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爱

2020-02-09 18:53:47

爱情

我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直到他真正来临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生命如此短暂。

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我的眼里只有绝望,死神的背影向我笼罩来,“最后一天的时间,你想做些什么?”

是的,最后一天,不是医生的诊断,而是死神的宣判。

死神告诉我,凡是将死之人都有一天时间做自己曾经想做的事,这是临行前的忏悔。

我心乱如麻,浪费掉我第一个小时后,我有了决定:我要感受一次最美好的爱情。

感受

死神笑了,脸上表情显得更诡异,最终,他还是答应了。我的眼前似乎时光流转,点点繁星萦绕在无边的黑暗中……终于,那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户普通人家。家中有的只是一对年迈的夫妻。

“你可以感受了。”死神似乎知道我准备问什么,淡淡地抢先开口。

屋中的老夫妻似乎不知道我们的到来,仍像平时那样做着自己的事。那对老夫妻感情似乎并不和睦,他们总在吵架,老妇人痛斥这老伴儿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总是自以为是,总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而老头子则是习以为常的样子,默默忍受着。

老妇人似乎有许多的怨言,只要闲下来了就会去屋里拿出一沓纸,开始在上面痛述老伴儿的罪行。我走近看了看,桌上还有许多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上面具体到年轻时找了多少女人,给她们花了多少钱,在家中打过自己多少次……我笑笑,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对老夫妻还能走到今天吗?

老头子已经八十岁了,他迈着不利索的步子走到厨房,点火做菜,我看着氤氲这菜香蒸汽的厨房,看着背影有些弯曲的老头子有些难受。

菜不算丰盛,两菜一汤,老头子盛了一盘菜一碗汤和一碗饭,一样一样送到老妇人屋中,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到了另一张桌上。我不禁有些感慨,老夫老妻多少年都过来了,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就连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都成了奢望。

老头子吃完饭喜欢泡上一壶热茶,浓茶,就像当初年轻时的青春与精力那样浓。老妇人吃完饭喜欢看电视,自己房间里的电视。她耳朵几乎聋了,但是总是看着荧幕上的新闻,自言自语的念叨出自己似是而非的理解。老妇人念叨着说,这耳朵是年轻时被老头子吼聋的。

老头子一边吹着茶,一边看着报纸,旁边还有半幅象棋,猛的听见一声“哎呦”,他发下报纸便跑了过去,我看见老妇人正说头晕,而老头子则找了一小袋蔬菜饼干,一块一块的给她吃。我看见了屋内的胰岛素和降糖药,原来老妇人是糖尿病患者。老头子拿着饼干,老妇人却突然吼他:“我不要你管,你走,你走。”老头子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留下饼干走了。

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老头子掏出了一堆药,大概是降血压,降血脂的。老妇人则在电视上看到了一片墓地,似乎想到了未来,便找来一份份的广告浏览,开始挑选墓地。她念叨着,“这篇不错,才十二万,以后就埋这里,我不跟那个老东西埋在一起!”似乎声音有点大,让老头子听到了,他眉毛动了动,“以后不埋了,我的骨灰撒海里面就行了。”他望了望那半幅棋,“虽然你现在有点痴呆了,只记得我的不好,但是我们也没几年时间了,我还是想你能记得一点别的东西,年轻的时候多好啊,虽然以前我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这么多年我们都走过来了,这点时间你也撑下去,要得嘛?”一颗混浊的泪落进茶杯中,也落进我心上。

一声响指,我瞬间离开了那个小屋,恍惚间,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我有些不满地看向死神,他笑了:“才八个小时,剩下的时间怎么办?”

