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沈兄,戚兄,看前面,那大抵就是老师说的三年一度的洛阳花展了吧,可真热闹呢!”青衣男子兴高采烈的指着前方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虽说洛阳本就门庭若市,但前方,已经不是一般的拥挤了。
他口中的花展,并不只是看花,个中有看头的其实是由子衿乐坊主办,具有娱乐性质的一次坊间女儿的比试,三年一次。
“此次来洛阳,能赶上这等盛事,倒是不虚此行……”红衣的俊俏公子笑的低沉,而另一位白衣男子同样眼含笑意,调笑着说道:“你们呐,来的时候百般不愿,现在倒是玩的快活。”
“戚兄可别再说了,怪不好意思的。”青衣男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本是将军次子,因为体弱打小就被送到江南母族养身子,这倒也是他第一次来京城这种地方。
“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就是不知我们适逢能观赏到何等美景了。”白衣男子摇着折扇,姿态风流的向那方走去。见状,红衣男子和青衣男子也跟上了他的步伐。
虽是快宵禁的时辰,三人挤到人群最前面也是颇费了一番力气,不过这视野确实好得很,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莲花型台子,四周环水。
不得不说,这人比花娇确实不假,水中虽浮着真正的莲花,但比起花,台子上的姑娘们倒是更加晃眼,这离近了看,清一水的姑娘的舞姿真真是令人神魂颠倒,心醉不已,可当一句神仙女子下凡了。
一曲毕,台下掌声雷动,在众人叫嚷着再来一曲的时候,抹红色进入了众人的视线,该怎么形容这么美丽的女子呢,大抵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吧。
她的美,是那种无人可以的僭越的,浅淡的柳叶眉,精致小巧的鼻子,嫣红饱满的嘴唇,鲜红色的衣裳衬的肌肤更是莹白如玉,最吸引人的却是那漂亮的桃花眼,眼中似乎是一汪深潭,深不见底,却不住的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之沉沦。
“大家静静,三天的比试到这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而在最后本坊最善舞的女儿,九慕,将会为大家带来一舞[夙愿]。”
唏嘘声伴着主持女子的出场逐渐消弭,原来已经是比试的最后了啊,那,这,便是名誉满京畿的舞姬了吗?
“这女子,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红衣男子神色莫名,似乎有些惋惜了这如花的人儿怎得落到如此田地,白衣男子见状调笑道,“从不见你怜花惜玉,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难得见到这般顺眼的姑娘,也不许我欣赏咯~”红衣男子瞥了他一眼,白衣男子一笑便罢,不再提及。而红衣男子同台下众人一同看向台上那如梦似幻的表演,目不转睛。
也不知道带的钱够不够赎了她的身,他暗戳戳的想。
2.何为星辰
此次来洛阳,实是为了三件事,一是白衣男子的殿试,这白衣男子,是江南地带的风云人物,戚家嫡子戚忆,字怀玉。他年纪不过弱冠,清隽俊美恍若谪仙,手摇折扇,端的是世家独有的风流姿态。
二是那红衣男子被国主召见,看外表,花颜靡丽,莹白如玉的肌肤,修长清淡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嫣红的薄唇,再加上一双清凌凌水汪汪的眼,一个照面就能把人的三魂七魄全部夺走。他,则是江南极负盛名的沈公子,沈仄潭,字瑾瑜。不过他不像戚忆,他对仕途毫无兴趣,出名的就是他那犀利刺骨,讽刺时事的诗。
三则是青衣少年,名为风轻言,字尧,从小与他们一同长大,这次来洛阳,也是有点认祖归宗的味道。
“怀玉,我打算把她带回去。”沈仄潭突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吓得风轻言一个激灵。
“哈......?”他这话把戚忆也吓了一跳,“你不是向来不近女色吗?你侍女都不要,今个这是怎么了?”
“况且,你就见了她一面啊。”
“对啊沈兄,你这是怎么了......”
