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密谋
侯成对自己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后悔那不可能,但侯流鸢从出生起就被他认定为野种去憎恨,这是自己的污点,要把憎恨厌恶之情转为父女亲情那真是难。
所以侯成心里把一切过错归结到那个女人身上,如果她当年低头认错求自己,也许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侯成深知,这个女儿对自己恐怕也没有多少真情,不能为自己所用就罢了,就怕还会反咬一口。
裕王府中,侯成以探望女儿的名义私下跟萧元瑞说起入宫一事。当然,他肯定不会说滴血认亲的事。
“岳父,依您所言贵妃是不会帮我了?”萧元瑞脸上闪过一抹阴狠。
“目前是我的猜测,毕竟以前我对她有些亏欠,她含恨在心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看来不仅指望不上,而且她如今是贵妃,元锦的位置可要比我这个王爷高的多,父皇又宠爱,再过几年太子一位恐怕就真与我无缘了。”
“你是想……”
“不,岳父误会我的意思,贵妃把元锦护的跟眼珠子似的,那边可没那么轻易得手。你说,若是父皇哪天病倒不能临朝,结局会如何?他总不至于让个路都还走不稳的稚子站出来主持朝政吧?”
侯成是上战场杀过敌的,可听了萧元瑞这番打算,依旧有些胆寒,这件事一旦失败那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可如今王爷跟恒王在朝中势均力敌,监国一事未必能稳落在王爷手里。”
萧元瑞笑道:“若论才智和朝中力量,我与他是在伯仲之间,可我不是还有岳父您吗?”
“那王爷打算怎么安排?”
“前段日子乔家倒了,京畿卫副统领一职被他的人抢了去,若说我能重新抢过来,不知元康是否能胜任?”
“那小子这几年也历练过,王爷再从旁教导,想来是能做些事的。”
“这可是他的机会,接任后我自会安排人跟着。不过这还不够,我希望岳父能让西境乱起来,让父皇调集粮草军饷,闹的再大一些就不得不增兵支援,届时岳父可把增员兵马收入旗下。”
“这可是通敌啊!”
“欸,我可不想赶走了虎又招惹一头狼,谁说穿着师车国衣裳的兵丁就一定是师车国的人马。”
侯成笑道:“对啊!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正是,北方今年大旱,不少地方因为商贩哄抬米价已经造成民乱,到时候内忧外患。我有兵有钱,离成功只差一步。”
“好,明日我便启程,回去后立刻布置西境的事,元康入京的事就等王爷这边安排。”
“宫中还是不能没有可用的人手,我打算让王妃上演一出苦肉计,就算不能把贵妃拉过来,起码也会迷惑他人视线。只是王妃免不了受些委屈苦楚,不知岳父大人能否见谅。”
“她就是从小被娇惯坏了,还连累了王爷,如果能将功折罪,受些苦有什么。”
“都是一家人,岳父何必说连累的话,我与王妃夫妻一体,她的错也是我的错。”
“有王爷这番话我还能说什么,她若再使小性子王爷就是打骂也无妨。”
“岳父言重,我爱她护她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骂。西境一事也不急在一日两日,岳父在京里多留两日,王妃出嫁后还未与您见面,此番也叙一叙父女之情。”
侯成点点头,对这个女儿还是挂心的。
2.会面
皇后在坤宁宫内设了一间小佛堂,每日念佛诵经,难道真是看破红尘了?
“娘娘,冷宫那边进去的人没了。”侍画侯在佛堂外,等皇后诵经结束出来,说了前些日子安排人的结果。
皇后再不如从前有呼风唤雨之势,宫里都是墙倒众人推,如今能用的真是人死一个少一个。
“果然还是不中用,那就把靖嫔送进去吧,那步棋也到用的时候了。”
“娘娘,此人一旦暴露,往后就真的步履维艰了。”
“无妨,棋子埋下去总有要用的时候,不过是早晚罢了。”
“是,奴婢这两日就把消息传出去。”
“对了,北方大旱,过几日皇上不是安排了法师摆坛祈雨,皇子也会参加,本宫要想办法见他一面。”
“娘娘要把真相告知殿下?”