我丝毫没有犹豫,开口说:“我想体验一次最美好的爱情。”

体验

我回到了十八岁青葱的那年。那年发生了许多事,我那一年有了自己的女朋友,那一年有了人生中改变我命运的高考,那一年我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一身宽松的校服,我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心中的她进入教室。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目送着她进教室,有时候快响铃了,我还没见她便会暗自着急,担心她的安全。终于,我看到她进了教室,她舒了一口气,我也舒了一口气。

尽管过去了多年,但是当我又回到那个时候,我发现我心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围着她而跃动。我会因为她回答不出问题而焦急,为她和别的男生讲话而生气,为她考试的失利而惋惜……

在我恍然间,她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这道题怎么做,我不太会哦。”我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和略羞涩的脸庞,心中泛起涟漪。十八岁的青春吗?就连恋爱都是纯真和可爱的。

下课时间是我们在一起说话的最佳时间。我问她:“我们去看电影吗?”这是我第几次邀请她?我也不知道,她虽然成为了我的女朋友,可惜周末她很少有时间出来,以至于看一场电影居然成了我的奢求。这一次,她同意了:“今天星期五,放学我们就去吧。”

这一天,学校的课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将我从身体到心灵都打磨了一遍。我按耐住心中的激动,上课时瞟向她,只见她认认真真的听着课,我心中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

伴着姗姗来迟的放学的铃声,我拉着她到了最近的电影院,看了一部《秒速五厘米》,最后的列车挡住两人视线时,我们都哭了。我抱着她,我怕她再一次走丢了,她含着泪在我脸上嘬了一口。我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眶,忍不住亲了她。那是十八岁的冲动,她的脸就像果冻一样软软滑滑的,她发间洗发水的味道散入我的鼻腔中。

我想起多年之后,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吵一架,最后渐行渐远的情形,忍不住和她说了声:“对不起,我会好好对你的。”她似乎没反应过来。我不给她提问的机会,想起之前看过的小说里面说女主喜欢将一个结尾悲剧的故事看两遍,我便问告诉她:“以后这样悲伤的故事你要看两遍。”她不解地看着我,我接着解释到:“说不定第二遍就有好的结局了呢?”她笑了,笑靥如花,就像春风清爽干净:“傻子,那为什么不看三四遍?”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一个人两次了都没有珍惜你,那你还会给他第三次机会吗?”她皱起眉头,似乎很努力的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盯着我摇了摇头。我摸着她的头:“这不就对咯,小傻子。”

“你才是傻子,哼!”

所有的电影终会散场,我在刺目的灯光下陪着她走出了电影院。我抱着她,小声说:“我看着你走。”“那你呢?”“我还有一些事要做。”“行吧。”她终于妥协了。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叫住了她,看着她的乌黑发又转到了后面去,我盯着她说:“楠楠,我会一直爱你的。”我也没看她的反应,绕到了电影院的后面。泪水夺眶而出,原来最美好的爱情不是羡慕别人的爱情,最美好的爱情我自己早已体验过了,我在后悔和自责中被死神带回了房子里。

证明

“现在呢?还有点时间,你有什么打算?”我坐在床上,没有回答死神。死神看着我,突然说:“如果能消除你的失落,你愿意去看看吗?”“看什么?”我望着死神的诡异笑容,有些警惕……

那是……她!她身边的人和她在一位司仪的主持下走向了彼此,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我冲了出去,大喊:“不行,你不能嫁给他!”台下宾客,新郎和她都愣了。紧接着便是一片的谩骂以及……她抑制不住的泪珠。

她假装冷静,缓缓走到我面前,问我:“当初你说的什么?现在你是什么意思?”我心口微疼,缓缓说:“你忘了吗?那一次我说的,这个故事多看一遍,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好结局了,我这次就是来证明的,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看着她终于抑制不住,蹲在地上哭起来的模样,我抱起她,在旁人诧异的注视下离开。新郎追了吗?当然追了,但是我已经从容的到了屋子里,曾经的一起似乎都不曾存在过,我知道马上我在世间存在的证明也即将烟消云散。

我的葬礼并没有多少人参加,一个小小的骨灰盒装不下太多东西,我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流着泪,小声呢喃着:“骗子,第二次机会你也骗了我。”我胸口一阵疼痛,似乎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一转头,死神正微微笑着,向我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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