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墙头草
“哟,这不是熹妃姐姐吗,听闻你已经从冷宫出来了,原谅妹妹我有孕在身,生产的日子近了,皇上免去了我每日去坤宁宫请安的惯例,也没机会跟姐姐道喜。”靖嫔迎面走来,身边跟着贵人孟婉婷。
随即看向我身边的德妃续道:“德妃姐姐,您上次送的玉露膏妹妹还未亲自给您道谢呢。”
我跟没成想会遇到两人,这是一面讽刺我,一面挑拨离间?
“多谢妹妹挂心,冷宫是个清净的地方,若妹妹有机会去了没准会喜欢。”
德妃也说道:“那玉露膏于怀孕的女人都是好东西,不止妹妹,就连菊嫔、熹妃妹妹也用过。”
靖嫔:“德妃姐姐对一众姐妹还真是好,那么好的东西姐姐以前想必也先用过吧?”
德妃笑道:“那是,不然怎敢轻易送人。可惜我的元和生下来还是没保住,所以妹妹可要格外小心护着肚子,我好歹还能看着元和长到了两岁,有好几位姐妹连自己孩子什么样都没能见到。”
靖嫔下意识两手护住肚子。“我不会让人害了我的孩子,姐姐提点自当铭记于心。”
孟婉婷扶住靖嫔。“德妃姐姐,靖嫔胆小,您这样说万一吓着了可怎么是好。”
“妹妹说的极是,祭祖大典上可不是吓坏了靖嫔。那日妹妹不就在靖嫔身边,怎地也不及时拉一把。”
靖嫔一听这话,放下手也顺势拂开了孟婉婷的搀扶。
孟婉婷也不以为意。“看姐姐说的,那样的情形下我哪里来得及拉人,不正如站在熹妃娘娘身边的您一样吗?”
德妃正要开口,我轻轻拉住她。“妹妹可能不知,那日德妃姐姐担心我抱着元锦,经幡倒下时便一只手护着我,至今我都未忘这份好意。”
孟婉婷:“原来如此,以往见德妃姐姐与菊嫔形同姐妹,不成想倒是把熹妃姐姐挂在心上呢,难怪今日不见菊嫔与您同行。”
“菊嫔这两天身子不爽利,给皇后请了安就回了,妹妹如此记挂我自会向她转达好意。”
孟婉婷微微一笑,话头转向我。“熹妃姐姐,近几日也没见你抱四皇子出来走走,那孩子可爱,挺招人喜欢的。”
“外面风大,这段日子都在宫里。小孩子吗,都一样,等靖嫔孩子生下来肯定也是极可爱的。”
“可不是,靖嫔妹妹这肚子看起来尖尖的,一准生个小皇子,肯定跟四皇子一样招人喜欢。”
靖嫔听后脸色好了许多,倒不介意刚才那点小嫌隙了。
我看看靖嫔的肚子,说道:“那便提前恭喜靖嫔了。”
“姐姐真心道喜就多谢了,不过皇上说今日下午要去看我,我要给皇上提前准备羹汤,就先回去了。”
看着两人走远,德妃说道:“这贵人今日有些古怪啊。”
我冷笑一声,说道:“她是个聪明的,明知跟我们走不到一起,但也不愿得罪我们,卖个消息没准往后哪日就能拿了保命呢。”
“你是说……她还想两头靠?”
“想来消息可靠,我就领她这个情。两头靠倒不至于,只是卖个好而已。但该清算的账以后还是要算清楚的。”
“她们还真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事也敢做,换了其他人连想都不敢想。”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想来也是冒险一搏,只要那人把自己的嫌疑脱的干干净净,就算出事也查不到她头上不是。”
“你打算怎么应对?”
“先看戏,演的不好那可不行。”
我跟德妃相视一笑。
2.胆大包天
“瑾瑜,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跟倚浔姐姐见一面?”
“你想通过她查我?如果是这样你就不用白废功夫了。”
我看瑾瑜闲散的坐在塌上,这样子怎么像她才是主子?
