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空间站里面,贺子昂才开始解答她的疑惑:“关于时间的流速,这是一个物理问题。在十九年前,距离地球三亿公里左右的距离,出现了一个周长在26千米左右的黑洞,这是由弯曲的时空构成的,具体构成因素,相关部门至今还在研究。黑洞的引力非常大,这使得黑洞范围内的逃逸速度大于光速,换句话说,也就是时间维度受黑洞影响,导致其无限变慢。所以,佩特星上七年的时间,相当于地球一年。对我们的士兵而言,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二十年,但对地球上的人而言,却只有三年不到。”
方洵九皱眉:“一批士兵打二十年的仗?你们是怎么保证这些士兵的战斗力的?二十年的时间,太长了。人的体能和脑力都会明显下降,你也知道,上战场可不是跳广场舞那么简单。”
贺子昂沉默着,直到走进空间站最中心的圆形大厅。大厅中的一切摆放得规规整整,不沾半点灰尘。外围一圈是白色的柜体,上面镶嵌着高密度的防弹玻璃,玻璃里面陈列的是一些备用的宇航服。中间有一个偌大的实验台,上面留有一部分高科技仪器,按方洵九的常识,她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贺子昂站定在实验台边缘,在一个数字键盘上连续按下几个键,随即,实验台“砰”的一声响,从中分开来,露出下面的金属箱子。箱子放在冷藏器中保存着。贺子昂轻车熟路地打开箱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两管蓝色液体。
末了,他又走回方洵九跟前,声音意外柔和地说:“可能会有一点疼。”
方洵九:“……”
方洵九:“桥豆麻袋(稍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想给我打点麻醉剂让我在这里和你开个车?小贺同志,生理问题你应该在出发前就解决好,不管怎么说,爸爸我不提供打仗外的附加服务!”
话刚说完,贺子昂脸色一沉,干脆利索地把玻璃管扎在了方洵九脖子的大动脉处。那玻璃管触及人的身体,前端会自动伸出针头,蓝色液体迅速注入血液。方洵九还在发愣,只感觉到一阵轻微地眩晕,心脏位置似有一种被蚂蚁啃噬的细微疼痛,不过几十秒,这感觉就消失了。她摸着被扎过的地方,浮夸地做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后退几步道:“你果然觊觎我的美貌,你这个禽兽。”
贺子昂:“……”
贺子昂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把另一管液体也注入了自己的血脉。
方洵九撇了撇嘴,问:“这到底是什么?”
“麻醉剂。”贺首长面不改色地回答。
“哦,”方洵九拉长音调,“那么,问题来了。你和我同时躺了,那谁在上面?”
这个车开得猝不及防。
贺子昂老脸一红,完全没料到对方是这样的方洵九。作为一个洁身自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军队著名老处男,贺首长瞬间无言以对。他咬牙瞪了方洵九这个老流氓一眼,默默地回头把针管放回箱子中,道:“这是一种放慢人体机能的药水,能让我们身体感知的时间,和地球时间相同。这就是为什么前线士兵能战斗二十年的原因。”
“哟,厉害了,黑科技。来,告诉爸爸,还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分享?”
“……”
“比如能让人失忆的闪光笔,挡子弹的万能雨伞,看人体透视的墨镜之类的。”方洵九在实验台上到处摸。
贺子昂重重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没好气道:“你怕是科幻电影看多了。没听过一句话,‘乱摸者死’吗?”
方洵九:“你怕是古代言情看多了。”
“……”
两人互损了几句,贺子昂收拾好东西,紧跟着打开实验台的抽屉,拿了两个手掌大小的玩意儿放进衣服口袋里,回头领着方洵九走到大厅正前方的高台上。高台的地面有两处黑色的方框,边上各置了一个圆柱体,柱体的顶头,有一个按钮。
方洵九好奇:“这又是什么?”
