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六转神,见是他,笑眯眯的说道,“最近几日,我的刀爱雨,趁着春雨未过,让它喝个够。”
云泉深走入屋檐,将伞收起,挂在刀的旁边,“如此一看,你的刀和我的伞也没甚区别。”
方老六没接话,见他手里提着一坛酒,便问,“你这是来送酒的?”
云泉深举起手里的酒晃了晃,“是的,你酗酒,你的刀酗雨,倒是绝配。”
说完就和方老六一起进了房,此时檐下突然刮来一阵微风,挂着的纸伞被吹得晃晃悠悠,这刀倒是还笔直的垂着,一动不动的喝着雨水。
其实,方老六的正经职业是花匠,他住的地方是谷里的一个山涧,四亩地宽,中间盖了一个小矮房,四周被兢兢业业的开垦过,种满了花草,细致的分着类别。
小时候,云泉深常来玩,见这姹紫嫣红,花团锦簇,便缠着方老六询问各色花名,次次都玩到泥鞋衣湿,清香满襟才会回去。
只是问倒是问了,花名也没记几个,不过这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还是能识得的。
此时正值谷雨时节,屋外的牡丹杜鹃以及兰花开得极艳,方老六开着门窗,就着花香饮酒。他最爱的酒,名叫烧刀春,是九河谷里最烈的酒。自从云泉深知道方老六爱喝这酒,就时常去九河醉仙坊索要,每次喝的时候,他也会向方老六讨一碗,只几口就会红了脸颊,醉晕晕的,满嘴满鼻不知是酒香还是花香。
这个山涧有一个俗气的名字,叫百花涧,是方老六自己取的。每次云泉深提及名字都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恨不得立马将名字改了去。可这方老六不在意,说名字不过代号,做不得数。
虽说百花涧花多,但是小矮房的门前却有一颗大树,云泉深小时候贪眠,每日午后都会拿着躺椅闻着清香眠于树下,天气凉快时,就直接仰面躺着,天气冷时,就盖块毯子仰面躺着。
这一睡,就是十几年,从身长未过椅,到如今需用一张方凳垫脚,时间催着花开了一砸又一砸,这习惯却从未变过。
只是今天怕是没地方可以酣眠了,云泉深红着脸颊,看着方老六一碗接一碗像是喝白开水一般。屋外的花朵浸过雨水,越发的晶莹。
许是酒太烈了,云泉深伏在桌上悠悠睡了过去。
叁:闪闪摇银海,团团滚玉轮
人只要在江湖,就会有恩怨,云泉深不过出了几次九河谷,就惹来了麻烦。
这天,九河谷谷主云角宿又不在,谷外来了两位剑客,一位年长些,一位年轻些,他俩在谷外喊道,“六千剑阁,梁识先,前来拜会九河谷主。”
云泉深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三月前,他出谷游玩,碰到了这梁识先的儿子梁华应,听见梁华应正和他的几个好友大谈剑道。本也无事,只是这梁华应见他路过,竟指着他的刀,说剑乃君子,刀不过凡物。
这刀剑之争,怎是几个黄口小儿能辩得明白的,于是便大打出手。
云泉深出手过重,一刀将其劈入兰溪江中,差点没淹死在里头。
六千剑阁梁识先,武林榜排第九,据说一剑能开江。
方老六和云泉深一起走至谷外,一见到外头的两个人,云泉深就说道,“别喊我爹了,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
梁华应见着云泉深,附在他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话,梁识先听了后,回头便说,“就是你打伤了我的孩儿?”
“既是刀剑切磋,受伤难免,何故如此多事。”
“你可知,我孩儿差点死在江中。”梁识先眼色沉了沉。
“我那一刀不过用了三分力而已,我怎知你儿子不会游泳。”云泉深摊了摊手,不甚在意的说。
“狂妄。”梁识先怒喝一声,真气鼓动,拔剑向云泉深刺去,一时剑气四起,激的四周树叶簌簌作响。
云泉深瞳孔微缩,暗叫糟糕,如此气力之剑,怕是自己根本接不了几招,父亲又不在谷内,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正待硬着头皮出刀,却见方老六向前迈了一步,身体深弓,右手搭在刀柄上,做了一个拔刀的姿势,他抬头盯着来者之剑,轻轻说道,“既然是孩子间玩闹,叫来家长说道说道便罢了,可别仗着虚长了几岁来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