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初见,你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我母亲怀中,嘤嘤泪目,泣不成声。
我用手扯住母亲绛红衫裙的一角,惊慌无措地望着她眸中罕见的肃穆悲戚。
“三郎,放开你姑姑。”
这句呵斥,来自外祖母的赫斯之威。
你紧紧搂住母亲的脖颈,如此羸弱的一小团,竟有宁死不屈的倔强。
外祖母铁青的脸色透着蚀人凛冽:
“太平,你将他放下。”
母亲用手轻抚你颤栗的后背,目光飘远而清冷:
“陛下,事已至此,死的死,废的废,您还要如何?”
“朕倒想知道,你还要如何!”
母亲一贯为外祖母疼惜,我从未见过她戟指怒目的骇人模样,不禁嚎啕大哭。
我哭得如此投入,全然没有在意你何时休声、蓦然放手。
记得那时,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害怕,须臾之间,全身被一双小手轻轻揽住。
望着异常镇定的你,还有在你怀中呜咽喃喃的我,外祖母和母亲似乎都有些吃惊。
双方静默许久,母亲再次开口:
“如今三郎尚幼,恐旦无暇照看,留我府上修养些时日,再送他回去也不迟。”
我记得外祖母的脸色依旧不善,却终于没有反驳。
夜深,五岁的你与四岁的我被侍同床,也许是白日哭得乏累不堪,你很快便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母亲不知何时出现,见我未及入睡,俯身低声问道:
“阿简,你可知他是谁?”
我看了看侧身酣睡的你,迷茫地摇了摇头。
母亲忽然笑了,笑得甚是美丽:
“他是我哥哥的孩子。”
我还是不解:
“哪个哥哥?”
美丽的笑容开始渗入凄凉:
“那个为你起名的哥哥。”
母亲曾经说过,为我起名者,是大唐皇帝。
“喔,我知道了,他是大唐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