我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况且以你的手段,姐姐也未必知道。”原谅我这些日子频繁对着这么个大刺刺的人,耳濡目染也沾染了一些不合妃嫔举止的毛病。
“你好不容易才让她脱身,再见就不怕惹出什么祸事?真那样她可没有第二次机会活命了。”
我挑眉:“这么说你安排的人也没法做到万无一失了?”
“呵!还跟我玩激将法,就算能保万全,我也不会中计。”瑾瑜说完潇洒起身,临走前还不忘露一个得意的笑。
我暗自跟自己说不跟这么个没规矩的人生气,可我有要事见倚浔姐姐,没办法,只能委屈自己下厨做了一桌饭菜,让青雨去请瑾瑜。
瑾瑜看了看满桌的菜色,“啧”了一声说道:“人家都说求人办事用美人计,你自知美人计于我无用,就拿美食计,也算投我所好吧,勉强尝尝看。”
我这会儿真想化身泼妇,拿筷子把她戳死!
瑾瑜坐下后挑几样尝了。“勉勉强强吧,虽不及我以前家中那位老厨娘的手艺,但还能入口。”
在一边服侍的青雨都替自家主子叫屈,好歹也是一宫娘娘,亲自下厨那可是皇上才能有的待遇,不说感恩的话就算了,居然还把主子比作厨娘!
我看青雨气得快要暴走,赶紧朝她摇摇头。不过瑾瑜有一点习惯还好,我没动筷她即便吃也只是挑盘子里一角。
瑾瑜边吃边斜着眼看我,摇头晃脑的说道:“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是不是就喜欢瘦骨嶙峋的女人。以至于你们这些妃嫔一个个吃那么少,难怪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到。”
我放下筷子,已经习惯她对皇上没有敬意也没有惧意。“食不言寝不语。”
瑾瑜原本还笑眯眯的脸突然就暗淡下来,一桌饭菜似乎也没了适才的美味。
“这规矩说不上好与不好,若是一家人用膳,期间别说欢声笑语连一句话都不能说,这样的规矩不要也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许多人一辈子就是活在规矩里,到死也没能做一件真正开怀的事。”
我叹道:“适才的话若是勾起你的往事,十分抱歉!”
“不关你的事,也许是人上了年纪总会想起过往,一想就免不了感慨。”
上了年纪?可真好意思说。
“不说这些了,见面的事这几日我会安排。”瑾瑜说完就起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竟觉得有几分萧索。
被人一下子抱住越上墙头这种事我是第一遭,还好对方就算是黑衣蒙面也能看出是名女子,否则我恐怕一巴掌甩人脸上。
“熹妃娘……”
鸳鸯打开门看到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黑衣人一个手刀打晕,我不好责怪,鸳鸯的声音在夜里听来确实有点大。
“妹妹!”宁倚浔听到动静走过来看见我也很惊讶,随即又担忧的看着倒在门边的鸳鸯。
黑衣人像是故意压着嗓子说道:“她只是暂时晕过去,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在进来处等你。”
我跟宁倚浔合力把鸳鸯扶去塌上,这才说起我今夜来的目的。
“那日情非得已设计,我一直担心姐姐生气,如今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宁倚浔笑了笑说道:“我还要谢你救我一命,怎么会生气。这些日子你可好,听说还被打入冷宫是怎么回事?”
我大致把杨武一事说了。
“这么说你见到瑾瑜了?”
“是,她帮了我许多,不过这个人太神秘,总觉得像藏在黑雾里,让人猜不透。姐姐以前见过她,不知如何论断此人?”
“不过是机缘巧合见过一面而已,她与那位神智失常的妃子有些关系,详细的我也不知,但能频繁出现在冷宫的人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是以当日我才让你找她。”
“可她却认得姐姐,另外姐姐是否知道一位叫楚璃的人?”