皇后摇摇头。“时机未到,若他得知真实身份,以他争夺之心会害了他。况且以贵妃对本宫的防备,也许元瑞身边已经安插了她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娘娘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奴婢担心过几年她儿子长大些,也许就容不得殿下了,给娘娘许下的诺言也成了空话。”
“如今本宫只希望元瑞对权势不要过于执着。”
祈雨法事如期举行,皇帝带着三个儿子恭恭敬敬的朝天跪着,当然,元锦是由我抱着代礼。
一番祷告做法,求上天怜悯苍生,及时降雨。
皇后换上一身宫女衣裳,等着侍画把萧元瑞引过来。
“儿臣见过娘娘。”萧元瑞有些不解,皇后被禁足宫中,为什么要冒险见自己。
皇后一眼不错的看着他,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以往都不曾细看,没成想已经那么高了。也怪自己没有仔细留意,都说外甥像舅,萧元瑞的模样跟年轻时的弟弟真的有些像。
萧元瑞见皇后一直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那眼神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娘娘?”
皇后这才察觉自己看着竟然忘记说话了。“殿下这些日子还好吧?”
“尚可,不知娘娘找儿臣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这些日子起起伏伏想了很多,权势如浮云,还望殿下不要过于执着。”
萧元瑞笑道:“多谢娘娘提点,儿臣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过这话娘娘可曾对三弟说过,想来他会很乐意听娘娘劝导。”
“对你本宫以往做了很多错事,希望今后能抛开那些成见,本宫日日诵经也是对往昔的忏悔。很多事回过头来,会发现从一开始就错了,本宫不希望殿下也会有这样一天。”
“如果娘娘今日就是为了这些事见面,您的好意儿臣心领。出于好意,也劝娘娘早些回坤宁宫,毕竟您此时出现在这里可不合规矩。儿臣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皇后已经失势,对萧元瑞无多少用处,何况谁知道这番话到底是出于好意还是其他,谁会相信一个处处针对自己的人某一天突然转了性,如果皇后是想让自己帮她起势,那可打错算盘了。
侍画远远的看着萧元瑞离开,这才走过来。
“娘娘,赶紧回宫吧。”
皇后拉着侍画,就像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视本宫为仇人,怎么办,本宫阻止不了他。”
“娘娘,毕竟以往是那样的情形,殿下又不知实情,他这样也是情有可原,娘娘多忍耐一些日子,总会有母子相认的一天。”
“你不明白,本宫就怕那一天什么都来不及了。”
侍画还要说话,隐约见远处来人,赶紧拉着皇后悄悄离开。
3.旧事
皇帝这些日子心烦又心焦,北方大旱已经安排户部赈灾,可范围太大,赈灾的粮食远不及受灾的百姓,偏偏那些富商居然趁机敛财,哄抬米价。
地方官员与富商勾结已经司空见惯,平时就罢了,这样的大事上怎能容得他们胡来,一个不慎将会导致暴乱。可调派查处的官员还没到,事情却又快速的平息下来,各大米商纷纷放出粮食,价格不比平日高就算了,居然还便宜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闵忠,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她有关?”
闵忠心下稳了稳,可不能让皇帝察觉。“皇上,那位平日都在江南一带,势力再大总不至于有这样的能耐吧?况且在大旱之前那位就没有去过冷宫,想必是放下往事了。”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当年还跟过她一阵子,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处处牵制着朕,就连进宫朕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的有多窝囊!”
闵忠“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皇上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国力远胜从前。四海升平,这都是皇上的功劳,怎能妄自菲薄。那位当初决定退下,想来就没有再争抢的可能,无非是留着些保命的家底而已。”
“朕这一生崇敬先帝,可有一点朕也恨他,朕是他的儿子,在一众皇子里,朕哪里输过谁?先帝专宠母后,朕很高兴,可凭什么把所有的关爱都放在了她身上,连名字都按皇子名号来取,让她参政,让她的风头盖过了所有人。甚至这个皇位都像是她施舍给朕的,朕步步经营跟兄弟的争斗他可曾看到一分?没有,他眼里只有他的女儿,萧睿!”
