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湖岁月

2020-04-08 20:45:15

爱情

我坐在疾驰于山谷间的列车上,高山峻岭,小溪大河不断地从我的眼前掠过,但却没有惊起我心中一丝波澜。

三天前,我接到一个电话。

“喂”

“齐洛,段康死了”

电话那头一个女生抽泣着说道。

我有些发愣,一时难以接受,许久后“他怎么死的?”

“在浙江溺水死了。”

……

“我知道了。”

我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进入了平原,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清风徐来,一段沉寂多年的记忆在脑海中鲜活起来。

一连串人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们是段康,杨梅,肖伟,杨维。

从小我们便是邻居眼中的坏孩子。

而我们五人从小便是死党,崇尚武侠剧当中的情与义,还学着刘关张桃园结义,拜了靶子成为异性兄弟,承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打架,以多打少,是我们行侠仗义的手段。我们曾把学校里一个横行霸道的高年级学生围在放学路上狠狠揍了一顿。

看他流着鼻血哭泣着说回家告妈妈,我们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此时他好像武侠剧中的卑鄙无耻之徒被侠客揍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可怜像十分滑稽,我们心中也升起一种荣誉感,想象着自己就是梁山泊的英雄好汉,是在除暴安良。

看到学校我们就头疼。

有一天早上我们刚到学校就临时起意,决定去河里捞鱼。这一想法使得我们很兴奋。这一去便是一整天。

大人们像是有千里眼顺风耳,总能料想到我们去干了什么,晚上回到家难免父母的一顿毒打。但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因为挨责罚对我们来说像是一日三餐。

我们这伙儿兄弟,在十里八乡真是出了名的刺头,臭名远扬。

哪家又是有什么成熟的水果,必定会遭到我们的毒手。只要哪家有东西被破坏了,比如说窗户坏了,地里的玉米被盗了,村妇们第一个就点着我们的名破口大骂,我们也早习以为常。

我们也曾学着电视中深山探险与寻宝,带着火把小锄头深入洞穴之中,幻想着在洞穴某处有新人埋下的无数珍宝找到宝藏,我们一跃成为富翁,仿佛宝藏真的存在。

我们东挖挖,西掘掘,干得十分起劲,但最终失望而归。并没有宝藏的存在,但是我们挖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动物遗骸,又会一阵起哄,编造着这样那样的故事,说这里以前是乱葬岗;发现一个疑似动物的脚印,我们就会觉得那是野猪,于是化身猎人到处寻找相似的脚印,满山遍野的跑。

而这一切都将会成为日后我们与人吹嘘的资本,我们会一致地说:我们曾勇闯乱葬岗,密林当中猎获野猪。那些小孩对我们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对我们充满了崇拜,纷纷要加入我们的“帮派”,这便是我们想看到的,我们成了他们眼中的能人异士。

在班上我们也常常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但班上时常有个女生揭穿我们的谎言,她叫做吴雅,是我们五人当中除了杨梅这一假小子外四人的梦中情人。

我们常常争论“吴雅是我老婆”,谁也不让谁,我们毫不避讳在班上,在吴雅面前。

我们是出了名的不要脸,往往将吴雅逗得面红耳赤跑出教室,我们曾一起给吴雅写情书,问她到底喜欢谁,但她把情书全扔进了垃圾桶,搞得我们一阵失落。

由于班上有我们几个护花使者在,没人敢动吴雅的心思,因为若让我们发现,他便少不了一顿毒打,所以很多人虽然对吴雅有色心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每当周末便是我们最欢愉的日子,本着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初心,我们常常将那些令人讨厌的乡邻家的老母鸡,偷到山里杀了烤着吃了,只要没人发现,死无对证,他也奈何不了我们,这让我们屡试不爽。

在我们看来,抽烟的男生似乎更有韵味,于是我们常常偷家里的烟抽。

有一次在班里打闹,不慎将抽屉里的烟给抖了出来,很多憎恨我们已久的人悄悄向老师告了御状,人赃并获,无话可说。

我们被拉上讲台,老师给我们耳朵,鼻孔,嘴巴塞满了烟并点着,可害苦了我们。

我们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告密者。这件事让我们在吴雅面前丢尽了脸,让我们难以接受。

