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2年的一个盛夏……
远在外地上班的张定若接到外婆临终的消息,妈妈在电话里慌里慌张,没有说清楚就匆忙挂了电话.外婆?思絮像蒲公英绽放……记忆里浮起外婆慈面容,伊总会将他驮在后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错过了这班次的高铁,去了站台改签,被告之是最后一班车次。所幸定若所在的城市到外婆家还有汽车票可以买,他买了最后一班公交。最近几年由于高铁开通,长途公交车已经慢慢没落,定若到了巴士上,却发现只有司机和他两人。
“你好……去大桥镇?”
“不好!等你很久了,本来已经下班的因为你的缘故,加班,要陪你去大桥镇……”
“额…”张定若仔细打量了司机,五十多岁的年纪,胡子拉碴,神色凝重,头发上有一些金属材质的闪亮,不知打了什么发剂,也不知该感谢还是安慰。悻悻进入后座。
夜晚开始像魔鬼一般吞噬人间……
大巴缓缓地行驶入高速,却在入口停下,引导员高知司机高速限流,需要等待几小时。不耐烦的司机抱怨起来,一脸怒容望着定若。
“我们走国道!”
定若沉寂在外婆的离开当中,对司机并不理睬,转头望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司机也不刁难他,自顾自的猛打方向盘,驶入国道。
那国道靠近婉转的山路,虽然没有山路十八弯,七十二道拐那般惊险,却也相差无几,峭壁绝壁上仅仅只有一辆车通行的宽度。
“你一个人?”
司机面朝山路问道。
“是的……”定若的音调如死神一样寂静。
“刚才我有一些鲁莽,希望你别生气,我叫刘子琦”司机以为张在生他的气。
“不是……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有一些凄凉,我记着四岁的时候外婆拉着我做大桥镇大巴,是人满为患,挤的鸡蛋都碎了……”
“那是记忆中的事情了,现在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大桥镇渐渐的都是老年人了,除了做骨灰盒的生意比较好外,其他的几家店门口都有蜘蛛网……”
“你是大桥镇?”
“是啊!”
“我记着有一家老香面馆味道不错的,你知道吗?”
“那家啊,孩子都跑光了,老板去年刚走,礼乐队,凑不齐一队,我也去了……”
“不是吧……”张定若暗暗吃一惊。
“都鬼城了,大桥镇人要是知道你要来,而且还是一个年轻人,哇……那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正说着,突然,“啪~”一张女性的面容诡异地贴在车窗上,满脸笑容,满嘴尖牙鲜血从嘴里流出,粘在窗户上。
顿时,司机吓的惊慌失措,猛打方向盘,想甩开这“东西”,结果汽车左右摇摆,怎么甩就甩不掉,那女人还贴在车玻璃上,牙齿对着窗户玻璃咬着,尽管隔着玻璃,但是二人还是听到牙齿和玻璃的摩擦声“嘎吱……嘎吱”
“鬼啊~!”张定若猛地起身,跑到车门旁。
吓到面如土色的司机却对那“东西”喊道
“我们不是渔民!!~”
刚喊完,张定若一眨眼的功夫那“东西”就不见了。
这时,惊魂未定的司机,缓缓地将车子停下,打车窗通风,默默地点了一支烟…
“那是人还是鬼?!!”
“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本地人!”
“本地人!大晚上的那么吓人!”
显然,张定若没有注意到“不是人”,仅仅听成了“不是鬼”。
“说来话长……他们在……报复社会……”
司机心有余悸地说道。
“?!!”
“本地人的一位老太被渔民的船螺旋桨割成碎块……”
“额……”张定若听的是一头雾水……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家世代和本地人相处!从来不做渔民,钓鱼或者吃鱼……”
司机又发动起车子,大巴车又在稳稳妥妥的行驶在山路上……
“你别说是我说的,你这几天到C城最好别和鱼的东西粘边,就这几天……”
“为什么?”
“没为什么!切记!别吃鱼、别钓鱼!出了刚才那样的事儿就大喊自己不是渔民……”司机神色慌张道。
这段话,没有令定若不安,到令他回忆小孩的时候,外婆从来不让他吃鱼,常说“定若乖!不吃鱼!刺多~”……
“不吃鱼!那吃什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吃鱼是有条件的!我小时候没的吃鱼就没的吃,想活下去,就要和本地人定下契约,这样才有鱼吃……”
眼见大巴停下,张定若被那“东西”吓的惶恐不安,留在大巴上想必不安全,便匆忙下车,走了几步,摇望四周,在车大灯的照映下,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半人高的茅草遮挡数不清的墓地,蟋蟀的连绵起伏地吱吱叫唤,脑海里浮起大桥镇大墓地都是蟋蟀爬出……
“你就走路吗?这样到大桥镇还有一段路”
司机在大巴车上喊道。
犹豫的张定若还是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大步流星向黑色走起,他努力地令自己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路,即使那么生疏,他还是要把黑夜当成白天,去看看外婆最后一面……
未听到张定若到回答,可能被刚才不人不鬼的“东西”吓的不轻,一个没有回答,一个也顾不上别人。
司机也就原路返回……
在黑压压一片的山路上走,那就像在黑洞里摸索,一步一段碎石与黄土,不知障碍有多少。所幸星光璀璨的星空和皎洁的月光,依稀能指明道路,月亮女神似乎给了张定若勇气。
张定若走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段时间后,驻足休息,回望山脚的微弱灯光,已走了许多山路,体力透支,背着包,有些坚持不下去,犹豫间孩童的回忆像是给了他祝福。
张定若妈妈和一群家乡人拿着火把,披麻戴孝,在一处高坡等着他,一脸笑容……
张定若不知现在这样的年代为什么还要举着火把这么落后的照明工具。一脸疲惫望着他们。
“定若~,怕你不认识路,在这等你很久了~”
妈妈充满关怀的语调。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进大桥镇就一条路…”
“哦……刚才我给吓到的不轻……”
张定若正想和妈妈说起刚才遇到的“东西”。
这时,刚才在大巴车撕咬玻璃的女人,却拿着火把,径直向张定若走来,一边走一边擦干鲜血……
“鬼啊~”张定若躲到妈妈的后面,拉扯她的衣服,欲逃跑状。
“什么鬼哦!这是你阿姨!”