贺子昂没理她,反而是朝着半空说:“军方面部识别,识别码33679524,识别人,贺子昂。”
话说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红外线,从头顶扫描到下颌,随后,一个机械化的女声道:“认证成功。”
贺子昂这才看向方洵九:“这就是粒子高速传送带,能让你躲过佩特星空域的防护层。那是杜绝高科技产物的过滤网,一旦被发现,会被立即遣送回原星球。”
“哟,不得了,为了让我去送死,贺首长简直心力交瘁。”
贺子昂没有心思和她打趣,继续解说:“按下按钮后,你的身体会短暂分解为粒子状态。坐标我已经提前设定好,如果不出纰漏,我们会被传送到同一指定地点。”
“如果?”方洵九眼皮跳了跳。
贺子昂沉吟道:“嗯,毕竟,这个技术现在还不算完善,偶尔出差错,也是情有可原。”
“……”
“另外,在传送过程中,可能会产生极度的不适感。”
“……”
方洵九抬脚要溜。
贺子昂:“你没有飞船驾驶技术,出了空间站就是死,我保证不超过五秒。”
“……”方洵九抽口冷气,瞪着他站回了原地。
贺子昂继续道:“还有,传送完毕的时候你要注意落地的姿势……”
“姿势要帅?”方洵九挑眉抢答。
贺子昂:“……”
方洵九:“废话这么多,就这个要求最无理。你仔细看看,我这个人,不管什么姿势都很帅的好吗?”话音落,方洵九不知死活地按下了按钮。
“不是,我是说,落地的姿势要……”
方洵九已经被分解传送了。
贺子昂:“姿势要屈膝抱头,不然可能会被摔成智障。”
这句话,方洵九当然没听见。贺子昂闭了闭眼,强行按捺下吐槽蓝博士到底创造出一个什么生物的冲动,无奈地叹口气,也按下了按钮。
二、这熊孩子是吃旺仔牛奶2.0长大的吗
位于佩特星北部的斯特城外,一场持续了月余的围城战已经进入最后关头。巨坦大军的前锋队伍几乎每隔五六个小时,就会发动一轮进攻。而驻军在东面的变色人种,也在静待时机。
这种无尽无休的攻击让死守在斯特城的九百万人类守军精疲力竭。联盟国共同指派的四位指挥官日夜不休,紧盯着防线。然而,那种深刻的无力感却像附骨之疽,紧紧地占据着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甚至不能预料,还能抵挡多久。也许,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人类的最后一个据点,就会失守。
这个责任太沉重了,如同紧绷的肩膀上压着一座大山,只要稍加一丝重量,就能让人全盘崩溃。四名指挥官,没有一人敢去想这个后果,只能本能地战斗,麻木而疲倦……
城外的巨坦人在经过长时间的交火后也很焦躁。驻地的军帐里,不停传回的战报让巨坦人的副帅苏德安神情阴鸷。他在等着另一个人的进攻,比起当马前卒,他更愿意坐收渔利。不过,另一个人似乎也是这样盘算的,至今仍然按兵不动。
苏德安思来想去,忍不住暴怒地拍烂了一张木桌。在他的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伟岸的巨坦人。他双手下垂,交叠在身前,等到苏德安怒气冲冲地站起,他才不紧不慢地劝说:“副帅,现在可不是冲动的好时机。”
“闭嘴,亚尔弗,我父亲请你来当我的军师可不是只让你说这些毫无用处的废话!”苏德安恶狠狠地盯着他。
亚尔弗敛下眼皮。
苏德安前行几步,抓了一把焦糖色的鬈发,道:“整整一个月了,萨尔这个浑蛋还没有半点动作。”
“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知道!”苏德安越发控制不住情绪,“他想让我去请求他!他以为我无法攻破斯特城!”
“如果只靠我们现在的两百万兵力,的确有些困难。”
“你以为,那些没用的地球军真的挡得住我吗?我只是不想让萨尔占便宜!”苏德安走了个来回,“如果在这一战中折损过多兵力,萨尔就有机会逮着这个事情针对我。”
“您考虑得没错。”亚尔弗欣慰。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亚尔弗的神情为之一怔。
苏德安叉腰道:“一旦攻下斯特城,我的战果会超过萨尔,还能获取庞大的战利品和奴隶。到时候,我有绝对的把握,把萨尔拉下主帅的位子。”
“副帅!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决定,您要知道,如果萨尔在我们攻城的时候一直不出兵,那么我们将和援军脱节。这个时候,假如有其他势力乘虚而入,我们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你是想说变色人种吗?他们恨不得立刻攻破斯特城的城门。”
“也许,不只是他们……”
亚尔弗还想再说什么,苏德安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低喝道:“够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你现在的主要精力,是考虑怎么帮助我快速拿下斯特城!”
说完,苏德安直接喊来了传令士兵,吩咐道:“两翼收紧,集中兵力。拔营,全速行军,从现在开始,强攻斯特城!”
“是!”
苏德安快步走出军帐。亚尔弗追出来,酝酿的说辞还没说出口,苏德安的身影已经扎进了大部队里。他叹了口气,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目光随意地落到南面的山头上。忽然,那个方向的穹顶蓦地出现一道黄光,很快又消失不见。亚尔弗直觉有什么东西坠落了下来,刚想细看,士兵却来传话,让亚尔弗清点前锋部队。他再扫了一眼南面,见没有任何异常,只得先转身离去。
斯特城南面,茂密的原始丛林里。
随着几声闷响,一坨肉球从陡峭的斜坡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方·即将成为智障·洵九凄惨地尖叫了三声,然后,这货就以极其不优雅、非常惨烈的姿势摔进了一个用树叶掩埋的陷阱里。那一瞬间,她真切地感觉到有千百根针扎进了自己的背部,差点让她直接英勇就义。
贺子昂晚她半分钟到达,所幸,降落地点几乎一致。因为有过这方面的军事训练,致使他落地时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甚至连抹了发蜡的发型也没有乱半分。贺首长站稳脚跟,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抹了抹自己依旧帅气的发型,确定周围没有可见性的威胁后,才小心翼翼地循着方洵九滚动的路径,找到了这货躺尸的陷阱。
方洵九深吸一口气,脸色惨白痛心疾首地望着居高临下的某位大尾巴狼。
“话说,我是偷看了你洗澡,还是……给你戴了绿帽,你要这么整我?”