而吴雅也借此幸灾乐祸,我们曾严重怀疑是吴雅告的密,但每每想到这里便有人说“如果是我媳妇儿,那就是自己人,就不计较了”,于是又争论起来“那是我媳妇儿”“是我的”。

后来一起去镇上念了初中,由于离家很远,肖伟,杨维,杨梅,段康和我五人合租了两个大通间,其中外间铺两张床,里面间铺张小床,因为阿梅是女生,所以单独住一间。

姑娘们从来都是我们热议的话题,来到新学校视野广了,漂亮女孩儿也多了。

肖伟,杨维,段康似乎不再热衷于吴雅,并不是吴雅没那些女孩儿漂亮,相反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她们的选择多了,自然先从身边下手。

因为只有我一人和吴雅同班,我时不时还感叹“唉,缘分是躲不掉的,吴雅注定是我的老婆”于是我一脸得意。

远离家人的管束,我们彻底自由了,通宵打牌喝酒。当然这一切如果没有女孩子陪同就显得索然无味了,所以往往打牌喝酒是假,泡妞约美女好下手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们几人那时就是学校风云人物,个顶个的都长得又高又帅,讨好我们的女生实属不少,我们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天下都是我们的。

年少轻狂的我们,染着各式各色的头发,打耳洞戴耳钉,骑着摩托带着姑娘兜风,感觉全天下就我们最潇洒。

极品美少女一般都比较矜持,也比较高傲,比如吴雅,但正因为得不到才激起你的欲望,如果能信手拈来,你便不会那么珍惜。

我们没事儿就到处窜,寻找全校的美女,我们把全校美女排了个档次,找出自己的女神,约定兄弟们之间不能相互惦记对方的。

我还是喜欢吴雅,清雅文静;阿伟喜欢胸大的,他说那摸起来一定爽极了;阿康喜欢小萝莉,娇小可爱小鸟依人的那种;阿维则喜欢屁股翘的,他说那样撞起来很有弹性。

阿梅则在一旁骂我们是群贱胚子,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他完全一副男生打扮,不了解的人肯定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我们调侃道:“如果你真是男生那该多好。”阿梅不以为然,说:“你们就把我当男生好了”我们一起回她说:“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女生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班上有个叫王洋的小子,很猥琐,经常询问吴雅问题,却把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吴雅的背上,眼睛直盯着吴雅的衬衫领口向里看去。

一开始只看他人挺老实的,没多想,但他得意忘形,当他再次露出猥琐笑容,向吴雅走去时,我一脚将他踹出去几米远,我1米75以上的身高,长得又壮实,他比我矮一个头,并十分瘦弱。我严重认为他晚上纵欲过度,看他冒着虚汗,面色苍白,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班上看到我打人,只看了一眼,没人敢阻止我,只有吴雅气愤地胀红了脸,向我责备道:“齐洛,你干嘛打人呀?”我没有理会她,向班上人大声喊了一句:“除了我谁也别想打吴雅的主意”。这像是猛虎在撒尿宣告这地盘属于自己。吴雅又说:“他只是来问我题目,再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反问她:“问题目需要把手趴在你的背上吗?眼睛不看题目而盯着你的领口?”她的脸红的要滴血“齐洛,你……。”

我的嚣张迅速传开了,很多“小帮小派”早看我不顺眼,但最终还是没能跟我撕破脸皮。其中以熊强为首的一伙人早想打败我们立威,宣告他才是这学校的老大。

尤其是那肥膘熊强站在我们兄弟这个大帅哥面前,不禁损了威风,他哪咽得下这口气,千方百计挑衅。直到有一天他侮辱阿梅是个贱货,是我们四兄弟的姘头,我们二话没说将他打得头破血流,他丢尽颜面,我们5人也被记了一大过处分,再犯就开除。但我们丝毫不在乎,好像这样我们更出名,更引人注目了。

“你别再打架了。”吴雅找到我说。

“你在担心我吗?我也没想打,是他们逼我们的。”

“鬼才关心你呢,我是看你可怜,这药是治瘀伤的,拿去吧”把药品扔给我转身离去。

“嘿,你如果做我媳妇儿,我便再也不打架了。”我冲着吴雅离去的背影喊道。

“流氓”说着他加快脚步离去了。

熊强在众人面前被打的满地找牙,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否则他根本没脸再呆下去,他怒火中烧,向我们下了战书“下午6点,青龙嘴,有种你来。”

列车飞奔,它的速度不会因某人的悲伤而减弱,坐在车上的我内心死一般的沉寂。“下午六点,青龙嘴,有种你来。”雄强狰狞的面目和话语不停在我脑海中,在我的耳边响起。

吴雅知道我收到了熊强的约战,挑衅,她早早来劝阻我不要去。

“那就做我的女人,我就听你的话。”