“啥?!”
那女人露出一张诡异的笑容……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那~”
“我的天我的地!吓死人了……居然还是我阿姨”
一脸诧异的张定若仔细打量母亲带来的一群人,虽然披着麻衣,但是毫不整齐,褶皱的地方却有许多毛发裹挟着一些模糊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张定若一脸紧张指着麻衣上毛发。
“哦~人皮……”
母亲和女人相视一笑,笑容中满是不屑。
“真的吗?妈妈你别吓我!”
“定若别紧张!现在祭祀你外婆最重要”
说着感觉嘴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塞牙,用舌头转了转,吐出半截血肉模糊的手指头…
此时,张定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接近深夜时分,张苏醒过来,但是因为疲劳过度的原因,有一点“鬼压床”,一只眼闭着,一只张开,一动不动,眼观余角看到:
自己躺在一辆老式拖拉机上,母亲正和那位阿姨举着火把,好像在讨论事情,没有听的那么清楚,慢慢的看到水泥路上,到处是一点一点的血点,每一个血点溅开……
张尝试着起来,不停地眨眼,不停地动一动脚趾头,结果还是没能起来,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着地面,才看到面到处是血迹……
一点又一点血滴,满天星一般撒满山路,唯一没有血渍的地方好像也找不到,真的是惊天血溅……
翻过山头,远远望去,一片壮丽的自然夜色,本以为是一副山清水秀的地方,却是水网纵横,小桥流水的水乡,若不是立着几座灯火通明的大厦,清洁光亮的河流,以为这里是东方威尼斯。
下山的路,很快,滑行这不到几分钟,到了大桥镇镇头,这里是进镇必经之路,被一条大河拦着,像是流沙河的金身罗汉栖身之所,立在大河上的是一座古代廊桥,和泰顺的“廊桥遗梦”比,不相伯仲。
张定若的母亲,看到桥头,示意拖拉机停在路边,拉起正在晕晕沉沉的定若问道。
“起来啦~”
“这是到了哪里?”
“大桥镇镇口—大鱼龙口!”
“哪里的鱼龙口?”张定若半睡半醒状态,揉了揉眼睛看到:廊桥正门是一个巨大的石像—螭吻(鱼龙,鱼和龙的结合体,是古代传说龙生九子之一)那石像金辉兽面,彩换螭头,狰狞嘴巴并是廊桥的大门,吞口巨大石雕门。
“这不是是进了怪物的口?妈妈?”
“哈哈哈”妈妈大笑,这笑声好似兰若寺的燕赤霞那般笑声,令定若听的紧张不安,双脚软若一滩泥。
“你小时候最喜欢在这玩耍”阿姨露出一点牙齿,狞笑着说道。
“额……”这想到自己的童年是如此的美好,现在用理性思维看待,却又是那般危险恐惧,看来人生真的是亿万之一的概率才有今生今世,我佛慈悲。
“我可是你妈!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塞回肚子里去?”
哈哈哈哈……
几人拿着火把,搀扶着张定若走进廊桥,不到几步的距离,见到几名“居民”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眼神中透过一丝张献忠的屠影(民间杀神)望着张定若,母亲赶忙向他们解释是自己儿子。
他们突然变的喜笑颜开,展开双手,这时张定若又看到她们怀抱依偎着婴儿,至少那婴儿一副怪状,有一些粘糊糊的液体连接着母子,其中的婴儿,肚子中间几乎透明,里面青色的东西发着亮光,像心跳一样“扑通扑通……”
张不敢抱他们,便抱着自己,像初生的小鸡,往母亲身上靠,惹的她们捧腹大笑。未果,张又看着她们的脚趾头,指甲盖上都是绿苔……
也因为一直好奇望着她们,出于保护又走来一名男子,上半身裸露,拿着带勾尖矛,对着张定若露出獠牙,而其实是人身上常有的“虎牙”,只是那人牙齿中有许多人类的牙齿,被他像橄榄一般咬在嘴里,“耍牙”一样展现在张面前。(耍牙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艺术)
见到这些。张是两眼发白,一愣一愣地走着,母亲和阿姨在一旁却是有说有笑。
走过了廊桥,张又看到河道上,每隔十米站着一名举着火把,拿着鱼叉的“本地人”。
俨然一副攻城略地的模样,回过头看是一个大湖泊,绿色盎然,湖水清澈透明,肉眼可见的湖底生长的水草,像是水中的热带雨林,茂密繁盛,在湖中央,外婆安详地躺在木头堆起的祭坛。
张定若对外婆和妈妈,没有那浓厚的亲情,曾经他也想拥有过,现在的突然到访,令他措手不及,再加之路上遇到的种种,他仿佛到了外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