沈仄潭眼神清亮,向着那惊诧的两人笑着解释道:“怎么说呢,感觉吧,我也说不准,总觉得她不该呆在那个地方,还有啊,我觉得,她就是我命定的那个人。”
“......”良久的沉默后,戚忆认命般叹了口气,“也罢,总要有个人陪着你,我们看到你动心也是高兴的,既然你喜欢,那就去吧。”
同时他用折扇也戳了戳风轻言的胳膊,示意他也表个态,风轻言楞楞地,像刚回神,道:“啊,对,我们都替你高兴,沈兄只管去做就是了。”
“就知道你们一定懂我。”沈仄潭弯了弯嘴角,随后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又响起谈话声,很小,似乎怕被人听到。
“戚兄,你明知道的,沈兄家里……不可能允许乐坊出身的人进他们家门的,为何还……”
“现在他正在兴头上,他的脾气,谁能劝住他,走一步看一步吧,他那么聪明,自己肯定也能意识到问题,而意识到了还要去,说明了什么……”
……
沈仄潭这边刚到乐坊门口,便被拦下。
“这是作甚?”他皱皱眉,不悦的看着拦在他面前的侍卫。
“潘大人有令,在他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
沈仄潭不想与他废话,抬手快速夺过两侍卫的刀,反手将两人拍晕过去,随后扔掉刀,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尘土,快步走了进去,他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见到她了。
询问了几个人后,他终于找到了九慕的住处。
“九慕……”他望着那重重纱帐里正与别人缠欢的,心心念念的身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九慕挥挥手,让侍女打开了纱帐。
“你是?”九慕正软若无骨的躺在潘大人怀中,手中还剥着新鲜的葡萄,迷离的眼望向不远处的男子,倒是被他的美貌晃了一下。
沈仄潭似是被从头到尾浇了一遍冷水,缓缓的回答道:“我是,想把你从这里带走的人。”
他还是想带她走。
“啪嗒。”
葡萄落地的声音。
九慕身子似乎在那一瞬僵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原状,又拿起一颗接着剥。
“这倒是新鲜,公子,您看不见奴家现在在干嘛吗?”她将葡萄放入口中,抬手攀住潘大人的脖颈,嘴对嘴的将葡萄送进了他的嘴里,唇齿纠缠了一番后,似乎越发不可收拾。
沈仄潭定定的看着她,就算明白她的意思,他却还是执拗的不愿转身离去。
“这位公子,”九慕坐起身子,看着跟个柱子杵在那的青年,无奈的离开了潘大人的怀,嘴唇还带着亲吻后的一点肿胀,“好多公子都想带走我呢,你又有什么资本比他们好呢?”
“我见识过很多人了,但是一上来就说想带走我的,公子你,倒是第一个。”
“九慕,我们能不能,好好聊一聊。”沈仄潭走近了些,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乞求。“九慕姑娘,可以吗?”
“好啊,阿肖,将公子带去偏殿吧。”九慕笑意盈盈,眼中却还是没有半点波澜。见沈仄潭的身影已经不见,她抬手摸了摸潘大人的脸,满是柔情,“钰儿,我去去就回。”
3.愿得君心
“公子,你之前认识我?”
“不,昨天才见到你一面,甚至不算认识你。”
“那公子为何……”
“姑娘相信一见钟情吗?”
“世间种种皆有缘法,我自然都是信的。”
“那便好,九慕姑娘,”
“嗯?”
“我心悦你。”
………………
九慕笑眼望着他,并没有意外他的话,道:“那公子将小女子赎回后,要怎么安置我呢?”
“以正妻之礼娶你进门可好?”
“……?”九慕疑惑,似乎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逗她。
“没逗你,我一向说到做到。”
“好了。”
“那公子,便先与我尝试一番吧。”
“什么?”
“公子随我来。”见九慕起身,他急忙跟上,却不知等待他的,竟是……
…………
沈仄潭第二天才回到客栈,见到戚忆和风轻言,竟然罕见的脸红了。
“你这是……?”戚忆似是懂了什么,脸上浮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你们……”
“我一定要将她带出来。”
…………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沈仄潭天天都去找九慕,而九慕呢,似乎每天都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倒也会给他留些时间陪伴他,渐渐的,他发现,九慕身边的追求者似乎越来越少,而她陪伴他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怀玉,我的感觉是对的,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她有惊世的才华,外人却只能看到她的美丽,你知道吗,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永远逃脱不了乐坊,所以才逐渐沉沦的。
“但是她遇见我了。”沈仄潭眼神火热,“怀玉,她答应我了。”
“我终于可以带她走了。”
…………
子衿乐坊
“慕儿。”沈仄潭眼中似乎只她一人,向她伸出了手,“我带你去见我那两个朋友。”
“好。”九慕也很是开心,绝色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差点勾了眼前那人的魂。
“慕儿……”
“走吧。”九慕抓住了他的手,眼中早已逝去的光芒此时似乎在慢慢复苏。
我们会很好的。
4.为世所累