我说这话时留意她的神色:有些惊讶随即又释然。
“楚璃便是我,那是我以前的名字,第二次进宫改了名。”宁倚浔说完右手摸向耳后,轻轻抽出一根银针,面容也有了变化。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易容术,随即一喜。
“姐姐,你能如此变幻容貌,那离开皇宫就容易多了。”
宁倚浔摇摇头。“现在时机未到,一旦我消失,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皇帝一定会怀疑你。”
“没关系,姐姐能平安离开也是我的一桩心愿。”
“这件事你不必再说,暂时我不会离开。你今夜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靖嫔有孕,皇后安排的人一直护着她,如今快要生产,我怀疑皇后会对孩子做手脚,因为她只需要一个皇子。
但婴儿不会说话,若是从宫外带进来难免会发出哭声,姐姐医术了得,可知有没有什么办法会使婴儿熟睡不醒,却不会伤及身体的?”
宁倚浔说不上什么感觉,难道有的事到了一定时候就会轮回。
“自然是有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靖嫔生的是位公主,只怕皇后不会留手。”
“我正是担心这件事,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阻止皇后,真到事发时我怕孩子保得住一个保不住另一个。”
“你等我好好想想。”
宁倚浔来回踱步,在脑海里把所有可能都过了一遍。
许久,宁倚浔像是下定决心,扶着我的肩头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登上皇后之位?”
“如果是出于权势欲望,我没有。但为了元锦,即便不能做皇后,我也要做到后宫没有人的权势能超过我。”
“好!我希望妹妹永远记得今日的话,权势会改变一个人,我不想以后见到你没了开始的初衷。你找个适当的机会跟皇后提一件事,问她是否记得二十年前的楚璃,这关系她这些年耿耿于怀的事,念念不忘的人。
皇后是个聪明的,她会明白什么意思。不过她要想知道结果的话,前提是把乔家掌权的位置交出来。”
“姐姐是想让侯家的人去顶上那些位置?那不可能,侯成他不配!”
“你?”
“我也不怕姐姐笑话,在侯成眼里,我只是个野种,恰好可以利用而已。”
宁倚浔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家世,轻轻拉过我拍着我的背。
我哽咽道:“我早就不难过了,从懂事起对他只有恨!”
“我知道,我明白,对不起!”
我压下千头万绪,直起身子。“姐姐,接权这件事我也许能找到更适合的人。”
“嗯,你现在很聪明,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被她们害了。”
“姐姐这些年背负着这样的秘密活的很辛苦,纯宁的事我一直愧疚,如果当初我足够强也许她也不至于。所以我不能让姐姐重蹈覆辙,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纯宁,她是个好的,终有一日你们还能再见面。”
我还想再说,黑衣人却来催促,我不得不跟她离开。
3.特别的礼物
“瑾瑜,朝堂上或者军中有你的人吗?”跟她接触越多,我越觉得她不是普通人,我想如果真的按照跟姐姐商议的,那么最合适的人也只有她了。
瑾瑜眼神微凉。“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足够给你定一个谋逆之罪?”
“朝廷里结党营私的人可不少,如果这样就视为谋逆,恐怕皇上也无人可用了。”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样,送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就看你敢不敢接?”
“问我敢不敢的这天下间还没有几人,连皇帝都没有资格,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当然没有高看自己,也许在你看来,我不过是个仗着皇上有几分喜欢,又生了个皇子,靠自己这张脸和身体换取权势的女人。”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不屑和嘲讽,也许是因为那天我的话无意中伤还在生气,可但凡我是男子,凭自己的努力沙场建功立业也好,但我没有选择,我从生下来就被亲生父亲抛弃,能活着都只是因为侯成顾及家族声誉。如果可以,我也想如皇后一般,背后有强大的家世支撑,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我没得选!
瑾瑜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被压抑到极致悲痛的样子,也许自己习惯了站在高位者看事情,没有细想依靠高位者活着的人有多不容易。
“你争来的位置我会尽力去安排,我先走了。”
瑾瑜其实没必要受我的气,我发泄了怒气还想着如何缓和,她却说了这么一句就走,反而是我,想好的话反而没了能够说出来的人。
翌日,青雨拿着一个锦盒给我,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娘娘,您看看里面是什么?”