多少年没听过人念这个名字了,那个人的风华似乎又浮现在眼前。说句大不敬的话,论才智谋略,即便登基为女帝也是可以的。
“皇上!在世人眼里,大长公主已经没了,您又何必纠结那些过去徒增愤怒,伤了龙体。何况,怎么说她跟您都是一母同胞,总不会害您啊!”
萧哲像是自嘲一般说道:“你跟朕都知道,她没有死,甚至很多人都知道她没有死。不过只有让天下人以为她死了,朕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以为米商这件事没有她插手?即便人人相信,朕都不信!你看看,那么多年了,她想做一件事还是轻而易举,满朝文武乃至军中,又有多少人仍然效命于她。”
“皇上,奴才明白您的苦。”
“你不明白,你终究是个奴才,哪里明白站在朕的这个位置有多难。”
闵忠咬牙,奴才也是人,是个人谁不想成为人上人,谁又甘心做奴才被人践踏,那件事还是越快越好。
瑾瑜回宫了,看起来消瘦了一些。
对于皇后那些过往,她只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得失都在帝王一念之间。
我狐疑的看着她说道:“为什么感觉你深有体会?”
瑾瑜没有回应我的话,反而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
“也算有一些吧,但对于锦云宫的人,只要他们没有做背叛我的事,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怒去牵连他们。”
瑾瑜哼了一声。“是啊,你的喜怒当然没有牵连过他们,你的怒气都发在我身上了。”
这是要翻旧账?“那次是我不对,我本想跟你解释,可谁知你说了一句话就走。”
“我惹了人,那还不得巴巴的去挑礼物致歉。”
我脸色发红,一旁的青雨忍不住笑起来,被我瞪了一眼。
那天的事我可不想再提,赶紧转了话头问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再不回宫我都要让青雨去内务府报备你失踪了。”
“去处理一些事情,现在大抵平息了。”
“那你歇几天,左右你从来了锦云宫也没见你做事,少你一个不少。”
瑾瑜叹道:“心不安也没心思歇着,有人想要我的命啊!”
“什么人?”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夫君。”
我被噎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称谓,还真不习惯。
“他要你的命你还敢进宫?”
“为什么不敢?他真这时候要我命的话,还不知道谁先死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知道?”
我很想摇头,可也实在好奇,看着她不语,眼神足以表达我的意思。
瑾瑜“嘿”的笑了一声:“不告诉你!”
这,我真想一巴掌打过去,还好记得自己贵妃的身份,总算没动手。
瑾瑜见人被气成这样,开心的不得了,不过上次才赔了一个泥彩人,差不多也就行了。
“好吧,其实我是个死人。”
我跟青雨面面相觑,外面日头正盛,大白天的鬼不能够跑出来招摇吧,也没听说过鬼还会跟活人一样吃饭睡觉的,八成又是想耍我。
“不想透露就算了,何必说这种谎话。”
瑾瑜收起玩笑的脸色。“可以换一种说法,我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至于身份现在还不到告知的时候,届时我给你一个惊喜。”
我揉了揉眉头:“那还是算了,我怕惊喜不成变惊吓。”
“你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元锦,如今后宫的妃嫔就算要动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人有时候说话真的不能说太满,瑾瑜说这话没多久,事情就一件件接踵而至。
这几日我越来越嗜睡,胃口也不好,太医来诊脉后说我有喜了。
我很高兴,这些日子被压抑的情绪也因这个喜讯被冲散许多。
萧哲也很开心,总盼着这一胎是个女儿,连名字都想了好几个。
“皇上,这都还没显怀呢,您就连名字都想好了。”
萧哲摸了摸我的肚子笑道:“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这一胎我想要个女儿,用民间的话来说,正是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万一这胎也是男孩,重远就不喜欢了?”