“慕儿,我回来了。”沈仄潭温声道,推开门却没见到人,他也没在意,以为她去哪里游玩了,这三个月他们两个已经在这交了不少朋友,出去玩倒也正常。
他刚动手准备倒杯茶,却见茶座下压着一封信,他咬了咬牙,“都藏到这了还能找来,可真是能耐。”抬手就准备将信撕毁,不经意间却瞥见信上仿佛有九慕的名字?九慕???他收会心思,看了信上的内容。
她,九慕,被请回沈家了。
…………
沈仄潭看着沈家宅邸,本再也不想回来,谁知道手段竟这般不堪,竟然绑了九慕威胁,罢了罢了,为了慕儿,回来一次又何妨。
“你回来了?”沈父冷淡的坐在上位,似是早有预料。
“为了个女人,你竟然敢脱离沈家?这么多年真的是白养。”
“把九慕给我。”
“容易。”沈父不急不缓的喝着茶,“给我去入朝为官。”
“不可能。”
“那你这辈子就别想见到那个女人了。”
“沈括,你别太过分。”
“怎么和为父说话呢?”说话间,茶杯就砸到了他的脸颊,鲜血顺着划痕滴滴滑落,沈仄潭沉默片刻,最后开口,声音却哽咽的几乎说不出:“我去。你把九慕还给我。”
这个世道,外戚把持朝政,就连宦官都掌握着不小的权力,什么国泰民安,全他妈是胡扯,表面歌舞升平,内里已经坏透了。就连他的父亲,他的家族,都不知何时成了外戚的走狗,真真是,恶心。
沈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正确的选择,等着吧,乖孩子,等你在朝中站稳脚跟,我自然就将她还给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还有那些刻薄的诗句,以后别写了。”
沈仄潭捏紧了拳,能怎么反抗呢,左不过是要被拿捏到死,那就,只要慕儿还在我身边就好。
“好。”
“不过,我每旬都要她的信件保证她的平安。”
“好。”
5.星辰已逝
“瑾瑜,你的诗写的越发的好了。”皇帝看着面前的诗满意的笑了笑,沈仄潭也勉强扯起了嘴角,这种阿谀奉承的诗,都是什么破烂东西,就连他自己都看不下第二遍,不过,最后一旬了,他快要见到九慕了,再忍忍,再忍忍……
傍晚,他回到了居所,与在皇帝面前不同的是,这里的纸几乎铺满了房间,而每首诗,句句讽刺世事,刺骨冰冷。他快步走向书桌,眉梢都带着些温柔的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与九慕的信件,满足的呼了口气,似是将烦恼吐出了不少,信中,句句皆有情,也不乏为她写的诗,没有讽刺,没有阿谀,有的只是满满的温柔与爱意,不写她半点不好,也对,在他的心里,她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人。
“公子,大人叫您去见他。”
“来了。”他将信件小心收好,转身离去。
…………
沈父依旧高高的坐在主位,不急不缓的品着浓茶,听到脚步声,他抬眼道:“你来了。”
“有事?”
“是有件事,我们打算让你同尚书嫡女联姻,这对你也有一定好处。”
沈仄潭听到气急反笑,“不需要,你最好在下旬准时把九慕还回来,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
“不过猜到你会这么说,我已经提前询问了她的意思,诺,她想和你说的都在信里。”沈父摆摆手,家仆呈上了一封信,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而许久他都未曾说话,沈父感觉有些不妙,却在这时,见他抬起了头,眼中如之前别无二致,看着他说了句:“好。”
是了,这封信是他叫人捏造的,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九慕的字迹,他的幕僚已经模仿的几乎毫无差别了,所以他倒并不担心会被发现,发现又能怎么样,他还是逃不出沈家,逃不出这个世道。
信里大致内容就是,让他专心事业,莫要为了她而放弃了仕途和所有,婚事她也同意,她也同他告别说不再与他纠缠,但,怎么可能呢,我的九慕,虽然聪颖,但是不可能将我推走,更何况,这明明不是她的字迹,就连先前约定的暗语都不复存在……真他妈的,操了。
沈仄潭看着那封信,讽刺一笑,眼中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他烧了那封信,双手覆面,到底是他天真了。
从一开始,九慕被抓去,结局就注定了,她再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6.新人如故
尚书嫡女名为周诺儿,在京的名声都很是不错,可谓大家闺秀之典范,谁知为了个沈家公子,竟做了不少大胆的事,而她看着沈家公子的眼神一点点的柔和,倒觉得一切都值得。
终于,到了沈周两家联姻之日,不想沈家公子竟起兵造反,同外敌勾结,以他称帝将赠其三分之二的国土换了这帝位。
上位后,他直接处死了朝中大批官员,而沈家,周家,同样逃不过满门抄斩的命运,
他在牢外看着里面的周诺儿,癫狂大笑,眼中却有泪光。“周诺儿,我不清楚你到底是谁,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的慕儿,你抢了慕儿的一切啊,不过,你们都逃不过,一个都别想逃过!”
周诺儿缩在角落浑身颤抖,心里紧急的呼叫着系统,系统却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动静。她怕,她挣扎,不过一介女流哪里挨的过那般严厉的酷刑,不久便气绝。
…………
几天后,新帝禅位给戚家公子戚忆,自己同一已腐败的一同合葬。
他依旧温柔,抚着她的脸,道:“我已经为你报仇啦……
“你安心的睡,
“我这就来陪你啦
“放心,这回,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