“谁送来的?”
“瑾瑜。”
“她?我看看,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
我打开锦盒,不是什么贵重首饰,是个惟妙惟肖的泥彩小人,看模样竟跟我有些像。
“娘娘,跟您真像!不过娘娘极少这样笑。”
“真是难为她了,不过这东西我很喜欢。”
“还好她也是女人,不然就这么会讨人喜欢若是男子,那铁定是个花心大萝卜。”
“你还真敢说,以前不是很怕她,怎么这会儿不怕了,莫不是也送了你一个?”
“奴婢可不敢要这样的福气。怕还是怕,不过知道她是真心帮娘娘的人,奴婢就没那么怕了。”
“好了,这东西仔细收起来。”
4.往事不堪回首
几日后,我约皇后到湖心亭一聚,贴身宫女都留在岸边,这样没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不知熹妃今日约本宫来所谓何事?”
“皇后这些年过的是否如意?”
皇后冷笑:“怎么,你就为了向本宫炫耀?”
“不,嫔妾没有这番心思,只是想问皇后,如果在你的孩子跟乔家荣耀权势之间选,你会怎么抉择?”
“灵儿远嫁塞外,今生我们母女都不能再见,我会守住皇后的位置,你不要妄想来顶替!”
“嫔妾今日想说的不是长公主,她用一生成全了皇上的权势,我不会用她来挖苦你。可是皇后,你有的可不止长公主一个孩子。”
皇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如果嫔妾能让皇后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你是否愿意拿乔家的权势来换?”
“本宫凭什么信你,你又凭什么以为本宫会为了你这番子虚乌有的说辞断送乔家?”
“娘娘不信嫔妾,那会不会信另一个人,二十年前,楚璃。”
皇后一把抓起我的手,五指紧扣。“你有那个贱人的消息?”
我没有挣脱,不知道皇后为什么那么憎恨姐姐,许多皇室秘辛知晓的人都会被灭口,姐姐也只透露过只言片语,我凭自己掌握的一些线索去猜测。
“就算娘娘恨她,也该明白,许多事不是她想做,真的去做了那是因为不得不做。我今日能告知娘娘的只有那么多,你考虑好了再做决断,但必须在靖嫔生产之前。”
皇后甩开我的手。“你害怕靖嫔生下皇子,威胁到你。”
“我若真的是因为这个,又怎么会放任她到至今,我也身为人母,可孩子不该被权势争斗所害。我知道,如果不出其他变故,她一定会诞下皇子,不是吗?”
“冷宫一趟你果然没有白去,至于你今日所说之事本宫会斟酌。”
“好。嫔妾别的做不到,但允诺娘娘,只要乔家没有不该有的心思,没有人会要他们的命。”
侍画远远看着湖心亭里的两人,可惜太远,连说什么都看不出来,直到熹妃朝岸边招手,赶紧跟着宫人去接主子。
“娘娘,已经二更了,您早些歇着吧。”从湖心亭回来,皇后便一直坐着,连晚膳都没用。
“侍画,二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娘娘,您怎么又想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孩子吃了一次苦,现在肯定投到了一户好人家里,平安一生。”
“他没死,我的儿子没有死!”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熹妃说了什么,当年的事几乎都被灭了口,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无非是想骗您!”
“我信她的话,尽管楚璃是皇帝的人,可她不会杀死一个刚出世的婴儿。”
侍画心惊肉跳,为什么时隔多年,熹妃居然连楚璃都翻了出来。“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害您的孩子,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是皇上,为了他的权势,因为他忌惮乔家,不能容忍我的儿子拥有长皇子之名,他将是太子的最佳人选。本宫是不是很可悲,嫁给他那么多年,女儿被他送到塞外和亲,忍受屈辱。儿子呢,二十年了,我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这么说起来难道是真的,熹妃想娘娘帮她?”