“喜欢,你生的什么我都喜欢,只是我更想这胎是个女儿,最好模样像你,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我靠在萧哲的怀里,笑道:“我除了生儿子或者女儿,还能生什么。不过他都还没出世你就这么高兴,我宁愿生个儿子,若是女儿肯定会被你宠坏。”
“我觉得你不是怕我会把孩子宠坏,肯定是担心我一心喜欢孩子冷落了你,你吃醋!”
“我怎么会跟一个孩子吃醋,再说还是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认为萧哲无情,但他是真的宠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哪一天所有人都离他而去,那里面也不该有我。
时值寒冬,我的孩子将会在百花争艳的时节出世。
侯流影多次请求见我都被我拒绝了,三岁看小,我可不相信小时候就对我用尽手段的人对我有几分真心,不过是跟她那个父亲一样,见我得势不惜卑躬屈膝。
许多人背地里都说我不近人情,居然对自己的妹妹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们不知道我曾经的遭遇,就没有资格来论断我的善恶。
4.乐极生悲
年节将至,宫里上上下下本该一片喜庆,但没人敢露出笑颜。
西境外的师车国奸细里应外合,斩杀了虎牢关守将,出兵占据虎牢关。镇西大将军侯成率兵攻打,损失惨重,只得退守居庸关。
朝廷一面调集粮饷运往居庸关,一面调动兵马前去支援。
“靖嫔娘娘,这件事可容不得你想不想做,而是必须去做。”靖嫔的贴身宫女柔然此刻没了平时毕恭毕敬的样子。
靖嫔哭成了泪人。“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她会不会受到伤害全看你怎么做,你可不能再犹豫下去,否则孩子哭闹起来看着她的人可不会手软。”
“好,我去,我去!”靖嫔没了办法,更不敢去找皇帝说自己孩子不见了。
柔然笑道:“这才对,今天可是大日子,奴婢给你收拾收拾,你这样子走出去可不行。”
靖嫔又恨又怕,只能任由柔然拾掇。
年节宴上,萧哲勉强带着笑脸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太后这段日子身体时好时差,只坐了片刻便离席了。
稍后,萧哲也没心思坐下去。“爱妃,这里由你主持,朕出去走走。”
“皇上把披风穿上,外面天寒。”
我知道萧哲在为西境的事烦恼,这事我不能多问。
“娘娘,靖嫔今日特地准备了一出《花木兰》的戏,边关的儿郎用命护卫我朝安宁,身为女子也不能容忍敌国进犯,献此舞以表心意。”贵人孟婉婷说道。
我点头同意,靖嫔的舞技继谊嫔之后确实无人可比。
一身战袍的靖嫔出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翻越的身姿虽不能跟真正的战场上相比,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在座的人似乎都专注于这场戏,以至于太过投入陡变发生时都来不及应对。
我看着不小心被人撞到朝我这边扑过来的靖嫔,连起身都来不及,只能尽力护住肚子。
靖嫔撞倒了我前面的桌案,连人带桌压在我身上。
“娘娘!”
我身旁的青雨、青虹惊叫时试图扶住桌案,可连她们两也被撞倒在地。
在我被抬去偏殿的路上我就知道,这一胎保不住了,我能感受到身下流出的血。
萧哲一气之下要杀了靖嫔,靖嫔哭着辩解,只说自己也是被舞者推到才会撞上桌案。
我求萧哲饶靖嫔一命,人死了再想查那可就死无对证了。
我的身体很疼,疼得我几乎要晕过去,可我脑子却很清醒,这次的计谋始作俑者会是谁?
我不相信是靖嫔,她没有这个胆子,依她如今的身份,只要好好照顾公主将来的日子不会多难过。难道是她的旧主,皇后就不怕我拿他儿子的命来祭奠我的孩子?
当日的舞者严刑拷打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全部处死。靖嫔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冷宫里,向玲珑一身素衣,冷眼看着柔然。“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的孩子呢?”