“方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贺子昂瞥了眼她的惨状,面色冷酷地说道,“我刚才说了,落地时要屈膝抱头,注意调整自己的姿势和角度。毕竟你没经过专业训练,这样才能降低伤害。”
“你说了?”
“嗯,我说了。”贺子昂郑重其事地颔首,“就在你传送走以后。”
“你个浑蛋!”
方洵九分分钟想撂挑子。
贺子昂忽略掉她眼中的仇视,清理完脚下的树叶,蹲下身一边观察一边道:“还好是一个简易的陷阱,没有什么复杂的机关,应该只是用来捕捉猎物的。”他的目光随之游移到方洵九身下的某个不明物体,在看见物体上一根根手指长的粗刺后,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恻隐之意,“怎么样?还能不能动?”
方洵九咧嘴笑笑:“你的视力怎么样?”
“正常,没有近视,没有散光。”
“那你看不出来我都快废了吗?!”方洵九咆哮。
贺首长转身就走。
方洵九:“欧巴!回来!我错了!你帅、你强、你宽容大度,快来救救爸爸我!”
“改口!”
“快来救救孙子我。”
“……”
这脸皮厚度,可以比得上装甲车外壳了。
贺子昂没好气地睨了睨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回陷阱前,伸手道:“抓住我。”
方洵九刚想使出吃奶的力气攀住他的手腕,忽见这货深黑的眼睛一眯,伴着树林里一声轻微的响动,贺子昂低声说了一句:“危险。”话刚说完,猛地,贺首长臀部被人大力一踹,他掌握不住平衡,虽然一千个由衷地拒绝,但他还是以泰山压顶的架势向方洵九扑了下去。方洵九两眼一黑,下一秒,一百四五十斤的重量重重地压到她身上,而且是从头到脚无缝贴合。方洵九喉间一口老血上涌,沉默片刻,随即,撕心裂肺的惨号响彻上空。
……
“说吧,手感怎么样?”
“……”
“我的良心是不是有36D?你不要害怕太直白的表达会毁了你的形象,毕竟你现在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方洵九。”
“就算你这样看着我,我还是要说,乘人之危吃人豆腐,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复制人就可以随便乱来,你那双爪子基本上可以剁了。”
“你以为我愿意摸你吗?”
“你在我的良心上停留了二十三秒。”
贺子昂咬着牙吸了口气,神情晦暗地看着眼前这个脸不红心不跳的女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方小姐,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这个问题吗?”他抬头望了一圈身处的山洞。
方洵九也跟着他望了一圈山洞,撇了撇嘴,惆怅了。
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均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唯一的出口在贺子昂左侧,距他有十米左右的距离。贺子昂左思右想,觉着依目前的状态,想要悄无声息地逃走,大概比中彩票还难那么一点点。而在山洞腹地,生着一团火,一名体型单薄的少年正席地坐在火边。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凌乱的碎发挡住了他稚嫩生涩的脸庞。他穿着褴褛的短衣短裤,手里拿着一把长匕首,正在扒一头猎物的皮,动作利索,手起刀落,连血都没有溅到身上。
那正是方洵九不久前,压死在陷阱里的刺猪。
方洵九和贺首长怀揣着拯救人类的伟大志向来到佩特星,历时六分四十三秒后,他们就被这位看起来弱小的熊孩子双双绑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洞里……
两人一番审时度势,相当默契地认为,在不明敌方意图的前提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沉默半晌,方洵九耐不住寂寞,一边打量着那熊孩子,一边说:“讲真,小贺同志,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技术性的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堂堂一个首长出门不带几百个警卫的?”
贺子昂到处瞅:“我跆拳道黑带,柔道十段,得过七次全国武术冠军。”
“幼儿组吗?”
贺子昂恶狠狠地回:“成人组!”
“那你还被这个发育不良的青少年单手拎到了这个山洞里?”
“……”关于这点,贺首长只想遗忘。
来佩特星之前,他曾对每个种族的战力有过详细分析,没有任何一方的情报显示过,哪个种族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够徒手撕刺猪。而且,按照他的个人体质,哪怕对上巨坦人,也不一定这么
快就被制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