“她如今早不是当年入宫时那么单纯,她不止想要我帮她,更想要皇后的位置。”
“这个贱人!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帮她啊!”
“这些年我累了,跟晴妃斗了十几年,如今又跟她斗,权势于我从来就不是想要的。如果能亲眼见到儿子,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其他的都可以舍去。”
“可是娘娘,那件事我们已经筹谋好一切,成功后总有机会让她翻不起风浪,届时还怕她不老实说出来吗?”
皇后苦笑着摇摇头:“她已经知道了,若还依计行事,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我们做的如此隐秘,她怎么会?”
“以往本宫还是小瞧了她,她后面肯定有人相助,你用心去查。本宫就算为了儿子依她,也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助她。”
“好,那靖嫔那边怎么安排?”
“继续保着,无论男女,都要平平安安生下来。”
皇后这些年都是通过母亲跟家里联络,对于父亲的很多事虽然不清楚,但有些重要的位置是什么人还是清楚的,自然也掌握着他们的一些秘密。
最近朝堂风云变幻,分为四派,保皇派,恒王派,裕王派,中立派。乔家因着皇后无子的缘故,大多都靠在保皇派,可最近跟乔家有牵连的几人纷纷落罪,空出来的位置大半落在了中立派。
“皇后,这些日子究竟怎么回事?”乔家坐不住了,皇后之母袁姝进宫打探消息。
“母亲如果是为朝堂上的事来就不必多说了,皇帝已经多日没有踏足坤宁宫,乔家再不是他的威胁了。”
皇后看了看母亲,比上次憔悴了很多,可这么些年来,母亲没有真正关心过自己,就连痛失儿子,女儿远嫁塞外的时候,母亲更多的也是斥责自己没有抓住皇帝的心。
“你就是这样冷眼旁观的?你拉拢的那些个妃嫔呢,就不知道让她们吹枕边风?”
“枕边风?母亲觉得皇上真的会因为几个女人撒娇卖弄说些好听的,就能跟皇权相比?”
“你必须坐稳中宫之位,既然皇帝也学人‘飞鸟尽,良弓藏’,那可就不要怪乔家不念君臣之义了。萧元初比以前聪明很多,加以培养也是不错的。”
皇后真是没想到,父亲贪恋权势竟到了这样的地步。“母亲,我劝父亲不要妄想那些东西,先不论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今日的萧元初就是来日的萧哲。”
“你如今真是大不如前了,你父亲为的是乔家一族,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乔家人,就去做你该做的事。下个月我进宫会给你带些补品,皇上眼疾时不时发作,需要好好调理。”
母女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皇后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让他们知道儿子的存在,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就父亲现在的样子,若是知道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5.断发斩情
靖嫔的孩子平安出世,是位公主,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乔家的风波还没有停,袁姝连宫门都进不去。这一次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是乔承铭,皇后的亲弟。
乔承铭被查的事一定是其他人做的,但这个时候皇后顾不上熹妃没有践诺,除了为弟弟求情,没有其他办法。
“皇上,求您饶承铭一次,臣妾跟随您多年,灵儿被嫁塞外,为了两国邦交,臣妾知道是无奈之举。可是承铭不一样,他贪污军饷是有罪,可罪不至死啊!”皇后跪在勤政殿外,如今连见皇帝一面都难。
“皇上,若您不准,臣妾宁可一直跪着。”
殿内,萧哲没心思继续看折子,拿下乔家的欢喜也被冲淡,皇后这是要拿女儿的事来提醒自己。
闵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那件事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真是愁啊!
皇后就这么跪在殿外,日头越来越晒,侍画陪着跪在后面。俗话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皇帝却是天底下最绝情的男人。
两个时辰过去,从日上中天跪到夕阳西斜。
“娘娘!”侍画扶住皇后软倒的身子。
片刻后,皇后幽幽睁开眼睛。“本宫没事。”说完挣扎着又要直直跪着。
侍画留着泪泣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啊!”