“放心吧,公主好好的,送你来这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必须尽快打探出来贵妃当初在这里发生的事。”
“我如今的身份谁会跟我透露,就算有心打探只怕也无济于事。那日之后我就没有见过欢儿,我想再看她一眼。”
靖嫔之女名萧启欢,现在生母却被打入冷宫,这个“欢”字用在这件事的主谋身上反而更合适。
“你可不要指望跟我家主子讲条件,公主?是不是公主你心里不是最清楚?”
“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我家主子是谁你没资格知道,你只要记住,按我说的去做,那才能保住孩子的命,她才有资格继续当公主。”
向玲珑死死盯着柔然,此刻才明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皇后得知宴上发生的事情后,恐惧胜过愤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靖嫔为什么没有依计行事?”
“娘娘,奴婢猜测柔然另有其主。”
“我知道,可究竟是谁,柔然这步棋埋了那么多年,就连调去服侍靖嫔也没有经过我们的人。”
“不是新人,那就只能是老人了。”
皇后恍然大悟,怒道:“德妃,一定是德妃那个贱人!”
“这么看来极有可能,她隐忍多年,也许就是为了今日,贵妃一定会把这件事归咎到娘娘身上,那么殿下他……但愿殿下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不行,一定要揭露她的阴谋。侍画,如今本宫身边只有你能帮本宫了。”
“娘娘放心,今晚奴婢就找机会出去。”
5.发疯
是夜,侍画换上一身夜行衣跃过坤宁宫宫墙,一路沿着阴暗的地方去锦云宫。
“侍画,大半夜的你偷跑出坤宁宫欲往何处?”笼罩在黑色披风下的德妃半路拦住侍画,身边只带着一个宫女。
侍画一只手背在后面,暗中取出准备的匕首。
“娘娘大半夜不也出现在这里。”
“我是在此等你,就不知你要找的人是不是我?”
“看来你是做贼心虚了?”侍画亮出匕首,却未立刻动手,因为那名宫女已经抽剑把德妃护在身后。
德妃笑道:“早知道你是有功夫在身的,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你是自我了断呢还是让我的人送你一程?”
侍画想了想说道:“哼!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贵妃可不傻,不会相信主谋是皇后跟裕王。”
德妃微愣,旋即点头说道:“如果连皇后都会因这件事往裕王身上想,那我就更放心了。”
侍画等的就是这句,德妃话音刚落侍画便出手,那名宫女挡住侍画。
侍画此刻只想脱身,事情跟裕王无关皇后才放心。论功夫宫女不及侍画,可对方居然趁机撒了一把石灰粉,侍画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是她的对手。
宫女探了侍画的脉搏,确定已死,这才把剑上的血迹擦去。
“娘娘,尸首如何处置?”
“她身上有剑伤,要么找个安全的地方埋了,要么沉尸潭底,你是行家自然由你决定。这两日我会安排你离开皇宫,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就结束了。”
宫女点点头,还剑入鞘,背起侍画率先离开。
直到天明侍画都没有出现,皇后心急如焚,甚至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只愿她被贵妃扣下了。
三天过去,侍画还是没有出现,贵妃的人也没有出现,皇后等不了,怎么办?
