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雨睛的父亲。”中年男人看到拘谨的向东方，示意他坐下。“你比我想象中更优秀！”
“谢谢叔叔！”
“你想留在海城？”雨睛的父亲低头泡茶，并没有看他。
“是的！”
“我可以帮你！”雨睛的父亲递给泡好的茶，“试试这茶。”
他接过来，往嘴边递，雨睛父亲象无意地说了句，“60年的普洱，这一泡就要好几万！你需要用点心来品，别浪费了。”
他来不及咽下，“扑”的一声喷了出来，幸好他低着头，否则定会喷雨睛父亲一脸。
“叔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么贵！”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脸憋得通红，这会更拘谨了。
雨睛父亲微微一笑，他很满意眼前这伙子的失态，失态不是很正常么。
“不用不好意思。家里这样的茶多的是，坐下，喝茶。”说完，又给他续了一杯，又接着问他，“你为什么想留在海城？”
“海城是国际大都市，我们学经济的，在这里会有很多发展机会。”他想了想，又说了句，“海城还有我爱的人，我想守着她和她在一起。”
“你真的爱我女儿？”
“当然!”他坚定的回答。
“我的女儿从小衣食无忧，我想你还不知道她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吧？她的爷爷去过延安，打过鬼子，她的外公外婆是商业世家，外公外婆家族解放前是红色资本家。这样的家庭，你觉得你和我女儿相配吗？”
他呼了一口气，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女朋友的家庭居然有这么厚的背景，“叔叔，我追雨睛的时侯，并不知道她是这样的家庭长大的，但是我能看出，雨睛有很好的教养。至于与雨睛配与不配的问题，在家庭背景层面上，我确实不能和她相配，但是，我们的价值观、世界观是相合的，三观相匹配，才会幸福、和谐。”
“今天找你来，不是和你谈三观，而是给你两个选择，如果你要和我女儿继续下去，是不可能留在海城的，如果你想要留在海城，那么我请你和雨睛分手！”面前的中年男人又递过来一杯茶。“给你两天时间考虑！”
他胸口急剧起伏，不用想，他也明白为什么他的分配迟迟没有结果了。
“叔叔，给我四年时间，我一定会到上海工作！一定会到上海外经贸局工作！你给我四年时间，请程程等我四年！我不会拿我的爱情交换任何东西！我相信，我和雨睛经得起等待，经得起距离！”
雨睛和她妈妈推门进来的时侯，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爸爸，你为什么要为难东方？！”
“我为难他了吗？这样不正好，正好可以考验考验你们所谓的爱情？”雨睛父亲低头泡茶，看都懒得看雨睛一眼。
向东方心甘情愿地分配去了杭城。
杭城与海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几小时的火车而已，向东方相信他能熬得过，雨睛也熬得过。
有情饮水饱，向东方是相信这句话的。
毕业第三年，向东方得到了一个机会调往海城，不过单位领导要求他必须要带一个人接手他的工作，他痛快地答应了。
“程程，我们马上就可以在海城团圆了！我终于实现了我的诺言！”他终于可以在雨睛的父亲面前扬眉吐气，光明正大的和他的程程在一起了。
他会和程程恋爱、结婚、生子，他要和程程过很多很多年，直到白发苍苍，他还会和她一起孝敬双方的至亲.......
半个月转瞬即逝，两天后就是他离开杭城的日子。
晚上，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雨睛的父亲的秘书，老李。
他递给他一个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退知书，问他，“你说，小睛去还是不去？”
美国斯坦福？
他没吭声。
“小向，你看你和小睛的距离你看到了吗？你这三年，拼来拼去，只为了能调去海城，而小睛的志向却已经飞到了美国......小向，三年前，程市长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你不相信，现在，现实摆在眼前。程市长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要调去海城，他一句话的事情，他还是那句话，男子汉大丈夫，要懂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是自己的人，就别惦记了。”李秘书转达完雨程父亲的话，又语重心长的说，“小向啊，我是可以做你父亲的人，看着你和小睛这几年很不容易。说句不中听的，如果小睛是我的女儿，我真愿意把她交给你，你小向是个实诚人，叔叔相信你会好好对小睛。你应该知道，小睛是个不甘平庸的人，她有很大的梦想，如果就这么放弃斯坦福，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将来就算你们在一起，小睛这个家庭背景会给你很大的压力的。”
“我和你一样出自寒门，你的心境我很理解。你看我，我老婆和我门不当户不对，现在所谓的爱情早就灰飞烟灭了。一个人的时侯我常想，早知道现在这么痛苦，何不彼此留点念想？”
“爱情最好的结局，不是在一起，而是永远在心里的想念，有多少爱情磨灭在平常生活的烟火气里？”李秘书语重心长地说，“小睛那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这样的出身能高攀得起的，小向，相信我，你看我不想做这恶人，可还是不得不来做恶人。”
“小向，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家？又何患无妻？何必一定要去受那个羞辱？”临走前，李秘书又丢下一句话。
向东方最终没有去成海城，留在了杭城，工作单位换到了商务局，负责招商。
原来的同事转来了很多来自海城那所大学的信，他连拆的勇气也没有，最后告诉同事：“以后，麻烦让邮差按查无此人退回吧。”
向东方是在32岁那年结婚的。
结婚前，他的老上级提点他：“结了婚才稳重，组织才会放心的把更重要的责任交给你。”他忽然想通了，要等的那个人早已远渡重洋，他是该有个归宿了，不是为了高升，而是为了给远在西北年迈的父母爷爷奶奶一个安慰，结婚这件事，和谁不是结，女孩子能接受他家西北的亲人就行。
儿子生的那天正值春季，江南一会雨一会睛的，老婆问他儿子叫什么名字，他脱口而出，“向一程，程程！”
“儿子生的这天，一会下雨一会睛，就叫向一程吧，一程风雨一程睛，风雨兼程。希望儿子一生平安无忧。”他怕老婆看出些什么，又解释了一番。
向一程确实无忧无虑的长大，少年的他看着家里的父母模样，便会对向东方说，“爸，你知道相敬如宾这个成语吗？说的就是你和我妈的模样，不过，我真的希望你们偶尔能吵个架什么的，吵个架，家里才有点烟火气！”
这个臭小子！向东方有点无语了。
向东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程雨睛已经回国，并且回了母校教书的。
到底还是抵不过心里的牵挂，周末便从杭城赶到了母校，为了怕儿子有误会，他还是去找了向一程，向一程说，“老爸，没事，你见老同学，别管我，走之前给我多留点钱就行！”
“把你饭卡给我！另外再给我找一张饭卡”向东方向儿子伸了手。
“不会吧！您请我们著名教授吃学生饭堂？”向一程大惊小怪地问他，“爸，你这么小气，程教授扣我学分怎么办？”
“程教授可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接过饭卡，又问他一句，“卤鸡腿是不是二食堂的好吃？黄瓜炒鸡蛋二食堂也有，对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向东方转头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