“吱嘎”一声,闵忠打开勤政殿的门,萧哲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步步走向皇后。
“你起来吧,朕饶他不死。”
“谢皇上!臣妾尚有一事相求。”
萧哲皱眉道:“皇后,凡事要有度!”
皇后惨然一笑:“臣妾不求其他,只求皇上废去臣妾皇后之位。”
“皇后这是在逼朕?”
“臣妾不敢,臣妾自知无德无能,不配继续坐拥六宫之主。”皇后说完,散开发髻,以迅雷不及耳之势从怀里掏出匕首,割断一缕青丝。“今日断发,斩断过往,也斩断臣妾与皇上的情义。”
闵忠吓得心都快跳出来,“护驾”两字都来不及喊,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侍画也被吓到,还以为主子一时想不开,幸好只是割下一缕头发。
“皇后,你放肆!”萧哲大怒,此举无异于羞辱自己。
“说来可笑,皇上对臣妾又何曾有半点情分。”
“来人,送皇后回坤宁宫,无诏不得出宫门。六宫之事暂由熹妃掌管。”
皇后看着萧哲离开的背影,又哭又笑的。领差的人也不敢动手,只能站一边装没看见没听见。
两日后,侍画拿着收到的信。“娘娘,值得吗?”
皇后一把夺过,颤抖着打开,等看完信中所述,信被揉成一团。皇后连哭都做不到,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击碎。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在眼前却不自知。
“萧哲,你骗得我好苦!”
皇后的嘶叫声回荡在坤宁宫,惊起屋檐上停落的夜鸦。
6.权势
除去皇后的势力,手握六宫之权,我本该高兴,可我一点都笑不起来,甚至怀疑做这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
萧哲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皇后呢,丧子之痛已经足够折磨人,亲生儿子就在眼前却不知,甚至视为仇人彼此算计,这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何其残忍。
萧哲将我的位分提为贵妃,赐号“莞”,取“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之意。
日子突然平静起来,其他妃嫔或阿谀奉承,或表面恭敬背后偶有小动作。
瑾瑜已经离宫多日,说是家里有要事,一走就是两月,我猜想大概是去处理从乔家夺来的权势。
侯成得到我成为贵妃的消息,长途跋涉请旨入宫。
“如今你的位分已经仅次于皇后,又有四皇子,要多花心思在皇帝身上。你弟弟已经入职军中,虽无战功,但带兵剿灭了几伙山匪立下不少功劳,如果来京城也可成为你的助力。流影是裕王正妃,裕王在朝廷里颇得支持,你该把握时机跟皇上提一提。”
看看,这就是我所谓的父亲。我出生的时候,他信任妾室将我定为野种,十多年不闻不问。我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侯流影不想入宫就把我当成替代品。如今有了些微权势,他就把我当成可以为女婿铺路的垫脚石。
“侯将军这是以十几年舍我一口饭吃的恩情,让我报恩吗?”
“你该明白自己什么身份,我养你多年,难道连这么件小事你都办不到?”
“我什么身份,我就让你看看!青雨,你带着侯将军去打一碗清水来。”
侯成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些年隐藏的事实。”
侯成几乎不可置信,又想知道真相,这才跟青雨一起出去。
稍后,青雨端着一碗清水进来。
我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划破手指,血滴在水里。
“侯将军,该你了。”我把匕首递给侯成。
侯成想了片刻,举刀跟着划破手指。
“怎么会这样!”血水相融,侯成如遭雷击。
我冷笑一声:“水是你跟着去打的,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换口井打一碗。不过若是让你的爱妾梁琇媛送一碗来,结果肯定不一样。”
“你娘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管配不配,你终究是我的女儿。”
我看侯成大惊之后竟然大喜,这是以为确认亲生父女,我会感念得来不易的亲情,为他争权夺势?我真不想再看见这副嘴脸,让青雨把他送出去。
母亲,我终于跟他相认,可他对我真的没有半点父女之情。恕女儿不敬不孝,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真的是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