,徐医师犹犹豫豫地说,怕是不好的病。但也不肯把话说死,只是开了药,让师傅一直吃着。
平瑶日常的事情,除去烧饭,洗衣,喂猫,还有替师傅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