她有些焦急,说:“你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你会被开除的。”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对你一直都很认真”。我转身离去心里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的,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如果不去,我们兄弟几人将无永远遭到他的羞辱。

“你个幼稚鬼,你会后悔的”。吴雅冲我远去的背影大喊,我莞尔一笑,没有理会。

我们兄弟几人都知道这是场硬仗,但我们没有人说过一个怕字,因为从小到大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是怕,我们带足了家伙,每人一根钢管,三辆摩托,五个人,出发了。

青龙嘴,距离我们的住处骑车需要三十分钟,地处三条大河交汇处,四面环山,十分僻静,特选此地就是为了避开警察的管制,大家心里都清楚。

来到目的地却没有见到一个人,但我们并没认为熊强放了鸽子。

果然,从四面八方的林子里,涌出来二十几个人,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有拿砍刀的,有拿钢管的,也有拿木棍的。

我们五人很快招架不住,抓住机会骑上摩托向远方窜去,后面十几辆摩托穷追不舍,在山区的公路上你追我赶,飞驰着。

在一个急弯处,肖伟骑着车没转过来,对直撞上了路边的电杆,他的头撞在电杆上,碎了,坐在他身后的杨维,从侧面惯了出去,摔入布满乱石的密林当中。车辆严重变形,血从阿伟的头部蔓延出来,流成了河。夜空中只剩下两男一女三人的哭泣声,嘶吼声。熊强一伙人赶来,见出了人命慌忙逃走了。

阿伟死了,杨维成了植物人。

火车到家的那天,阿康已经入土,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阿梅早早便在车站等候我,她的眼睛很浮肿,面容憔悴。

“阿洛,阿康已经下葬了。”

我还是死一般的沉静,用沙哑悲伤的声音说道:“先去看看阿康吧”,两人径直向后山走去。

自从阿伟和阿维出事以后,我们便离开了学校。我变得不爱说话,其实不只是我,还有阿康,阿梅都变得少言寡语。

阿梅后来在家里结了婚,我和阿康则出门打工。我们没在一个城市,联系也变得几乎没有,因为那会勾起我们对往事的痛苦回忆。

阿梅成了家,她夫家的条件很差,她老公是个懒鬼,尽管刚刚有了孩子,两人还是经常打架。

路上,我问阿梅:“孩子身体还好吧,叫什么名字?”阿梅难得露出笑容:“身体挺好的,很壮实,名字叫做伟维。”听到“伟维”两人都沉默了,半响过后我才道:“嗯。”

“阿洛,你该成家了,找个老婆过日子吧。”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再说那不是你的错,你马上三十了,也该为自己想想。”阿梅知道这么多年阿洛在外挣的钱全帮衬了阿伟和阿维家里。

我没有说话,看到不远处心里的一所新立的坟墓,我们默默矗立着看了许久,才继续向坟墓走去。

在阿康坟前喝了酒,喝一口就给他倒一口,记得有一次我们五人偷家里的酒出来拜把子,结果在山里醉倒了,五人在山里躺了一个下午。

“老人们说前世造的孽,今世要来还,你说他们前世是干了什么阎王才早早收了他们的命。”阿梅自言自语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自觉掉落下来,阿梅早已抽泣起来。

我和阿梅陪阿康一直喝到天黑,才摇摇晃晃下山去了。

夜空昏沉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仿佛世界也充满了悲伤。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抽着烟,站着看向远方山上的迷雾。

“你的内心是否也像那高耸的山峰,被无边的迷雾所缠绕。”从我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回头看到她,但并未表现得多惊喜,反而却越显苍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吴雅微笑着,看向这个他青春记忆中最深刻的男人,他已不再是那个肆无忌惮的青春少年,内心未免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放下。”

“生活就是这样,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随着成长人是会变的,放下与否又会怎样呢?”

“你的样子告诉我,你没有放下,我想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你所为他们做的已经足够多。”

“做得再多,他们也回不来,要是当初我听你的话……”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们对我来说是家人,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我失去了家人,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既然是家人,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消沉,他们希望你活得更好。”

……

那一夜我无眠了,晨光细微之时,我翻身下床收拾行李,写了一封信。太阳东升,大地一片祥和,我向阿梅道别,并托她将信带给吴雅,阿梅送我去了车站,我拥抱阿梅,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阿梅哭了。随着火车的汽笛声,我们挥手道别。

这一别,告别青春,告别过去,迎接的是新的希望,我为了我的家人们走出迷雾,奔向希望,走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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