坤宁宫里只剩下四名宫女,还是被禁足后重新调过来的,对于服侍这么个失宠的皇后有些怨言,平时有侍画压着还好,如今连饭菜做的都不尽心了。
又过几日,传言皇后疯了,坤宁宫外时不时都会听到皇后发疯的叫喊声。
我在查害我小产的主谋,皇后疯了这件事我是不太相信的,跟皇帝请旨后去了坤宁宫。
里面的宫人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现,扯着皇后在地上拖行的宫女都来不及掩饰。
皇后眼神呆滞,满头华发,发髻散乱,身上只穿着里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还被一团破布堵着。
青虹赶紧推开宫女,取出那团破布,又跑去内殿找外衣给皇后披上。
皇后没有开口说话,一边喊疼,一边断断续续的唱着一首儿歌。
侍画一直服侍皇后,也不是寻常宫女,此时却不在皇后身边,再看皇后的样子,我想大概是出事了。
我压着怒气,让青虹把皇后扶进内殿。随后朝随行的纪恩吩咐:“这几人对皇后不敬,伤及凤体,送去慎刑司过一遍刑,再处死。”
不是我不怜惜这些人的性命,可她们但凡有一点良知,也不该对皇后做出这样的事。
皇后呆呆傻傻的,任由青虹为她穿衣梳洗。
“娘娘,嫔妾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如果你是担心小产一事会牵连到裕王,那你大可放心,此事嫔妾已经有了些线索,虽然处处指向裕王,嫔妾反而不太相信了。因为嫔妾深知,你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他。”
皇后唱歌的声音停了一下,接着又唱起来。
我叹息一声:“这里会重新安排几个老实的人,不管怎么样,好好对自己。”
我实在不忍再留下来看她这样子,交代青虹好生给皇后上药,等内务府安排的人过来后再回锦云宫。
6.新宠
太医只能诊断出皇后发疯非药物所致,至于是否会转好,何时转好却不敢断言。
一个神智失常的人是没有资格继续担任皇后的,如皇后所愿,萧哲下旨废后,幽禁冷宫。
查到小产一事靖嫔受萧元初指使,我已经在筹谋如何让他给我的孩子偿命。可瑾瑜查到的另一条线索把我惊住了,竟然还有德妃,这个女人心思藏的真够深。
瑾瑜感慨道:“这回真是见识到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了。”
说的好像自己就不是女人一样,可我现在没有心思玩笑。
“这件事害死了我的孩子,害皇后不惜装疯卖傻备受屈辱。如今皇后在冷宫,那就让疯了的德妃进去陪她吧。至于德妃怎么会疯,还请你的人出手,太医那边我会安排。”
“你不想留着她查更多的秘密?”
“不想,知道小产的事有她一份就够了。知道的更多也不见得是好事,这一点我在皇后身上已经深有体会。”
“好吧,你还是有些妇人之仁。”
“我本来就是妇人。”
瑾瑜还是第一次被噎,只丢一下一句“随你便”就走,跟很多时候一样,只是这次是她被我气走。
谁都没想到皇后疯了不到一月,德妃也疯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拉着人问“有没有见到我的元和”。
皇后在冷宫见到疯了的德妃心里别提多痛快,差点没想起来自己还在装疯,好在里面的人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发呆。
西境战事已经平定,侯成带兵夺回了虎牢关,为防师车国再犯,前去增援的兵马就地驻守。
太后觉得最近宫里都是乱糟糟的,战事已经平定,宫里该添点喜气,提起选秀一事。
萧哲拒绝了两次,气得太后又病倒了。
我去给太后请安时也被太后不阴不阳的提点,在她看来,是因为我太过霸道,占着萧哲的宠爱背地里不让萧哲同意选秀。
这可真是冤枉,就算我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件事反感,但我何曾背后撺掇。几次三番下来,我想既然说我恃宠而骄那就坐实这个名头好了。萧哲不同意选秀我就跟他冷战,萧哲又气又无奈,只好同意。
按照礼部呈上来的名册,我筛查过后择出二十名交太后查看。
太后对我总算有了好脸色,对挑出来的人也没有诟病,只道等大选时看看,留下几个合适的便可。
我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萧哲在看到那名叫陈曦的女子时会那么震惊。
陈曦容貌说不出多出众,最吸引人的莫过于身上的气质,会让人忍不住生出好感。
我想到一句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次选秀最后留下十人,陈曦自然在内。不止如此,结束调教的第一日萧哲就召她侍寝,第二日封为元贵人,赐住欣和宫,那是离萧哲寝宫最近的地方。
一连多日,萧哲都留宿欣和宫,我似乎失宠了,萧哲偶尔来一趟却再没有叫过我“霏霏”。我为了试探他,不经意间喊了一声“重远”,萧哲皱眉。
此刻,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失宠了,我不是萧哲真正放在心里的女人。
呵!也好,我终于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